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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凤鸣青山(1)

落日西沉,晚霞消退,黑暗渐渐笼罩邯郸城。平原君在邯郸城内的府门也开始关闭,它比邯郸城门关闭的时间要稍早一些。就在邯郸百姓纷纷准备睡眠的时候,平原君府门突然打开,前后奔出三辆罩着黑布的马车,朝邯郸城的南门、北门和东北门方向驶去。随后,大门再次关闭。

三辆马车离去的同时,府邸外一个黑暗的角落里奔出几条人影,分别跟踪三辆马车而去。可是过了不久,平原君府再次打开大门,府邸中前后又奔出两辆罩着黑布的马车,朝邯郸城的西门和东门驶去。平原君府邸中先后出来的这五辆马车的装饰和马匹完全一样,若不是近前细看,很难区分开来。除了这五辆马车外,再不见其他马车出府。

奔东北门方向的马车并没有出城,而是转到北门,再奔向西门,在城内打起转来。当它转到西门时,原本西行的那辆马车恰好自面前驶过。还有更巧合的事情,西行马车跑出邯郸西门的同时,身后的城门也随之关闭,看来出城人精确计算了出城的时间。那辆自东北门绕过来的马车停在原地一段时间后离开,然后朝南门奔去。

我们单说奔出西门的那辆马车,当它来到城西的一片果园时,天色已黑,然而马车并没有进入果园,而是绕园而过。这一带树木苍翠、灌木丛生,就在马车穿越果园附近一处茂密的灌木丛时,突然从车上跃出一人一犬,迅速隐蔽在树林中,马车时隐时现地继续奔向太行山中。

一段时间过后,果园附近恢复平静,那处茂密的灌木丛里出来一个黑衣人和一条大黑犬。他们悄悄地离开果园,向邯郸偏南方的太行山奔驰而去,天上一轮明月与他们相伴。

第二天清晨,也就是公元前251年的清明早晨,邯郸多云转晴。这一年恰逢闰九月,也是东周昭文君五年,秦昭襄王五十六年(末年),齐后废王十四年,楚考烈王十二年,燕王喜四年,赵孝成王十五年,魏安厘王二十六年,韩桓惠王二十二年。

除了太行山上空还有厚重的云层外,邯郸上空开始放晴。伴随阵阵清风,不时有浮云从太行山上空飘来,试图遮挡赵国都城的蓝天。地面上,一片葱绿也自太行山连绵延伸到城西的那处果园,果园门口立着一块牌坊,上书“平原山果”。看来,它的主人应该是平原君。

园子里面栽种着枣、杏、桃、梨、李子、栗子、核桃、柿子、山楂等众多果树,风吹树动,发出凤鸣般的声响。发源于邯郸西部太行山脉锡山的牛首水流经并灌溉了这片果园,然后再经邯郸南门在列人附近汇入漳水。

大约在辰时末,果园牌坊下面有几个孩子在打架。四个男孩分成两人一拨,在打两个穿灰衣和青衣的男孩。另外,还有两个穿蓝衣和紫衣的小女孩撕扯在一起,紫衣女孩扯掉了蓝衣女孩的头饰凤仙花,后者也一把抓掉了对方的紫罗兰花饰。不一会,那个穿蓝色衣服的瘦小女孩被另一个稍显强壮的穿紫色衣服的女孩推翻在地上。

瘦小女孩顿时嚎啕大哭起来,口中嘟囔道:“我又没偷桃子,李子干嘛打我?”

被称为李子的紫衣女孩随即回敬蓝衣女孩一巴掌,怒声说道:“小絳子还敢耍赖,竟敢乱喊我名字,看我怎么收拾你。”

被叫做小絳子的蓝衣女孩哭的更加委屈,边哭边喊:“李子冤枉我,李子冤枉我,……”

那个穿灰衣的男孩比那个穿青衣的男孩稍小,已经被打的头破血流。即使稍大的青衣男孩,也被打的够呛。蓝衣女孩看到这种情形,忘记了自己的境遇,竟然替他们担起心来,口中高喊道:“青少爷,快来呀,你的政弟要被人打死了!”

青衣男孩倔强地喊道:“絳儿别哭,腾腾要挺住,早晚有一天,我要收拾这几个家伙!”

看来,这个青衣孩子就是瘦小女孩口中青公子的政弟,腾腾就是被打的灰衣男孩。现在,两个男孩把政压在地上,其中一个身穿绿衣。绿衣男孩听到他这句话后,恶狠狠地说道:“小政子,这时候还敢嘴硬,现在让你看看谁收拾谁!”

说完,挥右拳朝政的头上击去,就在拳头将要落在政头上的时候,一枚圆钱飞了过来,打在挥舞拳头的绿衣男孩手臂上。准确地讲,正好打在他右手腕处的阳池穴上。顿时,他的拳头软软地放在政的头上。

小政子哈哈大笑,得意地说道:“好舒服呀!小园子在给小爷挠痒痒吗?”

按照小政子所说,绿衣男孩应该叫小园子。正在与小园子一起打小政子的那个男孩非常机灵,见状环顾一下,随后大喊道:“有人来了,狗儿、猫儿快跑啊!”

