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将唐瑾送我的伞揣怀里,骑上车就原路返回,我不知道为什么我没有在这雨天将伞撑开,这也是每一个迎面碰见我的路人同样无法理解的。或许是因为这是把新伞,我舍不得首次使用它;或许是因为这是唐瑾送给我的,她是我刚交到的一位朋友;又或许是因为我已经淋过一遍了,回去的路上也就不在乎多淋上一回。
管他呢,我就这么到了宿舍,曹一钊正郁闷地喝着啤酒,见到落汤鸡的我,他只是淡淡问了句:“怎么搞成这样?掉湖里去了?”
“任务完成了。”我临时想到修理费一事,于是从裤兜儿自己钱包里抽了张二十递给他。
“来罐啤酒?”他问。
我问他:“你还没吃饭吧?”
“吃他妈的什么饭!以后球赛都不能踢了!”曹一钊猛地给自己灌下去一口,耳根和眼皮红得厉害。
我说:“如你所愿,你被开除了?”
他说:“这帮孙子,开除我不要紧,老子以后照样爱球、踢球!”
我问:“尤其是中国足球?”
他说:“嗯。”
我觉得他没被国家队选中实在是遗憾。
躺在床上,昏昏欲睡之际,手机提示短信来了,一看竟是唐瑾发的:“杜子鸣,再次感谢你,谢谢你帮我修车,关键是在我急需的时候还把你自己的车借给我用,不然我今天一定赶不到现场,也不知怎么的,今天一辆出租车都拦不到,当时真急死我了。”
我说:“别这么客气,举手之劳,你下午有外出表演吗?”
她短信回复道:“嗯,在市中心大礼堂。”
“下次有演出的时候记得通知我吧,我到现场一睹你的风采,也为你加油。”我说。
“没问题!”
我觉得我利用了曹一钊,首先我对曹一钊隐瞒了修车费是我自己掏的事实,其次我对唐瑾隐瞒了车不是我修的事实,但这一切纯属无心插柳,更何况我没有任何非分之想,再说曹一钊的修车技术还是我手把手传授的,忙活一个晚上我又出钱又出力,于是心安理得睡着了。
第二天上午,曹一钊睡到酒醒,他一觉起来睁开眼的时候,我正背对着他安装一个赛车马达。
他“呀”的一声把我直接从凳子上吓翻在地。
“完了,我车呢?我车去哪儿了?”他像一个在沙漠中丢了水袋的旅人一样,慌了神,只一个劲儿在床上大喊大叫。
“你车在楼下车棚里头。”我继续做手头的事情。
“不是,我说的不是我的车,是唐瑾的车,昨天她同学让我修,我直接推回宿舍了,我记得修好了就靠在墙边的。”他说。
我说:“你竟然还记得昨天的事儿?唐瑾的车我已经按你的交代送到她手中了,你自个儿的车我也替你骑回来,修车费昨晚也已经给你了,你一晚上喝那么多酒,脑子还迷迷糊糊是吧?”
他一拍脑门儿,方才醒悟,偷笑个不停。
可见足球队一事儿给他打击挺大的,到现在还有后遗症。
“喂,昨晚你去送车,见着人家唐瑾没?”曹一钊强烈的好奇心依然开始在心中作祟。
“见着了。”我说。
他一脸欣喜,连忙问:“怎么样,长得漂亮吧?有没有让你一饱眼福?”
“你能有点儿出息吗?校园里美女遍地都是,我为了看一眼唐瑾,专门骑车冒着打雷下雨,就为了看她长什么样,我至于吗我?”我脸上写满了鄙视。
曹一钊问:“那你有没有提出跟人家交个朋友什么的?”
我说:“没有,她倒是提出来了。”
“少吹牛了!人家一个校花级别的至于像你说得那么不矜持吗?”
“你不信?好!”我把昨晚的事儿一五一十跟他讲了,讲完后见他无动于衷,我起身把唐瑾送的伞拿出来作为物证。曹一钊一眼见到伞的时候,直接扑到我面前掐住我的脖子不肯松手,用他修车那股劲儿狠狠用力,嘴里还骂着:“妈的,早知道这样我还去开他妈什么会!”
我差点断气,一命呜呼,直到曹一钊忽然意识到了自己失态才松手,然后喊了句:“杜子鸣,你丫的利用了我!”
我大笑说:“原来你是吃醋了,哈哈,不过说实话,我对她没你想的那种意思,我俩睡楼顶那晚,你第一次提到唐瑾的时候我就没兴趣。”
他问:“为什么?你喜欢男人?”
然后,他退了几步,指着自己问:“你不会是喜欢我吧?”
我随手抄起本书朝他砸去,说:“她是搞音乐舞蹈的,我是一学机械的,你知道,这很难找到交集,就像你踢球的时候和队友没默契一样,再说了,人家全身上下透着艺术气息,我们俗人怎么接近得了?你稍微动点脑子行不行?”
他问:“什么是艺术气息?”
我说:“大家吸进去的都是氧气,咱们俗人呼出来的是二氧化碳,像她这类搞艺术的人呼出来的就是艺术气息。”
“那昨晚你感受到她的艺术气息了没有?”他问。
我说:“没有,因为当时雨太大,四周全是尘土味儿,但是在她用毛巾给我擦脸的时候,我只能闻到毛巾上的香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