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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致我们已经逝去的阴茎骨(2)

表面看来,阴茎骨的丢失只是由于相关基因的丢失,这一看似微不足道的变化实则起到了重要的推动作用,反使人类在进化上占有绝对优势——正是失去了阴茎骨的人类排挤了所有其他仍然带有阴茎骨的灵长类动物。

可这优势到底是什么?

进化论大师道金斯认为,丢失阴茎骨可能是一个诚实的信号,表明这个男人不需要阴茎骨照样可以勃起,不能勃起的男人就不是合格的男人,同理,能勃起的男人就是健康的男人,没有心脏病没有糖尿病也没有代谢紊乱等等,身体倍棒,吃麻麻香,更重要的是,年龄也正正好。

因为道金斯名声太大,我对他的很多观点都抱着盲从的态度。可后来我发现,此老在解释生物性状时偏好宏观策略,而不注重功能性分析。但一些宏观的解释往往更容易留下宏观的漏洞,反而容易成为对手攻击的目标。以阴茎骨为例,我以为那其实很难起到健康信号的作用,远不如胸大肌和胳膊大腿更有信号价值,而且同一种指示信号不宜设置过多,过多的信号反而会造成信息干扰,结果是所有信号都失真。更重要的是,阴茎骨是内置装备,其信号意义无疑会大打折扣。我们看到一根直立的阴茎时,很难判断那是因充血而勃起或是被阴茎骨撑起来的,就像很多少妇都不知道狗的阴茎里长有阴茎骨一样。因此我更喜欢功能性的解释,而非策略性的解释。

也就是说,我们完全有必要继续追究丢失阴茎骨的具体意义。

有一种观点认为,人类失去阴茎骨,导致男人不能随意强奸女人。这说法看起来很有道理,而且也很文明,但却明显对男性不利,毕竟能够实施强奸也是身体优势的体现,男人没有任何理由进化出对自己不利的性状来。

相反的观点认为,失去阴茎骨其实是为了帮助男人实施强奸。因为人类阴茎过长,很容易在争斗中被女人抓住把柄,粗壮的大拇指赋予了女人强劲的抓握能力,根本不需要练成九阴白骨爪,她们只要稍一用力,就能轻易折断那根细细的阴茎骨,随之带来刺穿心扉的疼痛,强奸计划必然也随之泡汤。所以揣着阴茎骨实施强奸并非上策。何况所有准备强奸的坏蛋从来都是硬的,他们早就贮备了足够的激素与弹药,那玩艺就像晒了三天三夜的老玉米,根本不需要阴茎骨的帮助。

就算是在平和的活塞运动中,阴茎骨也可能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因为人类持续发情,性活动花样繁多,再加上偷情车震打野战之类,不免手忙脚乱,在噼啪过程中出现误伤的几率很大。海绵体的好处是,撞破以后有自愈的可能,而如果换成阴茎骨,恐怕就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了——我们很难给阴茎打石膏。所以,丢失阴茎骨其实是为了保护男人,这符合一般进化论逻辑。

另一些人则认为,阴茎骨的消失并不是为了保护男人,而是为了保护女人,免使女人遭受过于强烈的机械冲击,从而更加愿意接受阴茎。这个听起来似乎也有道理,用一支普通的2B铅笔就足以验证这个理论。但从黑猩猩的表现来看,阴茎骨似乎不会对雌性造成多大痛苦,特别是倭黑猩猩,它们仍然乐在其中,不过那也可能与它们的家伙太短有关。

一个简单的观点给出了简单的解释:因为人类的精液粘性较低,不会形成凝胶,所以无须强有力的阴茎骨作为开路先锋。相反,人类需要带有冠状沟的龟头,以便成功地把情敌的精子给挖出来。但这种解释并没有回答人类为什么“必须”丢掉阴茎骨,保存阴茎骨作为情趣用品难道不好吗,那甚至可以提高挖掘效果。而且,我们现在还无法证明,是精液粘性先降低,还是先丢失的阴茎骨,说不定两者存在着逆向因果关系。

另一种可能是,丢失阴茎骨以后,导致阴茎硬度明显降低,这大大减弱了阴茎的敏感度,因此延长了交配时间,让男女在交配中获得更多的快感,对巩固婚姻及获取更多的后代有好处。可惜在人类身上无法进行有效的对比实验,又不方便对黑猩猩展开问卷调查,因此不好断下结论。所以在持续性交与阴茎骨之间很难建立确切的因果关系。

