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笛眼神晦涩的看着他,“你果真这样想?”
“还是合计一下明天的谈话吧,她第一次来,咱俩都没出面,可想她心里如何计较,日后处事须得更加小心。”
莫笛点头,这倒是,“王行举这个人……”
在他们心中,闻秀不过是王行举最看中的人,还不足以让他们多费神,可闻秀的老师,王行举,物晶董事会一时半会儿还不会压制他,再者说,他快二十年的功绩,旁人也无法抹去,霍然的挥挥手,“歇了吧!”
李郑点头起身,“回了!”
莫笛待他走后,起身关了室灯,却住了一下,很快拿了手机又很快的点发一条讯息,稍等会儿删除,这才跨出办公室。
不过他也未发现,先行离开的李郑静默在走廊上,看着不远处的大山,悄无声息的站了一会儿,直到莫笛脚步声响起,这才回屋关上门。
因为早先睡了很久,此刻闻秀也没了睡意,找出王行举给她整理的一些关于蓝山项目的资料看了起来。
蓝山项目成立两年,前一年时间全部用来征地和打通当地关系,目前证照齐全,唯一不足的是环评这块并未有片纸说明,这就很奇怪了,照理,蓝山出产白粘,按照集团总部下达的规划,是要在蓝山建立一处集开采、加工、深加工、销售一体的白粘土基地,蓝山地处西南腹地,内需并未有前景,但是此处临近国境线,不过三四百公里就能过境外贸,且有一处好处,蓝山河,可走五万吨位的船,物晶拨专款修建码头,两年时间应该初具规模了!
所以,不管从哪一方面来讲,为了将来的发展,环评这一块都十分紧要,当地行司审查,J市将来做评估,申请专利,都需要环评过关,做资质申请的人不至于忘记才对。
闻秀决定明天跟莫笛好好探讨一下,她的主要职责是技术,做可行性报告的时候会需要相关材料,过不了这一关,蓝山项目就只能暂停,到时候耗时耗力,就会成为物晶的一个大包袱,久而久之要么只能舍弃,要么被拖死。
第二天一早闻秀在一声声鸟啼中醒来,一看6点30,起床收拾好,开门出去,深吸一口山风,盛夏的蓝山果然美得不可言语,花的世界,树的世界,一声吆喝传来,闻秀听之一笑,人的世界。
早餐是蓝山特有的辣子鸡汤米粉,点着葱花,和着腌制的鱼香草,味道有点重,但细滑爽口的米粉加上浓浓的料汤,香辣不呛口的辣味一起混杂,竟然出乎意料的好吃。
闻秀一边吃一边和杨大嫂说话。
果然是个精明又深谙世故的农家妇人,几句话下来,闻秀已大体知道这个人比之昨日她帮腔把自己摆在人前让自己抑郁之外,多了许多她赞赏的东西,人总得为自己不是,哪怕是好心。
“我想先去坑上看看,不知道有没有人随我一起去?”
此刻闻秀才发现自己有多势单力薄,偌大一个食堂,一时竟没人出声,闻秀泯了一下唇,也不续话,静静侯着。
杨大嫂见此,嗨一声,“我说什么来着,这多个大男人,吃饭用海碗,抗事儿的时候咋没个大气喘的。”
“姜子,你不随闻组长去一趟?”没人愿意,她点人还不行?
被她点名的那小伙站起来,闻秀仔细打量他一眼,竟是昨天帮她指明办公楼的人,只见他捞了一把坐他身边的那位瘦得跟猴精似的男子,又推了一把他前边的吨位得上两百斤的胖子,对闻秀说道,“闻组长,我们三个同你一起去!”
那胖子和瘦子一听跳起来嗨一声,再看四周打量他俩的眼神,生生忍住要出口的话,不清不愿的说,“一起,一起!”
