彦老头到沁园时,还是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六子看见他慌张的样子,立马上前扶住他,“怎么了,几天不见又做了什么坏事?”
“不是,你先回答我的问题,大帅府真的被烧成废墟了?”
在路上他就听到四处都在说这件事,可是他实在不敢相信,便就近来了沁园,想要问个清楚。
六子听到是这件事,很为难地看着彦老头,“这是真的,千真万确。”
虽然说这本与他无关,可是张学良是他看着长大的,张作霖和他也算是老朋友了,这接二连三地出事,他也有些接受不了,身子要不是有六子稳着,就倒了。
看着彦老头脸上抑制不住的伤痛,六子安慰道:“彦叔,事情已经发生了,还好人都没事,我和嫂子会查个明白的,您不用担心了,先进去休息吧。”
“嗯。”
于凤至正在花园里教张吕瑛认字,小孩子那天籁的嗓音总是让她笑容满面,这几天的阴郁也一扫而光。
“小瑛子就是厉害,居然能认识这么多字,晚上让竹桃姐姐给你多做点吃的。”六子抱起张吕瑛,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子,语气满是宠溺,然后顺手便将她抱给了竹桃,才转身向着于凤至。
“嫂子,彦叔来了。”
于凤至以为他是送药来的,便开口说:“现在时候也不早了,你让厨房多做几个菜,留彦叔一起吃饭吧。”
六子和于凤至便往前厅走,彦老头还沉浸在悲伤中,没有发现来人。
“彦叔,你的花种得怎么样了?”
于凤至经常听张学良说起彦老头,自然是知道他每次为了研究一种花就会关门很久,直到培育出来才会罢休。
前几日都不见他,想必又是捣鼓那花种去了吧。
听到于凤至的声音,彦老头站了起来,一脸担忧地看着她:“凤至,你还好吧?”
这不断的事情,他都有些难以接受,何况还是她呢,想必内心肯定做了很多挣扎吧,还真是苦了这孩子了。
“彦叔,我没事,让你担心了。”
“凤至呀,没想到会发生这么大的事,居然让你一个人承担,还希望你能多多体谅。今天我来是有件事儿要和你说。”
六子自觉地将其他下人都撤离开了,只剩下他们三个人,于凤至这才开口问彦老头:“彦叔,是不是发现什么了?”
不怪于凤至这般着急,只是因为这么久了,都还没有消息,所以她只能把希望寄托在任何地方。
“你们知不知道京城来了一个日本少佐?”
“日本少佐?”
“日本少佐?”
六子和于凤至两人都没听说过这个人,一脸诧异看着彦老头。
“最近进入京城的名单里面也没有少佐的人呀?他是怎么进来的呢?”六子难以置信,这个人进来京城他居然知道。
每天都会有人向他汇报京城进出人员,不可能错过的,除非他很早就在京城了,要不就说不通。
对于他们两个人的反应,彦老头也猜到了,可是真的看到也让他很惊讶,“你们居然不知道?”
于凤至也察觉到京城似乎越来越混乱了,特别是张学良带兵离开京城后的这几日,光是接到关于商家挣抢货物打架的就有两次,和日本人发生冲突更是家常便饭,街道上搞得人心惶惶。
“彦叔,这个少佐是谁?”
“其实我也不清楚,今早我想说去查理那里取了药亲自给你送来,结果刚到医馆就看见一群日本守在医馆门口,听一个日本人说里面的人是少佐。而且最让人费解的是,我从他医馆的后面看见,查理被打得满脸是伤,还点头哈腰地对着那个少佐。据我所知,这个查理一直都是很安分的人,也没得罪日本人,那这个少佐找他是为什么呢?是什么事让他反对而遭到殴打,最后还是从了呢?我真想不明白。”
于凤至也不清楚这里面的原因,不过她有一点倒是敢大胆的肯定,这个少佐可能才是这一切背后的指挥者。
“六子,你先派人去打探一下,这个少佐的来历,然后在让人去看看查理医生有没有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的。”
现在最重要的就是知道这个莫名其妙地少佐为什么会在这京城中,而且还在医馆里。
点了点头,六子便离开办事去了。
彦老头看六子走了,便从怀里取出了一个纸包放在了于凤至眼前。
“凤至,你闻闻,是不是这个味道?”
