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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韩皮匠不小心中了圈套 憨憨娃没留意攘下祸乱

憨娃父子二人离家逃荒的时候,约同了五六个人,走到一处就打听有没有雇人做短工的,有适合干的就留了下来。他们都是找以前逃荒的口里人。口里人在外安家,日子过好了后,有逃荒的寻上门来,都乐于帮忙。憨娃打听到张家老祖宗的女儿女婿都在召子圪台,就直奔那里,问人家要不要短工。张家大女儿孙张氏已过七十,正好还健在,听说他家住得离张家寨不远,问长问短,把张家的事问个没完。她听憨娃说老祖宗不几天才过世,痛哭了一阵,后悔没动身回去看上一眼。再问老人甚时候安葬,憨娃却回答不上来,老太太一阵唏嘘。他又听说她的媳妇也姓张,和老宅子张家门户并不算远,又是一阵高兴。不管远近,看见张家门上的亲人真是不易,总算见着一个了。老太太把孙子叫来说:“见过这韩家兄弟,口里娘家门上亲戚,逃荒到这里。你给寻个营生,混口饱饭。”孙子听了老奶奶的交代,就见过憨娃,说既是娘娘说了,就留下吧。问了憨娃,说既放过羊,放羊行不。憨娃连说行,行,放得了。孙家正好缺一个放羊的,憨娃就在孙家做了羊倌。

孙家养了有一千多只羊,放羊倌要骑着马招呼这一大群羊。通常每天午后就要把羊赶出来,骑着马一会儿在前边指挥头羊,一会儿又到后边去看牧羊犬是不是跑离了羊群。正常情况下在一个有草有水的地方,羊不会离群,狗也安详地躺卧在附近,放羊倌悠闲自在。天黑时羊倌把长柄的放羊铲一挥,丢出几块土,打在头羊前后,头羊就领着羊群往回走。把羊赶进羊栏,喂饱拴好狗,一天的事就干完了。放羊就怕有狼来袭击,常要养几条牧羊的狗。碰上狼群,那狗会奋不顾身扑上前去。羊倌骑着马一起驱赶,羊群本能地往一团缩。人慌乱一阵,羊挤作一团,那狗却在羊群外反复奔走,驱赶扑过来的狼。有时让狼叼走一两只羊,挤作一团的羊群要费好大劲才能顺着头羊走。只要羊群赶回来,损失个把羊恰也没甚要紧。韩憨娃人勤快,每天放羊回来还要照常把羊栏收拾好,看有怀胎接近足月的母羊,小心另赶到一处圈起来。有跟不上坡的,也不再赶出去。主人见他干活精心,不算外行,对他很放手,连那早先雇来的两个羊倌也交由他照管。

憨娃的老爹是个毛皮匠,就在离憨娃不远处寻了个地方住下来,跑村进户做起了皮匠活。这里的人家家或多或少都要养牛羊骡马,冬天都有几件皮衣,炕上铺着皮褥子,做皮毛活手艺的闲不住。韩皮匠缝皮子的手艺不错。皮子选配合适,皮衣做出来试着合身,缝皮的针脚大小把握得又好又匀称。皮子活做出来主家挑不出毛病。缝皮子的活做不完。

父子俩很快有了营生干,挣钱挣得比别人容易,在逃荒的人中间算是幸运的。韩家父子离得很近,却也不常谋面。韩皮匠走村串户,做活没个定所,在哪家做活就吃住在哪家,租住的那间茅草屋常常没人。憨娃每日收拾圈好羊群,还要喂狗喂马,终日不敢离开走远。父子二人几个月也见不上一面。

