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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六章 我被别人三宫六院的日子

“公子、公子吃饭了。”

青峨拎着一个朱红食盒,衣摆飘飘婀娜入室。

比起叫主子,青峨还是更习惯称陆乘风为公子。不过想想也冤,公子竟然只被封了个小小的良人,难怪一副备受打击的样子。凭着自己的善解人意,青峨错误地领会了陆乘风的郁闷,还为他亲手熬了荷叶粥。

陆乘风正站院子外,就地望天,“青峨,问你一个严肃的问题。”

“嗯?”

“你说皇上什么时候会宠幸我?”

“这……”青峨真是难以启齿,不知道怎么说出那种悲惨的现实,“公子。其实后宫这么大。”他语重心长,“一时半刻,您没被皇上想起来也是正常的,千万不要难过。机会总会有的!”

他已跟过一个疯了的主子了,要是第二个也受了刺激,他要怎么向远在江南的肖大人交待呢?

“是吗?那就好。”

陆乘风拍拍胸口——顿觉神清气爽。

虽然他并非贞洁烈男,但一上来就让他和妻子以外的人那个……他还是很有心理障碍的。

看了看包子脸的青峨。蓦地,心中闪过不妙的花火,陆乘风警觉地问道:“你去打早饭了?”

“是啊。”

“那你没有被别人怎么样吧?”陆乘风口吻激烈。

“被……怎么样?”青峨愕然。

“比如被太监在井边推倒啊,被宫人嘲笑辱骂啊,被人故意给馊掉的饭菜啦。”

更加包子脸的青峨,“……”

“完全没有吗?”

“完全没有。首先,人家为什么要侮骂我呢?”青峨平静地说,“皇宫里又怎么会有馊掉的饭菜?还有太监是什么?”

“可电视剧里全是这么演的啊。争风吃醋就是后宫的附赠品吧。”说到这儿,陆乘风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对啊,他又不红,一个初来乍到的小良人,谁会闲得没事欺负他呢。这么一想,陆乘风豁然开朗。

只要前提是不受想红的精神折磨,那天底下就没有比当个普通宫妃更快乐更好混的宅基地事业了。

接下来的日子,他有吃有喝,无需劳作。闲着没事,看书解闷。反正有青峨指导,繁体字也没想象中难认。因是女尊朝。宫里没太监这种东西。只是女人少……

上看下看左看右看,嫔妃全是男的、宫人全是男的。偶尔进来个把御医,竟然也他妈全是男的……

唯一能出入后宫的女人,除了皇上荀临自己,就是当朝宰府了。据说是因为皇上经常要与宰府共商国事,加上宰府又是男后的姐姐。故此特等对待。

陆乘风憋不住问青峨:“像她这样,难道没人诬陷她一个****后宫?”

青峨不解问:“为什么公子你总想着这些险恶的事呢?”

陆乘风哼道:“世界是很危险的。”

“但咱们荀国很稳定啊。”

“总会有坏人出现的。”

“宫门口有侍卫啊。”

“后宫里或许有坏人。青峨你真是太天真了。各种打击敌人的残酷手段是你想象不出的!”

“但是能侍候皇上的全是些大家公子啊。咱们男儿家,从小便熟读男儿经,品性温良谦让,就算偶尔有些争风吃醋,又能怎么样呢?”

“……”

陆乘风蹲地画圈,我和你,没话题。

“公子。”

“别理我。”

“公子。那不是苏充依吗?”

陆乘风耳朵一动。抬眼。池边柳树下,站着一位红袍美少年,不正是苏缠绵吗?想要上前搭话,又不禁一阵趑趄。人家苏缠绵因他而未能逃走,一旦被发觉就要砍头的几率高达百分之五十八。

另外百分之四十二的可能,要祈盼荀临一直都不临幸她。

陆乘风满头黑线地计算这种可能性,一边背手讪讪靠近。

苏缠绵瞧他一瞥,冷淡地转过头去,不理他。反正此处属公摊面积。你能站着,我,也能站着。

“苏缠绵。我给你讲个故事吧。”陆乘风憋不住道,“有一首诗,是这样写的——寥落古行宫,宫花寂寞红。白头宫女在,闲坐说玄宗。”

苏缠绵茫然看,“玄宗?”

