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凤至回到沁园已经精疲力尽了。
六子赶紧将药拿了出来,递上水。
吃了药后,瞬间觉得身子好了一些,头也清醒了许多,于凤至问六子:“四夫人怎么样了?”
“四夫人刚稳定下来,睡着了,应该没有多大问题,嫂子不用担心。”
六子将季山拉到了旁边,“西宅怎么样了?”
“大家都各有一套说辞,只有六姨太不能解释她为什么会晕倒在地上,不过夫人好像是相信她的。”
现在季山也很不理解为什么夫人会那样说,总觉得有些难以接受。
反而听了他这样说的六子却是会心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太年轻了,自己琢磨去吧。”
剩下季山一头雾水,他带着神秘的笑走回了于凤至旁边。
看着闭着眼正在休息的于凤至,他真的很佩服她,也很心疼,“嫂子,你上去休息吧。剩下的事情我来就好,竹桃将你家小姐扶上去吧。”
竹桃上前轻声道:“小姐,我们上去休息吧。”
缓了一会儿了后,她才悠悠地睁开了眼,“那辛苦你了,今天都累了,你也休息吧,这件事明天我们再讨论。”
说完于凤至就在竹桃的陪同下上楼了。
深夜的京城漆黑一片,巷子街道安静无人。
六子只想再回去好好看看是不是遗留了什么线索没有发现,结果却意外看到了。
已经是废墟的大帅府此刻却有几黑影来回晃动着,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风尘纤细的身影正带着两人有些急躁地往里走,“动作快点,别让人发现了!”摸索着,终于来到了一面墙前面,风尘才停住了脚,“来两个人帮我吧、把这个给推了,你,还有你,快点!”
本来就只有几面伫立的墙结果被这一弄,也没了,大帅府真的成了一堆废墟。
一直都在暗处的六子看着他们的行动,心里好像终于明白,为什么前阵子嫂子要他查风尘了,难道这都与她有关?
可是也不对呀,查出来的资料里她也没什么不正常,难道是……资料有假?
出了这个可能六子也想不出更好的解释了。
他最后没有惊动任何人,便离开了。
西宅里,柳烟一直都在想一个问题,为什么自己会晕倒在地上,而且一点都没察觉,她擦黑时让人去打听,也还没回来,她的心七上八下的,总觉得会有不好的预感。
想到白天在厅里大家说的话,柳烟似乎意识到什么,她面露惊慌之色,有些不想承认,她不相信自己被陷害了。
可是……如此明显的栽赃,她却没有证据。
显然,昨夜大帅府再次坍塌,又成了一大早京城的热门讨论,大街小巷都在猜测到底是什么人这般针对大帅府,难道是大帅生前得罪的人?还是张家的仇人?
这一切都只是猜测,谁也不敢妄下断论。
于凤至休息了一晚上气色好了许多,精神也足了些,六子昨晚就歇在了沁园的侧园里,为了方便保护于凤至的安全。
今天一早就来找于凤至说昨晚的情况。
“嫂子,听说了吗?昨晚大帅府剩下的墙域全部塌了,据我所知,那都是人为的,而且这个人嫂子也知道。”
喝粥的动作依旧是那般地端庄优雅,尽显大家闺秀的气质,每个动作都很完美贤淑,就连六子也不得不被于凤至所折服。
于凤至放下碗,擦拭了一下嘴唇,坐在了沙发上,“应该就是她了,没错。可是……六子,你怎么知道的?”
很是好奇地盯着六子,等着他给一个满意的答复。
本来也就没什么好隐瞒的,六子便大方地说了出来:“昨晚,我在睡前有些不放心,于是又去了一趟大帅府,结果被我看到了惊人的一幕。风尘带着几个人直接进去将里面的墙域全部给推了,似乎是在为了隐藏什么东西,而且我也看他们四处查看了才离开的。所以,我怀疑这件事说不定是风尘在背后搞的鬼。”
六子一连将自己心里的疑惑全部说了出来:“可是,我还是想不通,要是真的是风尘指使的,那她怎么放的火?动机又是什么?”
据他所了解到的风尘,是一个烟花之地出来的女子,辛得少帅所救,在大帅府住了一段时间,后来因为某些事便消失了,前段时间又莫名其妙地出来了,而且还不断地挑事,可这跟她放火有什么关系呢?
