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用皮卡活像一匹脱缰的野马,直冲前方疾驰而去,将企图聚拢合围的一群小丧尸悉数撞得血肉横飞。
在那些小丧尸当中,不乏先天畸形或生理缺陷者,不禁再次让我心中泛起阵阵酸楚,这些本应与我们平等的生命,在生前即被社会所遗弃,死后却依旧不得安宁,天地不仁,戏万物如蝼蚁!
车内一时之间变得异常寂静,唯有众人紧张急促的喘息声仍在耳边不停萦绕,如催命的魔咒一般,慑人心神。
虽然冲破了包围圈,但孤儿院大门里,却依旧不停地有丧尸三三两两地走出来,有孩子,也有成年人,它们无一不是目露凶光,戾气凛人,且个个都对来势凶猛的警用皮卡肆无忌惮,俨然摆出一副不主动跟我们来一次亲密接触绝不罢休的姿态,让人感到无比抓狂。
幸好胡勇车技了得,不停地左躲右闪,才避免了很多不必要的碰撞,想来如果每个不知死活的愣头青,都跟我们来一次“拥抱”,那么这看似坚固的警用皮卡,还真难说会不会和传说中的那块被水滴穿的石头一样,有着同样悲催的命运。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带给人们的本应是清新与温暖,却在此时沦为让丧尸狰狞恐怖的面孔更加清晰可见的帮凶,每一张让人触目惊心的脸都仿佛向人暗示着一场血腥残忍的虐杀……
难道我们真的要冒险进入如此恐怖的地带,用手无寸铁的血肉之躯去面对这样一群不知何谓死亡,甚至不知何谓疼痛的行尸走肉吗?这无异于自寻死路!可事到如今,我们显然已经没有任何其他的选择了!
此时汽车已经穿过大门,驶入孤儿院的大院里,却瞬间被院内的丧尸围在院中,根本无路可走。
“都是你们这群混蛋,偏要往这鬼地方扎!自己不知死就算了,还要老子一起陪葬!现在你们满意了吧!”易雪松歇斯底里地大声嗔怪着,听似嚣张跋扈的语气却根本无法掩饰内心的恐慌。
“放你娘的狗屁!谁也没叫你跟着!”胡勇白了他一眼,怒骂道:“老实给老子把嘴闭上,不然我先废了你!”
“跟我来!”雷清抑突然大喝一声,话音未落,人却已经翻身下车,冲到车前,只见他左右开攻,瞬间踢飞挡在车前的几只丧尸,那一幕不由得让我想起甄子丹版的电视剧《精武门》中陈真去虹口到场踢馆的场景。
胡勇见眼前障碍已除,当即踩下油门,紧跟在雷清抑身后,向孤儿院大楼门前驶去。
然而雷清抑终究是寡不敌众,几个回合下来,已经渐渐开始露拙,眼见他刚刚腾空跃起,一脚踢飞挡在正前方的一只丧尸,却给斜后方的一只丧尸留了空当。
我见情况不妙,顿时心急如焚,连忙大声呼喊,提醒雷清抑小心身后,但那只丧尸却早已张开血盆大口,直冲雷清抑肩膀咬去!
车内众人根本来不及施以援手,凌晓柔眼瞅着雷清抑就要葬身丧尸之口,自己却帮不上忙,急得号啕大哭。
岂料千钧一发之际,却听“砰!”的一声枪响,雷清抑身后的丧尸应声倒地!我们闻声望去,但见二楼的左侧的一个窗口趴着一个身着警察制服的中年男子,正在冲警用皮卡周围的丧尸一阵点射,他的枪法极准,几乎每一声枪响,都会有一只丧尸倒下去。我定睛一看,那人正是昨天负责方常胜案的徐警官!