“是一某朝某代的皇上。本文大意是指……”

苏缠绵不耐烦,“我知道。”又问,“这是你写的?”

“呃……”不是,“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其实你不用这么想不开。”天天跑水边照镜子,万一哪天跳下去,这人还得说是让他害的。

“我想说的是,皇上不一定想得起你。”

“那不可能。”

“呃……”你也太有自信了吧。

“她想不起来时,我们一家就在苏州受苦。她想起来了,我就必需离开义父入宫。”苏缠绵自嘲一笑,“皇家,不就是这么一档事吗?”

“对、对不起……”

“你这人真奇怪。你又没有对不起我的地方。”

“……我、我……”陆乘风羞愧了。

“你能替我保守秘密,我已很感激你。其余的事,本也不是你的错。都是我们苏家自己的劫。”苏缠绵索然一笑,背转身去。只留下一个更加羞愧的陆乘风呆立原地。

令人发慌的生活一晃过到了夏末。

兴许是住得近,陆乘风不时能在门口周围那片地儿,能遇见越发艳美的苏缠绵。虽然后者对他不冷不热,但陆乘风也开始疑惑为什么两个人总会碰见呢?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缘分?青峨友情提供答案说那是因为——您总往人家苏充依爱出现的地儿主动靠拢啊……于是陆乘风就华丽丽地恼羞成怒了。

“事情不是这样的!其实,你根本不知道!”陆乘风强词夺理,展开催眠与自我催眠,“其实苏充依在宫内,是觉得非常孤苦无依的。她很想向我求援,但又碍于面子不敢向我求援!“

“是、是这样吗?”青峨被自惩之剑所贯穿。他这个下人到底是怎么当的?主子发现了的事,他至今都没有发现!

“虽然她总是表现得高傲而对我不屑一顾,但其实是在等我主动开口。”

“……”你不是主动开口好几次了吗?

“她很想和我成为朋友。在这个冰冷的皇宫相互安慰。”

“……”现在是夏天哎。

“就算她一次两次对我伸出的手表示了拒绝。其实她心里却希望我能再三再四、百折不挠。”

“……”您怎么知道的?

“这种人就是传说里的傲娇。明明寂寞的是她,但还是非得要我们去求她来当我们的朋友。”

“……”虽然听不懂什么叫傲娇,但想必傲娇的朋友全叫做犯贱吧。

“所以青峨,”陆乘风成功地被自我催眠了,“明天做一个更大的纸鸢吧。没发现吗?苏充依等着我们去邀请她,已经等了好久好久。”

“好!”于是,连青峨,也终于被成功催眠了。无法向封建迷信反抗的时候,就只好被它洗脑。

翌日。

某人很冷淡的,“我不要。”

“呃?”

青峨从旁流泪。公子,怎么和你说的,一点都不一样啊?

“哼。”陆乘风羞恼言,“我们走!”

回头——再接再厉就好。

青峨一边准备饭菜,一边趑趄进言:“公子……我欲言又止。”

“青峨,我知道你不明白傲娇这种属性。但想当傲娇的朋友不是这么简单的。我们要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忍无可忍,重新再忍!”

“但是……”前提是我们有必要非当苏充依的朋友吗?算了。他是下人,还是换个方法好了。

“公子啊,你这样总是靠近苏充依,会被宫内人说成是百合之欢的。”

“百合之欢?”那是什么?

