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容易,可是公司那么多的人,鱼龙混杂,想要分辨出来谁是人谁是鬼,也不是那么简单的。”她拧起眉头,愈发觉得事态的复杂和难缠。
“所以我就说……”舒展了一下身体,把不太灵活的那条腿一扬,居然就架在了她的身上,“还是直接把公司拆了简单。你要知道,一个已经从内腐朽的东西,剔掉腐烂的部分,然后治疗重建,可要比直接摧毁来的麻烦的多了。”
“也没你说的那么糟糕吧?”瞥了他一眼,她不认同的说道。
“你自己现在在经手,有没有那么糟糕,不用我说,你自己体会!”他点了点头,一脸认真的说,“嗯,不过眼下最主要的,还是钱的问题,公司账面上的款项已经全部被转移走了,也就是说,现在你所接手的,他们扔给你的,根本是个空壳,怎么应付那些牛鬼蛇神,你想好了吗?”
“我准备把资金追讨回来。”她想了想说道,“钱,既然是他们拿走的,那就怎么拿走的,怎么给我吐回来!其实现在最好的办法应该是报警,但是一旦报警,公司的种种危机和弊端,也都会暴露出来,到那个时候,只怕会更不好收拾。”
她看着他,希望他能给自己一个主意或者办法,毕竟,他要比自己在这方面老练的多。
然而,薄靖司却只是看着她,并没有开口。
等了一会儿,都等不到他的回答,终于有些急了,“你倒是说话啊。”
耸了耸肩,他一脸的不以为然,“难道你以为,不报警,实业现在在外人的眼中,还是光鲜亮丽的吗?从上次的危机爆发以后,整个公司,什么时候会给外在一种信任感,近一个多月以来,你们有接过一笔新单子,非友情单的那种吗?”
他简直是一语中的。
时初也算是豁然开朗,点了点头,“我明白了!也许渡过阵痛的最好办法,就是咬牙彻底的痛一次,长痛不如短痛,倒不如直接来个痛快的!”
“那就,看你的抉择了,时董事长?”他勾了勾唇角,扬起一抹浅笑。
有他在,她真的是安心很多。
——
接到年牧遥的电话,她是有些意外的,很意外他怎么知道自己的新手机号码,不过想想,这对他来说,应该也不是什么难事。
天蒙蒙亮,外面的夜色尚未完全褪去,她迷迷糊糊的应了一声,听到里面传来低沉的声音,“我是年牧遥。”
迷瞪了一瞬,她清醒过来,扭过头,看到薄靖司还在沉睡。
他睡着的时候,睡相特别不好,不是胳膊就是腿,身体的某一个部分一定要压着她,仿佛不这样,他就睡不着一样。
看了看他,见他还睡得很香,小心翼翼的将他的胳膊搬开,然后挪下床。
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到他又很急的说了一句,“你还在吗?我有要紧的事,你别挂我电话!”
“什么事?”她低低的回应一声。
要紧的事?他们之间,还有什么要紧的事么?无声冷笑。
“时夏要生了,现在在医院里……”他沉默了一瞬,然后说道,“很有可能是难产,因为凌晨送进来的,到了现在,所以……”
时初抿了抿唇,“那关我什么事?”
“……”
“你特意打这个电话来,不会是让我去医院看看她吧?呵,你神经没搭错线吧?”她不无嘲讽的说。
如果是旁人不知情也就算了,你年牧遥难道不知道我时初跟时夏之间早已经是势不两立。
现如今,她要生孩子了,还是生的你们的孩子,难产不难产,又跟我有什么关系,犯得上大清早打电话扰人清梦?!
但是,这些话,她到底没说出口,只是深吸了一口气,“你还有别的事没有,没有我挂了。”
“就算看在她现在在这座城市,只有你这么一个活着的亲人,也不行?”年牧遥又很快的加了一句,急切的。
“……”时初本来要按挂断的手顿了顿,她望着外面逐渐泛起鱼肚白的天空,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冷声道,“怎么会呢,不是还有你呢吗?难道你不算她的丈夫,她的亲人?再说了,她妈妈在医院里,不还有一口气呢,怎么就不能算活着的了?你有这个闲心给我打电话,还是关心关心她生了没有。”
“再怎么说,你们身上也流着一半相同的血液,就算看在过世的伯父面子上,你也……”
后面的话,她没有听到,也不想听到,已经果断的挂了电话。
挂掉以后,一手扶着窗棱喘着气,感觉胸口闷闷的。
时夏要生了,还是难产,凌晨进去的……下意识的看了下时间,现在早上五点半,也就是说,大概进去了三四个小时的样子?
可……自己想这些干什么,她不是一开始就说了吗,关我什么事!
她时夏讽刺自己的时候,陷害自己的时候,甚至抢她未婚夫的时候,有跟自己打过招呼吗?现在,来通知她,算什么?算什么?!
胃有点疼,不知道是着凉还是呛了气,缓缓的蹲下身来,感觉到身上被轻轻的盖上一层薄毯。
抬起头,看到薄靖司温润的眉眼,不知什么时候他已经醒了,而且下床来到她的身边,帮她披上一层。
“吵醒你了?”她复又垂下头去,望着眼前的地毯。
屋子里铺着长绒地毯,她说打理费事,他说冬天暖脚又轻巧,果然真的很暖,也不用她打理,可是有一点不好——眼泪落在上面,会容易打湿。
他伸出一只手,接住了她落下的泪,“为什么要哭?”
“我也不知道。”她摇头,是真的不知道。
为谁?为时夏吗?显然不是,那又是为谁?如果非要问,或许就是年牧遥最后提起的那句看在过世的伯父的面子上吧。
如果爸爸还在的话,今天又会是怎样?她不知道,也不敢想。
但是可以确定的是,爸爸如果还在,是一定会去医院守着时夏的,他对她们,从来都是公平的。
见她沉默不语,薄靖司张开手臂将她拥入怀中,轻声的说,“想去就去吧,不用给自己找什么原因或者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