说完,自己带头跑去。李子被小絳子的衣服缠住,一时跑不开,急忙喊道:“猴儿慢跑,帮我一把!”

于是,带头逃跑的猴儿拐了一个弯儿,将她们的衣服扯开,拉起李子就跑。顿时,狗儿、猫儿、猴儿、小园子和李子朝北面跑去,小政子和腾腾一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捡起地上的碎石子追打逃跑的几个孩子。

就在政和腾腾前去追打五个逃跑的孩子的时候,一个身穿白衣和一个身穿黑衣的俊美少年自南面骑马过来。两人在絳儿身边翻身下马,黑衣少年接过白衣少年手中的马缰,将两匹马拴在牌坊的石柱上。白衣少年扶起还在哭泣的絳儿,轻轻拍打她身上的尘土。

一个路过的老头看到了刚刚发生的那一幕,就扯开嗓子朝园子里喊道:“老园子,你再不管教李园和李子这两个孩子,他们兄妹早晚会闯大祸的!”

随着一声咳嗽,园子的寨门打开,走出一个手执柺杖,弓腰驼背之人。他端详两个少年一眼,清清嗓子,对那个老头说道:“老狗屠,这两个孩子的心已经野了,管不了了!让他们再折腾几天吧,我很快就带他们一起去见阎王!”

老狗屠叹息一声,摇摇头,走了过去。老园子关上寨门,咳嗽着、颤颤巍巍地回到园子里。

不久,腾腾和政跑了回来,腾腾的一只手还在捂着头上流血的伤口。二人各自向两个少年躬身一拜,算是答谢救援之恩。然后,政不言不语地来到白衣少年身边,拉起絳儿的手,招呼一声腾腾就要跑开。

黑衣少年一把拉住即将离去的腾腾,说道:“先别走,我能帮你治伤!”

他见腾腾止住脚步后,就拿出药物帮他止血。政和絳儿停下奔出的脚步,围拢过来,对黑衣少年投以感激的目光。白衣少年一直在察言观色,见腾腾的血已经止住,开口说道:“你们三个谁能告诉我闲云郡主的府邸,我就骑马送谁回家,另外还有礼物。”

白衣少年话音未落,黑衣少年像是在玩变戏法,将伸出果园外的几个蟠桃摘在手中,在三个孩子的面前摇来晃去。政有感于二位的援手之德,痛快地回答:“你可问到正主了,我的家就在闲云郡主的府邸旁边。”

经过政的指点,两个骑马的俊美少年顺利来到邯郸城西门。

恰巧,李牧在张万、李米、杜仁、卓杰等副将的簇拥下要返回雁门前线,从邯郸城西门出城而去,同行的还有公孙龙。城门公差忙于应酬远行和送行官员,让两个骑马的俊美少年顺利从西门进入了邯郸城。

邯郸城由小城和大郭组成,小城在大郭的西南角,俗称赵王城,牛首水的支流渚河穿城而过。闲云郡主府邸位于大郭西北部,靠近牛首水另一条支流沁河,下游处就是丛台。两骑来到闲云郡主的府邸后,两个俊美少年先下马,从马上抱下三个孩子,他们拿着蟠桃,打打闹闹地跑走了。

两个少年将马栓在门前的栓马石上,然后走向闲云郡主的府门。二人被门前的一块石碑吸引,随即走向前去,仔细阅读起来,石碑上写道:“平原君之女赵娴救驾有功,惠文王赐封为闲云郡主,招郡马圻,于惠文王三十二年(公元前267年)大婚,婚后在此居住。后来,夫妻二人云游天下,四海为家。”

少年二人看过石碑后,相视一笑,准备进府。府门前有几个公差值守,一个公差将二人拦住,言道:“二位想进郡马府吗?”

“对呀!”黑衣少年回答。

“每人十两圆钱!”公差伸手说道。

少年二人有些讶异,黑衣少年问道:“这是何故?”

“经常有人来打听郡主和郡马的事,不让进就跳墙进,还对府邸进行破坏。平原君大人大量,干脆开放府邸,让人参观。不过,我们要收一些府邸的看护费用。”这个公差回答。

“郡主和郡马现在何处?”白衣少年问道。

“抱歉,我们知道的就是石碑上所写的,别无奉告。”

公差说完,接过白衣少年递过的二十两圆钱,扭头走开。

二人也没有与公差继续计较,交钱后走进了郡马府。这是一个三进式的院落,前院主体呈四合院布局,中间是主人的会客大厅,取名叫心厅。心厅两侧各建有一排房屋,供佣人住宿、充当厨房等。

通过会客大厅两侧的回廊,可以走到中院的正门。中院是居住的地方,主轴线上坐落着主人的卧室,取名叫月室。月室周围错落有致地分布着一些各成院落的房子,这些房子由山石树木或小桥溪流自然围成,供子女或客人居住。

很显然,郡马府的主人酷爱“心宿”。心宿也叫明堂,是天王的布政之宫,在七曜属月,为狐,故亦称心月狐。心宿主要属于天蝎座天区,也有部分位于豺狼座天区,由三颗星组成,即心宿一(又名太子星或心前星)、心宿二(又名天王星、大火星或大辰星)和心宿三(又名庶子星或心后星)。

在颛顼时就设立了火正的官职,专门负责观测心宿大火星。

后院是一个花园,少年二人沿着园林小道向里走去,走着走着,白衣少年突然意识到什么,他停下脚步四下观望。然后,他像是走在自家院中一样,健步如飞地朝里急行,青衣少年非常吃惊,言道:“大……哥,你来过这里吗?”

