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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面团儿

和了一辈子的面,今年大年三十儿的饺子,却是连动都不想动了。看着儿女在桌子一旁边聊边擀皮,我转头叫了声“老头儿”。

他没听见。

八十的人了,耳朵不好使,牙齿也掉的差不多了,但照样耽误不得老头儿那股子认真劲儿,眼巴巴地紧盯着儿子们的侃侃而谈,听是听不明白了,看着小辈儿们的嘴角一牵一动,就当练习唇语了,能看着脸就行!他就盼着这逢年过节热热闹闹的样子,嘈杂的声音他听着觉得都是在讨论要紧的事儿。

“孩子们忙,忙就是好,忙着过日子。”他总是在回家以后跟我念叨。

最近老头总是嫌我做饭不好吃,却从来不跟我抱怨,只是用行动来抗议,每次中午炒一个菜,一小碗儿米饭还非得剩一口,我舍不得倒掉,就留到晚上,最后也不知道是被他吃掉了还是倒掉了。但只要赶上儿媳妇做饭,不管是炖肉还是烧鱼,他吃得比谁都香。我算是瞧出这老头的心思了,今天还破天荒的多添了一勺米饭。我俩都有糖尿病,怕人老了脑子钝了,记不住饮食上的忌讳,只能一遍一遍往心里念:“少吃一口、多活一天。”

人都是怕死的,但比死更可怕的是跟了一辈子的习惯,让人忘记了思考、渐渐地连一些感官的记忆都丧失了,这些习惯却偏偏甩不掉,拖得人心累。

“奶奶,少吃主食!那些糕点都不健康的!”大孙女常年不在家,赶上假期放假,将近小半年才来家里陪我待会儿。每次来之前我却总是忘记藏起老头儿买的烧饼、苏打饼干什么的。

“无糖的,老头儿买的都是无糖的。”我急忙辩解道,一边打开那塑料袋包装,想掰一块儿给孙女儿尝尝。晚饭还得等一会儿,可别让她饿着。

谁知道她一皱眉,接过了袋子,却连看也不看地又放回了茶几上。

“哎呀奶奶!我留着肚子吃晚饭,不想吃这些,您别忙叨了!”

我不甘心,又重新打开袋子,拨了拨里面几种不一样口味儿的点心,最后捡起一块无糖绿豆饼,伸着手就要递到她的嘴边。

“乖,吃一口怎么了?”

“恩……”我满意地掸了掸手上的糕点屑,看着她“吧嗒吧嗒”两口就把一块点心消化了下去。

“好吃吧?这都是无糖的!你爷爷今儿早上才跑出去买的。”终究是长大了,这要是搁在她小时候,不想吃就是不想吃,咬一口准保能再把这块儿点心放回去。这丫头怕是随了她爸一大半的性子,赶上老头儿的那点倔脾气基因全都一分不剩地遗传到了下一代,小时候没少跟我耍性子。也不知怎么一晃,时间全都落在了她后面,一下子就长成了大姑娘。

变成了大姑娘好!她爸妈省心,也知道讨我开心,哪怕再看不上我家里备着的这些吃食儿,总归不会再像小时候一样,哭着喊着不要奶奶给的东西。儿子女儿也总是忍不住半担心半埋怨地跟我眼前抱怨,不厌其烦地挑着我平时怎也改不掉的旧习惯。嫌脏、嫌不健康也好,孩子们再怎么瞧不上家里这两个落伍的老家伙,也还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留着的血脉。

有些时候,大半夜了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想起儿子女儿晚上在餐桌上说的话,当时那种麻木的劲儿渐渐缓了过来,只觉得气血从脚心儿涌到胸口,一时间竟冲的我头昏脑涨。活到这把年纪,却让女婿跟教训孩子一般对我和老头儿的言行举止指手画脚,要搁在我之前的性子,还不得一个个揪着耳朵。什么时候开始,对于长辈的仰望与敬畏变成了平视甚至俯视的态度?而又是什么时候开始,老一辈的生命还未褪去却已如死灰一般?

