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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怦然心动

某日,林立和唐蔓约周仑一起吃饭,林立听电话里唐蔓的语气,就觉得很诡异,不过诡异也诡异得很像是好事。后来才知道,原来是唐蔓想给周仑介绍个对象。

唐蔓说,我们公司新来了个前台,叫陈嘉佳,挺漂亮的一妹纸,要不要给你介绍介绍?嘿嘿。

周仑假正经又嬉皮笑脸地说,好啊。

唐蔓说,你先贿赂贿赂我。

周仑说,行,这顿我请,以后,还有更多好处的。

好吧,虽然抠门了点,但态度也还算诚恳。唐蔓说,我已经打听清楚了,人家是单身哩,90后哦。

周仑说,别卖关子了,上图,无图无真相。

呃,这个真没有。唐蔓说。

不过电话和QQ还是有的,要不要给你,你自己先勾搭一下?林立诡笑着说。

也行,周仑把“也行”的“也”字拖了几秒钟。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主动了?林立取笑。

这不重要,周仑说,你们倒是描述下人家。

挺文静水灵的,要是我是男的,我都要去追她了。唐蔓说。

是嘛,这么优秀的妹纸,怎么会留给我的。周仑说。

切,谁说是你的了,成不成还不知道哩,你还真自信。唐蔓没好气的说。

周仑只得用“呃”来语塞。

改天,我约她大家一起吃饭吧。唐蔓说。

那就有劳大驾了,周仑开玩笑。

唐蔓大笑说,哈哈,应该的,再说你不是还承诺了丰厚的贿赂么?嘿嘿嘿。

林立,你看看你们家内人,为了贿赂出卖同门啊。你可要小心了,周仑说。

哼,你还想不想找媳妇儿了?唐蔓不屑地反驳。

周仑立马拍马屁到:小仑的毕生幸福就仰仗你唐女侠了。说完,大家沉浸在一片没心没肺的欢笑之中。

「二」

周仑和陈嘉佳见面被唐蔓安排在中山亭附近的一家餐馆里,原因是吃完饭,几个人还可以一起去乐和城的博纳电影城看个电影,进一步培养感情,真的是好周到。

周仑下班后,骑着单车赶到餐馆门口,找了半天找不到锁车的地方,这时候,餐馆里面,唐蔓和林立已经透过玻璃窗看到了自己,并挥手示意让他过去,坐在座位上背向着门口的陈嘉佳也回头看了看。周仑情不自禁地把目光转向了这位“回头客”,是挺水灵文静的一姑娘,好像还有点面熟。周仑向他们示意没地方锁车,唐蔓起了身,走了出来,陈嘉佳也跟着走了过来。

后来,经陈嘉佳提点,说餐馆旁边的酒店后面,有块空地,应该可以锁车。周仑推着单车,找到空地锁了起来,并觉着自己挺二的,推着一个破单车来吃饭,还为找一个锁车的地方而尴尬。并且后来,吃饭的时候,周仑竟又鬼使神差地拘谨起来,倒是人家陈嘉佳屡屡问他要不要添饭。旁边着急的林立和唐蔓,差点直呼“哎哟,哎哟”。

后来,四个人又一起去了乐和城的博纳电影院看了电影。出电影院,唐蔓说,这么晚了,你送人家回家吧,陈嘉佳也明白大家的意思,并没有婉拒。唐蔓开始对驶来的出租车招手,径自跟林立一溜身儿地钻进车里,抛出一句,再见,护花使者,出租车扬长而去。

周仑问了陈嘉佳的住处,发现住得不远。从中山亭走回去,差不多也就半个小时,于是取了单车,周仑终于抛开了一个很俗套的搭讪开场白“我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周仑对陈嘉佳说:“你很像自己在公交车上遇见的一个人,你是不是也在清水塘附近住过?”

