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伦扶起卡特琳娜,关心地问道。
“现在感觉怎么样?”
“我……”
卡特琳娜略微有点迷茫地看着盖伦,猛地一甩头,醒过来一样看了看自己的双手。
“我怎么了?我们怎么还在这里?”
科恩摸了摸下巴。
“不出意外的话,你也跟我一样了。”
“我也带把了?”
“倒不是这种事情……”
科恩一边心中而已地想着长着胡子的卡特琳娜抱着盖伦的脖子搞基的样子,一边把电筒照向卡特琳娜。
“向后转。”
卡特琳娜转头看去,电筒的灯光照射在空旷的地铁里,直射出去好远好远,失去保养的铁轨锈迹斑斑,无力地反射出些许银光,一个薄薄的修长身影轻轻地晃动着。
“这……”
“你不觉得少了一点什么?”
“噢。”
卡特琳娜又看了一眼,转身问道。
“不是应该全部消失吗?”
“你问我我问谁去……总之你也加入没影子大家族了,恭喜你。”
盖伦拍着胸脯子保证着。
“我一定会治好你的!”
拉克丝眨巴着紫色的瞳子,翘嘴道。
“说得好像得了什么绝症似的。”
卡特琳娜恢复行动力之后,四人踏上了前往犀浦站的旅途。
犀浦站在灾难之初聚集了大量的附近村镇的居民,他们因为远离城市,生活得非常辛苦。最早的补给几乎都是靠超市之类的店铺供给,城市里因为政府的强控制力,很快进行了资源的集中分配。
但是犀浦站没有这样强执行力的势力,很快陷入了村对村的战斗之中。人们呼吸着辐射尘抢夺着可以延续生命的物资,手里挥舞着镰刀和锤子,嘴里喊着各自的方言。
很快有城市里的人过来通知可以加入公有制,不少人带着资源投奔了城市。
就在那时,第一代变异鼠完成了生育,它们开始袭击人类。
有趣,与人类本是共生的哺乳动物,突然凌驾于食物链顶端的人类,人还没来得及辨认这个老朋友,就被撕扯得粉碎。
人还在苦苦思考如何生活下去,眨眼的功夫,这样的思考变成了奢侈,生被夺走,人只能思考如何活下去。
大规模的变异鼠进攻人类聚居地那天,人们正在分配食物,忽然从地下从地平线涌出了一大波的变异鼠,它们的皮肤是血黑色的,长长的尾巴退化得很短,顶端却锐利异常。
布置在外围的防范流民的火力点根本不堪一击,黑色的狂潮如同疯长的植被,迅速地吞噬了成都三环外的地区。
指令很快下达了,放弃二环三环,所有兵力集中在一环以内,男人握上了从来没有用过的枪械,妇女和儿童踩着电梯涌进了天府广场站。
天府广场站周围竖起了钢铁屏障,在里面抬头还可以看到主席像微笑着举起手,像是在打招呼一样。
满城的哭喊让人不由自主地把手指放在了扳机上,不少人之前只拿过钢笔和鼠标,钢铁冰冷的触感让他们失去了这个世界的真实感。
这才几个月啊,这个世界就变成了这样,城市荒芜,植物从水泥建筑的每一个缝隙里拔出身躯,动物的骨髓疯狂变异着,那夜里簌簌的声音仿佛是死神镰刀与地面的摩擦。
无数吱吱声在耳边响起,天空聚起乌云,雷光在云间遄动,忽然下起了大雨。
雨落在钢板上,清脆的落雨声微微盖过了仿佛是从骨中响起的吱吱声,男人们刚刚有了一点勇气,却被眼前的景象吓到了。
那血红色的鼠潮像是无数的亡魂,从四川科技馆后涌了过来,从公路上奔跑而来。
人类啊,人类啊,你们一直象征着食物的产出者。
今天,你们是食物,是猎物。
随着第一枪走火,枪口的火光在钢铁屏障上接连闪耀着,男人们双脚发软,只能死命扣着扳机,怀中枪械的后坐力带来的疼痛让他们意识到自己还活着,喷涌而出的子弹带着他们的恐惧抛洒而出。
士官们在火力线边跑动着,时不时踹一下打傻的家伙,让他换掉弹夹。
