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醉尘被赐封了汐妃,这个妃子的名号其实再耳熟不过了,醉尘记得,祁轩记得,莫琳也记得。是沈醉尘执意那么要求的,说白了,她不愿意坐到再高的位置。静心殿里两个女人喝着小酒,聊天说地。
“醉尘,其实你大可坐上那个位置。”莫琳替她斟酒。
“没有必要……能这么生活就很好。”
“你太容易满足了。”
“不……我只是在怕……”
她说,我在怕……
莫琳斟酒的手一顿,放下酒壶没有回答,似乎在想她刚刚说的话的意思。
事实上,莫琳也在害怕,她害怕这个杀人不眨眼的地方毁了一个又一个的人,怕伤了某个人一次又一次。可你说现实就会这样放弃作弄人的机会吗?
所以更多的人感到了绝望,因为那些曾经的过往,就是再远古的地方,哪怕再想,也到不了,过不去了。
莫琳低笑,“沈醉尘,你太狠了。”
醉尘抬眼对上莫琳的眼眸,“那是我的生活方式,你不能这么评价一个无辜人的信念。”
“我不能,那么谁能够呢?你?还是祁轩?你不要忘记你一直奉行的原则。活着,就是得活着!你是个催眠师!你很清楚不能把人带往死亡!”“催眠师……呵呵……我早就不是了,就像你早就不是法医一样。”
直到现在,她还拥有这样的理智同莫琳说出这样的话,说佩服也好,怨恨也罢,眼前的这个精简的女人,还是沈醉尘。我想,这就足够了。“你真的,不打算做大钧的皇后?像我一般,日后也算有个依靠。”
“莫琳。你真的,快乐过吗?”沈醉尘抿了口茶,别过头望着窗外的天空,“你躲在这个地方太久了……”
“快乐……”莫琳双目无神,思维被沈醉尘带过去了,没有一点抗拒的能力。这就是普通人和催眠师的差距,即便曾经莫琳有多么辉煌。
“我见过林青了。”沈醉尘唤回她的思绪。
听到这个久违的名字,莫琳怔楞了。嘴唇开合就是想不到想要说什么。
过了许久,她轻轻地问:“他,还好吗?”
“他也这么问我,莫琳,还好吗?我告诉他很好,现在也是这样,我也会告诉你他很好。”沈醉尘挎下肩头,“莫琳,你们都不好。”
莫琳知道她在说什么,想表达什么,所以依稀能够听到她的叹息声。
“醉尘……你相信命运吗?”她站起身,负手走到窗前。
“很多年前的我不相信命运,一点点都不相信。”她说,“可是有的时候,它真的太令我恐惧了,就像这一次,我又回到了这个地方一般。”“醉尘,我们逃不掉的。”
“我知道。所以,我也没有劝你什么的意思。我想陈述的,不过是我不想站在顶端的原因。我怕冷,我怕寂寞。我怕沈醉尘身边的一个个人都变成了虚无一片,笑里藏刀。别那么对我,我真的受不住。”
莫琳紧紧攥着她的手,能够体会到了她的思想境界。
林青过得不好,她也过得不好,这个就是命运,这个就是站在顶端的寂寞,她莫琳一辈子都逃不掉这样的魔咒。
不,沈醉尘环住她的肩膀,唇瓣动了动。莫琳听出了她说的话。
——你还有我,还有祁轩。
站在静安殿前偷听的赵吉安和祁轩两人听到这里就知道对话基本应该结束了,可是有那么一个深刻的问题,他龙祁轩到底能给沈醉尘什么。
换句话来说,龙祁轩到底能给沈醉尘怎么样的安全感。
她怕寂寞她怕冷。到底,用怎么样的一种方式才能让她感觉的到,这里真的不是她一个人,她还有祁轩。他是她的男人,她的天。
赵吉安看他脸色沉沉的就知道他的主子又想多了,明明是个帝王,怎么碰上女人就慌了神?都说红颜祸水红颜祸水,但是赵吉安心里无比清楚,沈醉尘了不得。男人祸水怪红颜,这才是真正的答案。
那个时候他就应该意识到不对劲,其实他自己也明白,若是他能及时一点地监察所有的动静,慕容榛就不会悄悄死去,就算沈醉尘一辈子不可能回到自己的身体里边,至少她还有活的信仰。
龙祁轩又想到那个死在自己脚下的孩子了。
