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什么时候才能等到
黄可柠手提着新开的越南餐厅中打包的美食，一路来到况凯捷的办公室。在敲办公室的门之前，她打开外卖袋再看了一眼袋中用铝箔密封的食物，这才放心地叩起了门。
让黄可柠感到奇怪的是门里明明有动静，可是况凯捷却并没有应门。
“凯捷？凯捷？我是可柠。”她再次叩门，心中已满是疑惑。
门被人由内猛然拉开，况凯捷探出身来，凌乱的发和胸前敞开未系的衬衣让黄可柠瞬间明白了门那边发生着什么。
“你怎么不和我联系就擅自来了？”况凯捷沉着一张俊颜，语气中没有半点心虚和慌张，反倒是理直气壮地责备。
“因为我想给你个惊喜，不过倒是感谢你给我了一个惊喜。”她将手中的外卖重重扔在他怀中，“况凯捷，你欠我一个解释！”
“你等一下！”况凯捷在身后大声喝住她，“你不是要解释吗？那就到那边的会客室安静等着我。如果你不想要解释的话，就麻烦你马上离开。不过你给我记住，我不欠你什么！”
她不敢相信眼前这个冲自己暴吼的人是当初那个对自己呵护备至、信誓旦旦的况凯捷。可当况凯捷转身回到他的办公室时，由那房门的空隙处，黄可柠清楚看到那位曹总的女儿正坐在沙发上整理着自己套装的裙摆。
难怪他会对自己这样大声呼喝，原来都是“教训”给屋里这位千金听的。
呵。这真是讽刺，在她为自己只是多看了两眼皮夹中的糖纸，只是多想了两遍钟析而对他充满了愧疚的同时，他却正大光明地和自己以外的女人有染。
她看了眼不远处的电梯有一走了之的冲动，可想到她为这段感情所做出的牺牲，她还是忍下了心中的委屈，走进了会客室。
差不多半小时之后，穿戴整齐的况凯捷含着淡漠的笑出现在了她面前。
“可柠，你还真会挑日子给我惊喜。”他随意拉过一张椅子来坐下，黑瞳中有着严苛的责问，“你知不知道你差点毁了我一单一千多万的生意？”
“况凯捷，你竟然靠出卖感情来换生意？！你把你自己当成什么了？”她不敢相信他竟然会做这样的事情。
况凯捷轻掸了一下自己的衣袖，面对黄可柠的质问，回以嘲弄的一笑，“感情又不要成本，能换来千万的生意我当然乐得去做。倒是你，黄可柠，你把你自己当成什么了？”
“你什么意思？”她不懂况凯捷为什么要这样问自己。
“你觉得你凭什么要求我对你要死心塌地？一心一意？”况凯捷双瞳骤然变冷，一双黑瞳如寒冰般闪着慑人的光亮。
“是你主动追求的我，我并没有要求过你。”黄可柠惊到极点除了笑反而给不出其他的表情。
“呵。”况凯捷耷下双眼，笑得异常冷然，“你是我见过最不识时务的女人了。要不是钟析对你也有意思，我才懒得和你把这个爱情游戏玩下去。”
“你说你在船上照顾了我五天五夜，你在东京说的那么动听的话语，这一切的一切都只是因为你知道钟析也爱我？”她不敢相信地望着况凯捷，如同望着某种陌生的丑陋的完全不认识的生物一般。
“我并没有照顾你五天五夜，钟析把你交给我之后，我直接就把你交给邮轮上的医疗团队了。我只是在你昏迷醒来的那个清晨去看了看你。”况凯捷露出恶劣的笑来，“你不会一直误会我彻底不眠地趴在床边照顾你吧？”
“所以说，一切都只是假的？都只是演戏？可是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既然不爱我，为什么不放我和钟析在一起？就算我在你眼里什么也不是，可钟析是你的朋友不是吗？”眼前这个男人怎么可以恶劣到这种地步？如果不是为了他，如果不是顾及他，她和钟析早就在一起了，而不是像今天这样只能靠几张糖纸来告诉彼此，我还在地球的某一处好好地活着。
“小析当然是我的朋友。我只是不懂他为什么会爱上你。他是如此的睿智、博学而谦逊，他爱上的女人怎么会是你这样的？”况凯捷撑起埋在座椅中的身子，很是认真地打量着黄可柠，“可惜你真让我失望，我到现在还是没找出答案。”