不仅仅是手持的枪械,火焰喷射器,车载炮,都被拆下来安装在防线上。
天府广场上,屏障仿佛一个被老鼠吓得跳起来的少女,火焰的裙角随着风雨疯狂舞蹈着,老鼠们像纸片一样被焚烧,被子弹打得飞起。
它们还是冲锋着,如同复仇一样,那尸体堆得像一座小山,为后面冲锋的老鼠提供掩体。
虽然时不时有重兵器清理一下尸体,但是残肢也很快堆了起来,防守的士兵不得不退到了天府广场站里。
撤退时有人迟了一步,被变异鼠扑到在地,尸体还条件反射扣动着扳机,射到了几个背对着他的家伙,倒霉的他们悄无声息地被鼠潮吞掉了。
随着厚达四十厘米的钢铁大门关上,鼠潮被拦在了门外,人们疯狂地搬东西堵在门口,生怕鼠潮就进来了。
那可是航天材料做的门,可以扛得住一吨重的小行星正面冲击。
但是恐惧之下的人,谁还记得这些呢?只是希望可以做一些聊以自慰的事情罢了。
士兵们没有加入人群,而是快速机动到了地铁之中,他们越过候车室,加入了地铁防线的后备队。
地面上虽然暂时没有威胁了,但是在地铁之中还有无数的老鼠朝着这里涌来。
在地铁中的战斗,持续了两个月,到最后弹尽粮绝,人类炸塌了地铁,断了自己最后一条生路。
然后是为期三个月封闭在天府广场站的日子,人们饮用着地面建筑上漏下来的雨水,吃着每天五十克的压缩饼干,尿液被收集起来用离析器产出新的水,到后来以至于有些人一辈子喝水都觉得带有尿味。
某一天大门松动了一下,一只变异鼠的鼻子探了进来,人们惨叫着,当时就疯了几个人,末日来了,人们对生命再也没有一丝希望。
奇怪的,变异鼠发出一声惨叫,消失在那里,大门被狠狠一撞,飞进了售票大厅,一只巨兽的眼睛往站内探了探,巨大的鼻孔吹了很多灰尘进去。
一声如鸿钟般的巨响响起,震得站内的砖块咔咔作响,好像随时都会垮掉。
那声音渐渐远去,地铁站却没有垮掉,有些精神错乱的人跑了出去,他们的狂笑一直响起,渐渐消失。
外面的世界安全了,不再是遍地变异鼠了。
人们踏出了曾经守护他们的半扇金属门,看到了一个新的世界。
巨大的楼房失去了文明的光泽,厚厚的灰尘覆盖了一切,没有了人的喧嚣,成都尽是一片死寂。
曾经在这里散步的人们再也无法闲适地吃着回锅肉,谈着生活中的琐事了。
在新的世界里,人类还有很多需要学习的,不过还好,时间还很多。
对于鼠潮的消失,有很多种说法,其中比较靠谱的一种是说:随着生物的巨大化,总的资源没有增加,所以必然会导致生物密度的降低。
巨大化的生物需要更多的资源,更大的领地,在一段时间的博弈厮杀之后,世界变得更空旷了。动物的呼吸声变得稀少,无数的微生物占据了每一个角落,奇异的蘑菇尸体中崛起,散发着灵异的光芒。
末日的生态圈残酷而缓慢,人类小心翼翼地在里面寻找着自己的一席之地,但是地面上的变异兽实在是太凶悍了,于是人类在地铁之中全面展开了自己的生活。
人们疏通了炸毁的地铁,派出了几队人前往其他地铁站拓荒,搜索幸存者,不得不说,最早的地铁拓荒时期充满了智慧和勇气,不少英雄成为了孩子们枕边故事中的主角。
以天府广场站为人类势力的核心,人类的根据地不断地扩张,端着枪的人类潜入地铁站,将新生的变异兽杀掉,分食母兽,将人类的零碎摆放好,在狭窄的站口布置火力点,迎接胆敢来犯的任何生物。
期间人类还见识到了变异的各式昆虫,初期吃了不少苦头,有了应对方法之后,以顽强的生命力继续挣扎着。
一夫一妻制被当做封建残留抛弃了,人们及时行乐一般随时做爱,生下来的孩子由大家一起抚养长大。十二岁就要参加拓荒队,那是所有孩子能够触及的最大光荣。