陈嘉佳还真在那附近住过。

陈嘉佳说,当初跟着同学学画画,同学的爸爸是美术老师,有时候在同学家学画晚了,就跟同学住了。毕业工作后,就没再学画画了。

周仑这下子也更加肯定,陈嘉佳就是早些时候自己在公交车上遇到的那个姑娘了。周仑不好意思地说,当初还写了一篇关于你的文章呢。

关于我?陈嘉佳问。

就是关于我在公交车上遇到的那个人,不就是你吗?周仑说。

噢,都写了什么啊?陈嘉佳问。

肯定是好话啊,回去我发到你QQ里,周仑说。

好,还有点小期待,嘿嘿。陈嘉佳说。周仑也有些得意,不知道,到时候发给陈嘉佳,算不算一封情书了,不过肯定会为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加分,周仑越想,心中越是窃喜。

送陈嘉佳回家之后,周仑回到家马上从抽屉里找到日记本,照着上面的文字,一字不差地敲给了陈嘉佳。

「三」

每天早上一起床,都会有一首歌浮现在我的脑海里,我会一边哼着它一边洗漱完毕,然后在手机的音乐播放器里把它找出来,带上耳机,单曲循环着上班去。当自己在路口那白字绿底的公交站牌下开始等车的时候,我就喜欢把耳塞塞进耳朵里,大声开着音乐,仿佛如此,才能让我隔去这个城市的浮华,才能尽兴活在耳塞的音乐所带给我的感动里,那种强劲的节奏冲击耳膜时所带来的感动,也才能捕捉到感动,你便是我捕捉到的感动。

我一直以为这个城市不会再给我任何惊喜,直到那天在车上遇着了你。

早上上班高峰期上的公交车拥挤得厉害,我挤进车厢,握着栏杆,让视线跳出车窗,兀自远望。忽然公交车一个急刹,你从左边撞到了我,迟缓地歉疚着,轻轻说了句对不起,而我竟也没有回一句没关系,只顾沉浸在你一脸的诚恳、认真和善良里。

你一袭红衣,朴实无华,长长的直发,已经披过了肩。一脸并不热烈的表情也透露出微微冷漠的情感,可在我看来,这正是你独一无二的品质,透露着执着、坚守、礼貌、涵养、善良。而这一切在我的眼里,竟让我觉得快乐起来。

后来,你一路上都小心翼翼地看好着你的势力范围,担心会不会又一个急刹车,跟我撞个满怀,对我造成困扰。我是有多么喜欢看你小心翼翼防备着,认真善良的样子。我喜欢看,喜欢到心里会偷偷发笑。直到后来,你终于先我一站,解脱般地下车离开,而我还在车里,回味着先前的一切。

公交车穿梭在树荫里,仿佛早就安排了这一场轻盈快乐的邂逅。我很庆幸在这个城市拥挤的早上等过一寸灿烂的时光,等来了给我温暖气息的你。本以为在这个城市里不会再有任何感动和意外,本以为我们都会这样旋转着老去,或者死去,直到你突然意外地走入我的视野,又走进我的内心。这是从未有过的砰然心动的感觉,如初恋一般。这种怦然心动的温暖,甚至会让我更好地关爱自己。

我甚至会经常提醒自己:准时睡觉,不熬夜,把房间收拾得干干净净,不乱丢衣物,会在周末的时候认认真真打扫家里的卫生,会在房间里贴满很多漂亮的墙贴海报,会关掉电脑,出去晒太阳。你忽然成了我不被生活打败的最后一道防线,也是最温暖的一道防线。

敲完发出去之后,周仑又从头到尾地看了一遍,欣喜自信骄傲之余,又不敢相信自己还会这般甜言蜜语。这年头,哪个姑娘还会信这些,不被笑死才怪,周仑有点后悔着急唐突地发了出去。可没想到,陈嘉佳马上回过来一个含羞的表情。并说:

原来是你呀,我想起来了,其实,我没你想象的那么神秘温暖,也没有那么伟大,哪有你说的那么好,不过我很喜欢你描写的我,哈哈,这也是我以后努力的目标。

周仑见这一席话并没有失礼,心也一下子安分多了,而且似乎还真起到了情书的作用,这下放心多了。两个人互道了晚安,才睡去。

「四」

第二天一大早,林立就打来电话,八卦着问周仑昨晚发生了什么?

周仑说,没有发生你想的那个什么?送她到家后,自己也回家了。

林立说,你怎么知道我想的是那个什么?