青峨慢慢讲:“…就是从前有一个某朝某代……”

“……”陆乘风默。这孩子讲故事的手法,和他真的很主仆。

“这某朝某人某昏君,明明是个女人,却不爱男色,喜欢另一个女臣子,搞得鸡飞狗跳,四海难宁。大臣们全反对,女帝却一意孤行。有天早上,花园里百合开得正好,女帝就对女宠说:两心如花叶,愿结百年欢。后世就把凡是同性相好,都称作百合之欢。”

“原来如此。”陆乘风点点头,“不过这跟我和苏缠绵有什么关系?我们可是一男一……噗嗤——是朋友啊!”

好险,差点说漏嘴!

虽然他和苏缠绵是一男一女,不过在外人眼中看来,确实都是同属女帝的后宫呢。可……他怎么会对苏缠绵有那种心思呢。真不知青峨的眼睛是怎么长的。难道他会对那种天天用白布裹着胸部的小女孩产生绮念吗?年纪差太多了。

他一边问:“这世界女子多大算成年?”

“啊?这世界?”

“答重点!”

“十六啊。”

“哦……”这么说,他就不算犯罪了。啊不等等,他压根就没想和苏缠绵怎样怎样好不好?就算这里是反转版《大奥》,也不是个适合谈情说爱的地点。

放下筷子,突然没有了食欲。

“青峨,把装着俸银的箱子拿来给我看看。”

“昨天才看过啊。”就那几十锭银子,到底要数多少遍?

“你这孩子越来越不听话了。”

那是如今他唯一的乐趣啊。

怪不得自古太监大多贪,作为一个从现代穿来的深宫怨男,他除了数银子,还有其他更快乐的事可以做吗?

为着无所事事而苦的,还有正在宫内徘徊的苏缠绵。就算荀临对她没有****之念,只单纯将她置于宫内照顾,对她来说,也是有如毒药的生涯。

她的梦想,她的愿望,甚至深藏于内心深处的不甘……要是就这样一点点地融化消磨在太阳之下,该怎么办?

转头怅望,莲池里,虹荷花角,叶荡风摇。

有着宫装的男子,正在屈膝擦拭长长的走廊。

“还没有打扫完?这都快到未时了。你到底在磨蹭些什么?难道你以为你在这里多待一会儿就会碰上万岁吗?”

身形圆胖的男子,不屑地教训:“当初是看你还算伶俐,才留你在宫内干活的。本来赵总管说你这种不安于室的狐媚子性情,在宫里定要生事,送去洗衣局才是正经。都是陈良使好心,替你说情。不想却惯坏了你。还以为自己是那一日的容华啊?做你的梦去吧!”

“嗤。”

擦身而过的宫人们嘲弄地掩口笑了。

那令人憎厌的语声令苏缠绵皱眉回眼。

跪坐在水桶边衣裳单薄的僵直身影……映入眼帘,忽然想到了江南烟雨,有锦衣的美人终日端坐鬓插桃花。

“阿芍?”苏缠绵吃了一惊,走近些瞧。

跪在那里的人,并不回头,只是硬起脊背,握紧了拳头,忽然疯了也似的用力擦起地板。直擦得头发乱舞,汗珠缭乱。

“果然是阿芍?!”苏缠绵绕到他身前,以跪姿匍伏面前,手握抹布的男子,颤抖着肩膀,恨恨地抬眼,露出的、是尽管清瘦了却依旧国色天香的容貌。

才三个月不到的时间。

竟把人折磨成这样子。

苏缠绵心中一冷。

“奴家拜见苏充依。”身后,侮骂阿芍的胖男人已皮笑肉不笑地向她行了个礼,“这里还没让下人们清扫干净,别污了您的衣裳。”

“我记得阿芍被罚贬为宫人,但并不是做粗活的杂役吧。”苏缠绵冷冷说罢,斜睨向他。

胖男子微微笑了,“阿芍如今被分在是我们暄阳殿,负责照料姜美人。他心性高傲,不懂分寸,不明尊卑。日前顶撞了主子,本该剥去宫籍,配往洗衣局。是主子可怜他,才罚他擦地了事……”

“究竟是谁不明尊卑,不懂分寸?”苏缠绵咧齿一笑,“皇上要他当宫人,就是要他留在宫内。他好歹也是入了皇上眼中的人。你一介奴才,有何资格谈论是否剥去他的宫籍?”