人们努力探索着,适应着新的世界,日子一天一天好了起来,每顿饭从干蘑菇升级到偶尔还有老鼠肉或者过期一年的罐头。
就在这时,世纪城站叛变了。
之后像连锁反应一般,所有的站点都宣布了政治上的独立,站与站之间的交通依旧存在,但是却再也不会像从前那样,到每个站都能享受到兄弟一样待遇。
抵达的人会被上下打量着,被盘问,被要求脱光衣物甚至检查****。
信任,消耗殆尽,地下的人类世界再没有机会成为一个整体。
天府广场站的那几个大脑开始回忆自己曾经的威风,盘点了自己的军备,开始了为期两个月的攻坚。没人记得那是那条线,总之一条地铁线被天府广场站扫荡一空,抵抗的男人被屠杀,惨叫声回荡在空荡荡的地铁世界中。
最后一个被清理的地铁站,是犀浦站。
犀浦站聚集了一群乞丐,他们从来没有参与到任何事件之中。天府广场站被围攻,人类地铁世界的拓荒乃至于后来的****。
他们什么都没做过,默默地吃着自己的干蘑菇,每天盯着蘑菇长大。
面临荷枪实弹的士兵,他们瞪大了眼,用手无力地挡着脑袋。
“我们什么都没做!”
“这年头,什么都不做,就是最大的罪过。”
拉克丝眨巴着绿色的瞳子问。
“然后呢?犀浦站怎么样了?”
科恩也学拉克丝眨眼说道。
“废弃了,没人愿意清理那里的几百具尸骨,有人说至今都可以在那里看到有人种蘑菇,只不过……”
科恩正说着,忽然住嘴,看着前面。
在电筒光下,有一个人正蹲在重重荧光中拨弄着什么。被电筒一照,这家伙抬头了——噢,原来他没有蹲着,他是站着的。
“嘿,哥们你这是……”
那人蹦了一下——科恩估计也就蹦跶到自己胸前的高度。
“我……我在种蘑菇。”
科恩把电筒光移向更远的前方,那里是一大片各式各样的蘑菇,他心里默默地发怯,这家伙在这里种这么多蘑菇干嘛?
“你到底种了多少蘑菇?”
“七千九百八十三株,四十八种,噢,请不要踩乱我的蘑菇!”
盖伦在呵斥下,讪讪地收回了脚,这地方遍地都是蘑菇,真是没法下脚。
“你为什么……在这里种蘑菇?”
“我想种好多好多蘑菇,好多好多……”
“我知道——恩,也看到了。我是问,为什么?”
“这样,大家都有吃的啊。”
“你所说的大家是指……?”
听到盖伦这么问,矮冬瓜开心地又蹦了几下,指了指候车厅,说要带四人去看。
四人小心翼翼地在蘑菇群中走着,好不容易爬上了候车厅,看到矮冬瓜蹦蹦跳跳地过去抱着一具骷髅开始介绍。
“这是我妈妈。那个左边肋骨只剩三根的是爸爸,那边那个没了脑袋的是吴天叔叔……”
看着矮冬瓜记忆力超常地介绍着一堆骷髅,科恩心想这家伙身材比例好像有些奇怪,而且看他爹妈的骨架好像也不是矮子,难不成他老娘口味奇怪跟一个侏儒出轨了。
他的灯光打向了矮冬瓜的腿部,这才发现那家伙只有一小节小腿,怪不得走起来感觉蹦蹦跳跳的。
“……你,叫什么名字?”
“我啊?”
矮冬瓜指了指自己,不好意思地说道。
“我叫屉百万。”
四人心中齐齐卧槽了一声,心想这名字真是土得掉渣。
科恩挠了挠头。
“这个……百万啊,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走?”
“去……去哪啊?”
“去一个有很多人的地方,你可以给他们种蘑菇吃。”
屉百万很认真地考虑了起来,转身跟骷髅耳语一下后对科恩说道。
“好的,我跟你们过去,我可以带上我的蘑菇吗?”
“噢,当然,你是去种蘑菇的嘛。说起来,这里怎么出去?我们要去地面。”
屉百万忽然开始打颤,抱着脑袋在地上滚来滚去。
“我不去地面上!”