“你很恐怖，真的很恐怖。你怎么可以用游戏的心态去拆散别人的恋情，你又凭什么去仲裁别人是否般配。”原来一切都只是游戏，是一个小孩看到另一个小孩新买了玩具，他不懂那个小孩为什么每天每天都抱着那个玩具不肯松手，所以他想尽办法偷来了别人的玩具。可是偷到手之后他却发现那个玩具一点也不好玩，于是那个玩具被他轻易丢弃，没有一丝愧疚。
“黄可柠，别忘了是你自己制定的游戏规则，也是你自己在最后选择了拥抱我遗忘他。呵，当然，也要感谢你制定的那个愚蠢的游戏规则，才让我有机会在乐园监控室里找到你之后直接乘乐园内部工作人员的小花车直接‘找’到你。”况凯捷故意加重了那个“找”字，脸上扬着得意的笑容。
“原来你在迪士尼乐园根本就有人脉。”他作弊了。如果他不是运用了那些手段，只比他晚了没几步的钟析才应该是那个找到自己的人。
况凯捷无聊地吹了声口哨，“我可能带你去一个我自己没把握的地方吗？更何况我还知道小析会在那里出现。”
“所以你在东京街头会问我如果我有机会向你证明更多我会愿意吗？你根本就是在为他的出现，为我的良心不安而打底，对不对？”原来一个奸诈商人要将他在商场中的城府移到生活中，会是一件如此可怕而让人背脊发凉的事。
“不错。”他点头，“你开窍了。”
“你就不怕我当时会直接选择钟析而不是你吗？”黄可柠此时才万分后悔自己当初没能狠心一点，竟然为了这个男人而放弃了自己的真爱。
“可柠，你觉得我像是只准备一套方案就实施计划的人吗？”他邪恶地一笑，很显然，那一天的迪士尼就是他摆下的鸿门宴。无论事态怎样发展，最后的结局都会变成今天这样。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你大可装作移情别恋和我分手就是了。”况凯捷在生意场上老辣阴狠的作风她虽没有亲眼见过但素有耳闻。当然，今天她算是彻底领教了，可是今天他的摊牌却实在不像是他会有的行为。
“如果只是移情别恋，你不会吸取教训。你还是以为有些游戏你玩得起。而事实上，有些游戏你根本玩不起，有些人你该一见到就远远离开而不是不知轻重地靠上去。”况凯捷微微侧头，含笑望着黄可柠，“不过这个警告仅限我一人就可以了，因为钟析他永远也不会再出现在你的生活中了。”
“就算你不说我也会离你远远的。很感谢你告诉我这一切，让我知道，至少我是正常的。”这个地方令人窒息，她简直连一秒钟都不想再多待。
“不送。”况凯捷伸右手摆出“请”的姿势。
“谢谢你还我自由。我一定会找到钟析的，我不仅不会离开他，还会像八爪鱼一样死死抓住他的，你就走着瞧吧。”走之前，她给那个得意坐在转椅上的人最后的反击并在出门的同时右手狠狠地带起他的椅背。
一直就没有好好坐着的况凯捷因椅子猝不及防地转起而狼狈地跌坐在地上，巨响声引得职员纷纷聚集过来，况凯捷一时颜面尽失，不由气急败坏地重捶了一下地板，“真是个没教养的女人。我看你怎么找到小析！”
她该怎样才能找到钟析？
黄可柠望着墙上的地图，小企鹅的足迹几乎遍布了亚洲、非洲、美洲、欧洲和大洋洲，也不知道到底是两极不生产糖果还是他还尚未涉足。总之，他的线路几乎一直是呈跳跃状态，并不是这一阵子集中在欧洲，而下一阵子又集中在美洲，他可能这个星期在南美，下星期在大洋洲，可下下个星期又回到了南美。他是个旅行者不是观光客，他从来只按最经济的方式去那些他想去的地方。碰巧有便车可以搭，有廉价机票可以买，或者有什么农场、果园需要帮手……这样一想，黄可柠的一个头便变得两个大，想单单凭看地图就找到他，根本就不可能。
她从书桌下取出那一叠被她压平收藏的包裹来，每一张包裹单上都有着他亲手写的地址和她的名字，还有他所在的那个地方的邮戳。可是，他却从来不写他自己的地址。有什么办法可以让他写上他的联系方式吗？
她看着包裹上方统一的NK快递的标志，忽然倒抽了一口气，“想到了，我想到了。”
她想到联系他的方式了。只要能联系到他，她一定可以找到他，那他们就能重逢了！她一定要告诉他，她有多喜欢他送的这些糖纸，她有多后悔那天没有不顾一切地留住他，她有多渴望他。
