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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操权柄国相被诛 贪征伐梁氏败亡(1)

诗曰:

金戈铁马梦不成,未坐龙庭先殒身。

贪征暴敛天不助,何故逞能动刀兵。

初春的太阳高高地挂在天空,但兴庆府皇宫却丝毫感不到暖意,一阵冷风吹来,梁太后禁不住打了个寒颤,这段时间她的心情糟糕透了。国相梁乙埋一病不起,梁氏家族掌兵权的大将梁永能战死,皇室贵族趁机向梁氏家族发难,整个西夏国的担子压在了太后一个人的身上,直压得她有点喘不过气来。

梁乙埋突然病情加重,更使太后惶惶不可终日,除了派最好的医生给梁乙埋治病之外,她将家族中的重要成员召集到皇宫,商议下一步的人事安排。根据梁氏家族成员建议,梁太后权衡再三,决定由梁乙埋的儿子梁乞逋临时代理国相。

面对着国内的突然巨变,梁太后没有丝毫犹豫,先是让梁永彪升任御内六值班,大刀阔斧地整顿兴庆府军政;把兴庆府的禁卫军全部更换成梁氏嫡系。

梁太后布置好皇城的事务后,立刻以大夏皇太后的身份写了一封信,派密使者以最快的速度传递到翔庆军。翔庆军是嵬名阿吴的地盘,他手中的泼喜军战斗力比皇城禁卫军的战斗力还强,再加上嵬名阿吴是皇族中最高军权的执掌者,所以梁太后希望嵬名阿吴能够出面解救仍被宋军围困的梁格嵬,委任嵬名阿吴全权处理这次宋夏冲突,与宋朝秘密接触商议和谈事宜。

公元1085年2月,梁乙埋在相府因病不治身亡。文翁有诗云:

击剑弯弓总为夏,抗辽战宋欲称霸。

力挽狂澜扶社稷,谁似乙埋遭唾骂。

因先帝谅祚封梁乙埋为国相时,就许其世袭,梁太后立即提拔梁乙埋的儿子梁乞逋为国相,梁氏姑侄继续把持朝政。梁乞逋尽管能力和人品都比梁乙埋差很多,但他是梁皇后的弟弟,梁太后的侄子,便顺理成章的接手梁乙埋的权柄。

由于梁太后的英明果断,使大夏国再次度过了短暂的危机。

与此同时,宋朝也发生了一次重大的权力转换。1085年3月,宋神宗病死,由他10岁的幼子赵煦继位,是为宋哲宗,由太皇太后高氏垂帘听政。

10月,梁太后在内外交困中,怀着忡忡心事和无限的眷恋在燕宁殿撒手人寰,闭上了双目,至此,第一代梁氏集团结束。史臣有诗云:

几度垂帘掌国政,逐鹿中原盖世雄。

五路征伐独身挡,一河黄水淹三军。

激战永乐惊天地,喋血兰州泣鬼神。

若无谋逆囚帝事,可与高皇共论功。

梁太后病逝,梁氏集团势力大减,夏国分管左右厢兵的统帅嵬名阿吴公开与梁乞逋对抗,皇族与后族的矛盾再次尖锐。面对复杂多变的夏国政局,只有26岁的夏惠宗秉常忧心如焚,但却堪乱无术,1086年7月,秉常自感无力回天,在各派斗争的煎熬中忧愤而死。后人有诗云:

永乐白骨垒如山,都道君王奏凯还。

三载囚牢溢血泪,至死未曾出篱樊。

夏惠宗秉常驾崩后,皇位由年仅3岁的太子乾顺继承,是为夏崇宗,尊母梁氏为昭简文穆太后,次年(1087年),改为夏天仪治平元年,由母后梁氏和国相梁乞逋共同辅政。

乾顺的母亲乃国相梁乞逋的姐姐,因此,夏国历史上又出现了一个梁氏集团,为区别起见,这个集团人称“小梁氏”集团。

夏国的军制是在党项部落兵制的基础上吸取宋制发展而来,其最高军事统率机构是枢密院,嵬名阿吴掌握着枢密院和皇家禁军。夏国军队分为左右两厢,下设十二监军司。其中左厢军下辖五大监军司,由左厢军统领仁多保忠掌握,右厢军下辖七大监军司,由国相兼右厢军统领梁乞逋掌握,他们彼此相互牵制,嵬名氏、仁多氏和粱氏成为掌握夏国军政的三驾马车。

