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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致我们已经逝去的阴茎骨(1)

虽然我的青春早如跳进了高粱地里的绿蚂蚱,再也看不见一丝踪影,但仍不免一时春兴勃发,去影院看了场《致我们终将逝去的青春》。

那不是在怀念,那只是在祭奠。

可惜我前面正好坐着一对正在热恋的小男女,不停地各种交头结耳,认真地分析感叹,似乎已是历经沧桑的人生大师。时而又窃窃暗笑打情骂俏,露出了轻浮的原形,似乎电影院只有他们两个人。

我没有出声制止,因为我肯定打不过那男生,他的睾丸酮分泌正在旺盛的时候,肌肉发达有力,在性激素的刺激下根本不会顾及别人的感受。而我的睾丸酮则如退潮的海水,正渐渐隐没在地平线上。我缺少激情,也没有实力,我只是看戏而已。

事实上他们活生生的表演丝毫也不比电影差——男孩拿腔作调地扮酷耍帅,女孩则轻声细语地故作可爱,再配以矫揉造作的肢体语言,情节俗套而有趣。我看得倒也津津有味。有时你不必观看赤裸裸的爱情动作片,照样能领悟人性的本质。然后他们突然谈起了一个看似非常深刻的问题:青春到底是什么?

男孩嘴巴咬着女孩耳垂轻声说:青春就是你如花似月的容颜。

女孩捏了捏男孩的脸蛋,娇嗔道:贫嘴。

然后又问:那男人的青春是什么?

男孩用很低的声音说:男人的青春就是勃起的阴茎。

我真不是故意的,我的听觉有时确实很灵敏。虽然我撇了撇嘴表示鄙视,但内心承认他说的有点道理——有道理的话并不总是从哲人的嘴里说出来。男人的青春确实和阴茎有关,不能勃起的男人等于没有青春。我们在向青春致敬时,其实是在发表写给阴茎的感谢信。

然而挺拔的阴茎终将轰然倒下委顿不起,就像美好的青春终将逝去永不回来,一切都是镜花水月,随着岁月的流逝,无论再粗再长的阴茎都会烟消云散。我们能看到手指化石,却很难找到阴茎化石。我们所能做的,就是在委顿之前尽量发挥它的作用,把我们的基因传承下去。这是自然选择提出的总体要求,是有效而庸俗的情节设计。相同的故事在反复上演,很多人都在这一领域作出了榜样,他们都是阴茎的奴隶,在鞭打之下奋力挣扎,直到耗尽最后一滴精血。比如南宋度宗皇帝赵禥上任第一晚便烧起了三把火,把皇宫内烧得灯火通明,他居然在一夜之间临幸了三十多名宫女。结果这个饥不择食的可怜虫只活了三十四岁便一病而死。中国历史上还有不少此类纵色无度的货色,东汉灵帝刘宏也是荒淫至极,除去各种乱来,一晚也大体保持了临幸九人的节奏,直到身体实在吃不消时,才命令宫女不得再穿着开裆裤在他面前游荡,然而悔之晚矣。他的子弹已经打光,他的枪管已经锈蚀,他才三十三岁就挂掉了。

他们确实是用生命在交配。

这也提示,无节制性交对身体会有多大伤害。

应该承认,很多皇帝在这方面都很勤奋,所谓一夜七次郎都是小儿科,比如赵禥,他应该不会一夜没睡,估计当晚的有效交配时间也就在六、七个小时左右,大致每十分钟一个女人,战斗力相当强,这种精神如果用来与金兵作战,估计真的就能直捣黄龙府,可惜他只敢在床上捣。尽管如此,他恐怕也只能采取浅尝辄止的策略,以此节省射精之后的不应期,否则很难在一夜之间挑战众多宫女。只是这样一来,有些宫女就被放了空枪,虽然第二天早上仍然要到合门前谢恩,脸上却写满了欲求未满的愁绪——感恩的心情与阴道内被注入的精子数量大致成正比。

不妨想像,假如这些皇帝在勃起方面没有什么障碍,他们肯定会像埋头耕地的老黄牛,简直可以日夜不停地交配。但因为勃起限制,他们有时不得不像斗败的公鸡一样偃旗息鼓,耐心等待着重整河山的机会,因为他们缺少了一样交配神器——阴茎骨。

令人类愤愤不平的是,很多哺乳动物、比如阿猫阿狗,以及绝大部分灵长类动物、比如黑猩猩和满树乱窜的猴子,它们都有阴茎骨,就是在阴茎中间起支撑作用的一根小骨头。阴茎骨往往不与其他骨骼相连,因而可以极其灵活地调整方向和角度。那就像深藏不露的小李飞刀,总会在最需要的时刻突然出手,一击命中,例无虚发。

阴茎骨的首要任务无疑是助力交配,确保阴茎随时处于待命状态,只要机会来临,便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击靶心,然后迅速完成射精任务。所以,有阴茎骨的动物交配速度大多很快,甚至可以在数秒内解决战斗,于短兵相接的一瞬间便已分出胜负。这便是阴茎骨的第一招:快!