自责了一遍又一遍,他逐渐明白父皇当年的心情了,那么无奈,那么抓狂。想一辈子将这个女人捆在身边,寸步不离,这个就是深刻到无比救药的爱情。
幸运的事,父皇致死都没有得到过母后的爱,而沈醉尘却爱他,他坚信。
匆匆从偷听的角落离开了。沈醉尘出来的时候就朝寝宫的方向走,她现在住在瑾瑜的地方,祁轩让人回去翻修了元荣宫,怕是过不了多久,就可以回去住了。这让沈醉尘有些许的期待,那个地方,有痛有温暖,总的不想放下这么一段回忆。
——成长的日子,撕了皮连着肉。
痛就对了……
容七一进宫就吵吵嚷嚷要和沈醉尘住在一起,醉尘是没有意见,所以那日就一起搬到元荣宫里边去了。害的瑾瑜和怀卿也不想住在原来的寝宫,就算条件苦一点她们都觉得无所谓。
祁轩一早就想到了这一点,所以才会派工匠翻新,顺便扩大了面积,连主卧里的床都变大了。
床变大了的意思,大家心知肚明,沈醉尘觉得好笑,祁轩就是偷鸡不成蚀把米的典型案例,因为更多的时候住在这张床上的根本就不可能是祁轩和醉尘,而是醉尘和容七。
容七一入住的话祁轩的机会更加渺茫,思来想去都怪这个药童,睡着他的床,睡着他的女人!呸!
祁轩夜半跑到元荣宫,伸手去抓床上的小家伙。
“嘘——娘亲睡着了。”容七伸出小手比手势。
“你,没睡?”祁轩皱眉。
“我晚上不睡觉的。”容七坐起身,“我是故意的,就是不让你碰娘亲,蠢货!”
“你!”龙祁轩眼冒怒火瞪着这个小鬼,真想一巴掌扇死这个东西。
容七怪笑一声,“快回去睡觉吧皇帝,明早还要早朝,晚了可不止你的母后会怪你。”
祁轩没有想到会被这么个家伙威胁,怒火中烧地看看他的瘦小的身躯。
有些不甘心地离开了元荣宫。
“娘亲,我已经把他赶走了。”
“恩,容七最乖了,睡觉吧……”
沈醉尘知道祁轩会来这一招,所以早早和容七串好了一切,没有一丝顾虑地编排完毕。
容七的生物钟已经被沈醉尘调过来了,说起来也是心疼半大的孩子作息紊乱。
倒是苦了龙祁轩,一个月没有吃过新鲜的“肉”。
沈醉尘保持了练字的好习惯,练到一半,祁轩风风火火地走进来了,黑着脸,没有好的脸色。
“怎么了?一大早的,下朝了?”
祁轩眸光一凛,直直扫视着沈醉尘的全身。
“你怎么了?祁轩?你不要吓我……”
“醉尘……朕想吃肉!”多大的人了,还这么幼稚地玩这一套把戏,可她沈醉尘还不是就吃定了他的这么一套,死死地被扑倒抱在了怀里。“祁轩!”
“朕今天一定要吃到肉!”你看,他连自称都改了回来,是壮了多大的胆子才敢这么胡来?
沈醉尘挣扎了一下就不动了,虽然是白天,但也情有可原了。
进入的时候,沈醉尘脑海里一片空白,除了疼还是疼,两人根本都忘记了,沈醉尘还是个处女。她已经不是慕容榛了……
两人不约而同地想到了那个孩子,祁轩心里闷闷的,愈发温柔,想要给沈醉尘最好最完整的爱,可醉尘咬着下唇,眼泪止不住向下滚。
真的太疼了。
祁轩轻声喊着放轻松,然后俯身吻去她的泪水,吻她的唇。
沈醉尘是那种在爱的时候不肯出声的人,痛到深处她才会呜咽两声。龙祁轩爱惨了这种感觉,要了几遍都不够。
事后沈醉尘知道龙祁轩根本没有上朝就往这里跑的时候,脸色不是一般得难看。
“滚出去,不要再回来了。”
祁轩知道她会有这个反应,搂住沈醉尘委屈地说:“醉尘……我是个男人……”
“我知道,我没有不让你找别人,李思思,罗素素,甚至龙玉儿,你都可以去找她们。”
龙祁轩沉默了半晌,“醉尘你这是在吃醋?“
沈醉尘挑挑眉毛,推开祁轩,“滚,否则我喊人了。”
半推半攘之下龙祁轩出了元荣宫,然后就听到大门被摔上的声音。
这种脾气就是他爱的沈醉尘独有的啊……他迷恋着她的一切,她的任性,她的温婉。
心里其实很高兴能够和醉尘进到这么一步,微微满足过后就朝书放的方向去了。
沈醉尘坐在屋子里有些没力气。
“瑾瑜,瑾瑜!”她高声喊。
“来了来了,小姐什么吩咐?”
