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圈渐渐明亮,从光源处向四面伸展,缓缓匍匐而致。清寒背着妹妹,已不知在这长长石极甬道上走了多久,蕊蝶睡的很沉,如若她是醒着的,此时她定会被四周精美的石质动植雕饰所吸引。成为青寒妹妹,寒妈独女的蕊蝶已经是不知烦恼为何物的孩子了。
此刻清寒的心内却盛满着他所有的喜,怒,哀,乐。它们互相倾轧,互相攻伐。拆解着他对仙的认知。一切是可以卑劣无耻,却冠冕堂皇的。只要以美丽的辞藻烘托大义,就可以龌龊的杀人利己!仙家中,并不是仙风道骨,别说是具备高尚德操的至尊完人。就算与凡夫俗子相比也要矮上一头罢了。
仙族,令清寒不齿!
清寒已牢牢记住伤害蕊蝶,伤害自己的那个鬼仙外貌。当他想到那鬼仙对妹妹身体垂涎并肆意的伤害的时候。从未有过的强烈憎恨,激荡着他的全身。他要保护妹妹,保护他爱的人!
清寒有些记不清是怎么逃脱的鬼仙魔掌的,只残存了些零散的记忆,一片红色剔透如冰的玉墙,隔开了他和鬼仙。这短暂的瞬间,墙体打开了一扇偏门,巨大的吸力将他和妹妹吸了进去。
等到清寒在恢复了神智时,他就是在背着妹妹,一步一步向远处绽发的光源处前行。甬道绵长,四周的雕饰也是星罗其列。当他走过甬道坡峰处时,一座庄严的石台映入眼帘。
石台通身汉白,表面题满了篆字。清寒仔细查看了下字迹,却并不一样,似乎是多人所书。最醒目的是石台上首一樽大大的冕字。
清寒单手稳住蕊蝶,下意思的用右手抚上冕字日首。温润的暖流从右手传遍了全身,奇怪的是清寒对这身感,并未感到任何惊异,似乎这已是理所当然的独有,和落叶归根时的必然。石台愈发的明亮与远处发散的光源合为一体。四周也渐渐被光幕盖尽,朦胧之中清寒听到女乐的梵唱,和佛子的颂诗。
玉光落幕,是母亲红肿的双眼,和广阔的笑纹。她蹭的站了起来,转身就奔了出去,边跑边喊道:“大夫,我儿子醒了,医生!医生!”
“哥,你醒了,医生我哥,醒了,醒了!”
清寒猛的转过头看去,他忽然想哭,妹妹没事,没事!
蕊蝶缠满纱布的左腿,高高的吊着,她躺在病床上撒欢儿的喊着:“大夫,我哥醒了!我哥醒了!”
清寒长长……长长的吁了口气,看来是个十分长长的梦境。等等等等,不对啊,既然是梦境,那怎么又住院了,今年就住了两回,这也太背了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而且这次的梦境的每个细节都记得十分清楚。
门开了,飞进来三个人,妈妈,叔叔,二婶。大夫会诊之后,对妈妈说道:“醒来就没事了,这车祸伤在的是身体,但心情精神的恢复尤其更重要。”
叔叔,二婶千恩万谢把医生送走,对蕊蝶和清寒又是亲,又是抱。清寒自然是上遮下挡,不肯就犯。但蕊蝶似乎乐在其中,来者不拒,纷纷笑纳。
清寒的左目看到二婶拥抱蕊蝶时眼中的泪花,和叔叔握的已经充血了的拳头!
住院这几日,寒妈是变着花的为兄妹俩作好吃的。也许是是失而复得的缘故吧。寒妈对两个孩子极尽宠爱。清寒问过妈妈,他和蕊蝶是如何发生车祸的。可是寒妈面色伤感清寒不忍再提。
今天叔叔季芳实,韶真婶婶却都很奇怪。他俩推着座轮椅的清寒,在医院假山喷泉处溜湾。休息时,婶婶拨弄着指甲,叔叔研究着轮椅。但二人却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青寒看的哈欠连天。最后婶婶好像下了很大的决心。
“还是……我……芳实,你来说!”