有些动物交配过后会在阴道内留下凝胶状的阴道栓,以此封堵后来的精子。作为应对之策,阴茎骨就显得异常重要,因为它可以强力刺破前任留下的封锁线。这是第二招:破!

如果你听过家猫如泣如诉的叫春,就会暗暗领悟阴茎骨的潜在价值。有的阴茎骨简单就像是数字5一样弯曲复杂,奇特的造型可以对阴道产生强烈的刺激效果,从而促使雌性迅速排卵。这与情趣用品的作用相近,很多男人并不依赖这种手段,但大力揉搓也可能达到同样目的,那就是所谓的蹂躏。这是第三招:狠!

有些动物在发情期会抓紧时间无节制地交配,事实上起到了霸占阴道的作用,从而有效地将竞争对手排除在外。所以很多动物的交配频率高得吓人,狮子一天可以交配五、六十次,有的小鼠一天可以交配两百多次,直到一头栽倒在雌性脚下。另一种霸占阴道的策略则更为直接,比如狗,它们会把阴茎锁在阴道内,任凭旁观者如何急得抓耳挠腮,它仍然屹立不倒,直到完成交配流程,把自己的精子送进子宫。这是第四招:拖!

在某些场合下,阴茎骨还是强奸的帮凶,特别是那些不会调情的动物,只得依靠暴力征服雌性。雌性虽然无处伸冤,但它们的阴道抵抗力却很强。突破紧紧关闭的阴道的最有效工具当然就是阴茎骨。这是第五招:硬!

如果你认为阴茎骨只有这五大绝招,那就大错特错了,默默操纵的自然之手甚至会在最不起眼的角落制造奇迹。确定的事实是,不同动物的阴茎骨形状各异,花样奇特,各种转弯扭曲,甚至足以媲美工艺品,有的则像是狼牙棒,前端长满了细刺,达到了骇人听闻的程度,那完全不像是交配工具,看起来简直就是刑具;还有的像是三股托天钗,颇让人浮想联翩。

然而从本质上而言,那只是一段简单的脆骨。说不定你在吃烧烤时就曾吃过某根阴茎骨,你依然吃得津津有味,丝毫不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做什么。如果你在下口之前观察得更为仔细一些,必定会为那复杂的设计暗自心动。心动之余不禁会问:这玩艺如果仅仅是为了插入阴道,像手指那样简洁明了就完全可以了,有必要打造得如此精致复杂吗?

这个问题确实难倒了学术界,客观地说,他们还没有给出准确的答案。我认为有一个理论似乎比较有说服力,就是把复杂的阴茎骨看作是某种钥匙,不同的钥匙可以开启不同的锁,也就是阴道。如果没有正确的阴茎骨,就不能插入正确的阴道,这样可以避免种间杂交。

从阴茎骨的作用可以看出,雌雄两性的交配并不只有风花雪月,更多的是以精子为主角以卵子为目标的生命争夺战,在艰苦的作战过程中,雄性不只吹响号角,它们还架上了刺刀——阴茎骨无疑在战斗中发挥了先锋带头作用。

许多男人都有过霸王硬上弓的幻想,并时常为此而热血沸腾。但不幸的是,有些弓箭容易在关键时刻无故罢工,本应强悍凌厉蓄势待发的弓弦就像穿了七十二年的老棉裤,向下一丢就软到了松花江。

每当此时,总有贼心不死的男人会拔剑四顾心茫然,如果他们的胯下三寸能像手中的长剑一样所向披靡纵横八荒,想出手时就出手,那该有多好。

但男人却偏偏扔掉了这把利刃,失去了可以随时出手而且宁折不屈的阴茎骨,只剩下了一根肉质小棒槌。对有些人而言,那不但是巨大的肉体损失,而且是巨大的精神损失,在某种意义上,甚至是巨大的经济损失——他们不得不花费大把金钱购买“伟哥”之类的壮阳药。除人之外的几乎所有灵长类动物都有阴茎骨,我们为什么非要搞特殊化呢?这种自废武功的做法真的能练成葵花宝典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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