“喂,熊孩子不要任性啊。”
“地上有怪物!一个很大的怪物!”
“什么玩意?”
屉百万立了起来,挥着双手开始比划起来。
“它有一个长长的舌头,可以沾住几十米外的东西,那屁股特别大,跳起来坐下去楼房都要倒掉!”
“是变异的青蛙吧……”
“青蛙是什么。”
屉百万无辜地看着科恩,科恩摆了摆手。
“就是外面那玩意它爹,不难办,跟我们一块出去吧,我们可以轻轻松松地就解决掉那玩意。”
屉百万看着科恩手里的电磁枪,眼里闪过一丝异样的色彩。
“是……是啊,轻轻松松。”
那家伙说完就沉默了起来,收拾了一下,背着背包走在四人前面沉默不语。
走上停运的电动扶梯,上面的血迹都还没有褪去,在一大片的暗红之中还可以看到些许金属的反光。
到了售票厅,入目是一片堆砌地很好的尸墙,胳膊和脑袋整整齐齐地排放着,隔着呼吸面罩科恩好像都能闻到那股腐烂的味道。
屉百万亲切地跟那些尸体打着招呼,说自己要出一趟远门,会回来看望他们的,也不知道这家伙到底是卖得什么药。
拉克丝靠到科恩身边,对着屉百万努了努嘴。
“这家伙不是疯了吧,现在看着这么平静,待会就操着一个腿骨朝我们抡过来。”
“你还怕腿骨?”
“说的也是。”
卡特琳娜插了进来。
“我觉得他也有点可爱呢。”
拉克丝做了一个搓揉的动作。
“那小脸让人想揉一揉,哎哟……”
然后两个女人就掌握了话题的全部,科恩默默地在一边走着。
科恩让屉百万带路,并不是相信他,而是有自己绝对自信的成本。这世上还有多少人可以伤得了他呢?偶尔的负伤只是他为了游戏,不施展异能玩玩罢了。更何况身边还有三个大杀神,怕谁呢?这可是足以对抗军队的力量。
走出地铁,屉百万转身眨巴着眼看着四人。
“接下来去哪?”
“你……对这附近不熟?”
“我从来不上地面,妈妈说不要上地面。”
科恩恨铁不成钢地拍了拍屉百万的脑袋,屉百万还开心地笑了笑,卡特琳娜问他。
“你不是对成都很熟吗?不认识路?”
“我是对成都市区很熟,好吗?这么大的地方,我哪能全都去过。先找找公路吧,能找到路牌最好。”
犀浦并不算太大,五人走一会儿就抵达了边缘,卡特琳娜从窗口徒手爬上了一个三层楼的建筑物,吓跑了一家住在二楼的流浪者后,卡特琳娜在一个方向找到了公路,并宣称看到了路牌。
屉百万同情心泛滥地为流浪者们留下了一些干蘑菇,跟着四人蹦蹦跳跳地走了。
根据路牌的指示,五人朝着钢铁森林的方向跋涉着,一路上很平静,一直都没有发生什么,也没有看到传闻中的变异青蛙。
尽管屉百万竭力地提供了更多的细节,但是没看到就是没看到,四人一致认为青蛙乃是屉百万老娘为了让孩子不到处乱跑,编造出来的睡前故事大恶魔。
屉百万愤怒地表示再也不给你们蘑菇吃了,然后卖萌一样大跳着跑到了前面。
“这家伙的人生态度有点独特啊。”
科恩捏了捏下巴继续说道。
“倒像是个末日前随处可见的熊孩子。”
一簇黄色光点随着屉百万的脚步跟了过去,拉克丝看着屉百万的方向,淡淡地笑了笑。
“与骷髅为亲,还真是有病。接受不了现实吧,就成了神经病,用幻想充作阻挡现实的屏障。”
卡特琳娜摸索着地上的一个弹壳,低低地说道。
“谁又不是呢?”
盖伦捋了捋鼻子,不满道。
“在幻想中活着又如何,只要活着就能改变。”
“生活的方式会影响到生活的信念啊。”
科恩扭脑袋一看,屉百万不见了人影,拉克丝笑了挥了挥手。
“他像是找到了什么,蹲着呢。”
四人靠近一看,屉百万正以他特有的方式蹲在地上,他盯着的那玩意是一只变异娃,变异娃的背上还有一个已成干尸的青蛙。
屉百万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拉克丝过去轻轻摸着他的头问道。
“怎么啦?”