“小弟,还记得我那块玉佩的龙纹吧,快随我走。”

二人不再言语,向周围巡视一下,一前一后向前走去。这是一处很大的园林,中央是一个水塘,有来自牛首水的溪水注入,并导入中院。水塘或溪流边众鸟飞翔,互相嬉戏。水塘环绕着一座小岛,有几座小桥与小岛连接。

白衣少年毫不犹豫地通过一座叫“玉龙桥”的小桥,径直来到岛上,呈现在二人面前的是一座树木花草覆盖的优美假山。一块泰山石引起了白衣少年的注意,上面有一条栩栩如生的飞龙图案,龙尾在下,龙头在上,似欲飞去。二人驻足良久,白衣少年突然眼睛一亮,登上了泰山石。然而,在石顶巡视一周,只感到是一个雅致的园子而已,并没有什么特异之处。

白衣少年面朝东侧假山,不知想到什么,突然眼含泪花,躬身拜了下去。在抬起身子的刹那间,忽然发现面前的假山像极了一个男人。他转身朝西侧假山拜去,从躬身的这一个角度看去,这侧假山像极了一个女人。

反复观看,东西两侧的假山像极了一对窃窃私语的男女。更奇特的是从东侧石男角度看石女,那块泰山石的形状像华山。而从西侧石女这面去看东面的山石男子,中间的泰山石却是像泰山。

最后,少年将眼光停留在像是一个女子的假山上思索低语起来:“夫望华山,妻看泰山!难道想见夫子,妻就要面对泰山?……不错,去泰山?!”

不知过了多久,白衣少年耳边听到低语声:“大哥,这里有人!”

沉思的白衣少年这时才转过神来,他没有注意到小弟何时登上了泰山石。二人环顾四侧,凝神细听,隐约听到打斗声从花园深处传来。少年二人走下泰山石,蹑手蹑脚地朝打斗声之处搜索过去,看见两个年轻男子在岛后面一处桥头上闷声打斗。

桥头立着一块石碑,上书:玉凤桥。院子的主人在这里养殖了一些仙人掌科植物,其中有一株呈现灌木状,它的主茎是木质圆筒形,分枝呈扁平叶状,多具两棱,少则三翅,边缘具波状圆齿。刺座生于圆齿缺刻处,幼枝有毛状刺,老枝无刺,这就是今天称为昙花的仙人掌科附生植物。夏秋季晚间开大型白色花,花呈漏斗状,有芳香,目前这株昙花已经长出花蕾。

打斗双方一个是穿灰衣外套的俊美少年,使用一柄烈缺剑,显示的是云梦猴剑。云梦猴剑是云梦门的独传剑法,共有五龙戏珠、灵龟潜行、螣蛇出洞、伏熊冬眠、鸷鸟高飞、猛兽洪水、灵蓍转圆等七剑。

另一个是稍大年纪的穿绿衣外套的青年,使用秦岭阴刀。秦岭阴刀传自隐居在秦岭太白山上的两位高人,有拔仙绝顶、千年冰洞、天池明珠、太白积雪、冰川奇石、冰火重现、太白云海等七式。

然而,秦岭派让江湖畏惧的并不是秦岭阴刀,而是两位高人的冰寒玄阴功。同样,云梦门震慑武林的武功也不是云梦猴剑,而是掌门人的鬼魅阴云功。

对于目前打斗的二人来讲,武功都出自名门,只好凭真本事说话。绿衣青年使用一招太白积雪,环绕向灰衣少年缠去,灰衣少年用鸷鸟高飞,试图跃出刀幕,然而被绿衣青年一招冰川奇石阻住,并顺势点中了他的穴道。

绿衣青年抱住将要倒下的灰衣少年,慢慢放在桥头一侧绿树掩隐的草丛中,并随手将少年的灰衣外套铺放在草地上,隐隐约约露出少年白色的内衣。可能是绿衣青年太关注灰衣少年了,在这个过程中被那珠昙花扎了不少刺。

这时,奇怪的一幕出现了,只听绿衣青年言道:“姗妹,跟我回去成亲吧,我保证会好好待你的。”

“你这是白日做梦,我宁愿死,也不会嫁给你。”俊美少年坚定地回答。

绿衣青年突然眼露凶光,恶狠狠地说道:“白日做梦?这话可是你说的,姗妹以后可不要反悔。既然我们已经有了口头婚约,我早晚要成为你们庞家的女婿,就在这个大白天成就我们的好事吧。顺便实现姗妹的愿望,给你做个美梦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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