叔叔摇头苦笑,他对着清寒说道:“大侄子,你要做出抉择,这是人生两条轨迹的商榷,只要你决定了,就不会再与其它有任何的交集。想必不用我说,你也已经知道,你自身身体的一些变化。”
清寒呆滞的神情,变得更加呆痴,其实他的心里是知道的,他和妹妹一起经历的在白桦林的劫难。还有住院的这些时日,他的左目总能在不自觉间,看到一些场景,听到一些故事。然而这些都是不能存在于这个物质的人间世界的。清寒在努力的埋掉自己不想记忆的画面,只想等着九月秋高时,在学校的书本中让一切归于现实。可是叔叔和婶婶,他们为何会知道自己的异样,他可是从来没有和任何人提起过的。
叔叔从口袋中拿出一个精致的纹着佛像木盒,木盒中是一串桃木念珠,他抚着清寒的头,语重心长的说道:“侄子,你把念珠戴在左手处。在日正之时,午睡进入梦乡,梦乡溪隅屏里,有株奇高的枫树直入云端,你的左手扶上树桩,仔细聆听,就会知道一切的因果来龙。
到那时,再告诉叔叔,你的抉择。”
叔叔所说的溪隅屏并不难寻,在梦乡处拉起溪水的幕帘就会看见。幕帘之后是漫山遍野齐膝高的碧草。草身六叶栉比,叶端处是冠型花骨,或是四叶彩瓣。所有碧草的草尖都指向入云的枫蔓。
清寒走的不快,这是他第一次明明白白的知道自己在梦魇之中。此时,云淡风轻的和美景致。让他有些难以言明的留恋。登高远瞻,绿海悠然。
清寒左手扶上,枫树桩杆时,它轻微的震颤嗡鸣,年轮中圈圈的长纹从新排列,与他的掌心中的手纹脉络相合。
其实,清寒是不想哭的,但是已经不能自已,这相合的暖热,如同小时候,与父亲在花园种花时,大手握小手一样的温挚。泪水在脸庞测,轻流成溪。来祭奠这沉沉的思念。下一时刻,清寒听到父亲的话语。
“小祖宗,不知如果你听见我说这段话时,你应该是多大。七八十的老者,或还是依旧整天只知道跟在我屁股后面的小屁孩儿。
儿子,这是我在出征前夜给你种下的回声。
一切的一切其实本不与你相干。是父亲让你担当了这人界众生都无法正视的重担。我真希望你永远不要听到我现在说的话。
浮图莲目此时已经开在你的眸中了,当初我把它传给了你只是希望当你百年之后,把它烂在凡世。
但为了以防万一,我还是用这枫蔓留声。如果它真的开在你的身体里,该如何。
儿子,不要害怕,这浮图莲目是三界挚宝,但正因为是宝物,人人都想据为己有。这会给你带来无尽的祸事。我托付芳实,韶真要好好的保护你。从现在,你听到我说的话开始。儿子,你也要学习仙术才能更好的保护自己和你的母亲。
你要知道父亲真正的身份和名号。我的真神之名叫凤儒叶,菱花仙族,六世菱花莲魄。你的叔叔和婶婶是火精仙族。
儿子当浮图首莲绽放,你就不会在是凡世众生。仙,神,人,鬼。各色族群会纷至沓来。你要禀持本性,不要游移!不要杀伐乱命,要做最初的自己!
儿子,其实有个术法……
枫蔓能种下的话不多了,儿子,要记住父亲的真神名字,好好照顾你母亲。带我问候我们家领导,你的妈妈。如若我们父子还能想见……如若我们父子还能相见……
浓浓的回音化在了风中,停止了刻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