胖男人没想到苏缠绵竟会代阿芍出头,当下怔了一怔,强笑道:“怎么?苏充依好硬的性子。竟要插手我们暄阳殿的事了。咱家且得提点充依,这宫里的阴雨晴阳变换得可快。最好莫过于依持自己的身份。做人做事呢,且得收敛性子。咱家听说苏充依原是太师家的公子。眼下又得了皇后的体恤,自是看不上我们平民小户里出来的奴才。可苏充依如今也该改改脾气。别像太师那样直到忤逆了先帝还……”

“啪!”

听他出言侮母,苏缠绵毫不犹豫,抬手便打来一耳光。

男人猛地吓住了。抬眼望去,黑眸若针的美少年正灼目而视,一字一句:“既然你也知道皇恩不定、天威难测,就请更要说话小心。”

明目张胆的威胁,散发出的冷气,竟让男人不敢再说什么。

直到一声慵懒娇笑从旁扬起:“哟。苏充依真厉害呢。”

胖男人马上恢复了神气,巴结着转身,“奴才拜见姜美人!”

“俗话说,打狗看主人。”

那姜美人笑着立定,只瞧着苏缠绵,“弟弟初来乍到,原该由我这当哥哥的,提点你宫内的规矩。你现在虽倚仗了皇后的怜惜,但归根结底,也只是个未沐圣恩的后宫。皇后对你好,还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咱们皇上呢,喜爱的又向来都是温柔男子。弟弟你如此性烈似火,未必是件好事。”

两个人僵持着,一时间四目对视。

隔着一池红莲,却突兀地响起笑声,打破了僵局。

“皇上?”随着姜美人的乍然惊呼,阿芍忽然抬首。

苏缠绵蹙眉回头,不知何时起,就站在荷叶乱舞的池边,有黄衫女子背手而立,笑着凝眸。目光所向,正是红衣烈烈的苏姓少女。

这一天的宫内流传着两件事。

一是惯常恃宠而骄飞扬跋扈的姜美人,被女帝勒令禁闭一日,抄写以柔顺谦雅为宗旨的男儿经,不得参加每年一度由皇上与众妃共宴的乞巧节。

二是入宫不久的苏充依,被皇上特别准许,今夜在身边侍宴。谁都知道,坐在那个位子,那就表示皇上当夜要宠幸其的意思。

这下子,准备了好久的新宠徐美人等,也全都黑了脸。暗叹皇上的心思变得太快,才三个月而已,就把专宠的目标,挪到那苏充依的身上呢。

诸如此类的流言蜚语,自然也传到了陆乘风耳中。

长吁短叹地想了种种可怕的后果之后,终于还是忍耐不住,杀向苏缠绵的住所。

对比宫人们为了主子要得宠了而喜气洋洋的神情,是坐在屋内,陷入绝望的苏缠绵,一身的灭寂暗黑。

陆乘风打发走宫人,把门窗关好。这才回眸瞪视苏缠绵,“现在好了哈!你是打算怎么样啊?”他真的很生气。虽也知道她的事只可瞒一时,没理由瞒得过一世,但这种被发现的理由,还是很可恶。

“你明明就知道韬光养晦是你目前唯一保命的方法,可是你连这个怎么也做不到?”还口口声声不想连累家中养父,那就不要去为别人而做出头鸟。

“像阿芍那种人,根本就死不了。”

陆乘风不断念叨,一面狠狠瞪视苏缠绵。

后者不发一语,只是红唇倔强。

“……算了。”陆乘风一通发泄,力颓坐倒,“事到如今,说这些也晚了。”

他转向苏缠绵,“你打算怎么办?”

