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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饮食(一):民以食为天

中国有句俗话,叫做“民以食为天”,又说“人是铁,饭是钢,一天不吃饿得慌”。这是说吃食的重要,没有吃的不行。而有了吃的,吃饱了,又爱瞎琢磨。吃什么,不吃什么,怎么吃,吃了以后会怎么样?那想象力真是丰富多彩,离奇古怪,让人目不暇接,瞠目结舌,不得不佩服咱中国人在吃的方面有着深厚的讲究,无穷的智慧。

比如,民间相信吃什么得什么,“吃了熊心豹子胆”,会变得像熊和豹子一样凶猛彪悍;吃了老母鸡的肉,皮肤会疙里疙瘩地粗糙起来;吃辣椒使人心狠手辣;吃鱼肠写字曲里拐弯;“脾气暴躁”,说是吃了“枪药”;死犟头,是“吃了秤砣,铁了心”;说话随便,那是“吃了灯草芯,说得轻巧”。因此,吃姜,生儿“余指”;吃兔,生儿“豁唇”;吃醋,心酸“妒忌”;吃鱼子,“不识数”。

民间还相信食物有寒、热、毒、补、损各种性质和功能的区别,吃时要注意宜忌。俗以为多食韭菜可以导致神昏目眩;多食蒜,可伤肝痿阳;多食冬瓜,可发黄疸;多食鳝鱼,会得霍乱;吃食鸭蛋,会使疟疾病加重等等。俗语有“桃养人,杏伤人,李子树下埋死人”的说法;又说“黄瓜上市,医生行时;茨梨上市,医生背时”。据说河豚、夹竹桃、蛇、蜈蚣、房檐水等是有毒的,食后伤人。春不食鲫,因其头内有虫;夏不食鸡,因其食蜈蚣百虫,蓄毒;秋不食姜,令人早死(谐“僵”)等等,这是有关季节的;还有颜色的,“孝服”色白,白色不祥,因而香港、深圳等地买鸡都忌讳要白色的;又有象形的,土家族未婚青年男女忌吃猪蹄子叉叉,说是吃了找不到对象,找到后也会被那个叉叉叉出去(台湾也有此俗,恐少女食猪蹄,将来婚姻不成)。

旧时民间不少人相信食物相克的说法。清代竹柏山房《闲居杂录》中有“物性相反”“物性相感”两类食物禁忌的记载。其文曰:“有物性相反者,如河鲀同鹿肉食之,杀人;羊肉同鲙酪食之,害人;羊肝得生椒,破人脏;猪肉得胡荽,烂人脐,是也。有物性相感,入腹成动物者。如鲙生同酥乳食之,变诸虫;鳖鱼与苋菜食之,还生鳖;牛肉同猪肉食之,成寸白虫;猪肉羊肉以桑楮柴煮炙食之,亦成寸白虫也。”中原一带民间有“鲤鱼犯荆花”的说法,认为鱼肉与荆芥同食,伤人;禁忌葱与蜜同食,食之必亡,谓之“甜砒霜”;花生与黄瓜物性相反,食之断肠、亡命;柿子与螃蟹禁忌同食,其物性同,皆寒,食之得痢疾,或曰成膈疾;烧酒与生姜禁忌同食,食之坏心肺;鸡与韭菜禁忌同食,食之生虫。如果不慎同食了相克的食品,一般可用绿豆水、黑豆水、甘草水、芦根汁、冬瓜汁、橄榄汁、粪汁等化解之。但也有一些严重相克的,无药可解。如“驴肉与荆芥同食”“茅檐水滴到肉上同食”等,均认为无化解的可能。民间亦有不信此说者。20世纪60年代,广州曾有人登报打赌,专食相克的食物,据说吃了许多种也仍是安然无恙,说明此类禁忌多无凭据,甚至是荒谬的。不过,民间仍有人笃信不疑,恪守不渝。

形态异常的食物,人们禁忌食用。清代竹柏山房《闲居杂录》曰:“凡禽兽虫鱼之属,或有感珍气形质变异者,如兽有歧尾,蟹有独螯,羊一角,鸡四足是也;有形色变异者,如白鸟乌首,乌鸡白首,白马青蹄,白马黑蹄是也;有肉变怪者,如落地不沾灰尘,经宿肉体尚暖,曝炙不燥,入水自动是也;有肠脏变改者,如肝色青黯,肾气紫黑,鱼无肠胆,牛肝孤叶之类是也。”这些异常的食物,眼见得“怪怪的”,怎么还敢食用?吃了不知会闹出什么祸来呢!此外,像双蒂的甜瓜和入水沉底的甜瓜;一荚五粒仁的大豆;五爪猪;三足、赤足、腹下有“主”字、腹下有蛇文的鳖等等,都是民间因“异常”而忌食的食物。