却说宋神宗去世后,其子哲宗即位,因年幼,由太皇太后高氏听政。高氏不赞成宋神宗的穷兵赎武和开边政策,将宋朝五路伐西夏时夺得的西夏堡寨,大部分退还给了西夏,一改过去对夏进攻的态势,采取消极防御策略,本想尽快结束战乱,使民修养生息,没想到高太后的这一友好举措,反而助长了梁乞逋的嚣张气焰,他对幕僚说道:“宋主年幼,太后懦弱,畏我如虎,正是夏国用兵之机。”

1087年5月,梁乞逋与吐蕃阿里骨部联合,约定共同侵占宋朝定西城。阿里骨是董毡的养子,董毡死,阿里骨继任部落首领。梁乞逋假传崇宗乾顺圣旨,与阿里骨相约共同进攻宋朝,作战得胜,以熙、河、岷三州归吐蕃,兰州及定西城归夏国。

阿里骨攻破洮州,梁乞逋领兵数万出河州,大肆焚掠,在定西城击败宋军,杀宋都监吴猛。梁乞逋又令仁多保忠率兵5万攻打泾原路,手下一名参军问道:“对外用兵事大,诏令可否让皇帝阅知?”梁乞逋不经意地说:“皇帝乃乳臭未干的小孩,知什么用兵方略。”参军又问道:“可否奏知太后?”梁乞逋不耐烦地训斥参军道:“太后已将国事全权委托于我,何必多此一举?”早有密探将梁乞逋的话报知梁太后,梁太后自是不乐。

且说仁多保忠率大军围攻镇戎军,当时泾原路总管刘昌国正在病中,知军张之谏见夏军来势汹猛,紧闭城门,高挂免战牌。夏军见宋军不敢出城迎战,便在城外到处焚烧房屋,毁坏坟墓,抢劫财物,屠杀百姓。一时哀鸿遍野,十室九空,田园荒芜,到处呈现出一派“白骨弃于野,千里无鸡鸣”的凄惨景象。宋朝庆州知州范纯粹闻之大恸,对众将道:“夏贼势炽,硬拼徒劳,我们可用‘围魏救赵’之计,趁其巢穴空虚,直捣老巢,迫其退兵。”于是便派遣庆州副总管陈春从环州出发,选精兵5000余骑,深入夏境,一昼夜急驰300余里,到达曲律山,突袭党项族帐,杀死守兵1000余人,缴获马、驼5000余匹和大量粮草,之后又率得胜之师直扑天都山,威胁西夏左厢军的老剿。仁多保忠得到消息后,急忙率军从泾原撤退。这年夏国大旱,饿殍遍地,民不聊生,梁乞逋还想出兵攻宋,但是几次点集,都无人响应,只好派遣使臣向宋朝求和。

1089年(夏天仪治平四年),宋夏议定:“宋朝把米脂、葭芦、安塞、浮图等四寨退还给夏国,夏国把永乐城俘获宋朝人口退还宋朝。”宋、夏暂时休战。

宋、夏虽然表面上达成了协议,但双方都在厉兵秣马,准备着更大的战争。宋朝任沈括为鄜延路安抚使,种师道为渭州知州,刘昌国为泾原路安抚使,姚麟为秦凤路安抚使,章杰为庆州知州。

梁乞逋见在宋夏和谈中有利可图,不久,又派遣使臣向宋朝索要横山、兰州以南的堡寨。宋朝高太后听信保守派尚书左仆射司马光的建议,再次作出让步,答应夏国的要求。梁乞逋见到宋朝的诏书后哈哈大笑道:“昔日,人都言宋朝强大,如此看来,宋廷上下皆酒馕饭袋,别人视宋如虎,吾则视为羔羊,何时想吃,何时宰割。”并对左右炫耀道:“宋惧怕夏国者惧吾也,此乃吾之功也,嵬名族人有此功劳吗?”因梁乞逋大权在握,夏国廷臣敢怒而不敢言,于是梁乞逋更加狂妄自大,就连梁太后也不放在眼里了。