与此同时,我们还发现,二楼的右侧的一个窗口,也有一名警察趴在窗边配合徐警官向楼下射击,虽然准星差了很多,动作也不是很敏捷,但却总要好过没有。
“小雷!那些家伙几乎都跑出去了!楼里相对安全,快带大家进楼!我们马上下去接应你们!”徐警官大声对雷清抑喊道,手里却依旧没有闲着,转瞬之间,又放倒了三只丧尸。
有了这两道火力的保驾护航,再加上雷清抑一技技犀利的杀手锏,局面顿时发生了颠覆性的变化,挡在车前的丧尸瞬间就被扫了个干净,胡勇当机立断,猛踩一脚油门,稳稳当当地将警用皮卡冲到孤儿院大楼的门前。
“快跑,子弹不多了!”徐警官开枪的频率明显变慢了许多,而另一侧的警察,已经完全停止了射击。
我知道这是最后机会,连忙迅速打开车门,一把拉起早已噤若寒蝉的林莉,谁知刚跑出没两步,却感到手上突然一紧,原来林莉的另一只手,被易雪松牢牢滴抓住!
“莉莉,我们不跟他们一起送死,我们逃出去!好不好?”易雪松竟是边说边把林莉往车里拖。
“放手!你个混蛋!”我怒道,“你自己想死我不管,你想害林莉我不答应!”
林莉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望着我们支支吾吾地,莫衷一是。
“你以为你是谁啊!”易雪松不顾我的反对,死死地拉着林莉。
“你们磨蹭什么呢!再不跑就来不及了!”胡勇本已经跑到门边,见我们这边仍在纠缠,连忙又跑回来接应。
眼见丧尸群马上就要拥上来,我实在没工夫跟易雪松瞎扯,当即趁其不备,一脚蹬在他的小腹上,易雪松闷哼一声,我瞬间感觉手上的压力陡然一轻,连忙拉紧林莉,拼了命地狂奔,虽然如此举动有些过分,但危急时刻却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在胡勇的掩护下,我们顺利地从警用皮卡里转移到孤儿院大楼里,楼道里零零星星窜出的几只丧尸,都被雷清抑轻轻松松的踢断了脖子,轻则瘫倒在地,重则一命呜呼。
正当大家准备锁上大门的时候,却听林莉失魂落魄地左顾右盼道:“雪松!雪松呢?没跟上吗?”
我心中当即就是一沉:糟糕!刚才光顾救林莉了,根本没注意到那小子,不会是……
“蹭楞楞!”
正在这时,汽车打火的声音突然在我耳边响起。
我不禁抬头望去,却见易雪松不知什么时候窜进了警用皮卡的驾驶室里,正在扭动方向盘,看意思是要驾车离开。我这孙子到底怎么想的?以刚才的形势,完全有逃跑的机会,这是何苦呢!
易雪松的这一举动不禁吸引了好几只丧尸的注意力,却也正好为我们争取了时间,我和雷清抑一对眼神,二话没说,当即一左一右,非常默契地锁上了大门。
“雪松!你干什么去?你别丢下我啊!你们,你们别锁门啊!”林莉大声呼喊,甚至想要冲出去,却被胡勇一把拉住,任她如何哭闹也死不松手。
就这样,我们目送着易雪松在大院里左突右撞,生生撞开一条血路,直到消失在大家的视野里,这个自私自利的真小人,终究选择了一条与我们不一样的道路……
易雪松离开了,大院里重新恢复了平静,而林莉的哭喊声,则理所当然地成为丧尸群的新关注点。丧尸们从四面八方闻声而来,转瞬之间既已汇聚成流,如潮水一般向楼门涌来。
楼门是铝合金门框的玻璃门,这种门在丧尸群的面前,根本就不堪一击,弹指之间就已经出现了多处裂纹,吓得我们根本不敢再做耽搁,头也不回地向二楼跑去。
果然不出所料,我们刚刚跑了将近一半路,就听见身后传来一连串玻璃破碎的声音,楼门失守了!
