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秀被他一冲撞,本能的往前摔去,张柯及时将她肩膀板过一旁,这才幸免跌地跟头,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其他几个与物晶工作人员有冲突的也纷纷各自推开纠缠的人,围着闻秀七嘴八舌嚷嚷起来,有人还伺机动手动脚,闻秀一看架势不对,大喊一声,“干什么,有事说事,打人动手能有什么用?”
“啊呀,领导啊,我的儿啊!”先扑上来的那位扑通往地上一坐,拍着大腿,就在风里雨里哭起儿子!
硬邦邦的水泥地,那老者一下子就坐了下去,又是泥又是水的,一塌糊涂,闻秀皱了眉头,弯腰去拉他,“老人家,您有话说话,这样糟践身体怎么行?”
老者全身都湿透了,抬起皱巴巴的手抹着眼睛,问闻秀,“你能做主?”
闻秀语竭,她能……还是不能……能!
按照那天韦莎莎所说,项目已经拖了一个多月了,可见今天这样的事肯定不止发生过一次,莫笛与李郑连面都没露,由着工作人员和遇难家属几次冲突,她来蓝山若是为了混日子,何必舍弃原先日晒不到雨淋不着的舒适跑到这山旮旯来受罪,事情总要解决。
“老人家,我不是什么大领导,我是物晶新调来的技术组组长……”
“勾伯,她能做主,是新来的组长呢!”
张柯有点恼怒的看着杨大嫂,“杨大嫂,你说她能做主就能,你算哪门子的来路,有你说话的份?”
这女人可真会来事,在场的除了闻秀,谁不知道现在项目部面临的是什么困境,这不是把闻秀架在火上烤吗?
杨大嫂立马不愿意了,掐着腰就指着张柯鼻子骂,“老娘什么来路关你个鳖孙什么事,老娘来路正派得很,我说她是组长,错了?”
张柯气得胸口呼呼直喘,杨大嫂可不管他,若不是下雨,估计唾沫星子都喷了张柯一脸,“我问你是不是错了?”
闻秀将张柯拉开一些,不管怎么样,张柯今天这样对自己,她领情,但是把他搅和进来,没有必要,“杨大嫂,张主管也是急性子,咱们说事,吵架没用。”
顿了一下,“我虽不是什么大领导,但事关咱们物晶蓝山项目的事,我尽力去协商解决,实在不行,我打报告去总部,让他们下派专门的人下来督办。”
说完把老者用力搀起来,旁边穿着物晶工作服的人帮着一起托了一把,闻秀看他一眼,小伙子朝她点头,闻秀问老者,“老人家,您儿子是在咱们项目上出的事,我今天才来,这样,看今天这情形也不适合说话,您明天一早来”,说完朝四周看了一下,自己还没办公室呢,连个住处都还没安顿好,犹豫了一下。
才帮她搀扶老者的小伙忙指着她们右后方一栋两层小楼,“办公区域和会议室在那儿。”
闻秀点头谢过他,对老者交代,“您就到哪儿等我,行吗?”
现在这情形还有什么行不行的,与老者一道的一位中年汉子粗着声音说,“三伯,咱们明早再来。”
说完看了闻秀一眼,哼了一声,“若是再没人主持挑头,我们就把这里砸个稀粑……”
“你砸一个试试……”一身泥水刚才一同混战的一位挺着胸膛又要扑上去,闻秀有些无语的看着他,能用拳头解决的事,还用得着谈判磨嘴皮子,她也很忙的好吧。
“好了”,闻秀大声喊了一声,没办法,这里的人好像个个说话都带着喇叭,小声说话根本没人听。
“都散了,风大雨大的,都消停吧!”自己也不管转身往放着行李的屋子走去,想想还是喊了杨大嫂一句,“杨大嫂,麻烦你帮我安排个住处!”
杨大嫂放下掐着腰的双手,应了闻秀一声,适如平常般随着闻秀一同往回走。
闻秀看了被人搀扶着往外走去的老者,问了杨大嫂一句,“那是你家亲戚吗?”
杨大嫂点头,“表亲。”
“他儿子是在咱们项目上出的事?”
“是!”
“今天来的就他一家吗?”
“其他三家来了光干架了,没跟你搭上话!”
闻秀顿了一下,“一共不是三个人出事吗?”
杨大嫂脸色大变,大声嚷起来,“哎哟,我的老天,是五个人呐,我勾伯家就两个儿子,都折了!”
闻秀心里大吃一惊,随即又了然,怪不得莫笛与李郑都未出面,有些迟缓的点头表示她知道了,五条人命,就这么没了。
杨大嫂把她领到一处离两层办公楼距离三米左右的一处板房,谁知那屋里坐着两个年纪相当的男子,看见闻秀过来,其中一位个子稍高一点的站起身,脸色平常稍带点热络,招呼闻秀,“闻组长来了,快先安顿下来吧,马上就用晚饭了。”
“莫总”,闻秀也招呼他一声,强龙还不压地头蛇呢,自己初来乍到,客气些总没有错,又朝另一位问候一声,“李副总。”
三人并未多聊,不过闲话了几句,莫笛和李郑就告辞了,闻秀送他们几步,自己这才回屋去,她真是很累了!
杨大嫂已经帮她铺好被褥,“山里晚上凉得很,得盖厚被了,你要不要休息一会儿,晚饭好了我再叫你?”
闻秀点头答应说好,杨大嫂出去把门带上,特意让她后边把门栓栓上,闻秀这才缓缓躺了下去,打量起这屋子。
一间二十来平米的套间,里面应该是卫生间,门后边隔开一堵墙,放着一个灶台,床就安置在贴壁这一头,采光还好,两扇窗户外头隐隐可见外头树荫婆娑,只不过隔着雨帘,看不清楚,她闭上眼睛,没多会儿就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晚了,雨声也听不见,外边似乎人来人往的走动声,貌似有些热闹。
洗漱一番,想到蓝山这边的条件,原先也没指望多方便,想不到卫生间里面十分齐全,热水器,抽水马桶,需要的都有了,洗个澡,换了身衣服,这才开门出去了。
朝人声最热闹的地方走去,应该是食堂,有喝酒猜拳的声音,她走进去时并未多想,这里毕竟和J市不一样,工作环境根本没法和总部比,所以计较不来,只是她刚踏进去时,里面的人声静了下来,抬眼看去个个脸红脖子粗,打着赤膊的,穿着裤衩的……呼啦一声,嘻嘻哈哈的人全跑了,闻秀也愣住了。
杨大嫂扶着墙壁哈哈大笑起来,一边笑骂,“该,不当老娘是女人,这回丢死个人了。”
待她笑声歇了,这才招呼闻秀,“给你留了饭菜,到里间去吃吧。”
闻秀也有些耳热,应她一声,“好。”
夜晚十一点时,四处安静如僻,二层小楼上宽大的办公室里两人独坐,点着烟,久久之后,莫笛开了口,“不是说她升了工程部的主管吗?怎么下调了咱们蓝山来。”
李郑并未立时开口,缓了许久,有些沉吟,“王行举这条老狗,盯着蓝山如一块肥肉,好容易被他抓个缝隙紧着就把人塞进来。”
莫笛阴沉着脸,一口一口嘴里吞吐着烟雾,“想不到他到舍得把闻秀下放,物晶可不止闻秀一个是他的亲兵。”
李郑哼一声,“再多的人,也不敌一个闻秀,且看吧,荒郊野外,因公殉职的也不是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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