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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凤鸣青山(4)

庞妤并没有接庞姗的话茬,而是直接问道:“那三个欲进平原君府的少年男子不会是三妹与那个白衣男子凤舞和黑衣男子林笑吧?”

“是呀,就是我们三人啊。”庞姗得意地说道。

“三妹怎么参入鹰门与赵家的恩怨之中?”庞妤埋怨道。

“没有哇!平原君府不让我们进,我只是说气话晚上要去烧他们的房子,谁知道就真有人去了,而且还要杀平原君。”庞姗辩解道。

“看来,你们无意间帮了平原君府的大忙,使他们晚上加强了警戒,躲过了一场劫难。所以,平原君欢迎你们去做客!”庞妤说道。

“竟有这回事?”庞姗不解地问道。

“有这种可能。不过,如此一来,可与鹰门有了过节!”庞妤眉头微皱说道。

庞姗不以为意,言道:“鹰王想复国想疯了,中山国都消亡这么长时间了,还念念不忘。消失的宋国、陈国、蔡国、吴国、郑国、邓国、扈国等等如果都学他,那么多古国都要后人来恢复,天下那不更乱了!”

“三妹有所不知,两家结怨太深了!”庞妤说道。

“还有什么深仇大恨?”庞姗问道。

“除了亡国之恨外,平原君还杀了鹰王的妹妹。”庞妤说道。

“别卖关子了,快说吧,这是怎么一会儿事?”庞姗催促道。

“说起鹰门与平原君的过节,要说一下平原君斩美人的事。”庞妤说道。

“又是杀了鹰王的妹妹,又是斩美人,你可真能卖弄哇!”庞姗有些不耐烦。

庞妤缓缓说道:“平原君的府第建有一些画楼,用于安置搜罗的美人。其中,有一座画楼俯临民家,民家主人腿瘸,早起蹒跚外出取水,美人于楼上望见感到有趣,不由大笑乐之。”

“取笑一个瘸子是有些过分,这个美人长的什么摸样?”庞姗插话。

庞妤上下打量一下庞姗后,说道:“面貌如出水芙蓉,身段如水葫芦,腰如水蛇,性如水性杨花,很像小妹!”

庞姗见二姐拿自己开玩笑,就搂住庞妤,去挠她的痒痒。

二人打闹一会儿后,庞姗继续问道:“后来哪?”

庞妤说道:“腿瘸者不忿,告到平原君处。起初,平原君不在意,后来见士人纷纷离去,平原君只好令左右斩楼上美人之头,亲自登瘸腿者的门请罪,以安士子之心。自此,平原君名声大振。”

“一个瘸子的面子居然比美人的命还重要,凭什么啊?”庞姗愤愤地说道。

“凭什么?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瘸子当然凭的是男人了!三妹若是男子,一定跟叔叔一样成为一个赫赫有名的将军。”庞妤说道。

庞姗听到后半部分很受用,就转换方式说道:“我听说过这个故事,平原君借美人之头收买人心,但这事与鹰王有何关系?”

庞妤摇手制止庞姗插话,继续说道:“平原君虽然得到人心,但也带来了许多麻烦。这个美人是中山国王室嫡系后裔,她的哥哥就是外号叫巨翅鵟、有人也称他为王鵟的鹰王。”

“名头听起来够响亮,可是爹爹却叫他秃头秃尾的秃鹰!”庞姗不屑地说道。

“嘘!嘘!嘘!小声点!”庞妤急忙制止。

庞姗吐一下舌头,说道:“二姐太过小心,有什么可怕的!”

庞妤说道:“不只是王鵟本人厉害,他还有许多结拜弟兄,个个武艺高强,赤腹鹰就是他的一个结拜兄弟。”

“厉害个屁,九只鹰在太行山上围着一只鸡,都让那只鸡轻松地飞到管涔山上,还孵出了一群吱吱叫的小鸡!”庞姗说道。

“即使是鸡鹰不合,管涔山上的鸡也是太行鹰眼中的肉,外人也不敢轻易打鸡的主意。”庞妤说道。

然而,庞姗并没有将鹰门看在眼里,很不服气地说道:“二姐说说看,秃鹰的五行紫团功能胜过爹爹的鬼魅阴云功吗?”