周仑本想说一句“狗头里想不出象牙”,但觉得似乎又不大合适,便改口说,真的就各自回家了,不过姑娘倒是一个好姑娘。

那还要不要安排进一步的机会?林立问。

我自己会争取和创造机会的,周仑说,不过你们安排一些机会也甚好甚好。

是啊,肾一定要好啊!说完林立那头哈哈大笑。周仑满脸黑线。

接下来的一个周末,唐蔓又邀了陈嘉佳一起去林立那里做饭吃饭,当然,吃饭之意不在饭。人说闺蜜之间,只会互相一起帮忙提防着男人,怎么这唐蔓倒像是急于出卖闺蜜,也许在唐蔓眼里,周仑也算是自己的好闺蜜吧,促成两个闺蜜在一起,也是一件积德行善之事。

周末,陈嘉佳也专程去了沃尔玛买了许多蔬菜,然后才按照指定的路线去坐公交车去林立的住处,唐蔓也早早到了林立那边。

陈嘉佳到站下车的时候,却打电话过来跟唐蔓说,找不着路了。唐蔓让周仑去接,周仑屁颠屁颠地跑到公交站,发现陈嘉佳一脸委屈的表情蹲在路边,旁边放着一个大的塑料袋,里面装满了食物,看起来很沉重的样子。周仑见状,嬉皮一笑,陈嘉佳却还是嘟着嘴,一脸委屈,不想原谅。

周仑只好赔笑说,辛苦了辛苦了,然后附身拎起袋子,带路去林立那里。陈嘉佳还是一路撅着嘴,屁颠屁颠地跟在林立后面。

后来在林立家里,周仑和陈嘉佳两个人一起剔菜、做饭、吃饭、洗碗,不知道这陈嘉佳是客气,还是不好意思,总之所有的活儿都参与了进来,可见,还真正是个不错的姑娘。末了,吃完饭后,周仑与陈嘉佳又一起坐在沙发里玩起了手机游戏。

看来,两人还是挺聊得来,林立和唐蔓见状,也就没去打扰他们,自己在另一个沙发上也玩起了节奏大师。

后来,一切都顺利,周仑和陈嘉佳两个人的感情虽然未必火热,但也至少来往密切,周末的时候会经常一起约着出来玩,或者上林立那里一起做一顿饭吃。周仑也终于无暇再顾及那些苦不堪言的孤独日子,也开始注重起自己的饮食起居等等,看来爱情在城市里还真是一种不可或缺的东西,一幅续命的良药,爱情真是那个“1”。

难道这是到了自己转运的时候了?周仑想着。

「五」

周仑现在与陈嘉佳的这份感情,比之之前的那些情感,倒也显得轻松,是那种一见如故或者一见钟情的味道,两个人不需要掩藏或者暧昧。最重要的是这种再次燃起的怦然心动的感觉。

你要知道,在这个繁华又贫瘠的都市,多少的感情(且不称作爱情,爱情更加水深火热和奋不顾身)和婚姻,有时候只需要几个月、几周、甚至几天就可以促成。在我们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的矜持和等待之后,在我们死死坚守“宁缺毋滥”的原则之后,最后还是归为迅速和草率。记得谁曾说过:爱情就是,如果没有更好的选择了,我才陪你到天荒地老。在我们终于矜持到无望的时候,才在心里开始为最后一个拿着玫瑰或者巧克力在你面前献殷勤的那个人停留出一个空间。“兄弟结婚了,闺蜜也结婚了,别人都结婚了,我们也结婚吧,我们一起天荒地老”,我们早就忘了什么是爱情的炽热,什么是爱情的怦然心动。

周仑一直觉得,真正彼此欣赏有感觉的两个人,就没必要躲躲闪闪,就没必要在感情面前故作矜持,喜欢便喜欢,不喜欢便是不喜欢。周仑也是厌倦了这种天天黏在一起,到后来却被告知“顺其自然吧”或者“我们更适合做朋友”。既然是朋友,为何又要每天互相殷勤不断,每天早上互道一个早安,每天晚上互道一个晚安。好比周仑遇见的那个“四月女孩”,他只是不是最后一个拿着玫瑰或者巧克力站在姑娘面前献殷勤的那个人,他也许是倒数倒第五个、第四个、第三个,甚至倒数第二个,但就是不是最后一个。可是,即便死缠烂打到了最后一个,这样的感情就真的是幸福和永远么?天知道呢。

但是这次,周仑觉得自己跟陈嘉佳不一样,两个人态度都很明朗,喜欢就是喜欢,不必互相藏藏掖掖、殷勤暧昧,这也让周仑觉得无比轻松,无论最后是否自始至终,至少没有辜负这个当下的过程,这种对爱情的怦然心动的炽热。