10月,小梁太后亲自领兵作战,攻宋环(州)庆(州),故意冷落梁乞逋。

却说种师道闻夏兵来犯,忙召诸将相商。参军明远献计道:“夏兵此次仓促来战,意在报上次兵败之仇,且梁太后亲统大军,志在必胜,我等可加强防守,先避其锋锐,疲敌之师。据我了解,环庆一带水源奇缺,若断其水源,阻敌归路,我军伺机反击,则可稳操胜劵也。”

种师道说:“此计正合我意。各位将军听令:郭祖德,你带8000人马潜入西夏军后方,查清夏军水源,施放毒药。姚雄,你领万名精骑,断敌归路。郭成、刘芳亮、赵泉诸位将军随本帅一起破敌。”

战斗开始后,宋军在各要塞进行了顽强的防守和殊死抵抗,西夏军猛攻七天一无所获,接着大批的西夏军喝了有毒的水,中毒倒毙。小梁太后不得不撤军,途中姚雄伏兵四起。西夏军虽然受到突然袭击,但他们训练有素,惊而不乱。梁永彪率一支万人的铁鹞军向宋军发起猛烈反击。当年在永乐城下,种谔精心训练的锦袍骑兵队当时号称以一挡百,但在铁鹞军地攻击下灰飞烟灭。但此刻的宋军早已不是当年徐禧瞎指挥的宋军了,他们是种师道训练出来的虎狼之师。梁太后纵铁鹞子数万迎战宋军,郭祖德、刘舜卿率领众将士,步步为营,拼死撕杀。郭祖德命前军与铁鹞子格杀掩护,后军挥动一丈多长的勾镰枪专砍铁鹞子的马腿。这招果然见效,那些被砍断或砍伤腿的马匹,或负疼奔跳,或横在前面阻住后军的道路,霎时夏阵大乱。郭武一眼就认出了梁氏的旗帜,纵马直取梁氏的中军,眼看着就要冲到梁氏帐前,众士兵呼喊着“活捉梁太后!活捉梁太后!”斜刺里忽然冲出西夏大将凌结讹遇,使两柄50斤重的开山大斧截住郭武撕杀,才救了梁太后一命。

梁太后见夏军溃败,急令青幕遮道,尽弃帷帐首饰,更换掉衣服,在众将的护卫下逃了出来。兵士互相践踏,坠落山谷,死者填满了崖涧,此战西夏精锐丧失过半,元气大伤。

梁乞逋见梁太后有意冷落自己,极其不满,此次,又逢梁太后打了败仗,便私下散布“母鸡司鸣,与军不利”的流言,遭到梁太后的严厉训斥,几乎被罢免相位。梁乞逋感到岌岌可危,便密约几个心腹到府中商议对策。梁嵬格道:“要保国相无忧,只要把崇宗乾顺牢牢掌握在手里,再借机把掌握兵权的嵬名阿吴、仁多保忠除掉。国相以商议伐宋方略为名,将二人约到相府,伏兵杀之,然后与宋朝议和,则大事定也。”这边密谋刚罢,梁太后安插在相府的探子已把密谋内容禀(bǐng)报给枢密使嵬名阿吴。

嵬名阿吴、仁多保忠来到燕宁殿向梁太后似捣蒜般地叩头,连呼“请太后救命!”太后问道:“二位爱卿此话缘何说起,请详细给哀家道来。”二人便把梁乞逋的阴谋一五一十地告知太后。梁太后正忌恨梁乞逋刑赏自专,早已有心除之,只是找不到借口,听了嵬名阿吴和仁多保忠的话后,大怒道:“如此叛臣贼子,就地捕杀。”便赐给二人懿旨,令其巢灭叛贼。嵬名阿吴和仁多保忠提前行动,率兵包围了相府,在梁太后的支持下,杀了梁乞逋的全家及所有的乱臣贼党。后人有诗云:

