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不知过了多久,点点烛泪已然在烛台之上凝了一遍又一遍,铺了一层又一层。
锦玉终究还是得拭去脸颊之上的泪水,纵然是泪痕,也不允许存在。
赵泺感知到了怀中之人的挣扎,才是缓缓松开了束缚,再开口,未觉声音已然嘶哑。
“如今,你还是不信吗?甚至于,本王喜欢你,你也是不信吗?”
赵泺这辈子只爱过两个女人,一是后来爱上赵淮的落霏,而是那个温婉后又倔强的许语嫣。
他已经失去了一个,又怎么能够失去第二个呢?
当年,他不曾与落霏说过一丝一毫的爱意,如今,才是这般悔恨与遗憾。
“赵泺,这,你在胡言乱语什么?我现在只想知晓,当初杀了村中之人的到底是谁,还有,你我该如何报仇。”
锦玉稍是一侧身,避开赵泺灼灼的目光,仍旧是淡然地说道,只是这一次,眉眼之中的恨意似是在下一刻便要迸溅而出。
“你果真确定是镇国公吗?谁同你说的?”
锦玉再一次质疑,毕竟,当初冉如胭同她说道却是兴平侯南宫俊杰。
“自然是我!”
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锦玉转身之余,便见一男子身披玄色狐裘外袍而入,进屋之后便是拖下外袍放置于紫檀架上,青衣男子才是将目光扫向锦玉,擦肩而过,走至赵泺身前,才是重新开玩笑似的开口。
“南阳王自然是知晓我是何人,而这件事儿,便是我所查探的,你若是要质疑南阳王,我不阻止,但是你若是质疑我,我便是不能够容忍了!”
那人自然就是赵泺最为信任且谋略较强的许靖名,只见许靖名上下打量了锦玉一番,瞧着赵泺青白脸色的模样,不禁揶揄道。
“南阳玩为何这般不说话,难道,靖名说错了什么吗?”
许靖名玩弄着自桌案之上携来的玄色奏折,转身对赵泺说道,赵泺一听便是愈发讪讪,不知该说什么。
“你为什么要进来?”
似是质问,但言语之间又全无斥责之意,赵泺微微皱眉,悄悄凑至许靖名身旁问道。
“为何?这不是听到某位王爷不知该如何解释,便是进来解围嘛!”
许靖名缓缓上前,对着锦玉拱手行礼道。
“这位便是许语嫣姑娘了吧,咱们还是本家呢!不过也是不知,许靖名该是唤你语嫣姑娘,还是锦玉姑娘呢?”
许靖名自然是知晓关于许语嫣的事儿,而这件事儿,也是曾经赵泺交托他前去办的,当初他派人查探了许久,才是得到一点端倪,便是回了南阳王府,才是前往江南暗中观察着兴平侯南宫俊杰。
“叫我锦玉便可。”
突然之间一个陌生之人却是这般同自个儿说话,锦玉自然是难以适应,便是面露排斥之色,而当目光瞥向赵泺之时,似是也瞧见了他脸上的无可奈何之意。
他们二人,瞧着关系匪浅啊!
“不知当初珍贵姬同锦玉姑娘所言,这件事儿是谁人主导呢?”
锦玉听他一言,心中愈发是充满了敌意,美眸之中目光狐疑,却是又不可说什么,只得刻意躲着。
“要知晓,纵然你不信南阳王,在这件事儿上,南阳王同你皆是站在同一根线上的,他都是可以与你说是镇国公,你却是一点儿也不想说吗?”
许靖名明白锦玉的意思,便是一层一层攻破锦玉的心理防线。
“回禀南阳王,珍贵姬曾与锦玉说起过,那时杀害村庄之人的主子便是兴平侯南宫俊杰,而非镇国公颜于杰,这般,你又是能够怎么解释呢?”
锦玉刻意轻蔑地瞥过许靖名一眼,倒也从未有过闺中女子对陌生男子的娇羞之意,或是,在某种程度之上,锦玉对别人的,仅仅只有敌意。
经历过生死边缘,才是明白这等恐惧之感。
“呵呵,果真是这般,锦玉姑娘,那你难道不知,那兴平侯一直在为镇国公办事吗?”
许靖名一句话令锦玉哑口无言。
好像是这般,锦玉也曾听珍贵姬说起过兴平侯与镇国公之间的关系,可是在后宫之中,南宫妙月为顺妃,颜素问却是皇后,有这么一层纠葛在,他们二人,又是真的可以成为主子和属下的关系吗?
“这个,锦玉并不知晓,但是这件事儿,又不是你说怎样就是怎样的,你让我如何能够轻易相信呢?”
