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小禾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间房梁很高,但梁木泛黄漆黑的屋子,显然这屋子做了很久。
抬眼四周打量,除了正被田小禾睡在身下的炕,炕上一个四方的小矮桌,还有一个破旧的衣柜,一方朱漆斑驳脱落的放在炕尾的箱子,没了。
哎,看来收留自己的一家,过得也艰难。田小禾望着漆黑的房梁叹了口气。
全身像是被马车碾过,嘴唇干得裂了个口子,生生发疼,摸摸肚子,空空的,下身动一动,疼得只有叫娘的份儿,咦,小灰灰,宝宝呢?
屋内没人,静悄悄,田小禾心里发慌,绝色的小脸,忧心忡忡。
睡不着,动不了,生不如死。只好默默数羊,一只,两只,三只……
数着,数着,数字越来越模糊,漫天山羊,绵羊,飞呀,飞……
屋里的葛布帘子拉开,一个高大的男子,端着一个粗瓷碗进来了,后面跟着一蹦一跳,精神蛮好的小灰灰。
高大的男人把碗放在矮桌子上,瞟了眼双眼迷糊的田小禾,用手向小灰灰比划了一下,小灰灰颔首,坐到炕上,轻轻扯了扯田小禾的手。
“小禾禾,来,快起来,我们来喝点汤,你刚生完宝宝,得补补。”
“宝宝”,田小禾心一突,就着小灰灰的手,挣扎爬起来,高大的男人,立马把从破旧的柜子中取出一块兽皮做的棉被,垫在了田小禾的背后。
田下禾抬头,揉揉眼,眼前高大的男子,五十多岁,头发花白,脸上布满皱纹,沧桑至极,但是双眼清澈明亮,又圆又大,鼻梁挺拔,嘴唇厚薄恰宜。
他身材高大,但十分瘦削,穿一身黑色的长袍,边角洗得发白,整个人虽然苍老,甚至有点颓废,但无损他的干净,田小禾甚至看出了点儒雅。
这样的男人饱经风霜,一看就是有故事的人。
单这五官,年轻时,必定是俊美非凡。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样的经历让这样的人物沦落如斯境地,哎。
望着眼前的男人,田小禾双眼氤氲,她不知怎么的,就想起,他那生死不明的便宜爹——田青云了,还有沉默稳重让小灰灰痴迷的田野,他们现在怎样?
想到这出,打量眼前高大男人的眼中多了些暖色,同情还有淡淡的关心。
男人望着田小禾也是微微一怔,而后,端起桌上的碗,递到小灰灰手里,之后,走到角落里,默默立着,双眼满是温情地盯着田小禾。
田小禾诧异,望望小灰灰。
小灰灰,会意,“小禾禾,你别怕,这位叔叔叫何犬,是他救了我们,当时,你生孩子发作的时候,我不怎么的,就睡过去了,呵呵。”
小灰灰讪讪,眸中尽是窘色,“后来,醒来时,就到了荷花村了,我听麒大哥说,是他爹爹,也就是这位何叔叔,救了咱俩,他可真是个好人,对了,宝儿,被送到隔壁何猴家的去喂奶了,待会,吃饱了,就给送过来。”
田小禾心里一顿,这荷花村的人的名字可真怪,取名还不分男女,虎啊,狼啊,鹰啊,猴的乱取名,可再怎么着,也不能给人取个犬啊,难道不知道这是骂人的么?
望向角落里的男人,眼中更是怜悯同情。
小灰灰看田小禾的嘴巴动了动,眼神一闪,附在她的耳边,“小禾禾,待会别乱讲话,这何犬叔叔,是个哑巴。”
田小禾错愕,心中不知怎么地,就隐隐作痛,望向何犬,眸光中水雾弥漫。
“你怎么了,小禾禾,怎么就哭了,是哪里不舒服么?”小灰灰不解。
“没,没什么,沙子糊了眼,唉,你不是要喂我汤么,快喂吧。”
小灰灰上一秒还在狐疑哪来的沙子,下一秒,就被田小禾成功转移到汤上,呵呵一笑,拿起调羹,吃了吃,“来,趁热喝,一会凉了。”
田小禾好笑,“怕凉了,你还吹——”,汤入口,泪开始嗖嗖只掉,说话都颤抖激动,“这,这汤,你是,你是……”
男子的脸在昏暗的墙角晦暗不明,双眼雪亮盯着田小禾,沧桑的脸复杂。
田小禾想到了他是哑巴,又好笑,自己的冲动,也许不是,会做龙凤汤的,还做成这么个味道的,并非田府的大厨一人的专长,看来,自己想多了,他乡遇故知,等同于久旱逢甘霖,太难了,哎。
平整心情,乖乖把一大碗野鸡汤喝了个精光,喝完意犹未尽,舔了舔嘴。
角落里的何犬,沧桑的老脸露出一抹舒心的笑容,只是那笑容太久远,看上去像是在哭一样。
小灰灰见喝汤后的田小禾,脸色也没那么的惨白了,微微舒了口气。
整个屋子里,静谧而温馨,两个女人文静,一个男人温情,这氛围真好。
“噗通——”一个瘦小的抱着包被的身子闯进了门。
这是一个一身蓝布粗衣,包裹着头巾,皮肤白皙,五官清秀的二十来岁的妇人,她满脸惶恐,一把把手中的包被塞到田小禾怀里,磕磕巴巴,“妹子啊,赶紧带孩子藏起来吧,熊,熊——熊来了。”
田小禾激动地端详怀中的婴儿,刚出生的孩子,还在蜕皮,红红的,皱巴巴的,真真是丑啊,不知随了谁,估计是他爹吧,自己这模样,从旁人惊艳中,就知道了,哎,那男人身材可以,脸不行啊,哎——
来人望着欣喜呆滞的田小禾,一副见鬼,手也使上劲,摇晃着田小禾,“妹,妹子,熊,何熊来了,你倒是快躲起来啊,哎,我说妹子啊,哦,你外来人,不知道,这何熊,可是咱荷花村——”
“熊?”田小禾回神,美眸大睁,“小灰灰——”
“噗通——”一声巨响,门外的门板甩得惊天动地,脚下的地板,发出“噔噔”的响声。
何犬皱了皱眉,双拳捏得紧,骨节泛白。
妇人浑身颤抖,像是被电触了一样,脸色惨白。
田小禾凤眼眯起,倒是对来人好奇不已。
小灰灰,大大的杏眼迷茫,还不忘看看包被中,同样懵懂的小奶娃。
一阵风扫过,屋里的帘子,哗啦啦被扯下,一座小山堵在了门口。
来人比门还高,田小禾目测,那门至少也有2米左右,比门还高,那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