二四憨娃一日三餐由孙家管。挣工钱的事,孙家没提,他也没问。他想有张家老闺女在,不会亏待他。到年根回家时再说不迟。韩皮匠干完一家的活就挣到手一把现钱。有了钱没地方放,只得带在身上。他做上十天八天,实际上也挣不到一个银元,每做完一家活,主家总是给些铜板。时间长了,身边带的钱既沉又显眼,总感觉不方便。原打算儿子那里安定,不挪窝,把身上的钱放过去,找了几次没等上人。好不容易一次见着了人,把身上的铜板放在那儿。憨娃对老爹说,他一天到晚不沾家,那个草棚子谁晓得保险不保险。韩皮匠就没再往儿子那儿送钱。几个月下来,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身上带着钱。可对他那贴身的几个钱动了心的人却看着那一把皮匠刀心里发怵。那皮匠刀是形如半月的圆铲。半月圆边处两边开刃,磨得锃光发亮,其利无比。半圆的平头处安着长木柄。手握木柄,刀在皮子上一滚,多厚实的皮子也会整整齐齐裁开。这皮匠刀是皮匠的必备工具,一刻也离不开,无意中倒成了一件防贼的工具。可有钱在身总有人惦记着。

韩皮匠有一次接了一件大活。主家说要缝制不少皮件,他去一看还真不少。光那熟制好的皮子就摆放了几十张。还有没熟过的生皮无数。光那熟好的皮子,裁缝活十天半月也干不完。要是还让他熟皮揉皮,得做到过年后。看到有这么多活干,他喜出望外,在这家做起活来。做皮活又脏又有一股难闻的气味,主人专门为他腾出一间房来做活。他觉得这倒好,清静,做起活来没人干扰。

说清静还真是清静,寻他做活的男人把他引到这家来就再也没露过面。平时这家有一个不到四十岁的女人,早上起来到屋里生炉子,白天一日三餐送饭过来露个脸。这女人生得俊俏,可生性孤僻,见人打个招呼,就没有多余的话。安顿完了这生炉子和送饭的事,不在屋子多待一会儿。韩皮匠从早上日头岀来到夜晩收拾睡觉,一个人干活,再见不到人说话,一个人静得心里发慌。

活做了三五天,韩皮匠也不见主家过问活做得如何。他每天重复着裁皮缝针的活,心里想,这家人也真是怪,皮活做得好不好,不管不问。一天到晚见不着人,不知是个何等人家。他做活困乏了,在院子外走上一圏,看见这里只有孤零零几间房。院子没有围墙,能望得见远处少有几户人家。再看这院子几间房静悄悄没有一丝声响,也看不见养个鸡狗猫之类的活物。他想,怪不得这女人见面少言语。这地方人烟稀少,一户人家住在这儿,终年难得和外人打交道,女人见了生人也没多少话说。

这一天,快要吃晌午饭的时候,女主人又过来看了看炉子。韩皮匠见这女人给炉子里加了些炭,搭上爨壶,就要出门,开口问:“女当家的,我看你整天一个人忙碌,也不见你家男人来看看皮活做得怎样。这皮活已做了几天了,有个模样了,该看看才好。”

女人见问,站住脚跟,像就要急着离开的样子,却未动脚步,一副伤悲的神态,对韩皮匠说:“他呀,也不晓得死到哪头啦。成天不沾家。”

“那该是在外做生意吧,给你往回挣钱呢。”

“谁晓得折腾甚,没见过往回拿多少钱,人也死得不见面。”

“那这活可得你当家,看看做得合适不合适。”

“我能看个甚,韩家师傅就按衣裳的样子大小做行了。我给这屋里加些炭,要变天了。这也该吃饭了,你洗洗歇着吧,我这就取过饭来,再放就凉了。”

“这一天到晚叫你端来端去,也怪麻烦你啦。”

“不晓得师傅愿不愿意,要不就到那边去吃?我一个妇道人家,也不会礼让,就害怕你不愿意过去。”

韩皮匠心想,往常主家都是叫匠人和主人一个桌上先吃,唯独这女人天天送过来,不知是何讲究,就说:“那有甚愿不愿意,无非是主人家也方便就好。”

女主人见说,就引着他出来,进到了女主人家的房里,女人把他让到炕上坐定。饭端上来后,韩皮匠才发觉,这屋里除过他,就这个女人。

“啊呀,我这么些天倒没徐顾(留意),这么大个院子怎就你一个人?”