“去拿两床棉被,我想……去看看慕容敏敏。”
慕容敏敏,这个名字似乎消失了很久很久,终于引起了她的注意。
都说莫琳和皇帝忘恩负义,丞相一家为他们尽了多少力,到头来讨了这么个下场。当然这个只是外界百姓的说法,而朝中的大臣自然都看过那些机密。
她想,会不会就是她作孽深重,然后害死了这么一家人。一家老小只剩下慕容敏敏了。
回神的时候,瑾瑜已经让几个公公抱着棉被了,她一路有些闷然。
慕容敏敏坐在石阶上,看见有人进了门抱着棉被高声大喊,“皇上!是不是皇上来了!皇上!臣妾知道错了!放臣妾出去!”
可那些个太监放下棉被就走了,只剩下沈醉尘一人怔怔地看着她。
她说她错了,可是她错哪了呢?她根本就一点错都没有啊……
慕容敏敏蜷缩在那个石阶上瑟瑟发抖,“你是谁!你是不是来杀我的!你滚开!你滚开!”
“敏敏……”她喊。
慕容敏敏像失了神一般直勾勾看着醉尘。
“敏敏,你是个好孩子,晚上要好好睡觉知道吗?我会派几个信得过的宫女来照顾你,不可以任性发糊涂……”
沈醉尘语速很慢,慕容敏敏听完也只是点点头。
沈醉尘走过去摸摸她的脑袋,牵起她的手回房。
“我会再来看你的敏敏……好了,你现在很累了,睡一觉吧……”
敏敏爬上床闭上眼,沈醉尘替她掖掖背角。转身的时候敏敏拉住了她的手。“我要听故事……”
沈醉尘滞愣了,但还是坐在床边轻声开始将那些耳熟能详的故事。知道慕容敏敏睡着了,才轻声关上门出去。
回到寝宫怀卿冲出来问她情况,“小姐!听瑾瑜说你去看二小姐了!你有没有受伤,她可是神志不清的呀!”
“没事,是我欠她的,总得还清了……”
沈醉尘抵抵脑袋,有些泛疼。
这个时候瑾瑜从门外进来,她说,“小姐,皇上给你的信,也不知哪来的鬼点子。明明就在皇宫内。”
信?
她拆开一看。
醉尘:
一个时辰未相见就如隔三秋,可你怎就如此狠心拒我于门外,我对你的爱意日月可鉴,天地共赏。醉尘,自你再回来这里,我们就不曾好好说说话,你愿意和朕一同遨游泛舟吗?你愿意坐在我的身边一辈子陪着我吗?
醉尘,你可不可以成为我爱的妻子,嫁给我好吗?
……以下省略500字。
沈醉尘忍俊不禁,“这个莫琳!偏生给祁轩出这种馊主意。”
纸情书,亏她想的出来。通篇全是白话,一丁点都没有体现祁轩的水准,并且文笔相当的幼稚。莫琳大概料准了这个局势沈醉尘就会心软,可她是心软了,却没有要做皇后的意思。
“拿笔过来。”
她唰唰写了大字,“容七,你跑得快些,不如由你送过去吧。”
容七撇撇嘴,“我不喜欢那个小皇帝。”但还是接了信,闪得没影了。
龙祁轩在书房内焦急地踱步,暗暗思索会不会哪里写的不妥,不会啊,一字一句全是照着母后的教导来的。
然后背后站了个小家伙,“给你。”
声音糯懦的,十分好听。
转身就看见容七,他嘴角一抽,瞎了眼才觉得好听……
迫不及待拆开信封。
——我愿做你的妻,可我要的不是皇后的位置。
这个……是什么意思,同意?还是拒绝?