苏缠绵僵硬起身,从床底的包裹里拿出一个小匣子,艰难地捧到了桌上,推到陆乘风面前。

“这个……”

“这是什么?”陆乘风瞧着那雕刻着紫色暗花的小箱子,依这个箱子的体积,和苏缠绵的贫穷度来推论,就是她当时唯一随身携带的那点行李吧。

“这是我义父当年的陪嫁。”苏缠绵看他一眼,淡然道:“虽然没有多少值钱的东西,但却是我很珍惜的东西。”

“你什么意思?”陆乘风忽然火大了,这是在转交遗物吗?“你不是女扮男装生活这些年都没放弃过吗?你不是就连被选进宫也坚持到现在吗?难道你就不能再继续倔强下去吗?”

苏缠绵忽然笑了。笑得有点凄伤。

“要怎么坚持呢?”她哑声说,“这大概,就是命吧。”虽然她一直是想要反抗的。

“你!”陆乘风没能说下去是因为苏缠绵打断了他。

“你说我为别人出头,那你现在又是在做什么呢?”漂亮的大眼睛漠漠望来,幽黑的瞳影若封闭着弥天火焰的寂寞石洞。

“为什么,你总要管我呢?”

“……”

“你是担心,我被皇上发现是女人,让同期的你们受到连累?”

“……“

“或者,因为我在船上时,和你来往太密切。一旦我东窗事发,你会被人责怪知情不报,更被人怀疑与我有染?”

“……”

“难道你觉得我还有什么可以利用的价值吗?”

单眼皮娃娃脸的男子在深深低头吸气之后,骤然抬脸一副狰狞的表情,“我不管的话,你不是就死定了吗?你是白痴啊。这种无需金田一他爷爷的名誉来证明的事,还需要特意聘请个福尔摩斯吗?”

道理,再简单也不过了。

那就是,他不想她死。

这里不是他的世界,这里没有一样东西能为他所熟知。

所以他原本以为,在这个不属于他的世界,不管失去什么,他都不会心痛。但是终究,他还是高估了自己。就算时空改变,他也依然是他。对于保障自己人生利益的冷酷与自私,他从来都这么缺乏。

“其实你还有愿望吧。其实你不想、也不甘心这么死的吧。”

坐在桌边的青衣男子于是笑着歪头,“所以你放心吧。我绝对要救你。”

被那个异样的笑容所吸引,因而竟然相信了他的少女蹙眉轻问:“你要怎么救我?”

“答案当然只有一个。”男子叹了口气,摊开手,“要让女帝至少在今夜放过你的方法,那就是——由我去色诱啊。”

“啊?”

于是,经典的后宫勾引片段,于焉上演了。

虽然在现代时,陆乘风是个众女子避之唯恐不及的无用衰货。但放在这个时代,他可是兼具柔弱艳丽极品贤惠牌的抢手玉男!他的一切缺点都变成了优势!

瞧镜子里,那短眉大眼苍白荏苒的身形——我见犹怜,那黑眸艳艳发若丝缎的性感——童颜萝太,然后最重要是贺小程这身份——凝聚着其他人再美貌都比不上的一缕相思。

只要他愿意,一没见过抽水马桶的古代女帝,算TM什么啊?