女人笑了。这是他看到这女人的头一回笑,这一笑他才觉得这女人有一种说不清的迷人劲。女人笑着说:“哎呀,师傅才晓得?女人家怎敢给个生圪茬茬的人说,这院子里就我一个人呢。”

“啊呀,我可不该问,也不该知道。”

“知道就知道吧。我看你也人老实。就一个人,我倒没生出怕来。”说着她拿碗从一个大瓷坛里舀了两碗酒,递给韩皮匠一碗,“来,端好了。既进了门,得喝一碗酒。”

韩皮匠推说没酒量,不能喝。这女人却不依,自己先喝了一口说:“咱这里人的习惯,都能大口大口喝酒。客人来家了总得上酒。这会儿你是客,不喝可失礼了。”

韩皮匠被这女人这么一说,只得端起碗来喝了些。那女人见韩皮匠动了酒,渐渐热情起来。先又是劝,再又是碰,再后身子靠着他还要和他勾膀子相对喝交杯酒。韩皮匠经不住劝说和这火热的温情,竟把一碗酒送进肚里。他久未沾酒,那酒却有些厉害,吃饭的中间,已觉得头昏沉沉,身子有些把控不住。他放下饭碗,不敢久留,跌跌撞撞就往做活的那间房走去。女主人换了一件上衣,赶过来扶他进门。他进了门站立不稳,顺势躺倒在炕边。

他身子倒在炕边,双眼困乏无力,可心里还清楚,不由得猛然一惊,冒出一身冷汗。他脑海里掠过一丝惊惧,一下子清醒起来,反复琢磨着一个疑问:这女人热情得让人出火,酒也如此猛烈,这家人不是在酒里放了什么东西了吧。

女主人扶他躺下,看他头上身上有汗,动手给他擦了起来,口中喃喃地说:“哎呀,怪老妹子,实实不晓得老哥哥不能喝。草地里的人就爱喝两口烈酒,喝了酒解乏消愁。让老妹子给你熬一碗浓酽的砖茶,喝了会好些的。”

其实这酒里没蒙汗药,韩皮匠出了一身汗,一会儿就觉得身上轻松了。女主人给他熬好茶,端过来,拉住他的手臂,扶他起来。他接触到这女人娇嫩的双手,一股热流上涌,又如喝了半碗烈酒。再看那女人换上一件鲜色上衣,越显得可人。女人扶着他让他喝茶,说:“把茶喝了,放心,酒里茶里都没药。喝些就好了。看你那惊恐的样子,以为我给你下药了呢。我们是好人家,没那东西。再说,要下药哪天不行,还能等这么些天。”

女人扶他喝了茶,又替他擦了一次头上的汗。见他身上的汗也渗出来,就说:“是老妹子惹了祸了,你看,衣裳也湿了。你也不要动,我给你擦一下。”

韩皮匠起初说甚也不肯。却禁不住那女人说:“看你老哥哥,人成这个样了,还强着个甚。”不由分说就替他擦了起来。这中间女人又问他家在口里哪个地方,家里还有谁。他接受了这女人对他的温存关照,女人问他,他都据实告诉了这女人。女人听他说他家里守着多年的病婆娘,自己成年到头在外做皮活,心中不由感叹,原来这个汉子和自己一个样,有家不能守家,日子过得不舒畅。她的心底掠过一丝怜悯。

天下起了大雪,大地让浓厚的云层笼罩着,早早披上夜色。韩皮匠酒劲已过去,身上已恢复了常态。他望着窗外飞舞的雪花,嘴里自言自语:“唉,老天下大雪,催人赶回还。快过年了,该往回走了。”一边念叨,一边挪身子准备起来再做一会儿活。女人还在炕边。她见韩皮匠要起身做活,就说:“天也快黑下来了,转眼就看不见做活了。我给你把屋烧得暖暖的,那活也不在乎这一半天。歇一会儿吧。”