出于信仰的原因,民间还忌食“不洁的”食物。《中华全国风俗志·蒙古》云:“他如水族鸟类,则视为不洁之物,绝不沾唇。”兰州多鸽,盈城皆是,当地人不敢食用,以为食之必有灾。鄂温克族人禁忌小孩子吃羊的肥肠,否则,以为会找不到好草场,影响放牧,将给大家带来不幸。仫佬族忌食动物的心脏;鄂温克族忌食病死的野兽和家畜的头、五脏、淋巴结、膝下骨髓等;锡伯族、达斡尔族等除羊血外,禁食其他动物的血;台湾也有少女未满十六岁忌食鸡鸭血的习俗等等。

另有一些不洁食物禁忌形成了宗教信仰的特色,并且超脱宗教范畴,成为一种生活习惯。例如信仰伊斯兰教的回族、东乡族、乌孜别克族、维吾尔族、哈萨克族、柯尔克孜族、撒拉族等,都视猪、狗、驴、骡为不洁之物,禁忌食用。尤其禁忌食猪肉,并不能言及和接近之。伊斯兰教还禁忌食用自死动物、血液,以为同样是不洁净的“秽物”。据《天方典礼择要解》说,忌食的有:“暴目者、锯牙者、环喙者、钩爪者、吃生肉者、杀生鸟者、同类相食者、贪者、吝者、性贼者、污浊者、秽食者、乱群者、异形者、妖者、似人者、善变化者”等。其中禁忌的原因就不仅仅是“不洁净”一项了,还包括了食物的许多“不好的性质”在内,可见是担心这些“不好的性质”会给吃者带来不好的影响。即使是可食的畜禽,也必须经过阿訇或者懂得宰杀规矩的人宰杀才能食用。

有些民族在祭祀祖灵神明时禁忌吃食某些食物,以表示对神灵的虔敬。如高山族在祭祀时禁忌食鱼;侗族卜卦“做鬼”的鸡肉、鸡蛋,主人禁食,亦禁买卖,全要由魔巴食用;哈尼族凡为祭奠死者剽杀的牛肉,本家族或氏族的成员都禁食,只能按亲疏之序分给外姓亲友吃;汉族祭祀、吃斋时禁忌吃葱。俗谓“吃蒜不吃葱,吃葱假斋公”;河南一带祭灶的糖果,禁忌幼女吃食。否则,不吉。

民间又有恐伤害生命遭报应而禁忌吃兽畜肉的。如鄂伦春族人禁忌妇女吃食熊前半身的肉,否则,以为会被熊抓住。汉族中有些地区禁忌吃牛肉,牛在人们的生产中贡献最大,有助于人,所以不忍心杀食。食者,良心受谴责,恐会遭受报应。宋人洪迈在《夷坚志》中记述了此类传闻。如“食牛梦戒”一篇,说泰州一人因酷嗜牛肉而梦被拘斥,后遂恪守此禁,不敢再犯。《食牛诗》一篇中有一首诗云:“万物皆心化,唯牛最辛苦,君看横死者,尽是食牛人。”

狗与人的关系也极密切,尤其以狩猎为主的民族,是离不开狗的。许多民族禁忌食狗肉,如瑶族、畲族、锡伯族、满族、拉祜族等。畲族以为食狗肉会破相或生病,狗死后放到溪水中冲走;拉祜族忌杀狗、食狗肉,并忌食狗肉者入其家门;满族传说其祖上老汗王为“义犬”所救,禁食狗肉,忌戴狗皮帽子。杭州、湖州一带,曾有忌食螃蟹的习俗,否则以为死后将被驱入蟹山受罪,饱受蟹爪刺伤。又以为蟹背有星者、脚不全者、独目者、腹有毛者,食之能害人,有风疾者忌之尤甚。瓯江人禁忌食鼋肉,因为鼋帮助唐僧师徒渡过了八百里通天河,又驮回了经书,所以人们敬之如神,禁忌杀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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