当下不理液态化了的苏缠绵,直接回房。气势惊人的脱了万年青衫装,换上不知为何只有这个颜色特别适合他的黑山老妖装。嗯,也许因为他是星星只能在夜晚发光吧。恶。

不顾青峨以太冒险了为由的劝阻,任性地自顾自收拾完毕。临出发前,一脚迈过房门,不经意扫到了摆在一旁的镜台。

看到了,他五官上唯一算得上特殊的眉毛。

他的眉呈一字飞扬。前面极浓,后半截却像彗星的尾翼飞扬至逝。搭配薄薄的唇,是固执的、不易屈服的脸。

有点嘲弄地笑了。

陆乘风以手指沾上眉粉,将黛青色延着眉线画长。清秀的面孔因此变得奇异素丽。秀气到极处,也凉薄到极处。

来这里后,没有剪过的头发已长垂过肩。长长的像黑夜的丝,飘飘卷卷。陆乘风就那样,穿着一袭黑色缎衣。不着二色,去向通往莲池的必经廊上。

女帝每日,都与宰府在被莲池包围的凉华殿共商国事。

因此此处严禁闲人打扰。

四面有侍卫把守,连一只苍蝇也不许飞入。

但是,声音呢。只有声音无法阻挡。

陆乘风站在盈盈一水之外,凝视着通过此处的唯一曲径。女帝今夜,会去参加与宫内内眷共度的乞巧宴。苏缠绵将奉旨侍宴。只要想办法,让女帝不去赴宴,或许,就可以救她。

时间一点点流逝,吹冷了湖面的氤氲。

凉华殿木门开启,有人迈出黄袍皂袜。心事沉沉的女帝身影,已遥可望见。

陆乘风闪身柱后,手抱柱身,头微歪,眉初皱,唇齿开阖,一阙歌声幽怨。

[愁怀永不散去

寂寞似阻风吹

怨风不吹眼睑不动

眼泪竟干不去]

脚步一怔,出其不意传来的歌声,让女帝抬眸四望。眼前莲叶千叠,随风溢香。那一厢红柱飞檐,有人影绰绰,若宣纸着墨,一色飘扬。

[热泪跌倒诗句里

亦令到纸湿少许

我心中干结如枯叶

却恨它不能踏碎]

……

女帝心中一动。脚步放轻。阻止住蠢蠢欲动的侍卫,她一人向前寻去,然而那黑夜蝴蝶似的美人却随她进而退,向后一根柱子、一根柱子地绕着行走,舞动长长衣袖。音色渺渺,欲拒还仰,眼波睐荡,不肯驻足。

“皇上。”

追来的宫人连声呼唤,但荀临已不管这些,眼瞧着那唱歌的人儿已经退成了遥遥一线。荀临急着伸颈,想起这小荷池压根不深,当初在这里种荷花是为了好看,她索性跳了下去,几步便游到对岸,而那黑衣丽人竟在此时停步,苍白面靥,深深回眼。像在幽恨怨恼似的眼眸,责怪着她负心般的眼神,艳丽而又苒弱,纯情却又高傲。

[命运我想抗拒

但愿变改少许

似风吹水皱涟漪荡

也换得心儿醉

(少女慈禧片尾曲:《等》/作词:卢国沾)]

一双一字眉浓蹙成皱、哀扬如烟,黑得难以看透的眼珠抬睫凝来,荡气回肠,“皇上……”

荀临因这哀怨缠绵的目光硬生生移不开眼神。

“你是哪个宫里的,你是谁?”

陆乘风披着一头黑丝也似的秀发,手指攀抓在廊柱上,无限凄楚地念出:“吾本帝王花,引罪下洛阳。生无逢君日——”一双眼盈盈抬起,一字一句:“臂有不灭砂。”

荀临如遭雷殛。

“你是小程?”那个非她不嫁的男子?

仔细看,面前的人,弱不胜衣,虽然面色苍白谈不上有多少妍丽美态。但黑衣素颜,神采清凛,重点是眼中一片幽怨,撞入其间,一时竟觉得天下美色也不过就是那样,最难得的是有个人能对自己一片痴心啊。

想起那歌声中记载的多少后宫酸楚,看着他此刻无限委屈的神态,荀临竟忍不住想要把他抱在怀中恣意爱怜。

于是后来的事,就少女慈禧的,如歌发生了。

那一夜,皇上没去参加乞巧宴。

那一夜,后宫里的小良人于凉华殿得幸圣恩。

那一夜,青峨在遥拜家乡神像。

那一夜,苏缠绵盯着窗外浮荡的荷叶,整晚没睡。

翌日起。良人贺小程,得沐恩宠,晋封贵人。一时专宠,荣耀六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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