“唉,赶早不赶晚。这可耽搁了多半天的活了。干得差不多了,也该往口里走啦。离过年不远了。”

“嘿,看你也是个劳碌鬼,受苦的命。要想着回去伺候那病婆娘了。”

“没法子呀,没生就那富贵命。”

“你看,我家那个鬼,还不晓得回不回来,一走半年六个月不见人。哪像你老哥哥。你看这天杀的这雪下得这么大,再下下去,路上还能走人?又不知几时能行走。”

“那挣大钱的想着大事,有钱赚总舍不得离开,哪里像我,出蛮力挣吃饭钱。到时说走就走,不留恋。”

“看不出来,老哥哥说话一套一套的。这又该到了做后晌饭的时候了,这阵子天黑沉的,也做不成活,要不你这就过去,我做着饭,还想和老哥哥说说话,你也歇一晌罢。”

他被这女人的甜言细语说得心里热了,跟着她又来到晌午吃饭的地方。女人把他让到炕上坐,麻利地做起饭来。

不多一阵工夫,端上来一大盆炖羊肉和一小盆黄米饭。女人摆好了饭菜,招呼韩皮匠吃饭。韩皮匠端起碗吃饭,那女人不时用筷子往他的碗里夹肉。外边下着大雪,屋里火炕烧得烤人,热得如六月天。女人早已退去外衣,只穿着一件单衫。韩皮匠晌午那顿饭多喝了口酒,没吃几口饭,这会儿吃得香醇。屋里过热,他吃得汗流满面,女人过来伸手拿过他手上的碗筷说:“大哥哥,这屋里一做饭就烤人,来把外头的衣裳脱了。”说着就伸手替他解扣子。她对韩皮匠的称呼悄然间变了。韩皮匠连说不用,不用。又说:“我自己来。”这女人手脚利索,一边说:“哥哥怕个甚,妹子又不吃人。才还替你擦身子呢,这退个外衣还抽索个甚呢。你那病婆娘又不在跟前。”一边已替他脱去外衣。这女人的热心肠已把他撩拨得心辕意马。他感觉心头一阵火热,仍是大汗淋漓。女人又替他擦了擦汗,笑着说:“哥哥,心里热呢还是身上热,我一个人孤单单,一个晩上躺在那儿,再滚烫的炕也还觉着个冷。”她说话的称呼又变了。

韩皮匠已感觉到这女人神情的变化,不知道该说甚,赶紧搅动筷子吃完了碗里的饭,就要离去。女人观言察色,知道火候已到,走上前来拦住他,双手搭在他的肩上,撒起娇来:“哎呀,韩家哥哥,你看你,怎急着走哩,人家的心思你还没觉得?妹子一个人冰锅冷灶的,日子过得多难怅。你这哥哥还不是一个样,一年到头有谁陪着你?今儿哥哥就陪妹妹一回吧。”

韩皮匠有十来年没和女人亲热过了,这玲珑女子立在眼前,身子已贴紧着他。他手里拿过来的外衣还没穿好,胸前已感觉到那女子火热的身躯贴上来的气息,顿时神魂颠倒,两只粗犷的手不由把她搂了过来,拥入怀中。女人顺势把他抱紧了,任他轻薄。他急不可耐地抱起她,翻身滚在滚热的炕上,退去了她本已单薄的衣裳。

皮匠终年和皮毛打交道,看的是一堆堆死皮烂肉,闻的是熟皮子的硝和附着在皮子上的油脂的刺鼻辛臭,哪里见过这么白净光亮的女人的肌肤,哪里嗅得着这么沁人肺腑的馨香。他这时犹如饿狗遇着羊大骨,又似猛虎下了荒山梁,朝那白嫩娇柔的身上猛扑上去。这女人却是一介老手,抚摸着他的身躯说:“哥哥呀,看把你急的,我这身子如今就是你的了。你想怎地就怎地,不用猴急。”随后整个身子抖动起来,发出一阵尖叫。

