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居完全是看在她老妈的面子上答应林苑见面的,见面地点约在一个KTV。端居和舍友曾经在该KTV聚会,所以端居都不用搜索路线,出门坐上公交车,很快就到了。
包厢里吵嚷不已,有人正在唱端居父母那个年代流行的歌曲。林苑笑眯眯地过来揽过端居,拿话筒的中年眼镜男便不唱了,把话筒递给别人。林苑向中年眼镜男介绍:“这是我妹妹沈端居。”
中年眼镜男推了推金丝边的眼镜架,笑:“和你长得不像啊。”
端居连忙打招呼:“叔叔好。”
中年眼镜男似乎一愣,林苑拥着端居的手臂也不禁一僵。林苑放开端居,去扶中年眼镜男,那中年眼镜男明目张胆地捏了林苑的腰,被林苑含嗔含笑一搡,向端居介绍:“这是我导师的老朋友。”
中年眼镜男笑着向端居道:“你好。”
端居觉得自己活吞了一只苍蝇,思及彼眼镜男非林苑QQ空间自拍里那个老男人,更几欲作呕。她找了个角落坐下,见穿着露肩小黑裙的林苑要上去唱歌,于是道:“上次你说的那个照相修图APP叫什么来着?我下载一个,帮你拍照吧?你今天这样美丽。”
林苑正被中年眼镜男拉住手往话筒旁边拖,于是随手把手机丢给端居,匆忙道:“你自己看。”
林苑上去唱歌,端居假装摆弄手机。中年眼镜男贴上来,用带有磁性的声线问端居年龄多大了、在哪里上学之类的问题。
端居对于那方面极为敏感,曾被开颜嘲笑“xing冷淡”。中年眼镜男的手不规矩地放在端居的腰后,端居隐隐约约觉得不对。但是端居不想打草惊蛇。她见林苑唱完一首歌把话筒交给别人,中年眼镜男和其他人一起鼓掌,并向林苑展开怀抱。
端居暗中用自己的手机拨通了林苑的手机,并把林苑的手机状态调成免提。见林苑的双手向中年眼镜男伸去,趁机把林苑的手机放在她衣兜里,起身说要去洗手间,离开包厢。
端居离开吵闹的包厢,躲进洗手间的隔间里。林苑和中年眼镜男的对话在哄闹的背景音乐下断断续续地传入端居耳中:
“刘总,我妹妹怎么样?”
“哎呀,她是青瓜,任事不懂的。瞧您说的……啊……?”
“长得……但是小腰儿细细的……”
“我就说您满意嘛……嘻嘻。”
端居果断挂了电话,只觉得浑身发抖,抖得电话差点掉到马桶里。她头晕目眩,用力掐了自己一把,掐醒自己,踉跄着离开洗手间,却在洗手间门口遇到了上次送她回宿舍的男同学。
端居忍不住喊:“学长!”
那男同学看样子也是和他同学来聚会的,身边还有几个穿着简单的高个子男生。他也认出了端居,笑道:“这么巧,学妹来唱歌?”
端居仿佛隐约听见林苑喊她的名字,于是迅速走到男同学身边,低声道:“我……想离开,求学长帮帮我。”
走廊上传来林苑的声音,越来越近。
男同学问:“又有人跟踪你?”
端居情急之下只好点头。
男同学向身边几个个子高大的男生简单解释了几句,大家都说:“学妹矮,走我们中间来。”于是端居夹在几个身材高大的学长中间,快速离开了KTV,一起上了出租车。
端居吓得面色惨白,几位男同学很贴心的没有开她的玩笑。一路上大家都没怎么说话,下车时端居的脑子还没有缓过劲来,只会不停地说“谢谢”。
这次她记得问男同学的名字,男同学道:“我是计算机工程学院的岳东楼,这都是我舍友。”
端居要了岳东楼的电话,说回头请吃饭表示感谢。岳东楼连声说不用,但还是把电话号码留给了端居。
端居木讷地辞过了岳东楼,打电话给老妈,电话接通,她哽咽着说了一声“妈——”就说不出话来了。
端居妈连声问怎么了,端居醒了醒神,沉默了一会儿,调动沉重的脑细胞恢复运转,慢慢开口乱诌了一篇花账,又说舍友孤立她云云,哄得她老妈相信了,又听了老妈几句安慰,结束了通话。
手机响起,是林苑打来的。端居果断挂断并拉黑林苑的号码。
端居早就隐隐约约猜到林苑会报复自己,却没想到林苑会用这种无耻的方式。从此,林苑就是被她打入另册的人。
端居给开颜发短信告知此事经过,结尾道:不想再议论。
开颜这次很快回信,内容简洁,只有一句:多行不义必自毙,子姑待之。
隔天端居请岳东楼吃饭。为怕尴尬,叫上了璇子和教育学院另一个关系不错的女同学。
岳东楼应约来校门口集合,只见三女言笑晏晏相携走来,三种不同的香水、香粉和衣物芳香剂被一阵风带到岳东楼的鼻尖,把岳东楼薰得七荤八素,忍不住“啊啼——”打个个喷嚏。打完用手抹抹鼻子,一抬头见三女都注视着自己,才意识到形象尽失,连忙磕磕绊绊笑:“啊……咱们去哪里?走吧?”