「六」

转眼,七月即将过完,一个多月,依旧未下一滴雨,连续三十五度以上的高温几乎要把这座城市熔化掉,所有的人都热得像狗一样,艰难地呼吸着。虽然早就见识过了长沙天气的极端,可是这种连续高温不雨的变态,还是头一次见。电影里的世界末日大多都是以冰雪灾害来预知并降临的,科学家和电影大导演一定忘记或遗漏了“世界末日还可以以酷热来预知并降临”。

之前一起约好在八月的时候离开这城市的计划,本来以为可以被突然得来的爱情给冲蚀掉,本以为可以跟大家一样,将就活将就过了,可是这场酷暑和燥热,又在煽风点火、兴风作浪。就像你被一个匪徒绑在柱子上,匪徒拿着一把刀,用刀尖在你的胸口不断地划着口子,制造出一道又一道皮外伤,却就是不干脆地刺入胸膛!只是一遍又一遍地轻侮你,轻蔑又恶狠狠地对你说着:你他妈来咬我啊!而你却只能血脉喷张痛不欲生地咬着牙坚忍。

每个人都在这火炉一般的城市里坚忍。

「七」

“福不双至”这句古谚诅咒了几百年,又在八月初的时候,诅咒到了周仑头上。周仑虽然收获了爱情,却又被告知爷爷病重,饮食困难,生命垂危。

周仑请假回乡探望,陈嘉佳去火车南站相送。虽然两个人并未向谁谁宣布正式确定恋人关系,但是感情已经到了那里。

送别的时候,陈嘉佳把之前特地去买的一箱牛奶给了周仑,还附上了一张小卡片,上面写下了美好的祝福,并说:我也不知道如何去安慰和照顾一个老人,面对生老病死这样的大事,我总觉得自己会束手无措,生还好,可以陪着孩子的妈妈一起欢笑;可是,老病……陈嘉佳忽然脸色一怔,觉得这个敏感的字不应该说出来,怵着望着周仑。

傻瓜,没事,我又不会吃了你,你这么真诚善良,爱你都还来不及。几年前我奶奶去世的时候,我也是一样束手无措,甚至都不会陪着我的姑姑们悲伤痛哭,只能难过地沉默,我明白你的感受,不要愧疚。周仑安慰着陈嘉佳。说完,周仑把牛奶放在地上,拉过陈嘉佳到怀里,紧紧抱住,在陈嘉佳的后脑际认真地说:谢谢你,谢谢老天让我遇到你,并让你来到我身边。周仑这时也不知道自己是否悲伤到头、脆弱到头、还是感动到头,抑或全是,才做出这样的举止,说出这样的话。就好像周仑平时并不怎么在意自己的生活,这时候有个人会花点心思来让你的生活更好,来帮你分担悲伤和痛苦,真心诚意,没有计较,这时候,你是有多感动。也会更有勇气去把自己的生活过得美好起来。当陈嘉佳在火车站送别周仑的这一刻,周仑才不由自主地将她拉近,用力地抱着,以感谢陈嘉佳给自己带来的温暖感觉。

周仑觉得,如果在自己的生命中有这么一个姑娘相互依偎、相互支持、相互鼓励,是不是会迎来更多的如意?这时候他也才忽然想起,原来爱情真的是能够给人无限动力的。好比我们懵懂的初恋,为了喜欢的那个人会做很多很多傻事,这一切傻事,都是为了提高自己,从而更加美好地符合她喜欢的标准,感动她,然后爱她。

也许轻浮的生活已经让你变得糜烂潦倒不堪,但是这时候,她的一个善良的关怀,就会让你重新拾起所有对真善美的信仰,让你明白一切坚持和努力都是值得的,是有人在意的。

她会在公交车上给早起去晨练的阿姨让座,她会用一口流利标准的普通话表达着她的善良,在这个城市里,她真的才是你唯一坚持下去的理由。没有了她,你不知道这样每天重复的日子究竟有何意义。

陈嘉佳双手直耷拉下来,不知言语,任由周仑僵硬地抱着。好在火车南站的候车厅里有空调,不然这两个人将会在八月里,被这城市的高温熔成雕塑,再化成一滩金属泥。

温暖女子,你便是我要找的那个温暖女子。在所有歇斯底里的狂欢和痛不欲生的失落之后,总有你最温暖的包容,那样天真、质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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