韩皮匠正和那女人厮混在一起的时候,憨娃这边却出了乱子。这天上午,他看着天气阴得黑沉沉的,心想早点赶羊岀栏,放一阵子,下午早点赶回来。谁知道,他把羊赶出门,刚刚走到放牧的地方,就刮起了西北风。西北风从远处的山口吹了过来,越刮越大。随后,大片大片的雪花飘落下来。憨娃赶紧招呼另两个羊倌,一起把羊群往回赶。这大风骤雪却来得猛,头羊不听羊倌的指挥,在羊群里找避风的地方钻。羊群看不清头羊往哪里走,在原地乱窜。好不容易走出一段,又遇着一阵强风吹卷,那队形又乱了起来。

三个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那一群羊赶回羊栏,清点了一阵羊数,少了六七十只。再仔细察看,少了的羊多是怀了几个月胎的母羊。他们傻了眼,赶紧向主人报告。

这孙张氏的大孙子名叫怀清,年有三十岁上下,平日在家里经管这一群羊,却并不在心。过冬备多少草料,凭羊倌一句话,有人送上门来也不问多少价,收进来就行。到年根宰多少羊,肉和皮销往哪里,卖多少钱,全由老二怀川说话。老二怀川借着跑外推销皮毛和羊肉的生意,喜好在外,常不粘家。家里有了大事,他兄弟俩谁也不自作主张,都要向奶奶问主意。

天还没亮,三个羊倌就敲开他的门,说了丢失羊的情况,他自觉羊丢失太多,一时不知如何处置。打发三个人离开后,就去推开奶奶的房门,见她已早早起来,走近身问道:“娘娘可好?孙子看你来了。”

“嗯,好,好。一大早就跑到娘娘这儿来,没准有甚事了吧。”

“事倒有点事,得娘娘给拿个主意。”

“我说呢,我的孙儿几时这早起来过。夜来(昨天)下了一天大雪,没准冻死羊了。要不你那儿也没甚事。”

“娘娘真是神了,怎就猜到了。这么大雪,那三个把羊赶出去放,赶不回来,丢了不少。”

“我说呢,看这雪来得急,下得大,失损些羊是意料中事。看见外边那雪,就想起你爷爷那年放羊出去的事。也是这么个天,你爷爷把羊赶出去回不来了。几百只羊,路上回不来的,回来又冻死的,失损了一小半。那几百只羊多数是人家的。那时你爷爷和我才从口里上来,钱不多,买了几十只羊,不够一群。正好村里有两户也有些羊没人经管,就揽过来一并给人家放羊。这一群羊转眼间少了百多只,你爷不晓得怎办,一个人守着羊圈嚎啕大哭。还好,那两家人也是口里过来的,好说话。说,天有不测风云,大雪天出了事也难免。只是不应失损得这么多。死了的按数,一家认一半。当年认不起,记个数,来年再还也行。你那爷爷二话没说,认了一半失损。过后清点羊数,那几十只羊没够赔。又苦熬了几年,才算慢慢缓过神来。你看,说得远了。你说羊丢失了,失损了多少?”

“丢了的,死了的,已有六七十。还没算回来得病卧下的。那些卧下的缓不过来,怕还得死一些。看这样子失损上百了。”

“唉,也不是个小数目。和你爷那年差不了许多。如今是你们兄弟俩做主,怀川娃也该回来了,你们兄弟商量就是了。不过也不能和你爷爷那时比。如今羊群大了,遇上这种天气难归笼。不要太过为难那后生,逃荒出来的,人窘迫,也没甚法子。初来乍到又不晓得这儿的天候。”

