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悦紧紧握住肩上的包袱,也只有它一直陪伴自己,从大齐伴随她逃到大燕。
“我不知去往何方,但我已在路上。”她目光坚定地看着前方的路,年仅十三岁的她有着常人没有的韧性和镇定。
从这边的道路拐往那边,道路两侧依旧是单调的宫墙。只有头顶的蓝天同外面的世界相同。硕大的白云急匆匆地赶过,不愿在天空的某一位置停留下来。
而这宫中的每个人却在日复一日地重复做着自己的份内的职责,大到皇帝,小到她们这样的宫女。
她们要去的守心殿是燕国皇宫最靠东的一处宫殿,拐一个弯便到了。
这次入宫的宫女共有五十名,已经经过初选正式入宫。她们要先在守心殿的偏殿进行搜身,有些东西是不能带进宫的。
然后她们还须得在守心殿住上几天,由宫里的嬤嬤教导她们宫中礼仪,并根据日常表现分配宫殿。
“我是你们的管事嬤嬤,我姓姚,”引领宫女们的是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她在守心殿外停下,对所有人说道,“这守心殿,顾名思义,是要新入宫的宫女守住自己的心,干好自己份内事务,不能被宫中的繁华迷失自我,做出有违宫规的事。不然,小心你们小命不保。”
不少年轻的宫女有些被惊吓到,有几个互相握住对方的双手。
姚嬤嬤看到了,嗤笑了一声继续说道:“当然,若是你们守本分,自然相安无事,待到你们二十八岁便可出宫。”
挽悦不留痕迹地打量着这座宫殿。
这守心殿自然比不上她在齐国皇宫呆过的宫殿,墙壁更是能显现出几分年岁。
大门很宽敞,嵌在红色的墙壁里,能容四五个人同时进出,它的正上面挂着用隶书写的“守心殿”三个字的牌匾,原本的金色字已经变得有些斑驳。
姚嬤嬤并未带着宫女们进入正门,而是又往前走几步进入侧门,随后进入偏殿。由于这是宫中管理、教导宫女的唯一宫殿,占地面积自然不会小。
挽悦四处打量有些简陋的偏殿,思考哪里能藏她的银票。
偏殿的墙边有不少到达人腰部的灌木丛,而她们因为人比较多,有的人须得站在灌木丛边上才行。
挽悦不动声色地站了过去。已经有几个女孩进屋进行检查了,禾儿她们也在另一侧的人群中与旁人交谈。
她小声“哎呦”一声,作出脚腕疼想要弯腰揉一揉的动作。
旁边的陌生女孩歪头看了她一眼便不再理会她,挽悦趁很多人张望里屋的时机飞快地将八张银票狠狠塞进灌木丛深处,从外面根本不会看到。
这银票是挽悦在来到大燕后在明州的一家当铺用齐国的银票换的,每张面值一百两。
她知道宫中受贿特别严重,这区区八百两也不知她能用到何时。
随后的事宜进行得很顺利,挽悦按照嬤嬤的要求在屋中脱下衣服,只留亵裤和肚兜。她的包袱也被搜了个底朝天,几件换洗衣裳和若柳给的桃木牌没有什么异议,挽悦干瘪的荷包里的碎银子被她们没收了。
几个嬤嬤面无表情,在别人那儿有的多多少少都搜出些银子,也有穷的啥也没有的。
挽悦其实是故意如此的,若没有一点银子“打点”嬤嬤们,日后很有可能会被轻视。
四棵槐树分别生长在前院的四个角。六间屋子并无大的区别,都挤在一起,供几个管事嬤嬤和新来的宫女们居住。
宫女们分成三横排站在院内,两个嬤嬤负责点名。
这些都是通过选拔才得以入宫的十三岁至十五岁女孩,年岁太大或太小的都不要。
挽悦是顶替翠屏的名义入宫。翠屏今年却是十五,大挽悦两岁。在这些人中有至少四分之一的人和挽悦同岁,属于入宫的下限。看她们中有不少人对新环境有几分小孩子般的好奇,姚嬤嬤不禁皱了下眉头。
守心殿的屋子比祝氏管理的宅子宽敞些,也是有一个很大的通铺,能睡九个人。挽悦又侥幸分到了最靠边的位置,在烦闷的夏夜里可以比别人多享受一缕清风。
与杨挽悦同屋的基本上都是她不认识的人,禾儿的屋子与挽悦深圳隔了好几间。
看着禾儿向自己投来的失落目光,挽悦有些唾弃自己竟有着松一口气的念头。
而后的几天都如同是陀螺般的生活。
清晨,在东边太阳刚能瞥见一点光芒的时候她们就被几个嬤嬤叫醒,在后屋的饭厅吃简陋的早饭。一上午,宫女们都在嬤嬤的指导下学习各项礼仪宫规,比如说向品级不同的人磕头行礼都有什么不同要求,还有怎么给主子端茶倒水等等事宜。
每学一项,嬤嬤会挨个检查宫女们是否做得规范,并记录在册。每一上午基本上都得学习三四项才能用午膳。
不仅是挽悦,所有宫女都累得直不起腰。
下午的时候,表现出色的宫女可以接着学习没学过的礼仪。有两三个优秀宫女在太阳还没向西偏的时候就可以回屋接受刺绣指导,以防日后为主子缝制物品、绣工却拿不出手的情况发生。
挽悦很是聪慧,进度在宫女中算是中上。她在齐国皇宫未曾学过系统的宫规礼仪,但却是会向高她品级的妃嫔行礼,且未曾失礼过。
皇帝杨铭曾派过嬤嬤教导杨挽悦礼仪,可她没学几天就推脱自己身体不舒服把嬤嬤遣回宫中。杨铭也如她的意,只是下令由她的奶娘教导她,不再派遣宫里的人去教她礼仪。
挽悦,她同屋的云初,还有个别几个女孩进度相当,姚嬤嬤和另外的一个管事张嬤嬤对挽悦有几分关注,但当然不如更加出色的关注度高。
杨挽悦不想当出头鸟吸引别人的注意力,她也很好地把握了这个限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