现在的我,就像那用久了的斧头,齿和刃都被岁月磨得面目全非,那些木讷的表情代替了我原本棱角分明的面容。人都说过了八十的人,就和那婴孩儿没区别。但我却不敢苟同,这一辈子刻入骨血的艰辛又岂是长在大城市、护在象牙塔里的年青人能一笔勾销的,就算得了老年痴呆或者丧失行为能力,也不代表活了一辈子的尊严都消失了。孩子尚且知道要“鼓励教育”,更何况用尽一辈子力气去生活的老人。

原以为孩子们做了父母也就懂得了我的心情,但转头几十年过去,却发现自己渐渐落到了所有人的身后,当年怀里抱着的孩子现在抱着他们自己的孩子,我想叫他们,却怕他们转头看到我的苍老和不中用。想凑过头去亲亲他们怀里的宝贝,却被他们眼里的不信任刺到了眼,颤颤地缩回了手,也是,我连自己身体都照顾不好了,又怎么能帮他们照顾孩子呢?

老头子说我这叫倚老卖老,夸着这一代书读得多、还出国见了世面,我们不懂的他们都懂。我虽然挑不出他话里的错,就总是觉得他似乎没有抓住重点。也罢了,说到底,我又能比他强过多少?护犊子——向来是我们这一辈虽不言明却贯彻到底的方针。

其实我就是嘴馋。糖尿病的一大麻烦就是逼得我再不能像二十年前那样自由地享受美食。想吃的都不能吃,不想吃却偏偏饿的连片刻都忍不了,才过了小半天,那血糖的不稳定就烧得人坐立不安,非得嚼点什么进嘴才行。老头隔几天就去超市买些点心、饼干一类的。这样每次孩子们过来吃晚饭,我才不至于饿的心慌,让他们慢慢准备就好,不然急急忙忙下班往家里赶,六点半赶到我这里,七点钟做完饭,七点半吃完就要走人,忙得连片刻都歇不下来。

“是不是又瘦了?又瘦了!看着这小脖子!”我抬头瞧着孙女儿年轻光滑的皮肤,总觉得比上次见她少了几分婴儿肥。

“哪儿啊!奶奶,我今儿早上才称了体重,放假不胖个几斤才怪。”她扭头照镜子,似不满意地左看看、右捏捏,我没再多说,也不打扰她,转头去厨房择我的豆角。现在年轻人都喜欢细溜溜、干巴巴的样子,要知道青春比什么都要值钱啊!那眉眼和笑容,我怎么突然记不得我二十几岁的样子了呢?

“奶奶……我想吃您的老三样儿了。”

“好啊!好啊!下次来了给你做。”小时候老是笑话我的“老三样”菜色:土豆烧豆角、西红柿炒鸡蛋、白菜豆腐汤,今天没想到却能听到她主动要求吃。

“红烧排骨……西红柿炒鸡蛋……配白菜豆腐汤!”她笑眯眯地看着我,咦?“老三样儿”啥时候添了个红烧排骨,难不成是太久没做了,连这个也忘记了?

“好,下次奶奶烧红烧排骨……”我想着冰箱里还冻着的几块腔骨,孙女儿说的排骨从来都是只要带骨髓的腔骨而不是添着肉的排骨,这荤菜还是小丫头的妈妈烧得好吃。

“你和你爸就是有福啊,你妈多会烧饭,做的好吃啊!”我总是逮着机会便在孙女跟前念叨。她似乎听得有些不耐烦了,便敷衍地跑过来搂我,一边搂着一边说:“以后我也会做啊,下次我给您做。”虽然知道她未必会学做饭,却不忍再絮叨她,人老了,终归是禁不住小辈们突然一下子掷过来的“甜言蜜语”,稍微哄一哄便已经不记得之前唠叨到哪一句了,想来要说的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儿,孩子们也都心里有数。我满足地坐在那里,看着孙女一刻不停地翻看着手机,现在的通讯工具可真跟小时候玩儿的玩具一样啊,让人眼花缭乱,感觉都跟玩儿游戏机上瘾了似的,只是看着她在那里拇指来回翻动,一排排小字就跃然到屏幕上。