怀清知晓老太太的意思,告辞了出来。本打算呼憨娃来,按老太太的意思赔些损失了事,又一想,老二快要回来了,还是等怀川回来商量一下再说吧。

怀清把这事放过一头,暂未找憨娃。憨娃知道撞下大乱子,心神不定,不晓得主人如何处置,傻呆呆没了主意。他问比他来的稍早一些的羊倌,出了这样的事,往常怎个办。那羊倌说他也不知道,主人没说过。听别人说,有的不精心让羊群失散和死了的,有的主家让赔的也有。不过主人一般也不敢较得太真。这地方入冬前后,天气变化无常,风雪来了,死些羊只也不算奇事,太刻薄了以后谁还敢给他放羊。听了这话,他稍稍稳住了些神,可仔细一算,连丢带死,要上了百只,叫他赔个二三十只,也拿不出钱来啊。憨娃这时想起几个月前他的老爹把挣来的一大把铜钱放在他这里。如今已有几个月没见着他了。他估摸着,这几个月兴许又能挣几个银元了,也许赔几十只羊的钱能凑够。他想着,要是赔上二三十只羊的钱凑好了给人家,也许这事能了结。他指望着他的老爹褡链里那些钱。

憨娃眼巴巴等着他的老爹尽快出现在他的面前,谁知他的老爹韩皮匠却惹出了麻烦。这天,韩皮匠躺在那风骚女人的热炕上睡得舒服,一觉醒来,已是日上三竿。他急忙起身穿衣,吃饭。吃过饭,赶紧返回他那间做活的房子,准备做活。他下意识摸了摸裤腰间沉甸甸的钱袋,分量好像还是那个样。回想刚刚过去的那一个夜晚,觉得有些荒唐。

那女人这时却早已在他做活的地方等候,为他生好炉子,熬好一壶红砖茶。

韩皮匠没敢多说话,干起活来。女人笑出了声来:“看你,老哥哥,夜里像只虎,这会儿变成了羊。老哥哥把活放一放,老妹子有话对你说呢。”她对韩皮匠的称呼也恢复了常态。

韩皮匠只好放下活:“老妹子你想说甚尽管说。”

“唉,我要说了你老哥哥不要吃惊。我看老哥哥是个老实人,挣点钱也不易,我就把实情对你说了吧。其实呢,我不是这家的女主事的,我是专干夜里那种贱营生的。也是叫人逼得没法活,为了一口饭活命。那天领你来的人也不是真正拿事的。拿事的人专门开着黑店,就做打劫过往生人的生意。他们看得你腰里沉沉的,不知道有多少钱,就设了这么个局。让你做活,白给他们干了活,说是付钱,早就在路上等着你。半路上失了财不说,弄不好还会搭上性命。”

韩皮匠一时惊得魂飞天际,不知所措,颤抖着声问:“那让你来做甚呢?”

“他们让我来,说是你身上带着钱,不晓得有多少。他们也不晓得你回口里时一行有几个人,估摸着还没想好在哪下手。其实呢,这往口里的路上黑店多,大多和他们通着,他们是看值得不值得下大手。你如今在这儿人是保险的,他们要等你离开他们的地界才动手。弄得巧了偷你的钱,弄得拙了抢财害命。你在这儿干多少时间,也是白干,哪一天和他们算过账,人家就瞄上你了。你挣人家的越多,身上带的钱越扎眼,人家下手得就越恨。带多了钱是害。”

“唉,这人没钱不行,有几个钱就要遭人算计。那照这么说我该怎办?”

