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徐警官的话,我心里顿时就凉了一半,看来这孩子八成是凶多吉少了。
胡勇眼圈当时就红了,可他非但没有心急如焚窜上四楼,反而是一言不发,神游相外地僵在了原地。
“这么说伤势又恶化了?”雷清抑也焦急地走上前去问道。
岂料徐警官竟是出人意料地摇了摇头,面露难色地道:“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描述,你们还是一起跟我上去看看吧。”说着,他拍了拍胡勇的肩膀,似乎在安慰他,胡勇抬眼望了望他,却是依旧没有说话,只是勉强点了点头。
我心中不由得感到有些诧异:听徐警官这话的意思,小豆子应该是还活着,因为如果他真的死了,根本没必要藏着掖着,在这场灾难当中,他只是众多殉难者中的一个。而如果他没有死,那么剩下的几种情况无非就是好转、恶化和濒死,这种掰手指头算都用不着第二只手的简单状况,怎么会“不知道怎么描述”呢?我着实有些摸不着头脑。
众人皆是默默无语,个个都苦着一张脸,仿佛若有所思,或许是由于气氛过于沉闷,从三楼到四楼这原本很短的一段路程,此时却显得如此漫长。
然而让人欣慰的是,自从上了三楼,除了在地上偶尔能看到一些已经“死亡”的丧尸以外,我们再也没有遭到丧尸的袭击。这或许应该归功于这栋楼的一些奇怪设计,比如每两层楼之间,都会有非常坚固的铁栅栏门,这不由得让我再次产生了先前的疑问——在这栋楼成为孤儿院以前,是用来做什么的?
我正待发问,却听徐警官低声道:“到了。”
“嘭嘭嘭!”徐警官轻轻地叩了三声门。
在一阵轻微的骚动后,只听“啪!”地一声轻响,门开了——
门缝里探出一张浅褐色皮肤的俊俏面孔,小心翼翼地朝外面扫了一眼,随即一展愁眉,竟是“蹭”地一下窜出来,一下子扑进雷清抑怀里,还不停轻声喃喃道:“你没事,太好了!你没事,太好了!”说话之间,竟已是洒泪如雨,他二人深情相拥,就像一对久别重逢的情侣。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我突然又看到一道身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我身后窜到身前,大胳膊肘子一下顶到我肋骨上,撞得我当即就是一个踉跄,连忙向旁边挪了半步。却见凌晓柔双手插腰,气鼓鼓地站在我身前,目光仿佛两道毒箭一般,咬牙切齿地盯着拥抱雷清抑的女孩,那架势远比我抢她荷包蛋吃的时候要凶暴得多……
我心说,瞧你那点出息吧,见了帅哥就如狼似虎的,别人一看就知道你没见过什么大世面,自己也不嫌丢人。眼前这妞也是,亲热也不看看场合,即便不看场合,你也分析分析形势啊,雷清抑这浑身上下除了血就是泥的,你二话不说就往上贴,也忒不讲究了!这一会要忍不住再唑上两口,想不被病毒传染都难!
我这正琢磨着呢,却见那姑娘真的拿手捧起雷清抑的脸,就要上嘴!我刚要提醒,却见雷清抑并没有任由她继续“肆意妄为”,双手轻轻推开她道:“小心,我脸上可能沾了感染者的血。”那姑娘似乎很听雷清抑的话,当即收回双手,温和的点了点头。
我这才有机会打量眼前这个姑娘:她是一个典型的运动型女孩,一身紧身运动休闲装,将健美匀称的身材曲线勾勒得完美无缺,胸部丰满而不臃肿,笔直修长的双腿几乎与身体呈黄金比例,为超过170公分的身材增色不少,浅褐色的皮肤看起来光泽水润,更凸显了几分健康之美,一张标准的瓜子脸上,五官竟如刻意雕琢的艺术品一般不可挑剔,正是“双瞳剪水,眉若春山,鼻翼纤盈,唇如胭脂”,然而这张典型的美人脸上,却少了几分娇弱,多了几分干练,颇有一种西方女性的气质与野性。细看之下,竟然和雷清抑有几分夫妻相!
“咳!”凌晓柔突然发出的一声咳嗽几乎吓了我一个机灵,我正想劝她小点声音,省得招来丧尸,却见她一脸苦大仇深地盯着抱着雷清抑的姑娘,于是我果断放弃了和她对话的念头,活生生地把想说的话咽回肚子里……
不知道是我只穿跨栏背心儿,确实有点单薄,还是担心接下来会发生“二女争夫”这种惊天地泣鬼神的闹剧,我只感觉周围小风飕飕的,正准备躲进屋里避难,却听抱着雷清抑的姑娘诧异地望着雷清抑道:“哥,这小姑娘怎么了?”
哥?我擦,对啊!我一摸后脑勺,心想自己别再是傻了吧,刚才雷清抑不是明明提过他有个妹妹吗,怎么愣就没反应过来呢?怪不得她和雷清抑长的那么像!
“哎呀!原来是妹妹啊!长的真漂亮啊!”凌晓柔的态度突然发生了180度大转弯,吓得雷清抑的妹妹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退,扭头小声对雷清抑说:“哥,她没事吧?”
