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社要放电影,每个生产队就会有一群年轻人从四面八方往十里外的邓口去。秀秀这次临走喊,有夏——有夏——在家么?出了那档子事后,全庄人躲她。有夏听到门在响,跑出去。一出门,就说:“走邓口?”
秀秀一个人往前走,他就追上去。
“头上插得啥?”
“花。”
秀秀继续走。他几到了东坟口,瞭了瞭水。然后,有夏问秀秀,还等他么?秀秀笑了。这句像打开了门,她说:“不该懂的少懂。”
过了一会儿,她又说:“我只是想出来,走走。”
走走就是心里不好受。这次一走,俩人说了些话。
一晃西瓜成熟。桂花和有夏又被忠丈安排去看瓜。田地靠邓口。这不是第一次看瓜。有夏觉得这瓜地没意思,就给身边的人说:“邓口放电影。”桂花点头。
“去?”有夏说。
“队长不让,再说那电影放了八遍。”
“这里几个人?”
“俩。”
“你还要报告队长?”
有夏动起步子,越走越快。离得有些远了,还回头望。后来,快到邓口,才听见桂花叫他。
他给她比划:“八遍。”
“看瓜更没意思。”
俩人走进一道光里。前面的人多,发黑,秀秀在光外面的一个地方,那里很黑。后来,她瞭见有夏也来了。有夏四处找,最后也瞭见了她。他走过去,桂花也跟着。
“我和秀秀有话说。”他说。
电影放完,一道光灭了。发黑的人群走后,露出了斑斑点点的地面。他几走了之后,桂花又等了一会儿。找不见有夏,才从邓口往那片瓜田回。边走边哭,夜越来越黑。下山峁,从一片草地进去,平常闭眼都能过去,今天还瞭得见草尖尖,就是走不出草地。草尖尖碰着草尖尖,哗哗声响传得无边无际,一时间马州都漂着一层草。后来,一个声音来到她身边。她头发立起来。黑影一见她就脱下裤,光着下身就追。草枝交错,越跑向深处,草秆越高,后来,一根木棍挡住了她的脚,她倒在地上。那人就站到了她的面前。紫色的花衣挂在一根长草顶端,随风摇曳,月光里头氤氲出不大的雾气,把草照得更像海了。“有夏你在哪?”泪水汪满眼眶。在风中、草地、月色笼罩下,什幺没有了。
那夜风大,月光下都是冬瓜花。于是有夏给秀秀摘了一朵,秀秀自个插在了头上。
“你小子懂得不少。”
过了来时的山地,很快到了村子,成帮结伙的人都散了。家家的灯火先是统一的亮起,然后又一个挨一个熄了。
“你家还有籽吗?”
秀秀说:“有,哪天都给你。”
之后,推门进去。有夏瞭门立了一会儿想起了什么事。然后,跑向那块瓜田。到时,桂花已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