“据江湖评价,它们同源而出,应在伯仲之间。”庞妤说道。

“这不得了吗,还怕什么呀?!”庞姗说道。

“鹰门人多势众,还是小心一点好!”庞妤说道。

“好吧,就算二姐有理吧!”庞姗假装认错说道。

“美人被杀,中山国与赵国除了灭国之恨外,又增家仇,鹰门众兄弟曾多次试图刺杀平原君。”庞妤说道。

“奇怪,你怎么肯定这个美人就是鹰王的妹妹?”庞姗好奇地问。

“什么你呀我呀,也不叫姐姐,不跟你说了。”庞妤不高兴地说道。

庞妤和庞姗南行来到“羑里城”北门时,被一个黑衣少年和一个头饰旋复花的少女拦住了去路。“羑里城”位于安阳南、荡阴城北四公里处,这里曾经是殷纣王囚禁西伯候姬昌之地。姬昌在羑里城潜心研究,将伏羲八卦推演为六十四卦,以此形式推测自然和社会的变化,提出了“刚柔相对,变在其中”等富有朴素辩证法的哲理。

庞妤和庞姗认识这对年轻人,这个黑衣少年叫宋建,他是火焰山朱文的传人。少女的名字叫田弄姿,是东方之墨右护法田香姿的女儿。宋建不理庞妤,傲慢地对庞姗说道:“我听说庞三小姐在邯郸认识了两个相好的,就翻脸不认人,竟然合伙谋害自己的未婚夫!”

庞姗一听此言,顿时火冒三丈,不屑地说道:“臭不要脸的乌鸦嘴,胡说八道什么?”

宋建按压住火气说道:“真不知李少爷看上你什么,这样的女人能有人要就不错了!”

“这是那个坏蛋让你说的?”庞姗强忍着怒气问道。

“李少爷没说什么,作为他的好友,我只是来劝劝你,给你一些忠告!”宋建冷笑说道。

庞姗讥讽地说道:“先管好自己的事吧!整天到处拉帮结派,结果到目前为止除学会一些乱七八糟的功夫外,却连条能走路的小……狗都不愿意跟你一起走!”

庞姗本想说“小公狗”时突然意识到不妥,就临时改成了“小狗”。

此话一出,不仅戳到宋建的疼处,也让跟随他的女伴田弄姿脸上无光。宋建横眉立目,抢在田弄姿发作之前,恨声说道:“就冲你这句话,我就住在附近的五犬洞不走了,给你招五条能走路的小狗看看。”

他感到还不解气,瞪庞姗一眼说道:“不仅如此,还全找没有交配过的立起来走路的公狗,至于母狗吗,白送我都不要!”

说完,扭头就走,朝西面的大山奔去。就是这样,庞姗还不忘挖苦他几句:“宋少爷,就是要找几条站着走的狗,也要在平原找啊,跑到山里有什么用?”

宋建这一走不要紧,让田弄姿大感为难,继续跟去显然不合适。她瞪了庞姗一眼,朝北面奔去。

庞妤和庞姗急匆匆赶回云梦山,在山口遇到前来寻找她们的大姐庞婕。庞婕全身上下全是深蓝色装束,头发挽起,如梅花状挽了五个半圆圈,都套着深蓝色发卡,一朵深蓝色莲花被四只深蓝色簪子别在盘起的头发上。双耳用深蓝色细绳各串着三朵深蓝色梅花状饰物及一块深蓝色宝石。内穿深蓝色齐胸落地裙,披一件深蓝色绣花外套。

她留有齐眉的稀疏发丝,月牙眉,双眉之间画着五朵红色莲花瓣。大眼睛,高鼻梁,枣核脸,性感的嘴唇上涂有口红。脖子上无饰物,更凸显了红润皮肤的洁净美感,一朵红色的莲花纹在左胸前。