孙女似乎察觉到我在盯着她,低头又点了几下,猛一下子把手伸到了我的眼前,连带着身子也靠了过来。

“奶奶,我给您看照片!喏,这是之前我和同学去吃饭……这个是我们学校……这个是我那几个要好的姐妹……”

“我瞅瞅,我瞅瞅。”我握着她的手往远了放了放,她的手尖攥着的那个屏幕亮得晃眼,离得太近,我的眼睛只看得花花的一片。

“噢!这是你朋友啊,多俊啊!”我从山东出来已经有几十年了,却仍改不掉那浓重的山东口音,“俊”是我们那儿家乡话夸闺女长得好看的,我瞅着照片里的姑娘都漂亮着,但独独是我家孙女最好看!当然,我向来不会这么直接的夸我家孩子,从我儿子、闺女算起,从小到大,我们虽充满了自豪,却很少有言语上的夸耀,中国式的传统教育总是少了些鼓励、多了些让人记忆犹新的含蓄。没想到我几十年如一日,想要大肆夸赞的词儿到了嘴边也死活溜不出口,憋到最后不过是翻来覆去的几个老词儿:“丫头真俊!瘦了瘦了!学得真好!”

相比之下,老头却越活越柔软,时常在我耳朵边儿念叨着许久不见一次的孙子孙女们,说到最后就一句:咱家孩子就是好!可……好在哪里呢?

“哪里都好!”他的眼睛干巴巴地眨了眨,已经严重变形的手掌支棱着不听话的大拇指和食指,就差拍着掌心欢呼了。

这老头,还真一点都不懂的谦虚,我有时候会故意跟他顶着说:“好,那训你跟训孙子似的!”但转瞬便寻摸着想起自己,岂不是也是“孙子”一辈儿?最后一边嘲笑他,一边忍不住在心底认同道:我家的孩子当然什么都好!

我是真的越来越糊涂了,不像老头,他是听不见心眼儿却清亮着,我是听得见却什么也弄不明白、记不住了。

真是糟糕,将来要是连家都记不得了可怎么办啊?

“以后你出去都带着我走,听见没啊!老头儿!”我将盆底剩的一点胡萝卜和菜花重新扣到了中午剩菜的那个瓷碗里,明天翻热一下还能凑合一顿午饭。

“你得认路啊!”老头只剩四颗牙是自己“原装”的,之前假牙磨得他的牙床疼,再配一次又心疼多花的冤枉钱,不管儿女怎么劝,他就是不听,倔脾气一犯,索性不戴了。这可好,每次吃饭都要用仅剩的四颗牙一口一口、慢慢地磨,好在我把饭都烧得似粥一样烂糊,尽量不让他费牙口。

“认什么路,打你跟我结婚开始算起,我什么时候认过路。”我嘴犟。

满打满算,我俩结婚接近六十年,“不对,是五十八年,”老头儿纠正我。

是啊,五十八年,我没有再记过路、认过地图,因为知道身边走哪儿都守着一个“活地图”。就算我们两个一起到了陌生的地方,也总有一个人紧张我、生怕我丢了找不到路。我不会用现在的高科技,什么GPS、移动导航之类的,活了几十年了,人都不信任了去信任机器。

“老头儿啊,我得死在你前面,一定得!”沉默了半响,我突然张口道。

“瞎他妈说,成天胡思乱想。”老头偶尔会爆个粗口,两只手合上搓了搓,看都不看我一眼就低头继续磨他碗里的一小口饭。

我俩年轻的时候就不擅长“谈情说爱”,那年头,忙着工作、忙着搬家,从山东老家到大连,从大连奔波到北京,一辈子感觉没怎么活便成了花白头发的老头老太,手里虽没拐杖,却是再离不了那些瓶瓶罐罐的药丸儿。

