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言希,秦苑的神色暗了暗,道:“还是那个样子,没醒,不过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医生说也许他明天就能醒来,也许一辈子都醒不过来。”
“那你怎么打算的?”点了点头,他径自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拿在手中晃啊晃。
“不知道。”手指僵了一下,秦苑垂了垂眸子,低低的道。
被陆锦城问住了,她真的不知道她要怎么办,她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发展到今天这种境地。两个人她都舍不得,可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她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再想下去她会疯的,真的会疯。
“阿苑。”陆锦城低低的唤她的名字,她抬眼看他,他的眼神犹如黑宝石般闪耀漂亮。
“恩?”她应声。
“我要和文佳佳结婚了,就在两个礼拜后。”
轰——
一个惊雷在秦苑的脑子里炸开了,她“噌”的抬头不可置信的瞅向陆锦城,眼里是遮都遮不住的惊讶与呆傻。像是被这一个消息炸傻了。
半晌,她才木木的开口:“别开玩笑了。”
陆锦城只是看着她,像是要把她的样子都刻画到骨头里去,“是真的,阿苑,我不能再等了,我没有时间了,我父母的仇不能不报,阿苑,就当我对不起你,你恨我也好骂我也好,都是我应该的。”
半晌半晌, 夜色轻柔,微风轻拂。窗帘轻轻摆动。
“我不恨你。”秦苑终于轻轻的开口,语气竟出奇的平静,她的眼底平静无波。不知道该怎么说,她居然,居然在心底松了一口气。
“我理解你,锦城,去做你想做的事吧,我希望你开心,真的。”
陆锦城怔住了,他呆呆的望着秦苑,喉咙干涩,“为什么不恨我?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难道你不知道,你越是如此的对我,只会让我更痛苦吗?
为什么,为什么?
“因为我爱你,所以不想让你痛苦,所以放手让你去做你想做的事。”尽管心脏像是被刀割一样的痛,可她愣是强撑着。
陆锦城紧紧的瞅着秦苑消瘦的容颜,目光哀伤的流转在她的脸上,一滴晶莹剔透的泪珠从他的眼角滑落,他轻轻的抱住秦苑瘦得只剩下骨头的身体,呢喃着:“阿苑……阿苑……”
……
陆锦城和文佳佳的婚礼铺天盖地的宣传,X市的各大媒体争相报道,两人金童玉女般的照片出现在各大媒体上。秦苑一如既往的穿梭在家与医院之间。
偶尔潇潇会来医院坐坐,毒舌的对着安静睡在病床上如天使般美好的言希讽刺,可言希却自始至终从来没有动过,就那么安静的躺在那里。
转过身,潇潇的眼里会有泪流下,秦苑也会陪着流泪,可她却不敢哭出声。
今天,是陆锦城和文佳佳的世纪婚礼,秦苑像往常一样到医院陪言希,到了医院,一推开门,一眼便看到那个单薄的身影安静的躺在那里,一动不动,他的表情安详的就好像他实在太累了,就睡过去了,一会就会醒来。
秦苑走上前,像往常一样把他床头的百合花换掉,然后给他擦脸,擦手,擦背,然后絮絮叨叨的跟他说话,“言希,今天我做了你最爱吃的番茄炒蛋,我现在厨艺见长呢,你看看你不醒来就错过大饱口福的机会了哦。”
他不说话,似乎是安静的挺着,任由她摆布。望着他巴掌大的脸,依然好美好漂亮,秦苑的眼泪差点直直掉下来。
“一会潇潇那个毒舌的家伙又要过来哦,应该是和宁亦可一起过来,他俩现在也不知道发展的怎么样了,潇潇那个家伙嘴巴严的很,什么都不告诉我,你快点醒来帮我骂她。”笑吟吟的坐在病床前。
言希眉目依旧,长长得睫毛在他的眼睑下投出一圈好看的弧线。
可是不管秦苑做什么说什么,床上那个单薄的身影终是一动不动。
拿出今天的报纸,掠过上面大篇幅陆锦城的报道,秦苑挑了几个有意思的新闻絮絮叨叨的跟言希念。过了一个多小时,潇潇来了。
可是她的神色明显不对,像是被霜打了一样。
“你怎么了?”秦苑侧头问她。
“唐震回来了。”她像游魂一样飘渺的轻飘飘的说。
“啊?”秦苑惊的请叫了一声,急忙道:“他不是去美国了吗,怎么突然就回来了?你见过他了?”