我们一路上搀扶着魂不守舍的林莉,根本就跑不快,眼瞅着丧尸群已经追到了屁股后面,幸好徐警官他们及时赶到救援,在关键时刻用两层楼之间的铁栅栏门把丧尸群活活地堵在外面,才让我们再次化险为夷。
虽然铁栅栏看起来相当结实,但九死一生之后,大家早已是杯弓蛇影,只要有丧尸在附近,莫说是铁栅栏门,就是放那一扇人造钛合金门,恐怕心里也得掂量掂量靠不靠谱。
做事谨小慎微的徐警官,更是连喘息的机会都不给大家,直接就把众人往三楼哄。正所谓眼不见为净,视野里没有了一群张牙舞爪的怪物,大家紧张的心情也都舒缓了许多。
我这才发现,林莉遮挡裙子破口儿的布帘跑掉了,再次露出修长的美腿,我在经历了激烈的思想斗争之后,还是理性战胜感性,把身上穿的休闲衬衫脱下来给她,自己则只剩下一条跨栏儿背心。
说实话,我实在是不想这样,不是因为我思想肮脏想看大腿,而是我不想脱衣服,因为无论是胡勇也好,雷清抑也罢,哪个不是魅力十足的硬汉?唯独我这身材,鸡胸脯、大肋条,再加上合六为一的腹肌,简直是完美身材的反面教材,这样做的结果,似乎除了现眼,没有任何建设性的意义……
林莉面无表情的接过我的衬衫,没有表示谢意,甚至没有去遮挡裙子,却是始终一副傻呆呆的样子,最终还是凌晓柔主动上前帮忙,才勉强解决问题。
“徐警官,清扬她们呢?”雷清抑刚一得空闲,便焦急地问道,甚至都没顾得上为刚才事情道谢。
徐警官略显呆滞地打量着满身血污的雷清抑,眼圈竟是微微有些发红,但他迅速回过神来,轻轻地拍了拍雷清抑的肩膀,安慰道:“放心吧,你妹妹没事,现在和院长她们一起,在四楼储藏室。”
听了徐警官的话,雷清抑当即长舒了一口气,仿佛如释重负。
徐警官缓缓地环顾四周,一一打量着在场的每一个人,当看到我时,他先是一怔,随后点头苦笑着重复道:“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我刚想答话,却突然看见他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僵住了:“张强呢?”徐警官焦急地望向雷清抑。
雷清抑听了脸色顿时一沉,憋了半天才回答道:“他牺牲了,为了救我……”
徐警官当即就是一怔,显然对这一回答感到非常意外,他的眼眶有些湿润,下巴也在不停地发颤,而他身边的年轻警察,则已然是泣不成声,“如果不是强哥…… 死的人本来应该是我啊!是我害了他!是我害了他!”
年轻警察越哭声音越大,情绪明显有些失控,回声顿时在空荡荡的楼道里响起,与此同时,楼下铁栅栏哗哗作响的声音和丧尸的嘶吼声,突然放大了很多,不禁令人心惊胆战。
“吕锟!你给我冷静点!”徐警官连忙一把捂住年轻警察的嘴,悲愤交加地道,“发生这样的事谁也不想的,你这么扯着脖子乱喊,是愁那群疯子听不见嘛!”
那吕锟到也真听徐警官的话,立即收声止喘,仿佛在刻意压抑自己激动的情绪。徐警官白了他一眼,轻声问道:“冷静了吗?”
吕锟闭上眼睛,认真地点了点头。徐警官见他真的正在慢慢恢复平静,才缓缓地把手从他嘴上挪开。吕锟不再哭喊,却似乎根本无法抑制内心的伤痛,兀自立在一旁,任由泪水夺眶而出。
一时之间,空气中好似弥漫起一股浓重的悲伤气息,几乎充斥着每一个毛孔,让人压抑得喘不过气来。虽然大家与逝者素不相识,却仍然被眼下凝重的气氛所感染,皆是默不作声,只有丧尸发出的噪音和吕锟断断续续的抽泣声,在耳边不停地回荡。
徐警官憋了好一阵子,才基本恢复了原有的平静:“好了,都别难过了,人死不能复生。我们还是先上楼去和其他人汇合,商量接下来应该怎么办吧。”说罢,竟是不等众人回应,直接登上了通往四楼的楼梯。
在徐警官从我身边擦过的一刹那,我看到他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充满了迷离,那是刻意压抑内心感情的表现,那种样子是装不出来的,这个其貌不扬的警官,显然背负着比我们更大的压力,这不禁让我对他有些刮目相看,甚至颠覆了某些职业在我心目中的形象。
“徐警官!”半天没有出声的胡勇突然追了上去,问道,“小豆子怎么样?”
徐警官听了,竟是当即收住脚步,扭过头来,咽了口唾沫,才缓缓地道:“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你,你自己上去看看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