一个工厂呆一辈子,这就是我们这一代普通人的命运。

孙女曾经问过我,除了和面还喜欢做什么,我想了想,半天没能给她一个答案,孩子童言童语,转头就忘了这话题,我却一直琢磨到上床睡觉,躺在枕头上,脑子里却回绕着年轻时在厂子里的生活。

我喜欢和面。我的工作也是和面。

老头和我一个厂子,带徒弟、忙生产,我却半辈子围着案板转,捏着我手里的面粉,加水、加油、死面儿的、喧面儿的,大饼烙着、馒头腾着,我心里的踏实伴着那些散在案板上的面粉,搓成球、摊成饼,喂进家里一张张的嘴里。这工作看似枯燥乏味,除了让原本就不善表达沟通的我变得更加直来直去,实在挑不出任何缺点。

张口又想问老头儿一个最近流行的问题:你幸福吗?转瞬就否定了这个想法,寥寥地讪笑了一下。我一直觉得我是幸运的,却从未想过自己是否幸福。

多么不恰当的一个问题啊!

就好比现在流行的子女教育学、亲子关系研究等等,借着国际文化冲击的缘故,加之当今父母普遍文化教育水平提高,但凡成了家,便死命钻研这些理论,生怕自己用错了力气,耽误了孩子的未来。今时今日的种种怕都离不了这个大时代做背景。各种思考和辩论哪怕往前推十年也尽不可能是这幅光景,往后看十年,怕又是另一番言辞。

不同背景的家庭却用相同的理论去要求每一个父母,这一代的偏执却将责任推卸到了上一代的固执,实在是有失公平。

我似乎在为自己打抱不平,又或是内心也有些愧疚,人老了却总还记得一辈子犯下的各种错误,“释怀”一词并不是最恰当的词语来描述我们这些人的心境。那些和我一起绕着小区练走路、打太极的老人们,哪一个不是在心底锁起沉甸甸的过去?只是不再想而已,并不是忘记,更加不是释怀。

固执,通常是随着时间而变得越发不近情谊的词汇。

老头儿终于把一顿午饭磨完了,我差不多也要去躺着眯会儿午觉了。晚上总是失眠,悄悄地去医院开了一小瓶安眠药,原本是想让脑袋里的那些回忆静下去,却不想它们也有了抗药性,梦里还缠着这些片段。晚上睡眠质量不高,白天自然没精神,午休我也不指望能睡得多踏实,只是闭目养神罢了。老头儿却能睡得呼噜连天,若是我不叫他起来,便是一个午觉睡到晚饭。

“老头儿啊,你陪我聊会儿天吧。”

他转头诧异地看了我一眼,但什么疑问也没说,更加没有不耐烦,只是将手里的扫把立在桌角的一方,拍拍裤子走到了书房。片刻出来,手里多了一份当天的报纸。

这样也好,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想聊什么、又能聊什么?老头儿对我最大的宠,便是一辈子把话都攒给我说,唠叨的总是我。前天听着女儿和她老公在聊什么“倾听”一类的育儿话题,我听得一知半解,却总是想起老头儿,有谁比的上他那副不好使的耳朵啊!对我一辈子如此,现在听不到了却还支棱着耳朵、上赶着凑在桌旁听着儿女们犀利的词藻。

“那天老三说的助听器,你要不要跟老大说一下,这周去配了它,回头试试,要好以后戴着你也就能听见了。”

“用不着,也不是听不到。”他就是死活不愿意去配那助听器。

“您跟我爸说说,我出钱给他买,这把年纪了还这么抠!”女儿的声音还在耳畔,我却渐渐意识到,他并不是舍不得这笔钱。那助听器,明晃晃地标着价格、也标着我们苍老的身体,戴上的除了另一只“耳朵”,更是一个标签。他一直觉得只有身体有残缺的人才会需要助听器,年轻时便仗着身体强壮而劳苦工作一辈子的他,最大的骄傲和偏执便在于此,怎么也不肯承认他早已是那需要帮助的群体之一。

