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晚上,灵薰正闺房中习字作画,知雪来报,说宫里的教习姑姑来
“哦?”灵薰黛眉一挑,“这还真是给我这个小姐薄面呢……知雪,你去说与她知道,叫她稍等片刻,我即刻就来。”
“是。”知雪小心翼翼的应了,逃难般的离开了自己的小主子。
她们主仆二人还是相当有默契的,一月来,都没有提那明秀阁中的事,虽然灵薰为了这场苦恋伤筋动骨,整整七日茶饭不思,娇颜不展,愁思满腹。形容憔悴,再无往日的丽色……但这些已然不重要了,灵薰拼命劝自己忘了林逸渊清寒的眼眸,为了天下苍生,委屈你了,逸渊哥哥!
灵薰匆匆打开自己的首饰盒,找了一件物什,检查了一下自己娇美的晚妆,来到内堂——上官家女子会客的地方。
教习姑姑已经候在那里了,身为常在御前行走的奴婢,年逾四十的她身上依然有一股干练雍容之气,令人不容小觑。她微笑着,显然对灵薰的风姿和气度颇为满意。
两人寒暄了一阵,大多就是关于选秀的一些流程和规矩,上官振在朝野摸爬滚打数十载,对这些门路一清二楚,灵薰自然摸得透透的,只是她依然对那教习姑姑恭恭敬敬,气氛相当愉悦。
才过一会,教习姑姑便起身告辞,灵薰半真半假的挽留了一阵,见教习姑姑执意,便从身后取出一只檀香木盒,轻轻掀开绸缎,里面躺着一对珍珠耳环,触手温润,显然价值不菲。只听灵薰轻笑道:“姑姑远道而来,辛苦了,一点薄仪,还请姑姑别见笑。”说着,便自然的将木盒推到教习姑姑面前。
那教习姑姑算是久经历练了,倒也不跟她推脱,将木盒揣进怀里,微微笑道:“姑娘,皇上不喜欢绿色。”
灵薰甜甜笑开,冲知雪使个眼色:“夜凉如水,知雪,送一送姑姑。”她可是自小生在绫罗丛中的上官家三小姐,对这种拉拢人缘的机会自是不肯轻易放过,这也是她年纪轻轻便在坊间名声颇佳的缘由。
次日破晓。
灵薰早早的便醒了,坐在她最钟爱的檀香木桌前,珍重的拿起一把象牙梳子,将一头秀发轻轻梳拢,望着铜镜中娇美不可方物的脸庞,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
灵薰将如许青丝挽于头间,将发分股,结髻于头顶,并束以结肖尾,垂在肩前,从盒中取出一支步摇,珠翠坠于其尾端,插在自己浓密的发间。又将一对蓝宝石耳环套好,在颈上挂上流苏项链,葱白纤细的手上套着一个玲珑剔透的玉镯。
将铅粉敷好后,灵薰熟练地化好淡雅可人的妆容,拿出娘家布坊最精品的淡蓝色软烟罗裙,换好,一双绣着仙鹤的鞋早已被知雪洗涤干净,摆在床边,灵薰换上,站在闺房的落地大西洋镜前,裙裾拖曳于身后,裙上绣着星星点点繁复的花纹。她又小心翼翼的在腰间挽着一条轻若蝉翼的碧蓝色披帛,冲镜中的美人儿露出一个令苍生为之绝倒的笑容,既显得妩媚娇美,又是那般冰肌玉骨,清丽绝伦。
“小姐……”娇怯怯的,知雪的声音。
“嗯?”她转过身,霎时从知雪眸中看到了惊艳,心中不禁有几分小得意,也不等她答话,轻移莲步,自行踱去用膳。
父母早已侯在了膳厅,灵薰略略讶异,只是面上丝毫未露,径自坐在了自己的位上,上官振不住打量灵薰,脸现傲色,自己二娘的娥眉则不悦的皱了起来。
父亲已过了知天命之年,俨然是个有几分仙风道骨的老人,偶尔眉头一皱,会显出内藏的劲气,虽然为人和善,却绝不是任人欺负的软柿子,许多官儿都对这个人情世故做的极为完美的老狐狸畏惧不已,而这次他送自己最宝贝的三女儿进宫,也是为了能发展势力,福泽一方百姓。
而上官灵薰的二娘钱夫人则完全不同,当年上官振为了抱负,无奈娶了某钱姓权贵的女儿,丈夫平步青云,钱二娘也帮了不少忙,还在京师开了家极大的布坊——离仙月,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上官振也对她客客气气,相敬如宾。
但她却极为厌恶灵薰,不仅因为她是上官振结发妻的孩子,深得上官振宠爱,更因为她天资聪颖,容貌绝色,自己的女儿——四女上官凌兰同她并肩出入,还没她一半夺人眼眸,自然不受他人待见。灵薰看见钱二娘面色不善,冷冷一笑,别过头去。
大约半个时辰后,灵薰下了她的轿辇,还未及欣赏皇宫的金碧辉煌,气魄雄伟,便听得身后娇娇软软的女子声口:“灵儿!”
远处信步走来的窈窕女子,灵薰认得,自是她从小的好友——韩离,只见她肤如凝脂,纤腰不盈一握,绯色朱唇,语笑若嫣然,身着曳地望仙裙,一头青丝浅浅倌起,头戴垂珠却月钗,一如明珠生辉,美玉盈光,她抿嘴轻笑,一双凤眼在灵薰身上打转,万种风情尽生。
灵薰怕冷场,忙笑道:“韩离姐姐,你这身衣裳真好看,今日入选定是无疑了的。”
“哪有,”韩离这才收回目光,娇笑着赞了一句,“妹妹这等姿容,真真天仙下凡似的,我若是个男人哟,怕也要被妹妹迷得七荤八素了!”
灵薰甜笑,又同韩离笑闹了一阵,很快便有花鸟使来迎她们去语樱苑候着,不久便有小宫娥给她们按父辈官职大小分组上殿,灵薰的父亲是户部尚书,她站在第二排,左面是礼部尚书之女韩离,右面是一个遍体绫罗、满头珠翠的女子,她自我介绍姓邱,姿色也尚算明艳,只是目光中隐然大刺刺的好不神气,让人有些生厌。
右面那女子娇滴滴的又道:“灵薰妹妹,你才艺展示准备的如何?”
灵薰无力的叹了口气,象征性的看去,一袭大朵花卉烟纱碧霞罗,青丝上嵌着珍珠碧玉步摇,笑得矫揉造作。她顿了一顿,缓缓道:“还行吧,姐姐呢?”
邱姓女子甜腻腻的说道:“只是奏一曲古筝,登不得大雅之堂。”不过听她的语气,似乎自己的琴艺已然是天下无双,定能拔得头筹似的。
灵薰嘴边噙笑,她已然认定此人傲慢自负,宫斗中定是个活不过三集的主儿~
邱姓女子见灵薰一幅爱理不理的模样,眸色微冷,正待狠狠讥嘲几句,恰在此时花鸟使冲她们使个眼色,她便愤愤咳嗽一声,顺着队伍袅袅娜娜的向正殿走去。
正殿的辉煌超出了灵薰的想象,殿中宝顶上悬着一颗巨大的夜明珠,熠熠生光,地铺白玉,内嵌金珠,凿地为莲,金漆雕龙宝座上,坐着一位睥睨天下的王者——大理国当今圣上,颜霂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