庞婕子时生人,有一个“夜半子仕”的称谓,更形象的称号是午夜才展露芳姿的“夜香仙人掌”,使用子火剑。她属旺火,命太硬,始终嫁不出去。算命的让她穿深蓝色装束,希望用水压一下火气。

庞婕告诉二人,一帮蒙面人试图进入鬼谷禁地,已被击退。对云梦猴门而言,这是司空见惯的事。据云梦猴门分析,这帮蒙面人中似乎有来自秦岭的人,也好像有属于鹰门的呼池四鹞。但是,并没能掌握他们的证据,只好暂时记下这笔账。

在这次打斗中,庞姗的母亲、魏王魏圉的女儿、江湖上有“懒猴”之称的魏梦不幸受到暗算,身中剧毒。庞婕、庞妤、庞姗是同父异母姐妹,庞婕的母亲是原魏将晋鄙的女儿、江湖上有“蜘蛛猴”之称的晋琛。庞妤的母亲是外号叫“眼镜猴”的公仲茜,后者是原韩将公仲乐和韩厘王女儿韩奴的女儿,她的弟弟公仲婴是韩国大将。

庞姗的父亲“残猴”运功为魏梦排出大部分毒素后,再用药物初步控制了病情。他自己劳累过度,正在闭门调养,不准别人打扰。然而,魏梦余毒未除,天天昏昏沉沉,一副睡不醒的摸样。药方已有,只是缺一味药:百年以上的何首乌。

庞姗拜托两位姐姐照顾母亲后,匆匆走进了自己的闺房:飞龙榭。她极快地再次女扮男装,身穿紫衣,腰胯烈缺剑,装束完好后进入太行山为母亲采药。

庞姗离开云梦山,一路向西北而行,计划去沮洳山采药。这一带林木葱郁、山峦起伏,越朝前走山势越险。越过鬼斧神工的鲁班门,有一条中原与上党、太行交往的必经险道,它因道路狭窄、盘垣似羊肠而得名羊肠坂。羊肠坂所经区域断崖高起、群峰峥嵘、阳刚劲露、台壁交错、苍溪水湍、流瀑四挂,峰、峦、台、壁、峡、瀑、嶂、泉姿态万千,是钟灵毓秀的风水宝地。

庞姗沿羊肠坂进入沮洳山后,再逐渐北上,一路寻找期望的良药。大约在辰时末,她来到一条古木参天、绿树成荫的峡谷内,开始攀岩搜寻。明媚的阳光通过树枝间隙透射进谷内林中,使阴暗的树林里有一丝暖意。然而,在这个狼虫虎豹经常出没的地方,她却突然听到“汪、汪”的狗叫声。

庞姗不再向山崖上攀登,而是自峭壁上飞跃腾挪而下,朝狗叫声方向移动。她将落谷底,发现一条高大修长的大黑犬正在朝自己嚎叫。凶猛的黑犬刚要对庞姗发起攻击时,被一个赶来的青衣人制止了。

“搜地犬,不得无礼。”青衣人喊道。

被青衣人称作搜地犬的这条大黑犬很听主人的话,随即停止了即将对庞姗发起的进攻。庞姗落地站稳,瞪视一下咆哮的大黑犬,然后朝青衣人微微一笑,算是对他阻止大黑犬攻击的满意回答。

庞姗仔细端详面前的青衣人,见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年轻人。他青衣装束,腰束紫色丝绦,头束紫冠,用一只紫钗将紫冠穿插在隆起的发卷中。他身高五尺开外,肩背黑色包裹,腰挎一柄宝剑,一块雕刻凤凰图案的精美玉坠在剑鞘上随风摆动。

青衣年轻人略显疲倦,但难掩英俊的容貌。他脸型匀称,俊眉朗目,天庭饱满,地阔方圆,然而稚气未退。那条强壮的大黑犬摇头摆尾,停在年轻人身旁,双眼一直朝身穿紫衣的庞姗瞪视,不时还朝她发出狂叫声。