锦玉挑眉一嗔,对上许靖名略显柔意的双眼,咄咄逼人,可是,自个儿锐利的锋芒落入那汪犹如深潭的眸子之中,好似什么都没有了,竟是惊不起一丝一毫的涟漪。
“既然你不知晓,我知晓便是了,这件事儿,南阳王与我没有必要骗你,难道,南阳王贵为王爷,还望借助你的力量绊倒镇国公吗?南阳王从前未跟你说道,便是觉得镇国公势力过大,他根本没有机会报仇,便是不愿告诉你,免得你心中愧疚,没想到,你竟是这样的人,也真是我们看错了!”
许靖名不知为何忽然之间全然不顾赵泺的眼色,便是一个劲儿地与同锦玉说着。
锦玉对上他那平淡的眸子,哑口无言。
对啊,赵泺没有任何缘由骗自己,可是,为什么,在她的心中,她就是那般不愿意相信赵泺的话语呢?难道,就只是因为他曾经不愿意帮助自己吗?
“怎地,不愿意说,还是没有理由说话呢?锦玉姑娘,难道你还是不明白吗?珍贵姬或许还有利用你的可能,可是南阳王又是何必?”
许靖名一再言语,锦玉听得甚是用双手捂紧了耳朵,好似不愿再听一丝一毫。
是的,她不愿相信,不愿相信截杀赵泺的会是那等高位的大臣,可是,她当初就应该明白的,能够与南阳王牵扯上关系的,定然不可能是寻常百姓。
“锦玉姑娘,难道,最自私的,不应该是你吗?当初你以为南阳王不愿得罪权贵才是前去投靠珍贵姬,如今呢?如今你愿意得罪吗?南阳王既然已经同你说了始作俑者为镇国公,那么,他便是没有再遮掩什么了,你,该是好好想想的!”
许靖名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瞧着锦玉这般模样不过是浅浅一笑,薄唇微动,依旧这般说着。
“你说够了吗?这件事儿又是干你什么事儿呢?你又是何必在这儿说这么多?赵泺都是没说什么,你便是这般,难道,这不是……不是,逾越礼数吗?”
锦玉毕竟是山野之中的丫头,已然是这般时候了,哪里还有什么规矩可言?
嘶吼自她的柔嫩红唇之中而出,却是没有瞧见许靖名双眸之中的胸有成竹,赵泺也是仔细盯着许靖名的神色,待了然他的意思之后才是没有言语,否则,这般时候,他定然是要上前制止许靖名言语了。
书房之中沉寂了很久很久,好似三人皆是没有在意,三人只是静静地这般相视而无声。
“赵泺,我明白,你想要做什么?”
锦玉终于是抬首,瞧着赵泺皱紧的眉头,缓缓而语,眉眼之中,尽然是对颜于杰的仇恨,而对于赵泺,她似是一下子想通了,这件事儿,本就是与他无关的。
虽说这件事儿因赵泺而起,但是,他也是无辜之人,自己,又是何必这般计较于她呢?
“锦玉,我不需要你做什么。”
赵泺瞥过许靖名一眼,深吸了一口才是说道,将“本王”的自称去了,或是能够更加;令锦玉信任他吧!
“不过,我需要珍贵姬在陛下边上做一件事儿,而且是要找准时机。”
赵泺忽地目光一凛,目视前方,略是呆滞地说道。
“你的意思,便是要与珍贵姬联手吗?可是……你确定她会吗?当初,她便是不同意的!”
锦玉微微皱了眉头,但是到这个时候,也许多一个珍贵姬相助,才可更容易拉扯下镇国公颜于杰,否则,后宫之中有一个皇后,前朝有一个镇国公,他们,终究是没有机会的。
“当初是当初,如今是如今,很多事儿都不一样了,后宫之中的局势也变了,你便是同她说道,本王能够助她坐上后位,她自然是会同意的!”
赵泺凝重了脸色,甚至于说话之声也是沉沉的,入了锦玉之耳,愈发显了霸气。
从前,她倒是从未见过赵泺这个模样。
“是,锦玉明白了!还有,以后不要提起‘许语嫣’这个名字了,等仇报了再说吧,否则,我心中有愧。”
锦玉微微扯了扯唇角,竟是染上了一层苦涩之意,许靖名稍稍上前一步,不知为何,竟是以手抚了抚她的发髻,温柔至极。
“瞧起来,本家人,倒是有点像我的妹妹了呢!呵呵!”
许靖名突然一句话也是令赵泺没有想到,只不过,锦玉却是没有领这个情,匆忙拍落了他的手掌,才是狠狠斜睨一眼,转身而离书房。
“这个姑娘,当真是你爱的吗?”
书房之中仅仅是他们二人,许靖名微勾着唇角开口,而赵泺却是一阵缄默,或是不知晓自个儿该如何回答这一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