“它是不是死之前想把背上的青蛙送到医生那里去?”
听到这个问题,科恩一愣,这种童话一样的思路,太久没听到了,忽然听到像是从极久远的地方传来的钟声。
科恩还记得自己在某个月夜,和可汗一起穿着裤衩在河里冬泳,冻得半死不活在沙地上蹦跶暖和身体。恢复过来之后干脆坐在沙地上,开了几罐啤酒,看着月色在河水中流淌。
几只鸟从远处飞来,停在树枝上,看着桥上跑来跑去的狗,狗追着桥索上的猫,猫则想摆脱狗去抓那几只鸟。夜风在浓稠的灯光中划动着,梳弄着三种动物的皮毛,它们彼此观望着,却两两不相知。
可汗笑说,这样和静的场景,就像是童话一样,闹腾可笑,却自然。
科恩把罐子摆地上,叠了一个金字塔状的酒罐堆,一边叠一边说,什么叫童话?
可汗不语,把罐子扔出三十米,砸到了狗,狗惨叫一声,跑了回去;猫窜到树上,却抓不住差点掉下去;鸟扑扑翅膀,飞走了。
动物们跑了,眼前的一切像静止了一样,KTV歌手的歌声远远近近地响着。
两个人继续坐着喝着,面前的灯零零碎碎地灭掉,一切归于死寂。
可汗摸索了一下,掏出烟点燃,黑暗中一个红色的光点跳跃着。
“模模糊糊像在另一个世界才会发生的事情,也许自己也想到的不敢承认的事情,就是童话吧。”
屉百万神经质地哭着,手里捧着死掉的两只蛙,连卡特琳娜都蹲下去细声安慰屉百万。
说不定这跟那个袭击他们的变异蛙有关系,但是这家伙还是为了自己的臆想哭得淅沥哇啦的,你说不清这家伙是什么样的,却好像看到一颗透明的心在你面前。
科恩倒是对这种场景不感冒,他脑子里就没这根弦。此时他干脆左右张望着,却看到极远处一个巨大的黑影潜了过来,看样子像是一个巨型青蛙。
“妈比……”
科恩一拍手,一双巨型拳套隐隐浮现,他给盖伦做了一个眼神,那厮眨眨眼怪笑一声,弹腿一跃,手上巨剑翻出,半空中在地上一支,撑杆跳一样朝着巨蛙蹦了过去,嘴里还哇哇怪叫着。
“妈的你倒是隐蔽点!”
拉克丝摸了摸屉百万的头,起身一挥手,一道屏障竖在了面前,那屏障三色齐游煞是好看。科恩攀上墙壁之前看到拉克丝紧锁着眉头,脖子上的筋都跳了起来,卡特琳娜对他摇了摇头,示意让他不要打搅她。
科恩抓着二楼的窗户墙,一使劲,整个人飞上了三楼,再一抓,跟爬树一样飞快爬到了五楼顶。
盖伦跟个大逗比似地阿依阿依地叫着,巨剑在地上刮出了一道深深的剑痕,科恩正看到他冲到变异蛙正前,拖着的巨剑贴在肩上,随时防范变异蛙弹出的舌头。
科恩抬起腰间的高斯枪任意射了两发过去,打得变异蛙一阵哀鸣,弹向盖伦的舌头射到了一边。
盖伦挥剑一斩,舌头被切做两半,变异蛙暴怒地撞击着周围的楼房,足有十米高的身躯撞得那些危房砖石横飞。
在房顶飞驰的科恩只觉得身下一歪,站立不稳,干脆双手在楼板一支,双拳高高举起朝着变异蛙狠狠地抡了过去。
变异蛙哀鸣一声,绿色的体液四处飞溅,左肩的骨头都被科恩砸裂开了,盖伦近前欺身一斩,变异蛙前肢无力支撑,倒在了地上。
科恩面向变异蛙退到安全的角落,甩甩手拳套又轻轻消失了,盖伦站在他身边,说道。
“这东西眼睛是不是瞧着什么东西?”