从她想到办法之后，等待便成了让她坐立难安的折磨，每一分一秒都慢得如同一个世纪那么慢长。正当她以为他或许这个月忘记给自己寄包裹的时候，一身蓝色制服的快递人员出现在了黄可柠的面前。
当她看到包裹上的字迹正是她所熟悉的那个人所写的，她握着手的笔都在颤抖，歪歪扭扭地签完自己的名字，她急忙追问快递人员道：“如果我的包裹还没到的话，我是否有办法查出它的相关信息？”
“你只要登陆我们的网站，输入你的包裹编号就能查到它的状态了。”快递人员耐心地回答道。
“是不是包括发件人地址和收件人地址都能查到？”刚才那个问题的答案她当然知道，这个问题才是她所关心的。
“状态只会显示货物目前是在运送的哪个环节。”
“那我要怎么样才能查到发件人的地址？”黄可柠迫切地问道。
“你可以拨打我们的客服电话查询一下。”快递人员指着包裹单上的客服电话道。
“哦，谢谢。”黄可柠露出感激的笑来。她所有的设想看来都没有错，这样一来，她相信自己在下次他寄出包裹的同时，一定能找到他。
就这样又等待了十三天，黄可柠拨通了那个客服电话。
“喂，你好，我有一个包裹对方说已经寄出来了，可是我到现在还有收到，我想查一下它目前的状态。”
“小姐，请给我们你的包裹号。”客服柔声索要着包裹号。
“真抱歉，我一下子忘记了，可是我可以报给你我的收件地址。你可不可以凭这个去帮我查询一下？”黄可柠的要求很快得到了对方肯定的答复，她连忙报上自己公司的地址和自己的名称。
一段时间的沉默之后，客服甜美的声音再次响起：“黄小姐，你的包裹前天已经发出了，预订五天后将抵达，到时请您留意签收，还有麻烦你记录你的包裹号以便下次查询时使用。”
为免客服小姐因自己对包裹的情况一无所知而产生怀疑，黄可柠记下包裹号表示了感谢之后匆忙挂断了电话，又换了台座机重新拨响了客服电话，“小姐，麻烦帮我查一下XXPIU00836501这个包裹号的发件人地址可以吗？谢谢。”
“地址是泰国清迈……”
他在清迈，老天，他在清迈。黄可柠强忍着想欢呼胜利的冲动，清楚记下了清迈那家青年旅行社的地址。
她按照地址飞快地上网搜索，很快就找到了那家旅行社的网站，而网站上三个订房热线那么清楚地写在那里。
黄可柠双手因太过激动而紧握成拳。她终于要和钟析通上电话了。
泰国清迈某青年旅行社内。
背着双肩旅行包的钟析正将客房钥匙交到房东手中准备退房，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他伸手示意房东稍等，“喂，凯捷吗？”
“小析，又在哪里风流快活呢？”
“呵。我在清迈，听你的声音是不是又做成大生意了？”他对况凯捷的了解早就到了无需太多言语就能直击内心的地步。
“不大，但也不小。你既然在清迈，那我们在普吉碰个头吧，我正好这两天有事要去普吉。”
“真抱歉，我已经和别人一起约好去拷叻了，下午就出发。”
没想到钟析这里话音刚落，那边况凯捷已经改变了行程，“那我也去拷叻，反正都是阳光沙滩，去哪里还不是一样。”
“你去普吉不是有事要办吗？”钟析提醒况凯捷。
“还不是请些客人吃喝玩乐，只要住得舒服吃得好礼物送得够分量，不怕他们不满意。那我们说好了，在拷叻碰面，不见不散。”
“等一下，凯捷。”钟析迟疑了一下，才以尽量轻松的口吻问道：“可柠还好吗？”
况凯捷在电话那头沉默了足足在五秒，继而发出坏坏的笑声，“嘿嘿。怎么？对我的女朋友还没死心？”
“我只是问候一下。”他唇角带着淡淡的笑，眼中却写着无声的落寞。
“和我在一起怎么可能不好。劝你不要抱着什么乘虚而入的幻想了，还是老老实实在清迈找个女朋友吧。”况凯捷说到这里，忽然兴奋道：“对了。泰国盛产漂亮女人，你记得抓住机会。”
“我的话费还用来关键时刻救命呢。挂了。”他含着笑挂断电话，唇角的笑容也一点点消失。
凯捷的口吻那么自信满满，看来她过得很好。这样的认知他该高兴才对。凯捷能给她的，是自己不能给的——稳定。这不是女人最渴望的吗？虽然在由济州到东京的那一路上，他已经做好了不管放弃什么也一定要和她在一起的打算。他甚至决定放弃漂泊，在她所生活的城市找一份工作和她一起安稳地生活……他将一切都设想得那么美好，可设想终究是设想。他无缘得到她，因此他欣然再次坦上了旅途。