于凤至半懵状态就靠近闻了闻,那味道一入鼻,于凤至眼睛便亮了,有些吃惊地看着彦老头,“彦叔,这莫非就是……你找到了?”
这突如其来的惊喜,于凤至真的难以表达心里的感受。
“是的,这几天我终于知道了你上次给我闻的是什么了。那是日本很流行的一种香精,是由很多种名贵花草提炼的精油混合而成的。显然这种东西我们中国是没有的,可是却有人大量收购制作这种香精的花草,我误打误撞将几种花给混种了,昨天踏进花棚我便闻到了浅淡的味道,后来又查了一些书籍,终于让我弄明白了,这技术也只有日本有地位的人才能有,而且还是少数,更别说能制作了,那可能这技术也只有特殊训练过的才会有吧。”
于凤至听得一愣一愣的,不过还好在算是明白了这个风尘真的不简单。
“那彦叔,知道京城谁在做吗?”
彦老头无奈地摇了摇头,能做到这一步已经是很不错了,既然他们是有心藏着,岂会让人那么容易就找到?
倒也没失望,笑着说:“这已经很好了,至少彦叔给我带来的消息让我离真相更进一步了,凤至真的很感谢。”
午饭后,彦老头说还有事,便离开了沁园,走前特意叮于凤至要好好休息,这些事都没她身子重要。
这几日大家更多的关心,和随时随地的提醒,让于凤至心里的负担更重了,她现在几乎敢肯定自己身子一定是患了什么大病,而且那次她晕倒的事,她怎么也想不起来,问其他人都说是六子发现的,显然,六子更听张学良的话,不会告诉她实话。
这些更让她不敢有丝毫的怠慢,要尽快将这件事解决掉,她才能放心地去知道大家瞒着她的到底是什么。
六子做事的速度一向都是很有效率,这才刚过午后不久,他便回到了沁园。
满头的汗渍都来不及擦,便急着给于凤至送资料,于凤至见到他,并没有急着问他资料的事情,反而说:“六子,你先坐下。”
然后便看见竹桃端着饭菜进来,还飘着香味儿,很是诱人。
六子一天没吃饭了,这看着美食当前,真的没有明白过来于凤至的意思,只能望向竹桃,竹桃将饭菜放在了他的面前,笑着说:“六爷,这是小姐特意让厨房给你留的。”
在六子的眼里,对他好的人一直只有两个人,一个便是把他当儿子养的大帅,还有个就是拿他当兄弟的张学良,除了他们两个人,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关心他,他有些哽咽地看着于凤至,“嫂子……”
“吃饭吧,这些日子真的苦了你了,事情等会儿我们再说,不急。”
感激之情不言而喻,其实多一顿,少一餐,对六子来说早已经习惯了,这种久违的温暖好像真的很久都没了。
记得上次还是他第一次打仗时,张学良说的一句话,“兄弟在家等你平安回来。”
那个时候他就决定了他的这一生就是为了他而生的,不管让他做什么,都不会吭声,所以当他那次晚上找到他,让他留在于凤至身边保护她时,他虽然很犹豫,最后也答应了,并且尽心尽力到现在。
如果说在这之前,他对于凤至还存在着隔阂和意见,可听到她接下去说的话时,他真的完全释然了。
于凤至知道六子在张学良的心目中是怎样的存在,所以自然不会亏待,“六子,在这儿你不用拘束,汉卿是你大哥,这儿自然也就是你的家,沁园里有你的屋子,你也不用去侧园住,做事情也不用什么都和我汇报,我相信你的能力。”
“嫂子……我……”万千的话语卡在了喉咙不上不下,难受极了,除了感动再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嫂子懂你的意思,你先吃饭,我去厨房看看给你煲的汤。”
等于凤至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后,六子才用衣袖擦了擦眼泪,继续大口大口吃着饭,一旁的竹桃也湿了眼眶。
半个时辰后,沁园的某个房间里,季山将六子扶上了床,一旁的竹桃还在念叨着,“六爷,可千万别怪我,这都是小姐吩咐的,不关我事……”
季山回头白了竹桃一眼,“真不知道为什么那么聪慧的夫人,怎么会有你这么笨的丫鬟,想不通。”
原来,于凤至听季山说六子这几天都没好好休息了,便让竹桃在六子的饭菜里加了少量的迷药,以便让他好好睡一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