“见过了,他说的可真好。”想起那个男人,想起见面时他对她说的那些话,她惨淡的一笑。
“快仔细跟我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秦苑急急问道。她怎么会不知道,那个男人,要不是因为那个人,潇潇不会直到现在还不结婚,不会不相信男人不相信婚姻,他是她的初恋,带给她一切痛苦的来源。
秦苑知道唐震在潇潇心里的位置,知道他的分量。
“晚上陪我去喝酒吧,我再告诉你。”
想了一下,秦苑便点头答应了。不仅是因为她的事,而是她的压力实在太大了,这些日子以来她都快要被逼疯了,这些事压的她都快喘不过气了。
晚上九点,市里最高档的夜店。
呱噪的音乐震耳欲聋,LADYGAGA的音乐震荡着耳膜,音乐咚咚作响,似乎连心脏都跟着咚咚的跳动,要从胸口跳出来。
“潇潇,这里好吵!”趴在潇潇的耳边,秦苑几乎把嗓子都要喊破了也听不到自己的声音。
“你说什么?!”潇潇转头,也大声吼。
“算了。”秦苑后脑勺冒出来一滴大汗,讪讪的摆手。
在服务员的带领下,她们坐到一个离舞台离舞池,各方面视野都比较好的卡座坐下,大大的四个长沙发就坐了他们两个人。
人很多,要不是因为潇潇有这里的VIP会员,在这么多人的情况下,这么好的地方也轮不到她们俩坐。
点了一瓶人头马,二千多,潇潇的心脏都在流血。二千啊,这一瓶二千块就出去了,她要是想喝酒说啊,商店买两瓶二锅头保证她醉的连他妈是谁都不知道。
干嘛要花这么多钱来这里买醉啊,钱多烧得慌啊。
“来,咱俩先干一个,把所有的霉气都喝倒肚子里去!”潇潇给她们俩倒上酒,举起杯子想了个理由,笑的落寞。
“好!喝到肚子里去!”秦苑端起杯子,终于露出这么久以来第一个笑脸,仰头一饮而尽。
四五杯酒下肚,没兑的,纯饮,潇潇有些微醉,笑眼迷离,脸颊红红的,看起来格外的风情万种。
“阿苑,男人都是靠不住的东西,千万别相信男人,不过言希是个例外,如果他能醒来的话,你千万不要再放手了。”潇潇靠近秦苑的耳朵,酒气从她的嘴里喷在秦苑的脸上,淡淡的酒香。
“……”秦苑垂下眸子什么话都没说,眼泪差点掉下来。潇潇这厮,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还专拣最烫得那壶提。
“唐震说当年的事就让它过去吧,都这么多年了,什么恨也被时光消磨了,现在做朋友也挺好的。”说着说着,潇潇的眼泪顺着脸颊落下来。
辛眉只是听不说话,她知道现在的潇潇只是需要一个听众,而不是解决办法。
“******说的好听,怎么能忘得了?怎么能忘得了?******我都没忘他怎么敢说他忘了,他怎么能说他忘了,那我这么多年的坚持算什么?阿苑,你说我算什么?”哭声越来越大,却被震耳欲聋的音乐声遮盖住,谁也听不到。
“那就告诉他,去找他说清楚,但是若曦,这么多年了你也该放下了,不能因为一个唐震你就折磨自己一辈子。”秦苑抬起手指擦掉潇潇脸上的泪。
潇潇苦笑着摇摇头:“不说了,喝酒!”
说着,又是一杯纯饮下肚,秦苑看着都觉得嘴巴发苦,胃里反酸。那么难喝的东西她怎么就跟喝凉水一样。但是还是喝了一口。
“潇潇,今天我们不醉不归!”秦苑又倒了一杯,和潇潇干掉。放下杯子,潇潇竟然已经跳到台上跳舞去了。
奋力的扭动腰肢,明暗的灯光从她的身上掠过,完美的曲线暴露无疑,她媚笑着,简直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媚。
“哦哦哦!!”
“跳的好!”
“哪里来的妞?跳的不错啊,够劲。”
底下的人大声的交谈,不时响亮的口哨声尖锐的响彻整个酒吧,从震耳欲聋的音乐声中突兀的刺透过来。
秦苑拿着酒杯一杯一杯的给自己倒酒,看着舞台上潇潇疯狂的跳舞,她微微的笑着,看着她,眼神迷离。也不知道她是在看她,还是透过她看到更远的地方。
她是不是就是古时候人家说的天煞孤星,所有接近她的男人都不得好死。陆锦城癌症了,言希为了救她现在躺在医院里,也许下半辈子就会一直躺在那里。
他还那么年轻,那么有前途,还没有体验到人生的快乐,就因为她而躺在医院里,日复一日的闭着眼,沉睡着。
她是不是才是最应该最死的那个人?是不是?
一杯一杯的灌着呛辣的酒,从喉咙一直烧到胃里,烧掉她的理智,烧掉她的烦恼,烧掉所有一切的一切。
迪吧里音乐疯狂的躁动着,时间像是沙漏里的沙子,倏地一下就过去了。舞池里的男男女女脸上都带着迷醉畅快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