有些戏剧化的祁轩拿着信件去找莫琳求解释。
莫琳看了这行字,拍拍他的肩膀,“你永远都不知道你有多对不起一个女人,仅仅因为你是帝王,准备一下吧,封云妃为后。”
他的脑袋像是被人狠狠打了一拳,糊糊的。
莫琳回身的时候,面容哀伤。沈醉尘,你就不能为自己做点什么?
这个女人什么脾气莫琳清楚,可是这个脾气太令人懊恼了。她为了祁轩抛弃了一切,包括她的生命。如果有一天她觉得不值得,都不会后悔。
祁轩想说什么,可他意识到很多已经发生的以及将发生的时候,他就知道沈醉尘为什么要这么说了。
我愿做你的妻……
你就是我的妻啊,醉尘……
那日之后,龙祁轩就不愿再喊她醉尘了。
“梓童……”他环抱住沈醉尘,将头埋在她的秀发当中,深深地呼吸。
梓童,是帝王对结发妻的称谓,也就是,对他的皇后,只是这个称谓一出现,沈醉尘就知道他已经做了决定了。龙玉儿注定是皇后,也是最寂寞的皇后。
沈醉尘闭上眼,心头涩涩的,总归告一段落了这个话题。
“小姐,充容娘娘过来了。”
祁轩怔了一下,“那你们好好聊一下……我……去批奏折。”
“恩,好。”
李思思瘦了,带着4、5岁的孩子来看沈醉尘。
“快叫姨娘。”
小小的孩童欢欢地叫了一声姨娘,沈醉尘的心底瞬间柔化,摸摸他的脑袋。
“容七,你带他去玩吧。”
等所有人都出去了,李思思才缓缓开口。
“我该叫你慕容榛还是沈醉尘?”
“你喜欢叫什么就叫什么吧……思思,我想你从皇上口中也听到了不少。祁轩很信任你。”
“信任又如何呢……”李思思面露哀色,轻笑一声,“前两日云妃来见过我,她希望我能够绊倒你,让她一步登天。可我听说皇上连着几日往你那儿跑就知道是你回来了。”“思思,你是个好姑娘……”
“是啊,我就是个好姑娘,好姑娘都是傻傻的,痴心绝对。”李思思咬着手指有些不安。没有从前暴戾风云的模样的她已经对任何人没有了别样的感情。
沈醉尘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安慰眼前的女子,如果不是她,她也能够稳稳地坐住这个位置,不会动摇。
“对不起……”她说。
“不,说对不起的,应该是我,是你让我李思思有了活下去的信念,我现在有了真儿,皇上对我不差,日子能过就可以了。”
真儿……
沈醉尘捂着嘴唇不知说什么。李思思又坐了一会,领着真儿回去了。
容七努努嘴,“人家还没有玩够……”
嘴唇把容七抱在怀里,揉揉他的脑袋,“还有机会的。”
李思思能放下那真的很好。
这个时候她突然想到了一个人,那就是罗素素。
金秋散尽,所有人所有的事都随着慢动作飘落。
身心疲惫的爱人啊,你到底,肯不肯回头……
那个寝宫她曾居住了多年,要说感情,总归是有的。
很多时候她都想,若是那个时候她没有自杀,而是选择和祁轩相认,这个日子会过得怎么样。
但时间留下密密麻麻的斑点,却没有一样好处是留给醉尘的。
过了两天,从罗素素的殿了送过来了邀请函,大意就是请沈醉尘赴会。
沈醉尘怔了一下,就想着天下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情,这么两天功夫,所有认识的都给她碰着了。“小姐,你要去吗?”
“自然是要的。”沈醉尘笑笑,“其实我曾经住过那儿,现在这么想来,更是想念了。”
也不过说说而已,到了那儿,所谓的宴会也就只有一盅煮着的茶,和一壶煮着的酒。
烟雾一直弥漫到老远的地方,让人看不真切。
“你来了。”罗素素说。
她的头发花白,连面容都出了奇的清瘦。
沈醉尘一时之间喉咙干干的,有些心疼这个女人。“怎么了?是我吓到你了吗?”