“早早走人吧,赶紧离开这个地方。可不能走往口里的老路,绕些路,绕开这些人再往回走。”

“也是。就照你说的。要是能躲过这一难,那是你女菩萨指点的。钱有个甚多少?我身上有几个钱,不多,还值得那么多人挂记?难为你了,给你留几个,也算是你我一夜夫妻留个念想。让那些人劫走了,就全便宜人家了。”说着他就要解钱袋。

“不用了。你那点钱我看过了,没几个。有两三个白的我已留下了。就几个铜板,就是让人劫了,也不至于伤人。”

韩皮匠这时已不知涕笑。他收拾了一下皮匠工具,急匆匆离开这里。那女人回屋取了一点东西,顺着韩皮匠在雪中踩出的脚印,挪着一双小脚,也离开了这间茅草屋。

韩皮匠不走运。他还没走出多远,偏偏迎头碰上了那天安顿他的男人和另外一个人从对面走来。看起来,他们已防着这一对男女趁着大雪天做成了好事,串通到一起,雪后通同逃奔。

那安顿韩皮匠的男子远远看见韩皮匠一个人走来,心中想到,果不出所料。一阵窃喜,快步迎了上来:“哎呀,这不是韩家师傅!怎么要走啊,有甚事这么急,连声招呼也没?”

韩皮匠不成想迎面正撞上那天叫他做活的人,惊得三魂出窍,语无伦次:“也没甚事,到儿子那儿看看。你二位做甚去呀,怎在这儿碰上了?”

“哎呀,韩家老哥,欺哄我们兄弟俩吧。你看把皮匠家具都带上了。怎说这做了个半拉拉,工钱也不要啦?我们兄弟大雪天可是专门送钱过来了。咱回去,钱可不能少了,拿上钱要走也踏实。要不,知道的说你老哥憨,工钱不拿急着就走了;不知道的,还说我们赖你老哥,逼你走了。”

韩皮匠没话说,只得跟着往回返。

那女人跟着韩皮匠的脚印深一脚浅一脚往前挪,没成想韩皮匠和那两个男的返回来,已走到她跟前。她心里惊恐,却会应变,迎上来说:“韩老哥你怎说走就走,我这一双小脚怎也撵不上。是你两位兄弟碰上了吧?这可好了,要不我还不晓得撵到甚时候呢。”

那安顿韩皮匠做活的男子说:“嘿,哥让你伺候着皮匠师傅的吃喝,没准是让他占了你的便宜,动了真感情,要私下奔了吧?”

韩皮匠听了他的话,如芒在背。这女人却镇定若无,对他说:“看哥你说得多难听。怎说你妹妹也是一朵鲜花,就他一个浑身皮子味的臭老汉,能拐上我走?”

“好啦,咱往回走,慢慢说。”几个人又回到那间草屋。

待到四个人回到屋里坐定,女人为他们倒上茶退了出来,那两个人顿时变了一副面孔。

还是那安顿他来的男子说话:“韩皮匠,我们可把你当老实人看来着,这怎么说走就走了,还把我那妹妹也拐带走啊!你可是晓得,拐带人家良家女子可是甚人能干的事?今儿也就巧了,让我这个当哥哥的撞上了。你说我这个当哥哥的这脸上怎挂得住?”

韩皮匠这阵子已从惊恐中缓过神来,赶紧分辩道:“这位兄弟,可不敢这么说话,我有急事要走是真,可拐带一说从哪说起呀?我与你那妹妹可无任何瓜葛啊。”

“好你个臭皮匠,背上牛头不认赃。我们弟兄亲眼所见,你个老东西前脚走,我那妹妹后脚跟着。你说她跟着你做甚?”

“大路朝天,各走一边。这路谁都能走,我在前边走路,哪晓得在后边大老远还有人,你能晓得她做甚?”

那男的却不想和他多理论,站起身来大吼一声:“好你个狗日的老叫驴!我看你认不认,看是你狗日的嘴硬,还是老子的拳头硬。”说着上来照韩皮匠的头上身上就是一顿拳脚。韩皮匠本是干苦力活的,身上有些气力,可他没防备这两个人没说几句话就动了拳头,顿时头上脸上青肿,鼻孔流出血来。