雷清抑无奈地笑了笑,对大家道:“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妹妹,雷清扬。”
“大家好!”雷清扬似乎对凌晓柔那副贱样儿还有些忌惮,表面勉强对大家笑了笑,脚底下却又往后退了半步。我心里不禁暗暗苦笑:得,还没怎么着,先把小姑子得罪了,以后公关有难度了……
“哦,对了,小扬,小豆子到底出什么事情了?”雷清抑甚至没有问一问妹妹的情况,遍开门见山道。胡勇在一旁早就等得不耐烦了,只是一直没机会开口说话,此刻连忙无比关切地挤到跟前。
谁知雷清扬没有直接回答,却是脸色一沉,低沉地道:“跟我来。”
这个反应,更加让我们感到匪夷所思,到底是什么情况,至于这么神秘?究竟是这些人在故弄玄虚,还是事情真如此让人难以理解?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我们几乎是鱼贯而入地进了屋。
我走在队伍的后面,还没进屋,就先听见前方传来胡勇略带沮丧的怒声:“你们为什么绑着他!”
我朝着众人瞩目的方向看去,顿时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只见墙角放着一把椅子,上面个绑着一个大约7、8岁的男孩,那男孩的上衣几乎完全被鲜血浸透,虽然早已干涸,却仍然让人感到触目惊心。流了那么多血,就算是一个大人,也有可能因失血过多而死,但那孩子却是双目圆睁,且神采奕奕,此刻虽然被绑着,却始终不停地挣扎,被毛巾塞住的嘴中,不停发出“唔唔唔”的声音,仿佛很想说话。
胡勇一边说着,一边就要上前给孩子松绑。但徐警官却是先一步上前拦住了他,与此同时,屋内几个人也纷纷起身凑上前来。其中一位大约六七十岁的老太太,鹤发童颜,眉宇之间透着一股安静与祥和,颇有长者之风,身旁一位身材偏矮的中年男子,虽然相貌平平,甚至有些木讷,却是慈眉善目,和蔼可亲。他们身后还跟了两个小孩,男孩子虎头虎脑,大约10岁左右,女孩子大一些,却也不超过15岁。
“不是说他中枪昏迷了吗?”我疑惑道。
“是,他是中枪了,但他却没有昏迷。”雷清扬回答道,“而且他异常的亢奋。”
“这怎么可能?”胡勇的声音在不停地颤抖,“你告诉我一个孩子中枪失血之后,不但不昏迷,还亢奋?”
“我们也不愿意相信,但它确实发生了……”徐警官也眉头紧锁道,“我从警十余年,都没见过这样诡异的事情。”
“林莉,你见过这样的事情吗?”雷清抑皱了皱眉头,问道。
林莉没有答话,却是用诧异的目光盯着小豆子,疑惑地摇了摇头。她的目光仍然充满了迷离,却并非如刚才一样完全漠视周遭的事物,想来也并非不能理解,遇到这么诡异的事情,想不关注都难。
“那再怎么说他也是个病人,你们这么绑着他不觉得太残忍了嘛?”胡勇仍然难以掩饰那种发自内心的焦虑。
“如果不绑着他,他就不停地乱动乱叫,刚才如果不是他,外面的病人就不会被引来,局面也不会失控,也就不会死那么多人。”老太太主动上前接话道。“我们也是万不得已,为了他,也为了大家的安全,才出此下策的。”她的眼圈显得有些红肿,看样子好像不久前刚刚哭过。
胡勇听了当时就是一愣,随后望了望中年男子和他身边的两个孩子,略带惊恐地道:“只剩下他们俩了?”
中年男子苦着脸点了点头,哽咽道:“活下来的,只剩下我们几个了……”
胡勇不禁背过脸去,我不经意地看到他的泪水无声地划过面颊,却迅速被他抹去,只听他深深地叹了口气,仿佛在刻意舒缓心中的苦楚,随后又扭过头问林莉道:“林医生,你能不能再检查一下,小豆子还有没有的救?”
林莉虽然心情很糟,但见胡勇心急如焚,却也不好拒绝,当即淡然道:“好吧。”
虽然小豆子只是中了枪,但他的反应也太邪门了,况且我们现在并不知道这种病毒除了通过咬伤和抓伤,还有没有其他的传播方式,虽然不确定小豆子会不会是病毒携带者,但是万一他在林莉为他检查的时候发难伤到林莉,到时候可就当真是追悔莫及了。
想到这里,我赶忙嘱咐林莉务必小心,并主动担任林莉的助手。
谁知“例行检查”竟是意想不到的顺利,小豆子除了心跳略快以外,体温、血压、反射等其他一系列生理机能完全正常。但林莉告诉大家说,打中小豆子的子弹离他的心脏很近,必须赶紧弄出来,不然会很危险,而且虽然从表面看起来小豆子异常亢奋,但是从失血量来分析,他的身体已经严重缺血,如果再不及时为他输血,那么来自失血的死亡威胁,将比子弹带来的危险更甚……
“小豆子是什么血型?”林莉望着胡勇问道。
胡勇顿时面露尴尬之色,随即连忙转向那位老太太道:“谷院长,这个您应该知道吧?”
“这…… 孤儿院40多个孩子,我老了,哪里记得住那么多……”谷院长也面露惭色。
“那孩子们的档案资料里,总该有记录吧?”徐警官问道。
“资料到是有,但是恐怕没那么容易拿到。”中年男子摇了摇头道,“因为档案室在一楼。”
“血型不是可以检验的嘛?”胡勇焦急地问林莉道。
“这个,说来惭愧,没有检测仪器,我也无能为力……”林莉叹了口气道。
于是,两个严峻的问题摆在众人面前:
第一、在无法判断血型的情况下,如何给小豆子输血?
第二、子弹的位置非常要命,在没有外科医生的情况下,如何为小豆子做手术?
正在大家一筹莫展之际,却听雷清扬道:“大家别急,我有办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