“不,你很好。”沈醉尘说完才发现这话有多大的毛病,她怎么可能好呢?她根本就过的不好。
沈醉尘走到石凳前落座,罗素素细细地,细细地观察着沈醉尘的每一寸肌肤,那么认真,那么刻骨。
“我终于明白你为何能那么了解皇上的习性。慕容榛。”
能听到这个名字还是让醉尘滞停了许久。
“素素,你知道我不喜欢和人套作,会很累。如果你只是在怪我什么……我……”她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事实上她确实对不起罗素素。
一个女人,因为相像,断送了自己一生的幸福,哪怕是心甘情愿,都让醉尘觉得愧疚。
“我没有怪你的意思,你让我懂得很多东西,例如感情,是永远强求不来的。”
“素素……我这么说你听得懂吗?男人,真的不是女人的必需品。”
“来,尝尝我煮的茶。”罗素素生生岔开了话题,将茶推到沈醉尘的面前。
醉尘眉头皱了一下,犹豫了很久才举起茶杯,一口下肚。
“差了火候。”她说。
罗素素眸光一黯,“你看,我再怎么努力,再怎么用心,都不是你的替代品,因为我永永远远都超越不了你。”
“凡是能说出口的超越都不是真的超越,这一点,你应该比谁都清楚。”
很缓很缓的,罗素素有些哽咽地说不出话。
沈醉尘相信自己没有那个能力去安慰她什么,所以一句话都没有说。
多少刻苦铭心的感情,就因为不属于,就粉碎了一个人完完整整的心脏,再无法缝补。
罗素素一字一顿告诉沈醉尘,“我没有输给你,没有输给任何人,我只是……输给了他的王座。可是你觉得好笑吗?我却觉得我还赢了,赢了许许多多,我有了我和他的孩子,就算不是男的,都有无上的荣耀,带给我这一切的,依旧是他的王座。”
后宫的女人……都是牺牲品。
沈醉尘再一次确确实实见证了这一点。胸口某处像是绑了巨石,一点一点沉下去了。
“不说了,喝酒,不醉不归。”罗素素倾倒着酒杯,仅仅的两个人,却有着觥筹交错的架势。
等到怀卿实在忍不住寻找到醉尘的时候,两个女人已然无法无天醉到一个境界了。
怀卿这个时候也不说什么,直接架起沈醉尘往回走,并且吩咐罗素素的宫人好好照顾她。
那些宫女太监显然也从未见过自己的主子如此失态的样子,吓得魂不附体。
等醉尘和怀卿回到元荣宫的时候,连天色都已经暗下来了。
容七嘟嘟嘴去弄解救的药,瑾瑜嘴里骂着脏句。大意就是沈醉尘不让他们省心之类的。
然后又加上皇帝的到场,乱成了一锅。
龙祁轩见着昏睡的沈醉尘皱皱眉,抱过她平放在床上,等容七喂下解救的药才听怀卿说了事情的始末。
大概有那么一两点龙祁轩是听不真切的,其实他自己也心知肚明,他对不起多少个女人,但仅仅由于这些人注定了是他的女人,被牺牲的女人,所以他不会去心疼,甚至在意。她们不是醉尘,引不起皇帝最初的一种心跳。
说命中注定也好,碰巧也罢,史上只深爱一个女人的皇帝可能也只能数这么两个了。
龙祁轩摸摸她的脸,轻轻喊了一声“梓童……”
睡梦中的醉尘没有醒来的迹象,倒是微微皱着眉,似乎做了什么噩梦,龙祁轩很久没有得到回应,也就放弃了,他对瑾瑜说,“多派几个下人照顾她,朕……明天再过来。”
他还有一个身份,最重要的身份,他是皇帝。
沈醉尘醒来的第一眼若是瞧见他在身边,会不高兴。
一觉转醒,苍白的天花板刺瞎了沈醉尘的眼睛,她这是……在哪?有那么好一会,她的脑海一片空白。视线逐渐清晰,光线一圈一圈在视网膜晕开。台灯,king size,液晶电视……她张了张唇,终于发现有什么不对劲了。
不可能!她怎么可能再回到这里!