青衣人也在观察这位突然出现的紫衣人,通过紫衣人的身形、喘息和笑容等,他可以断定紫衣人也是一个年轻人,并且笑意自然天真,英俊潇洒。青衣人对紫衣人也报以微笑,之后就没了反应,两个人就这样站在原地互相对望端详起来。

少顷,庞姗首先打破了沉默,向青衣人抱拳施礼,言道:“晚生龙飞,唐突造访,无意惊扰兄台,还望海涵。”

恰在这时,大黑犬朝改称龙飞的庞姗狂叫了两声。龙飞望一眼大黑犬,再回头看一下仍然无语的青衣人,突然意识到自己话中有误。也就是说,她突然感到惊扰的是狗儿,而不是惊扰了青衣人。随即,龙飞脸现歉意,有点不自然地说道:“请恕小弟鲁莽,在下虽然先惊扰了黑狗,自然也惊扰了兄台。兄台犹如青龙现世,绝非黑狗可以比拟,……”

那条大黑犬又朝龙飞狂叫了两声,打断了她的话语。于是,她瞪着大黑犬说道:“可恶的黑狗,见了客人要有青龙的风度。黑狗闭嘴,青龙开口,才是待客之道,……”

在这人迹罕至的深山峡谷中,青衣人似乎已经习惯独自生活,突然遇到外人,一时不知如何应对。他正在思考如何答对时,突然听到龙飞将自己与畜生比较,脸现不渝之色,招呼大黑犬转身离去。临走,大黑犬还朝龙飞狂叫了几声。

龙飞恨透了这条大黑犬,涨红着脸跺脚喊道:“兄台误会小弟了,都是这条可恶的大黑狗惹的祸,在下没有将兄台与黑狗混为一谈的意思!”

龙飞边喊边摇手,但是已经看不到青衣人的身影了。龙飞思虑太多,让人分不清是龙还是狗的多余解释,反而引起了青衣人的误会。

龙飞感到很无奈,摇摇头,叹口气,继续寻找灵药。近午时分,龙飞沿溪流走进一条遍布花草绿树的青岩峡谷,发现一处天然凹进的白色纹理的青石洞穴,就即兴挥剑,在崖壁上书写了“闪电穴”三字。

龙飞采些草叶铺在“闪电穴”的地面上,然后躺下,稍作休息。面对眼前的青山绿水,龙飞肚中却饥肠辘辘,她心中兴起烧烤的念头。于是,先在附近找些干柴,然后开始寻找猎物。

说也奇怪,先前司空见惯的飞禽走兽忽然间消失无踪,白忙活出一身大汗,竟然一无所获。湿透的身子令人非常不爽,龙飞先不管肚子饥饿,来到一处溪流边,解下紫衣外套,露出了一身大红内衣。

然后,将紫衣外套缠绕在腰间,除掉头上裹巾,一头秀发顿时披洒满肩,一个帅公子马上又变回一个大美女。她以水作镜,开始在溪流中梳洗起来。

顺溪流而上,是一处瀑布,一道美丽的彩虹伴随瀑布的轰鸣声给人以强烈的震撼和美感。另外,良好的气候条件使峡谷中水丰草美,物产丰富。龙飞之所以没有捕获猎物,可能是心浮气躁没有静心寻找的缘故吧。

再说青衣人,他自离开龙飞后,捻转来到了这处瀑布旁。龙飞在溪流中梳洗的同时,青衣人驻足在瀑布下的水潭边,正在皱眉沉思。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只感觉天色逐渐暗淡下来,水潭中幻化出一条黑龙,飞舞着向他扑来。他从沉思中惊醒,心中纳闷,头望天空。这时一片黑云遮住了太阳,在水潭的表面上形成了一条黑色巨龙,随着云彩的移动显得活灵活现。

青衣人望着黑龙显影,似有所悟,皱紧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心情也变得愉快起来,他抽出剑,在水潭边石壁上即兴写下三个大字“黑龙潭”。这时,原来的一片黑云已经布满天空,眼见一场大雨就要来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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