闻秀嗯一声,站起来朝外边走去,回自己屋里收拾了几样东西包上,出门就看见一台拖拉机突突的冒着青烟,上面坐着杨大嫂给她推荐的那位男子,后箱上坐着那一瘦一胖,三人正等着她。
瘦子叫庞大仁,胖子叫肖苗,闻秀一听就忍不住笑起来,他们家人可真会预见,胖的叫苗,瘦的叫庞大,开车的小伙就叫姜子,他们三个都是蓝山本地的,项目最开始的时候招工,姜子聘的是机械维修,庞大仁和肖苗两个则是普工,物晶里面的工作人员就他们三个是蓝山的,其他除普工之外,其他岗位的人大都是H市里物晶分公司的员工和J市总部外派人员,也就他们三个是聘用,其他都是物晶的正式员工,怪不得闻秀都支使不动。
车子突突的上了山路,二十多分钟后来到一处远远便可瞧见的露白地,这一处相对别处来说,地表皮植被稀疏,也更险峻。
因为连日下雨的缘故,脚下都没一处好落脚的地方,稀泥混着砂石,没多会儿水鞋就糊得走不动路,得踢掉才能继续往前走。
一边走闻秀一边问姜子,“能跟我说说上个月的事故吗?”
闻秀早前与师兄师姐们聊天,对工程上的事故处理方法有些耳闻,多数是在事情还未爆出时砸钱封口,至于是不是,还有待考究,蓝山这边出事这么久,事故家属还天天上门闹,总部也并未有相关处理文件出来,她得先摸准了再行事。
姜子对她昨天吐言能负责的话多少有些不信,“是上个月五号,因为连日绵雨的关系,片岩断层引起塌方,除了机子上的小王没出事,其他五个都落了坑,因为并未做措施,所以当时没救成,直到第二天才挖出一个。”
早先姜子已经说了,物晶在蓝山的项目上,除了普工以外,其他的都不是蓝山人,但此次出事的却都是蓝山的人,连闻秀这个初涉入行的人都知道,坑口处除了机子上的人之外,主管施工算一个,现场记料算一个,检测算一个,其他的无特殊要求是不容许在坑口,此外就是运输司机了。
似乎看出闻秀的疑惑,姜子解释道,“那天筑边围墙,有十好几个工人在场。”
普工也不只有蓝山人,也有外地过来的,姜子的解释并不可信。
“那天你可在场?”
姜子摇头,他对闻秀的问话有些不满,死去的五个人中有一个是他从小到大的兄弟,这事出了,他心里可不好受得很。
闻秀又问庞大仁和肖苗,两人也是摇头说不在场,闻秀觉着心里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但是又觉得不可能,暗自摇头,所有的设想和猜测未经证实,那就是胡话,“最先爆出事故的人是谁?”
姜子沉默一下似回忆道,“我那天在料场积料,因为连日阴雨好容易有个艳阳天,管物料的黄工就盯着我们几个,我也是从他嘴里知道的!”
一直走在后面的肖苗突然粗着嗓门,“姜子可乱说,明明是事发后到了晚上才听黄工说的,半夜的一众人还来刨呢!”
姜子解释道,“黄工是下午三点的时候,因为高时江要请第二天的假,黄工不批,还说坑上出了点事,让我们都静候,直到晚上才说出了这么大的事。”
也就是说事发之后项目的上层是打算瞒着的,不知道后来怎么了事情没兜住,才不得已让所有人来现场的。
“怎么个赔法?”她想知道事情到了什么程度。
“说是给了郭家三十万,郭义残了双腿,以后也不当用了,但郭伯家不满意,所以也同其他家时时过来闹。”
“其他家呢?”闻秀住了脚步,此时已经可以看到塌方的料坑了。
“一分也无!”
闻秀愣住,“为什么?”
“为什么?死要见尸,活要见人”,一声大吼从背后传来。
闻秀三人回头去看,只见浩浩荡荡几十号人快步过来,当先的就是昨天劝老者回去今儿再来的中年汉子。
“看来又是个癞子,再想偷偷避出来,告诉你,没那么好事,今天不给咱们一个交代,正好以命抵命,死你一个算便宜。”
姜子上前拦住他,却被他狠狠推开,大骂道,“姜家是不是忘祖,你个背祖的东西,见着个女人就舔着人家鞋跟,也不看看人家是不是看上你的丁。”
闻秀气得脸色发青,看着那汉子眼里都是寒光,咬着牙,喝到,“你们来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