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悦早已瞅准时机回灌木丛拿回了那几张银票,藏在自己柜子里锁好。
挽悦同长相清秀的云初有了几分交情。她们进度相当,而云初温婉平和的性子让挽悦有了几分安全感。平时,她们一同说几句话,探讨几种刺绣的技巧,倒是有几分友谊生出。
“云初、翠屏、木灵、晓宁、琪儿去刺绣厅练习,其他人继续。”张嬷嬷站在屋檐下,看着院子里一众宫女顶着日头练习礼仪,大声宣布。
挽悦几个人朝教授礼仪的王嬷嬷一行礼,缓缓向屋内走去,任凭背后几道羡慕的目光打来。
晓宁拉了一下琪儿的手,她是这三天第一次这么早来刺绣厅,心中不免欣喜。
“请姚嬷嬷安。”几人微微屈膝向座上坐着的姚嬷嬷。厅内已有两个宫女在练习刺绣。
“坐,”姚嬷嬷话不多,“去侧柜拿出各自昨天的布料根据不同进度进行练习。”
每人进度不一,有快得已经进行到绣精美的图案了,这当然是有功底的,而慢的才刚刚会缝点袖笼。
姚嬷嬷见她们都拿好布料坐下开始练习了,满意地点点头,从座上下来走到厅前。
“这次宫女资质都不错,有七八个都可以做美人以上的贴身宫女。”张嬷嬷在门口欣慰地同姚嬷嬷说。
“嗯,到现在为止不骄不躁,刺绣功底也不错,就看她们的忍耐力和运气了。”姚嬷嬷点了点头。
傍晚来临,高高的宫墙阻挡了落日的一部分,余晖撒向整座宫城,把守心殿笼罩在一片昏黄中。
夏日的白天总是这样长。挽悦倚在后院的一根柱子上感叹。
一天的练习结束,宫女们有些还在后厅吃饭,大多都在前院和后院聊天。
云初回屋休息了,挽悦无聊地踢着脚下的小石子,决定再回膳食堂拿两个不大的油饼。
她走到门口,迈过门槛,轻轻地从所剩无几的竹篓子里拿出两个巴掌大的油饼。然后,她垂下手,悄无声息地穿过喧闹的膳食堂,面无表情,最后从后门溜出来了。
“终于可以填饱肚子了。”她开心地小声说道,脸颊两侧各旋起一个浅浅的酒窝,“今天晚上的菜可真难吃,我肚子还是空着的呢。”
她拿出怀里的油纸,小心翼翼地把油饼包起来放入怀中,蹦蹦跳跳地跑过无人的后院,推开偏门离开了。
守心殿后面的宫殿群一处接着一处,张嬷嬷告诉挽悦她们,低等太监和宫女还有年迈的嬷嬷都住在宫墙附近的宫室里,那些小主还有娘娘的宫殿都分布在中央,品级越低的离边缘越近,同守心殿有一定距离。
道路有宽有窄,两侧都是深红色的墙壁,隔几十步就有棵参天大树,兜兜转转似乎根本没有门。挽悦假装办事的宫女面无表情地与零零散散的宫女太监擦肩而过,他们同样面色沉寂,各自要去处理自己的事务。
苍茫的暮色下,深橘色的瓦片反射着金光,杨挽悦漫步在一条较为宽敞的宫道上。她没有把嬷嬷说的,尽量不要离开守心殿十米远放在心上,她早就在这周围转悠过了,不过这次是走的最漫不经心的一次。
“我……我好像是沿着这条路直走然后右拐的。”她低头喃喃自语,怀里的油饼都忘了吃。
杨挽悦的方向感不是很强,但她从来不愿意相信。于是,当她觉得走的远了想要沿来时的路往回走时,发现走了挺长时间也没回去。
“怎么都长一个样。”她嘟囔着。
眼看暮色真的要迟了,夕阳马上要完全消失在西边,白日好像随时要落下帷幕。挽悦开始有些着急,门禁的时间差不多在完全天黑以后,若她赶不回去,恐怕就得……爬墙了。
“你这个杂种,以为你爷爷我是好欺负的是吧,都给我狠狠地打!”
拐角那边传来强烈的辱骂声,让挽悦皱了皱眉。她加快步伐走过去。
“胆子不小啊你这个有娘生没娘养的贱货,竟敢去膳房偷东西吃,那可是爷爷我打算喂狗的馒头。”一帮身着藏蓝色衣服的太监正围成一圈对着圈内的人拳打脚踢。
“都是些什么东西呀……”挽悦站在几步远的树下皱着眉,心中布满厌恶,却看不见正在被殴打的人的脸——他蜷缩在地上,不叫不求饶,死过去一般。
纵使心中有警铃提醒自己在陌生皇宫应少管闲事,挽悦还是有所剩无几的善心不想看到这一幕。以前她若是在大齐皇宫遇到,直接命令一声就解决,但这次——
“各位公公,各位大哥,这人是犯了什么罪呀?”她几步迈上前,小心翼翼地在太监们身后问道。
“怎么,小小一个宫女想瞎管闲事?”五个太监都停下来气势汹汹地望着她,领头的那个恶狠狠地恐吓道。
挽悦身着一身深粉色棉布罗裙,是三等宫女的统一服装,刚刚入宫未分配宫室的宫女就被默认为三等。这些太监恐怕也是些打杂的小太监,看挽悦的衣着还以为她是伺候哪个冷宫娘娘的呢,故有恃无恐。
“不不不,当然不是,”挽悦连声否认,一副被吓到的柔弱宫女模样。她连忙从宽敞的袖子中摸出一个荷包,连连躬身递给领头太监:“这位大哥,他恐怕是偷了膳房的吃食才被你们教训的吧,我怎么敢多加干涉。”
“那你想干什么?”面貌平平的太监用右手掂了掂荷包,顿时语气和缓了不少。他两侧的几个太监不禁侧目,纷纷把目光投向那装满一半银子的荷包,贪色毕露。
挽悦友好地一笑:“这个人的身形和我故去的大哥特别相似,我是个孤儿,入宫不久,思念亲人成疾,所以看到任何和我大哥相关的人都不禁……”
她微微抽搭了两下鼻翼,却又怕自己啰嗦过多,连忙又道:“各位公公,这是我省吃俭用攒下的银两,一共就这么多,您看能不能放他一马,我相信他以后一定不敢了!”
把殷切的目光投向几个太监,挽悦心里却在嘀咕:“这刚刚暗地里找人破开的银票就花出了第一笔碎银子,我看来真是不太正常。”
“行,算他小子走运,”太监抬了下嘴角往四周投去得意的目光,拉长声音说道,“本来我们是想打断他的腿的,不过看在你这么大方的份上——兄弟们,走吧。”
说着,他们一起慢悠悠地离开了,嘴里还以不高的声调嘲讽着挽悦这个“白痴”。
作戏做全套,挽悦点头哈腰地在后面“谢谢公公,谢谢公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