实在是不忍六子再纠结下去,于凤至微微一笑,看着六子,让他坐下,慢慢聊。
于凤至便给六子讲了一件事,在几年前她帮柳烟将金珍珠耳环找到后,却从来没见过她,反而有一次却让竹桃在她的首饰盒里发现了,当时还特意拿来看了的,肯定就是同一副,显然,她们两个为什么会认识?
柳烟花月钱换来的耳环为什么会在风尘那里凭柳烟那爱美的心,肯定是不舍得的,除非她们两个的关系不一般。
听完于凤至的分析,六子一下子就明白了,最近于凤至密切关注大帅府的原因了,没想到一个女子居然会有这般缜密的心思,就连他也不一定有。
真的很佩服,不得不说张学良真的找了一个很聪慧的夫人。
“可是现在的问题是,为什么六姨太会晕倒在地,如果这件事风尘做的,她完全没必要将她弄晕,说不定还可以帮她掩护一下?这一点我还没明白。”
于凤至心里的图是七零八落的,一点也不完整,好像缺少了一根线,让这一切都串在一起的线。
早在风尘要留在府上时,她就觉得这个女子有问题了,许多行为都很怪异,凭着女人的直觉,她知道这个女的并不是单纯爱着汉卿,一定还有目的,便一直都留意着,没想到还是惹出了这么多事。
而且到现在,她还是怀疑,大帅的死和她或多或少有关系,可是季山带回来的消息却有些相左,她便一直暗中进行着,希望得到一个明确的答案。
这不仅仅是想要答案,更多的是想要为汉卿分担,她不想看他一个人承受这一切,每次看到他独自抽烟发愁的背影,于凤至心里就很不是滋味。
这些年的恶补资料,她对于京城也算是了解得七七八八了,不管是百姓,还是军事,商业,只要能学的,她都不会放过,特别是在教学的那段时间,她真的学到了很多东西,见识到了张学良的不容易。
现在她能为他做的这些都是微不足道的。
六子还是没怎么反应过来,只是有些迟缓地接了一句,“那接下来该怎么办?”
他完全不知道自家嫂子还有这么厉害的一面,原以为她在商场就很厉害了,对着那些老资本家、商家商讨还价,眼睛都不闪的人,居然还……
说实在的,于凤至自己也不知道接下去要做什么,如果不能将她们两个连在一起的话,那一切都说不通了。
现在唯一能做的事好像就是等。
无限的沉默便说明了一切,也表达了于凤至的内心。
每天按时定期去查理医馆取药给于凤至送过去的彦老头,最近几天都是差人去的,因为花圃的事情已经闭门三天了。
这天好不容易看着培育好的花种,伸了个懒腰,想着说好久没见过于凤至,便想亲自去看看,顺便将药送过去。
当他来到医馆门口时,刚好碰见一群日本严守在门口,他假装不知道,直接朝着里面走,结果刚接近就被拦了下来。
“你的,干嘛来的!”
彦老头一脸谄笑,“唉哟,军爷,我是好人,我是好人。我的老毛病犯了,这腰腿不行了,来找查理医生看看,听说他医术很不错的。”
说着还有模有样地扶着自己的腰撑着腿,可怜兮兮地望着日本人。
然而这些冷血的人,压根不听,直接将彦老头往外轰,并且还说:“查理医生,今天不看病,快走,快走!”
彦老头有些不放弃地说:“我刚还看着查理医生在呢,怎么说不在呢?你让我进去!让我进去!”
假模假样地手往前扑腾着,脚却一点也没动。
这终于惹火了这群人,有一个直接举起了抢,“八嘎,吵到少佐,你们都该死!”
看着实在没希望了,彦老头便穿进人群离开了。
围着京城的小巷子绕了几大圈儿,终于停在了一道矮墙下,这儿靠近街背后,没有人,彦老头喘了两口气,靠着墙歇了一会儿,又左右看了看。
没有人,他身子轻轻一跳,爬上了旁边的院墙上,刚伸出头,便看见里面有带枪的日本人,立马将头藏在了墙后面。
院墙里,正是查理的后屋,而彦老头的位置只能看到查理满脸伤痕地跪在矮桌前,连连点头,他的对面好像坐着一个人,按刚才门口那些日本人说的话,这个人应该十之八九就是那‘少佐’。
可是日本人找他做什么呢?
彦老头怕被发现,只好先离开了。
他觉得这件事有必要和于凤至说一下,现在京城内能够做主的人也只有她了,不管怎样都该和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