科恩循着变异蛙死得瞪出的眼睛看去,那方向正是屉百万所在的地方。
难不成这东西是在守着那两个小东西的尸体?
这里发生了什么故事,不得而知。科恩更不想去深究,在地铁中记录死亡影子的时候他见识的太多了。
科恩远远看去,拉克丝的表情像是已无法忍耐,卡特琳娜也微微皱着眉头,屉百万在两个姐姐跟前蹦来蹦去,问她们是怎么了。
两人连忙跑了过去,拉克丝看了科恩一眼,安心地笑了笑,取消了屏障,倒在了科恩的怀里。
科恩注意到,拉克丝的眼瞳完全变成了透明,屏障颜色也变得淡淡的。
“怎么了?”
拉克丝的眼睛无力地微微张开,以几乎不可闻的声音吐出一个名字。
“孟……非。”
最后一点支撑着她身体的力气像是消失了一样,拉克丝彻底瘫软在了科恩的怀里,即使是晕了过去,她的眉头还是皱着,那表情像是在做着激烈的斗争。
卡特琳娜的脸色也不是很好,盖伦关心地扶着她,她还能开口说话。
“孟非……是孟非……他在我们脑子里……”
说着,卡特琳娜两眼一翻白,也晕了过去,盖伦抱着她大喊道。
“怎么了!你怎么了!”
于此同时,科恩的脑子也炸了起来,一声如同厉鬼一样的尖啸响起,炸得他的小脑根部生疼,他吃力地用左手抱着拉克丝,咬掉了右手无名指,把血涂在了脖子一周。一圈圈的符文浮现了出来,他的脸上耳朵上全都是闪着蓝色光芒的符文,符文剧烈地抖动着,像是在飓风中的风铃一般。
科恩眼瞳里也开始有符文阵阵涌起,那些文字如跳着丝带舞的女人,圈圈依托着环绕飞舞,看起来杂乱无比,但似乎又有着某种说不明的秩序。
他的嘴也在不停的低声念着什么,梦呓一般,在他的脑海里正狂风暴雨一般炸响着一句话。
“苏醒吧!”
科恩眼睛变成了一片碧蓝,他也渐渐站得直了起来,背紧紧地绷着,宛如一张蓄满了力的巨弓一般。
过了很久,他猛地大喊一声。
“滚!”
随着他的一声大吼,拉克丝和卡特琳娜苍白的脸色也稍稍恢复了一点,他摇了摇双臂,眼里尽是蓝色的光芒,看不出一点情绪。
盖伦一直紧紧地盯着科恩,生怕他也出什么事,那自己就得拖着四个人跑到阿尔乔姆那里去了,恩……科恩挑在剑上送过去好了。
“你……怎么样?”
科恩转头,没有情绪的光眼盯着盖伦。
“当然没事,不然能怎么样。”
正说着,地面传来一阵剧烈的震动,周围的楼房再次簌簌抖动,咔咔地跌落着很多碎块下来。科恩一抬手,钢筋混泥土的砸在什么看不见的东西上了,离科恩的手还有二十厘米的地方停了下来。
科恩的手纹丝不动,放旁边一抛,撒腿就跑。
“矮冬瓜自己跟上,盖伦,走。”
科恩怀里抱着拉克丝,在前面开路,一掌劈开一道墙,飞快地离开了城区,身后是一栋栋倒塌的楼房。
站在高高的土坡上,科恩可以明显地感觉到震动是从青城山站那里传来的,而且在那个方向传来了深深的恶意。
是真的恶意,只要往那个方向看去,就可以感觉到一种敌意,一种恨意,纯粹得令人觉得恐惧,纯粹得没有理由。
只要看一眼,那地平线便涌上一幕粘稠的黑暗,把人紧紧地笼在中间。
盖伦在他身后抱着卡特琳娜奔了过来,屉百万虽然残疾倒是跟得紧紧地,像是一个小跳蚤一样。
“姐姐们怎么了?”
科恩看了他一眼,淡淡地道。
“我们去一个可以医治姐姐们的地方,你去不去?”
屉百万点了点他的大脑袋,科恩也不言语,把拉克丝换到背上,弯腰疾跑了起来。
“那就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