喀嚓一声,门开了。莫琳从门外进来。
“醉尘!上次林青带我们去的沙滩风景不错,等一下他会过来,我们商量一下去哪里玩。”
沈醉尘自己注视着莫琳那张没有老态的脸,又摸摸自己的手臂。
“你洗漱一下,过来吃早饭,我买了豆浆和油条。”莫琳似乎没有注意到她的异样,说完径自出去来了。
沈醉尘呆呆地下床,走进浴室,打开花洒。水流顺着鼻腔喉咙直灌而入,莫大的痛苦终于让她意识到,这就是现实,逃避不了的现实。
下了楼,林青也坐在那里。
沈醉尘喊,“莫琳。”
莫琳抬起头应喝了她一声。
沈醉尘心有不甘,“你在这里,我也在这里,那么祁轩呢?他在哪?”
莫琳啊了一声,“祁轩?是谁?”
困兽一般的沈醉尘像是顿时被人打了一拳,半晌反应不过来。
“他是……你的儿子……”
林青面色铁青,环住莫琳的肩膀,“醉尘,你不能同她这么开玩笑,我还在这里呢.”
这两个人才是天生一对……沈醉尘勉强地笑笑,“没事,我只是做了一个梦而已。梦到你们结婚了,生了个孩子……”
两人面面相觑,总算没有怀疑什么。这顿饭也没能如约吃下去。
林青接了一个电话,重案组受到一个案子,需要醉尘的帮忙。
已经很久没有为人催眠的醉尘见着需要被催眠的小姑娘时,心尖狠狠被扎了一下。
“二十四小时前,死者被杀害在家中,没有挣扎的迹象,警方到的时候,这个小女孩昏倒在床边,身旁是这把刀。”莫琳挥了挥手中置放凶器的袋子,摘下手套,“醉尘,你的任务就是重现她关于那个时间段的记忆,才能确定凶手是不是她。我和林青会看着监控录像,密切跟踪。”
醉尘应了一声,走进那个明亮异常的房间。小女孩看见她走进来轻声说,“姐姐,我怕……”
醉尘摸摸她的头,“乖,一会就过去了。”与其他催眠不同。沈醉尘不喜欢用台灯或者怀表作为辅助工具。有一种击打声,能让她和被催眠者都更为安心。
小女孩逐渐入了梦。醉尘一边看案例一边领带她行经的方向。
导到深处的时候,连莫琳都困得不行了。这个时候,小女孩的脸皱了一下。那张本来熟睡的脸,眼睛似乎睁开,两个眼角不可想象地朝太阳穴的方向吊起,路出大部分的眼白,瞳孔缩得很小,上唇慢慢翻起来了,露出牙床,肌肉全部横过来,隐约听到了抽泣声。
林青吓了一跳,等莫琳反应过了,她已经被林青拉到了催眠室的门口,握住手柄,准备随时随地冲进去。可谁都没有想到,沈醉尘破坏了规矩。催眠中途就被打断,甚至没有顾及林青莫琳的面子。小女孩已经恢复了原来的摸样。
莫琳不懂这一些,所以只能在一旁不说话。
林青小声质问,“醉尘你怎么回事!你知不知道这么做的后果?”
沈醉尘抚着她的胸口,“她还是个孩子,林青你不能逼她更不能逼我!我知道你们很想破案,但是我有自己的规矩,没有人能够这么命令我!”
“醉尘你怎么了,你不是这样的!”莫琳想去抓她的手。
沈醉尘眸光有些涣散,躲开了。
“我是怎么样?我该怎么样?你们凭什么逼我?我又凭什么为警方工作?凭什么?我只是个催眠师罢了,我做自己的工作,你们如何来指手画脚?”
莫琳大概是吓傻了,抓住沈醉尘的肩膀大声喊,“你怎么了醉尘!”
沈醉尘不知道……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她也不知道压迫自己神经的到底是什么。
为什么都要逼她呢……她不过是个女人而已。
她在害怕一模一样的东西,她怕被复制得一干二净,等她反应到这个时候,就根本不可能有人会知道她为什么会崩溃。
因为,就连她自己,都没有办法正确得说出,让她崩溃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