“这位客人是不是要退房？”房东摇着手上钟析客房的钥匙问道。
“对。”他连忙收起手机，走到柜台前。
“一共是730泰铢。”房东边说边将数字打在显示器上。
钟析看了眼一边橱窗里摆放着的杂货，指向了其中一款包装相当可爱的糖果，“再给一包那个。”
“好的，40泰铢，一共770泰铢。”
钟析核对数目之后到皮包中寻找零钱，恰在此时，房东面前的电话响了起来。
“什么？不知道房间号？那名字呢？没有这个名字的客人。黑头发？中国人？我们这里的中国客人每天不知道有多少，麻烦你问清楚再打来。”
房东正想挂断电话，钟析含笑递上房钱的同时，主动向房东道：“我是中国人，让我来听一下吧，说不定对方急着找人。”
房东耸了耸肩，将话筒递给了钟析。
“喂，你好，我也是这家青年旅馆的住客。请问你想找谁？具体是哪天入住的？或许我能帮忙问问看。”
钟析亲切的声音传到电话那头似乎传了很久，因为对方足足静默了五秒之久，才以极其不平静的声音道：“我要找的人就是你。”
钟析脸上的微笑顿时凝结，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是她？黄可柠。她怎么可能知道自己住在这里？
“钟析，钟析，你在听吗？”她在那头焦急地呼唤着。
他想出声应她可是一想起和况凯捷之间的君子协定，他生生咽下了那个已经在舌间的“在”。他当初答应了会从她的生命中消失，不是一天也不是一年，是永远地消失，所以他已经失去了接听她电话的资格。
他闭上眼，用力按下了挂断键，听到电话中的嘟嘟声才依依不舍地放下话筒。至少值得他欣慰的是，她和况凯捷很幸福。
“她要找谁？”房东见钟析挂断了电话，于是询问道。
“打错了。”
房东再次耸了耸肩，“欢迎你下次再来。”
“谢谢。”他背上旅行包，朝着洒满阳光的街道迎了过去。
望着面前来自吴哥的包裹，黄可柠有打开窗户将它扔出去的冲动。
这是为什么？
上次当听到他的声音出现在电话那头时，她激动到当场落泪。可是他明明在电话那头，却一个字也没给自己就按断了电话。这到底是为什么？他如果是想疏远自己、逃避自己那他干什么还要不断地给自己寄糖纸来！
她昨天在办公室时真的已经打开窗户了，可是在最后那一瞬间，她又关上了窗。她怎么可能舍得扔他寄给自己的东西。他会挂自己的电话，可他至少也还记得每到一处就将自己最珍爱的东西寄给自己。
“老天，你为什么要这样折磨我——”黄可柠仰头倒在了自己的床上，眼神却不由自主地又溜回到了那张大大的地图上，即使离得有一段距离，她也能清楚找到柬埔寨的位置。那张世界地图每天都要看上不知多少遍，现在闭上眼恐怕也能画出个七八成了。
“吴哥。”她望向他所在的那个地方，幻想着他现在是不是去了吴哥窟？应该不会，他这样阅历丰富的旅行家应该不会去那些充斥着游客的景点。
她自床上坐起身来，从抽屉里找出那个印章，在“吴哥”的位置盖了个大大的章，然后起身离开了房间。
这种双休日就待在房间里想念他的日子是时候划上句号了。这样看着地图永远也不会看出个钟析来。她应该活得更健康更有朝气才对，就算他现在都直接到快递站去寄包裹，就算自己可能没法听到他的声音，那又怎么样？他们会再相遇的，而她应该为这早晚会来到的相遇时刻做好容光焕发的准备。
她来到洗手间，像以往一样望着镜子中的自己，懒懒地梳理着自己的一头长发，忽然她有把头发绑起来的冲动。她望着镜子用右手将自己的头发束起，呈现出马尾头的样子，左看右看了好几遍镜子中那个看上去知性而谨慎的女人，松开了右手，蓬松落在肩头的秀发又将她烘托成了美丽而自然的黄可柠。她不甘心，又将头发盘至头顶，可那样的她像个单调的芭蕾舞员。再次放下头发之后，她索性左右手各握了一把头发，给自己每边编了一根松松的发辫，还没来得及上妆的她顿时变成了介于高中与大学之间的清纯小女生。
