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锦城不动声色的把他的话推回去:“哪里哪里,伯父您这么说就让我太无地自容了,我住院的事在顾氏是重大机密,统共也没几个人知道,不告诉佳佳是怕她知道了担心。”
其实文佳佳现在就想掀开他的衣服好好看看他的伤口,可是碍于爸爸在场,她只能强压着内心的担心只是口头上问问,她想,一会去了她房间她在好好的检查检查。
“还好,已经没事了。”陆锦城朝她笑笑,只是那笑容未达眼底。
“爸爸,锦城伤刚好,你就别为难他了。”怕文光雄又跟陆锦城抬杠,文佳佳担心的明里暗里警告文光雄。
“果然养女儿是给别人养得,还没过门呢就开始向着锦城了,看来我这个爸爸以后的位置要朝后排喽。”装作不高兴的摇头叹气,可是眼底的宠溺却是不减半分。
“爸爸!”文佳佳嗔怪的瞅了文光雄一眼,然后绕到他的背后抱住他的脖子撒娇:“爸爸永远都是我最最最最重要的人。”
“这孩子……呵呵。”文光雄笑呵呵的点了点文佳佳的鼻子,脸上的高兴藏都藏不住。做父母的哪个不希望孩子孝顺,只要孩子说两句好话,哪怕是哄他们开心的假话也是恨高兴的。
“佳佳,你去厨房帮王妈做做菜,我和锦城有些话要聊。”说着,拍拍文佳佳的肩,示意她去厨房帮忙,意思就是支开她。
文佳佳担心的看了陆锦城一眼,害怕父亲找他的麻烦,陆锦城投给她一个放心的微笑,她才心不甘情不愿的耸耸肩,道:“好吧,我去了,爸爸,你不要欺负锦城哦。”
“快去快去,胳膊肘朝外拐的白眼狼。”笑瞪着文佳佳走开的身影,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在客厅,文光雄才收回目光,看着陆锦城,嘴角含笑。
“锦城,再过两个礼拜就要和佳佳结婚了,我们也马上就是一家人了,你怎么想的?”文光雄端着茶杯,袅袅的热气轻缓的从茶杯中氤氲出来,他的语调很平缓,就像是在和陆锦城聊家常。
这种气质是文光雄经过半辈子的沉淀才练就出来的,温温和和的语速,平淡的语调,让听者不由得就放下了心中的戒备,以为他是无害的,然后将心底的实话和盘托出。
可陆锦城深知面前这个面慈心恶的老人的真面目,下起手来是绝对的不含糊,他不敢有半丝懈怠,沉稳的对视上他虽老却依旧清亮的眼,道:“伯父这话我没听明白,和佳佳结婚是我一直以来的心愿,一早就决定好的事情,想法我也早都表达了,不知今天伯父问这话是什么意思?”
文光雄抬眼瞅了眼陆锦城,随即又收回视线,脸上的笑意退却,沉沉的道:“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以后你就是我女婿,我只有佳佳这一个女儿,以后我的家业都要由她来继承,我不想看到她被欺骗过得不幸福,这么说吧,你和秦苑的事我一早都知道了,她是你的前妻,而你对她看起来还很保护,我想知道你的想法。”
终于说道正题了。
陆锦城心神一凛。早知道就有这一天的,老狐狸不把这件事问个水落石出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以前都是在背地里心知肚明,现在终于把这件事摆到桌面上来谈了。
可是这个老狐狸做梦也不会猜到,他是为了搞垮他而来的,为了他的爸爸和妈妈报仇而来的。
正色着神情,他的表情无比严肃,正式的侧了侧身,沉吟了下,缓缓的说:“我早就有准备会您会知道这件事的,当初和我的前妻离婚,我们的感情已经破裂到没有挽回的余地,瞒着佳佳和您是因为我不想因为我前妻的原因而让您对我有不好的印象,我是怕因为我二婚的身份而影响到您对我和佳佳在一起的印象。”
“只是这样?”文光雄挑了挑眉,显然这种理由不足以让他相信。
“只是这样,您信也好不信也罢,我的初衷就是这么简单,虽然看起来有点荒谬,但这是真的,不然,我还有什么原因呢?如果像您说的,我对前妻还有维护的话,那我又为什么和她离婚呢?伯父,顾氏和您的公司不相上下,甚至,更有发展前途。”
他沉着着眼神,食指在桌子上有规律的敲击着哒哒哒的节奏,脸上的表情冷静的天衣无缝。事到如今,陆锦城已经懒得去找更好更天衣无缝的理由去编了,他累了。
文光雄沉默了,他在思考陆锦城话的真实性。虽然这个理由很牵强,可他一时竟也找不到破绽,陆锦城的话说的有道理,顾氏的前途比他公司更好,假以时日必定超越他,他完全没有任何理由去骗他。