璇子暗中向端居挤眉弄眼:“你怎么认识这个程序猿的?老实交代!”
不过岳东楼很快就享受不到这种待遇了,因为四个人商议定去吃螺狮粉。螺狮粉特有的“芬芳”掩盖了女儿香。岳东楼虽然是第一次尝试,但是直呼好吃。
席间璇子问:“学长叫什么?哪个院的?”
岳东楼道:“我叫岳东楼,是计算机学院的。”
璇子笑:“呀,好文艺的名字,我只听过‘岳阳楼’呢。”
端居一边吃一边含糊笑:“不知道令尊是不是叫‘介溪’?”
旁边教育学院历史系的同学斜眼道:“非也非也,“东楼”对‘西门’,我不信端居想不到。”
端居脸一红,道:“你就没正经。”
岳东楼被她们说得一头雾水,于是问璇子:“什么意思?”
璇子一摊手:“我也不知道哇,学长问那两个文化人。”
岳东楼于是问坐在对面的教育学院同学:“这位同学,请教……”
教育学院的同学故作正经地打断:“我不是‘这位同学’,我有名字。学长叫岳‘东楼’,巧了,你达叫‘西门’庆。”
端居气得挥拳砸她:“要死了,哪儿有女孩子这么捉弄人的。”
璇子笑道:“你们俩打什么哑谜?好好说话,说人话,好不?”
(明代大奸臣严嵩号“介溪”,严嵩的儿子严世藩也是奸臣,严世藩号“东楼”。据说禁书《jinpingmei》的作者为了讽刺严“东楼”,所以把《jinpingmei》的男主设定为“西门”庆。《jinpingmei》中出现的“达达”,据考证就是爹爹的意思。西门庆调戏妇女时经常说“你达”怎样怎样。)
岳东楼见她们不肯挑明,二丈摸不到头脑。见端居和教育学院的同学暗中使眼色,越发发晕,看来看去,觉得还是璇子最直爽。
四人从螺狮粉店里出来,浑身“香喷喷”的,怕坐公交车引起公愤,于是叫了辆滴滴。
四个人一钻进滴滴,滴滴司机立刻把所有车窗降下,带上羽绒服帽子,风驰电掣而去。
三位女生都不说话,只有岳东楼一个劲地说:“没想到螺狮粉这么好吃!下次带我哥们儿来!”
司机师傅投来嗤之以鼻的一瞥,璇子忍不住踩岳东楼的脚让他闭嘴,踩得岳东楼直吸气。
下车后四人都笑,璇子笑道:“这个司机师傅接了我们的单子,现在肯定悔地肠子都青了。保管他的车明天也香喷喷的。”
端居笑:“哪儿有那么夸张。”
周末晚上开颜给端居来电,张口碧池闭口碧池说林苑,端居忍不住话匣打开和开颜讲了一个小时。讲完电话回宿舍,洗漱上床,迷迷糊糊地要睡觉,宿舍楼外忽然传来一声二簧:“XXX我爱你——”
端居的宿舍在一楼,该表白男扒着端居宿舍的防盗窗这一喊,吓得端居梦中垂死惊坐起。
只听璇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向阳台,狮子怒吼一般大叫:“你妹啊!有你这么没素质的表白吗?!!”又学黑妹的语气,“Youscratchin’atmywindowlikeacatinheat.”(你像一只挠我窗户的发情猫)
表白男迅速消失。
舍友纷纷议论素质问题,只有敏感的端居感受到了璇子的异常,问:“你没事吧?”
璇子摇摇头,没说话。
没过几天,璇子的床头上放着一大捧玫瑰花,整个宿舍都染上了玫瑰花的香气。璇子哼着歌儿,跳着自学成才的芭蕾,飘出去约会。
岳东楼向璇子表白,璇子答应了。
具体细节还是端居听其他舍友说的。原来璇子上次部门聚会上用“大姨妈”整蛊的那个猥琐男报复璇子,他们部门办活动的时候猥琐男试图损毁璇子的移动硬盘,还好岳东楼帮璇子修好。一来二去,岳东楼就向璇子表了白。
舍友的重点显然和端居不一,舍友一直感叹“猥琐男就是渣渣”,端居却为璇子和岳东楼关系的发展速度感到吃惊。
程序猿勾搭妹子怎么都用一个套路?端居有点郁闷。不过郁闷的原因不止这一点。顾永之油头粉面酸气十足的形象和岳东楼呆萌邋遢的形象在端居脑海里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后者居然在端居心里占了上风。
端居的失落持续了好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