“你别歧视助听器。”我不甘心地劝他道。

“我明儿一早回趟老房子。”他打岔,是陈述句,不是疑问句。

“回那老远干嘛?”回头让儿子知道了又要念叨。

“你别管,我带着手机去,早上到东直门倒车,天黑之前我就回来。”

“恩……”老房子在郊区,虽然有高速,但是来回也要四趟公车,起码几个小时在路上,我不怕他会丢,就是心底有丝牵挂。若不是我没这精神头陪着他满世界逛荡,真希望能跟着他一起回老房子去,把那些旧物件重新拾掇拾掇。

媳妇曾经问过我,需不需要开车带我们回去拿一趟东西,我寻思了一下,答道:“不用了,没啥值钱的东西了,几年前搬家都带到城里了。”连孙女满月用的小棉被也一起背了过来,洗好让媳妇拿去收着。

现在老头突然说要回去,估计是想找找那些旧盒子里剩下的瓶瓶罐罐。他动手能力向来强,家里很多小物件都是他亲手做的。老房子虽温馨却也甚是简陋,那个年代还用着煤气罐,炉灶、暖气什么的,但凡出点小毛病,不用叫修理工,老头儿琢磨琢磨,三下五除二便能解决。

想着第二天还要早起赶公车,老头儿便早早把闹钟上了,我忍不住喊了他一嗓子。

“你过我屋喽睡吧!”

“怎么?”他疑惑地从书房里探出头来,道:

“我晚上打呼噜,你又要睡不着了。”

自打他开始有这个毛病,就很自觉地跑到书房的单人床上去睡。一开始我还不信邪,结果连续两个晚上睁眼看天亮,这才意识到他的呼噜实在是吵得可以。继而也就不再勉强,分房而睡。没想到一辈子相濡以沫,老了老了却赶起这种时髦。

“我吃片儿药得了,叫你过来就过来。”我坚持。

他闷闷地,不再反驳,听着我催他倒也不恼,抱了枕头和被子回到卧室里。

“哎老头啊!”我唤他。半夜睡不着,听着他那一侧居然没有一丝声息,隐隐地心里不安,又怕喊他急了,从梦里惊醒也不好。

“恩?”那边儿应了一声,我依然侧躺着,看不到他的身影,只听着他窸窸窣窣地翻了个身。

“没睡着?”

“我睡了你还怎么睡。”原来是熬着等我先睡着,咳,这老头!

“明天晚上吃馅饼吧,你回来现烙。”很久没做了,不知道是不是像孩子们说的,我的手艺越来越生疏了。

他没吱声,那便是同意了。

“想吃什么馅儿的?”

“你瞅着哪个方便吧,我不挑。”

“好。那我做啥你吃啥。”

他有些纳闷,心想着这老太太一辈子都没问过馅饼要做什么馅儿,刚结婚那会儿还会问问他口味咸淡,慢慢地就只剩下问孩子想吃哪个口味的,然后是孙子……然后……这得有小半年没自己动手做过面食了。

“老头啊……”又唤他。

“恩。”一样的答复,虽然就一个字,但我却听得出来,他没有不耐烦。

“你可得在我后头喽死啊!”

“又******瞎说!”他似乎有点急了。

我背对着他,终于开始觉得有些困乏,心里却踏实地像发酵刚刚好的面团儿,两只拳头揉捏着,软硬刚好。

下午媳妇儿来过一个电话,问了问家里的情况,快挂电话前突然喊了我一句“妈!”我问怎么了,她却在电话那端笑了起来,似不经意地说道:“大年三十儿那天吃饺子,爸坐在沙发上跟我说了一句:他觉得现在特幸福!”我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紧接着她又说了一句:

“妈,您现在……幸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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