半晌,他才道:“我信你,别让我老头子失望了。”
陆锦城牵起唇,报以微微的一笑,算是回答。文光雄,你的死期马上就要到了。只要等到他和文佳佳一结婚,百分之二十五的股份就划到他的名下,再加上他秘密收购的散股,文光雄,死定了。
……
夜里,城市的上空被深蓝色的夜幕所包围着,零散的星星在夜幕上奋力的闪烁着光芒。没有月亮,天空很暗,很黑,穿不透的墙。
陆锦城坐在客厅里,月色温柔,壁灯昏黄,两种光线奇异的融合在一起,映在墙壁达芬奇的名画上。香薰幽静的萦绕出淡若白雾的香气。宽阔的客厅里,一遍又一遍得回响着月光奏鸣曲。
轻若飞扬。
茶几上放着一支打开的人头马路易十三。
亚麻色布艺沙发上,陆锦城交叠着双腿靠坐着,右手轻握住一支水晶杯,神态极为慵懒,竟有一股致命的吸引力。他盯着杯子里的酒,眸黑如钻。
“你的意思是,还是要放弃秦苑吗?”张文坐在客厅里吧台的高脚凳上,眉头紧皱着,他望向陆锦城的眼神里有淡淡的哀伤。
陆锦城点点头,“我想过了,是我太自私,所以才想把她绑在身边,哪怕是我已经知道我活不长了,现在我想通了,我不能再害她,我的爱只会让她更加痛苦。”
张文没说话。落地窗半开。夜风袭来,香气四溢。
“我宁愿她快快乐乐的活着恨我,也不想看到我死后她痛不欲生的活着念着我,我也不知道我前一阵是怎么了,看到别的男人出现在她身边就跟着了魔似的去不管不顾了,我不能再自私了。”
想着跟文光雄的谈话,他的眼神又晦暗了暗,手指收紧。他就是死,也要拉着他们父女垫背,去祭奠他九泉之下死不瞑目的父母。
“呵,所以你才会跟她离婚,以前我怎么也想不通你为什么要和秦苑离婚,要搞垮文光雄的办法很多,虽然别的方法麻烦了点,可也不至于让你去伤害秦苑,现在我知道,我终于知道了。”张文一笑,可他的笑容看起来却是比哭还要惨淡。
“阿文,我没有时间了。”陆锦城淡淡的道。
“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别忘了,我是你永远的兄弟,你休息吧,我先走了。”张文看了看时间,站起来向陆锦城道别,见陆锦城起身送他,那看起来又空了一些的衬衣看的他心中一酸。
“阿文,谢谢你。”到门口,陆锦城低声道。
夜凉如水,张文眼睛酸了酸。他跟随了这么多年的兄弟,虽然他有很多缺点,自大,自傲,严肃,狠辣。可终究是个好人,竟会得了这种不治之症。
“你和我还用说谢吗,回去吧。”站在别墅外面,路灯幽幽的照着路面,张文的奔驰S600低调的停在路旁,橘黄的路灯给他的身上罩上了一层光晕。
“恩,路上小……”他话还没说话就停住了,张文顺着他的视线转身看过去。秦苑站在不远处的路灯下朝他们的方向看过来。
才多久没见,她竟然瘦得比陆锦城这个病人看起来还要更像病人,眼窝深深的凹下去,脸上瘦的连肉都没有了。他耸耸肩,看看陆锦城,道:“阿苑来了,你们聊,我先走了。”
“恩,拜拜。”秦苑朝张文笑着点点头道别。
转身拉开车门上了车,发动车子,车灯亮起,然后从她的身边开过,带起一阵清风。
“你怎么来了?”站在原地,陆锦城淡淡笑了笑,望向秦苑。本来他身体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走过去,走到她身边,可是猛的想到他要做的事,就生生得压下了欲望。
没感觉到陆锦城的不对劲,秦苑笑了笑朝他走过去,道:“来看看你。”
“进屋说吧。”闻言陆锦城心头疼了一下,依旧微微笑着让开了路,淡淡的对秦苑说着,率先迈开步子走进了屋内。
秦苑跟在后面进去,换了拖鞋,她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陆锦城站在她面前,穿着薄薄的灰色羊毛衫,问她:“喝什么?”
“喝水就好。”指了指桌子上的水壶,她径自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耸耸肩,陆锦城抽出插在口袋里的手,绕到沙发的另一边坐下,挨着秦苑,沉默。
既然今天来了,就一并说了吧,择日不如撞日。
“言希怎么样了?”沉默了一阵,陆锦城率先挑开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