人心不足蛇吞象,当了国老想皇上。

贪权自专埋祸根,难免刀下把命丧。

梁乞逋被杀,乾顺尚年幼,梁太后集夏国军政大权于一身,继续进犯宋朝边境。

1096年10月,梁太后又率30万夏军大举进攻宋朝的鄜延路,到处张贴告示,扬言要“血洗鄜延路,踏平延州城。”

鄜延路经略安抚使沈括闻梁太后率军来犯,立即把鄜延路6万多将士编为22个营,将一半人马部署在延州城内,其余人马驻扎在延安府附近。

梁太后率大军沿乌延口翻越横山,分成三路纵队气势汹汹地杀向延州。东路军自黑水、安定堡出发,直取清涧城;中路军包围塞门寨、龙安寨和金明寨;西路军由梁太后亲自率领,自顺宁、招安寨出发,攻打延州城。夏军大纵深地突击行动,进展迅速,三日之内,由边境顺宁寨通过安远寨,杀至距延安府五十里的地方。方圆二百里的地方鼓鼙声声,刀光剑影,硝烟四起,烽火蔽空。梁太后侦知宋军的部署后,令夏军筑起十一座堡寨对付十一营宋军。

兵力对比虽然对宋军不利,但沈括不畏强敌,在西夏举兵之前,他已透过间谍得悉对方主攻重点是延州城,便在敌来之前,派折可适率一万余人扼守进入延州的战略要道。数六七倍的夏兵轮番攻击折可适的兵马,企图打开通向延州城的道路。折可适的兵马虽然伤亡严重,但却向一颗钉子似的钉在通往延州城的战略要道上,使夏军无法越雷池一步。沈括派鄜延副都部署李浩率领四员大将,两万余人前来增援。折可适与李浩合兵一处,士气大振。第二天凌晨,李浩率军从后面突袭夏军,折可适令大将张禧、党万、孟真率部猛冲西夏中军。折可适远远瞧见梁太后的旗号,出其不意地率领数百名精锐兵卒直取梁太后,眼看着就要杀到梁太后的御帐前,忽然从大帐四面冲出数百名夏军护驾,梁太后才得以脱险。诗曰:

天道从来仁为先,妄加征伐是自残。

舍生士卒如狼突,夺命猛将似狻窜。

骨暴山梁皮肉裂,血染沟壑筋骨断。

莫如闲坐听蝉声,乐守田园身常健。

梁太后指挥大军终于突破了折可适与李浩的防线,来到延州城下。

沈括在城上架起神臂弓、硬弯弓,交叉射击。宋兵又在城头架起了虎踞炮,霎时炮声隆隆,硝烟弥漫,人喊马嘶,夏军的精锐铁鹞子,遭到炮火打击后,攻势大减。

梁太后在延州城下一连攻打五日,没有任何进展,忽听泾原路章杰、秦凤路姚麟率大兵来援,又闻护粮队遭宋军袭击,数百石(dàn)军粮被烧。考虑到无法在数天内攻下延安府,还有被宋军切断归路的可能,遂转攻金明寨,寨破,3000余名宋军全部被杀。夏军掠得大量粮草和牲畜后撤退,沈括派部队追截,被龙安寨附近的党项骑兵击退。

晨曦,垂拱殿 。

宋哲宗赵煦 盥洗完毕,沐浴更衣,准备早朝时,宰相章惇已早早候在殿外,等候宣召。宋哲宗登基时尚年少,由高太后临朝,当时朝廷在保守派支持下,对西夏实行绥靖策略,归还昔日夺得的夏国寨堡,恢复 “岁赐”。绍圣元年(1094年)高太后病逝,哲宗亲政,大臣张舜民向他讲述了宋神宗壮志未酬身先死的故事,哲宗听得痛哭流涕,决心继承父志。不久,哲宗任命改革派铁血宰相章惇(dūn)主掌朝政,断绝对西夏的岁赐,进行局部反攻。

宋哲宗十分赏识章惇的胆识和才干,当即命内侍传旨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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