和这男的同来的另一个人年纪轻一些,一直没说话,这时过来劝架,却把韩皮匠的双手拉住,又让那男子暴打了一阵。打过后,那男子随手翻出旁边韩皮匠装工具的褡裢中的皮刀,拿在手中晃着说:“你个老叫驴,今儿要是有个说法,咱就算了。谁让我那妹妹不争气呢。要是没个说法,老子今儿就试试这把刀,把你老狗的那件东西骟了喂狼,免得以后再害人。”

那男的年轻力壮,下手又重,韩皮匠被一阵拳脚,已无动嘴的气力。隔壁屋里那女人听得这边动起武来,打闹了一阵,没了声响,赶忙走过来看个究竟。她推开门,只见韩皮匠满脸是血,躺在一堆羊皮的旁边,大口喘气。她着急地对那两个人说:“唉,有事说事吧。你不看那一把子年岁的人,弄不好弄出人命来,你两个怎料持?”

那男的却一脸横肉没消了气,狠狠地说:“你和他钻了一个被窝了啊,心疼了?我怎没看出来。”

女人倒不示弱,说:“钻不钻一个被窝不干你甚事。狗咬吕洞宾。”说完转身开门走了出来。

那另一个男的看了一眼韩皮匠,对动手的男的说:“大哥,这老东西不经打,你看这出气的声和眼神有些不对。”

那男的过来动了动他的手臂,也没有反抗,就说:“去叫那骚东西过来照料,我们走人。”

那年轻的男人转身出门去叫女人,留下的男的顺手扯下韩皮匠腰间的钱口袋。

女人被叫过来,开门正见那男的扯下韩皮匠的钱口袋,翻看里边有多少钱,知晓他们劫了钱就要走人,过去一把把钱袋夺过来,顺手倒在炕上:“让我看看这皮匠有多少钱,想来你两个是要走人了,这个人要是有个甚事,找个人也得花些钱。要不你俩把他也弄走。”

那男的看人有性命之忧,急着要脱身。又扫了一眼撒落出来的钱,却全是些铜板,一时扫了兴。嘴上说:“你个骚货,吃了豹子胆啦,敢和老子叫真。”却也不去管那些钱,就要往门外走。

女人抖落了一下装钱的口袋说:“怎就剩几个铜钱?这一阵工夫,可倒把好的装走了。嘿,那人如今只剩下一口气了,到时候往出抬人可怎办?”

两个男人不想当面看见死了人,没有答话,已抬脚出门,边走边说:“晦气,一个臭皮匠,看来也没挣几个钱,叫我们俩费了这么大的功夫。那钱够你用一阵子,快点打发了这个东西,过两天我们哥俩来陪谢你。”

“呸,稀罕。”

那两个男人走后,这女人过来扶起韩皮匠来,擦了他脸上的血迹,试着给他喂了一些茶水。韩皮匠喝了几口,慢慢缓过气来。女人见他脸上有了血色,不再大口喘气,知道人没甚大碍,就说:“唉,老哥哥,吓死人了,才那阵势,我还以为你扛不住了。这阵儿那两个东西也让你那个样子吓跑了,你就安心养养吧。”

韩皮匠挣扎着想坐起来,身子动了动,头疼得嗡嗡响,身上也觉得哪动哪疼,只得又躺在原地。女人过来给他后背垫了几块羊皮,说:“动不得,那两个死皮手重心狠,没些日子缓不过来。他们不晓得甚时候看见你裤腰上有个钱袋子,早就瞄上了,以为都是白的呢。这不,倒出来一看全是黄的,没劲了。你那几个白的还在我身上。他们三两天不会来了,你真想走,盘缠怕也够了。只是你这个样,行走不得,得养一些时候。要怕他们再来,咱换个地方躲躲。妹子得让你这身子利落了。”

女人还动了真感情,韩皮匠这时也才觉得这女人原来心底不坏。他伸过手来要拉她的手,却觉得身子疼痛,伸手也疼痛。女人双手握住他的手臂,身子轻轻伏在他的胸前,轻轻地说:“哥哥,好好养好。俗话说一日夫妻百日的恩,妹妹已和你有了那种情分,心里疼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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