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丢失阴茎骨使人类只能进行有节制的交配,从而使长期发情成为可能。作为欲望驱动的手段,处于发情期的动物对交配有着强烈的渴望,阴茎骨可以保证把欲望化为行动。如果人类仍然存有阴茎骨,可能会像发情的狒狒一样疯狂地交配,那是极度危险的事情——不是对女人危险,而是对男人危险。最终所有男人都将步入精尽人亡的险境。没有哪种动物有足够的能量和时间永不停顿地玩命交配。过度交配对生命是严重的透支,那些无耻的皇帝就是验证这一观点的实验小鼠。

可以认为,人类扔掉阴茎骨其实等于扔掉了过度交配的可能,所以有资格长期发情,一年四季都可以有节制地做爱。我们不再受发情期的限制,也不会因此而拖垮身体。而长期发情又促使男女维系相对稳定的配偶关系,对人类进化无疑是重大利好,是人类走向文明的第一个台阶。

丢失阴茎骨还有利于培养双方情感。极度好色的倭黑猩猩是最好的参照物,如果战争危险逼近,它们可以在没有任何前戏和心理准备的情况下立即投入到激烈的交配中去,动作简洁而明快,像打乒乓球一样你来我往,在电花石火之间完成了所有任务,然后大家怒火消退,战争警报撤除,各自该干吗干吗,如果没有阴茎骨帮忙,那几乎完全没有可能。

人类很难像倭黑猩猩学习,我们虽然也会用婚姻来处理部落冲突,但对于短兵相接则无能为力,因为我们失去了阴茎骨,在紧张危险的状态下很难让阴茎勃起。要想让阴茎勃起,则必须有一定的前期准备,比如各种巧妙的示爱与暧昧的调情,男人因此不得不用心讨好女人,女人也会温柔地对待男人,就像看电影的小男女一样打情骂俏,这无疑增加了双方感情。而良好的男女关系是是促进阴茎勃起的最佳手法,进而形成了良性循环,人类由此变得越来越感性,这是所有装备了阴茎骨的动物所无法企及的——他们也不需要这种技巧,因为它们有阴茎骨。

丢失了阴茎骨还迫使男人在性交前不得不动员足够多的血液涌进阴茎海绵体,充血过程是一个综合事件,它完全不靠意志支配,否则所有男人都会在找到女人之前精尽人亡。那也不像支起一根阴茎骨那么简单,而是需要各方面激素的协调,甚至受到身体健康状况和心情的影响,一个病歪歪的站都站不直的男人肯定是个无法勃起的男人,一个被鄙视的男人往往也有着一根被鄙视的阴茎,他们无法顺利地把自己的精子射进别人的阴道。因此他们必须努力奋斗,不但需要健壮的体魄,而且需要不被女人鄙视——从阴茎骨那里失掉的支撑必须从精神上再找回来。这给男人制造了拼搏的压力。

原来“骨气”一词,背后竟然有着如此奇怪的含义。

丢失阴茎骨还会产生一些附加好处,比如节省的营养如果用于补充大脑,可能会让男人更加聪明,因为丢失阴茎骨基因从某种程度上解放了神经元基因,使我们有可能进化出更强的大脑。这是一个奇妙的链条,在阴茎中丢失的东西竟然在大脑中得到了补偿,而且收益远远大于损失。真所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或许有人会好奇,既然人类曾经拥有过阴茎骨基因,那以后会不会再次长出阴茎骨来呢?不是有所谓返祖现象么?

基本没有可能,返祖现象是因为基因被不同程度关闭,所以可能被重新打开,而阴茎骨基因则是彻底丢失。丢失基因容易,重新获得则不易,还是且行且珍惜吧。这和丢钱包一样,很多人都丢过钱包,但很少有人再把钱包找回来。所以大家就死了这条心吧。事实上大自然已经给了我们太多的回报,足以弥补阴茎骨丢失的遗憾。不信你可以自己比较一下,如果让你拥有阴茎骨,但一年只有十几天发情期,你到底换还是不换呢?

说来有趣,确实有人尝试植入人工阴茎骨,但无论软骨还是硅胶,效果都不理想。当你正在激烈交配时,内置软骨突然刺破龟头扎了出来,或者硅胶胶囊砰然破裂,你和你的爱人会作何感想?

所以人工阴茎骨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不过根据人类的需求来看,发明灵巧而实用的阴茎骨恐怕只是迟早的事情。那时我们的性生活真不知会变成什么模样,可能人的大部分时光都会在床上渡过,生产力水平会因此而大幅下降吗?或者可能会因此而减少战争的威胁——大家都在床上发动战争的话,愿意到战场上送死的人就会少了很多。

说不定天下大势就此稳定也未可知。

仅供政治家参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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