她冲着镜子中的自己露出满意的一笑，从客厅的杂物柜中找出那把已经部分氧化现象的自行车钥匙来。她决定运动去了！
好冷。
黄可柠将自己两手轮流放到唇边呵着气取暖。她没想到三月的清晨还会这样寒冷。不是明明已经是春天了吗？这哪有半点春天的样子。
早知道她就该像以往的任何一个双休一样在被窝里赖到十点才起床。她到底是哪根筋出了问题，放着健身馆的会员卡在那里发霉却在这大清早来马路上吸尾气。
如今最明智的选择应该是立刻调转车头回家，家里有暖气、有牛奶、有面包。黄可柠决定在最近的那个十字路口调头回家，结束自己这场无意义的“旅行”。
当好不容易等到转弯灯亮起的时候，黄可柠当机立断地选择了跟随着其他车辆一同转弯。可是……她迷茫地看着一段段被自己甩在身后的陌生街景，她是不是转错了弯？为什么会来到这条完全没有印象的路上？
黄可柠放慢了车速，左右张望着，当车子经过路边的那家麦当劳时，她原本不断移动的视线猛然定住了。
她怔怔地望着店内那个朝着马路而坐的背影。那抹背影，只一眼便让她平静了太久的心跳骤然加快的频率。
她的确是在刚才想过和他早晚会重逢，可是她仍然不敢相信前两天还在柬埔寨的他会突然回到这座城市。
可是那个背影却不容她怀疑。她必须进店去看个真切。
走到点餐处，她觉得一切都那么的遥远而不真切。她已经有多少年没进过这样的快餐店了？记得来得最疯狂的日子还要数高中和大学那会儿。那时的麦当劳在她眼中简直就是圣殿，就算只点一杯饮料，都能坐在那里和最好的同学聊上一个下午。而那些日子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她随便点了些东西，端着盘子开始在店内寻找起了那个靠窗而坐的疑似“钟析”。终于，在店的最深处，她看到了那个正在低着头看书的他。
她打量着对方，仍然无法确定对方是不是钟析。就侧面来看，仍然让她有呼吸顿拍的杀伤力，可是她又说不出来是哪里不对劲。
她找了个正对他的位置坐了下来，边假装不经意地给自己的咖啡加着奶精边仔细打量着那个人。
真的很像，那白皙的皮肤、秀雅的脸孔、修长的身形，只是，他不是钟析。钟析不会背这种书包，更不会边听MP3边看着书，最重要的是，钟析不会出现在麦当劳。
黄可柠收回视线，心中暗笑自己这是怎么了，竟然将一个学生错当成了他。其实早在第一眼看到时，她心中就已经明白那个人不是钟析了。否则她会直接问上去，而不是左看右看，左思右想。可是，即使只是个误会她也觉得很开心，至少刚看到“他”背影的那一秒，她又找回了心跳加速的感觉。
咚咚。
她的桌台被人轻轻叩了两声，她不解地抬起头，正对上一双清澈明亮的瞳仁。
“嗨，与其在那里偷偷看我，不如正大光明交个朋友吧，我叫孙越。”男生冲着黄可柠露出爽朗的笑来，那眉眼与钟析竟然有着六七成的相似。
她很为这个男孩的直爽而觉得有意思，“我叫柠檬。”
“柠檬？”男生皱了皱眉头，“这不是真名吧。”
黄可柠灿烂一笑，“不算全真也不是全假。”
“有意思。”男生拉开了黄可柠对面的座位坐了下来，“好了，现在我在你面前了，你想看就看个够吧。”
“我已经看够了。”黄可柠将自己面前未拆封的汉堡放到孙越面前，“这是对你主动贡献美色的奖赏。”
孙越被黄可柠给逗乐了，“我就只值一个汉堡？”
“咖啡我搅拌过了，但还没喝，你要是不介意就一起笑纳吧。”黄可柠将咖啡一并放到孙越面前，“孙同学，慢慢享用，我先走了。”
“喂，你还没告诉我你的真名呢？”孙越眼看着黄可柠要离开，急忙追上她。
“我已经告诉你三分之一了。”黄可柠冲孙越眨了眨眼，“等下次见面时，再告诉你另外三分之一。”
“你至少要告诉我你是哪个学校的吧？”孙越仍然不放弃地追问着。
“下次一起告诉你。”黄可柠带着笑离开了麦当劳。
原本慵懒的心情因为遇到这样一个与钟析相似的男生而顿时变得明朗了许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