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转来盟王已经半个多月了，慕容在之后斟酌了很久才决定加入烹饪社。而选择和自己的爱好不同的社团只是因为盟王不会把体育部划分，搞一个“羽毛球社”给她，无奈之余只好加入烹饪社，以便陶冶自己将来当“家庭煮妇”的情操。
烹饪社，位于东教学楼西侧107室，里面有各种完善的烹饪器材，可以保证学生们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社长不怕你想象力高，就怕你什么都不干杵着当木桩。而慕容加入进来的第一个烹饪任务，就是做巧克力糖果。
慕容穿着白色围裙手捏已经做好的巧克力块往图形精美的糖果纸里面裹，眉头皱得像在当中打了一个死结。
“好吧，其实我不讨厌做甜点，”慕容狠狠地叹出一口气，“但是，有必要把做出的东西拿出来给大众品尝吗？”
哀怨的目光望向左侧白墙上贴着的公告，上面明确指定：“所做食物必须要一样多份，供校内学生品尝，以增加烹饪社人气。”
“为什么……当初入社的时候我没有看社规呢？”慕容手上用力，看了看手腕上戴着的运动手表，万分期待每日17：30分的公开烹饪作品时间不要到来。
想她一介美女，虽然不若三年前一样长发飘飘身为X校的校花美得冒泡，但好歹现在也算一中性美人。且不说她在盟王拥有“一眼万年”的称号，单是前些天和龙右的纠缠，早已把她捧成全校名人！在这种流言满天飞的情况下，残忍的社长竟然还要她拿着烹饪作品出外示众，想一想——都是让人万分万分痛苦的事情啊……
“慕容同学……”
怯生生的声音突然从身后响起，慕容闻声回首，望着眼前身高只达她肩膀处的长发少女。
那女生穿着一件长及膝盖的黑色长裙，上面缀有蝴蝶状的蕾丝花边，长长的蝴蝶结流苏一样地垂在她的小腿处，因她细微的动作轻轻晃动着,很有一种飘逸的味道。少女面色含羞，眼神灿亮却又似隐着无限崇拜。
“你做的巧克力糖果，能给我一颗吗？”
“呃？”慕容愣住，迟疑地拿起手中已经包好的巧克力糖果晃了晃，“你要吃这个？”
“嗯！”少女点头，满含期待地看着慕容，“慕容同学运动神经很好，打得一手很棒的羽毛球，人长得又高又漂亮，还会烹饪，真的好棒哦！”
“……”无言，慕容下意识地把糖果放在少女张开的手掌中，感觉到脸皮有些烫。
自己还是第一次——被人这样明显地崇拜着呢……
看着少女兴高采烈地拿着糖果走出烹饪社，令人头大的挂钟提示声也在同时响起——慕容有些头疼地僵在原地，看一直守在门外严禁社员临时脱逃的社长肖离离拿着金色链子闪亮登场——
“亲爱的社员！每日的展现自我时间已到，请随本社长出发咯！”
纤细的金色链子从肖离离的手中诡异出现，慕容站在原地看她绕过其他社员来到自己身旁，笑眯眯地把链子的一端拴在自己的右手尾指上，额上青筋直冒。
对待新社员——不要这么认真吧……
无言地端着自己的作品跟着大部队走，穿过放学后明显安静了许多的走廊，来到各社经常经过的地方——东教学楼一楼展示大厅——然后在恶魔社长的命令下在已经事先摆好的椅子上落座。
因为很多人都知道烹饪社的规矩，所以一到这个时间展示大厅都聚满了人。慕容手脚僵硬地坐在椅子上，面前的玻璃长桌上放着她和别人的烹饪作品，眉目微敛仿佛敬候君王驾到的卑微小厮，等待着君王的品尝。
“慕容同学做了什么呢？”
有女生嬉笑着站在了她的面前，隔着桌子向她询问。慕容抬起头，拈起一颗糖果递给她们。
“是巧克力糖果，要尝尝吗？”
女生们微微一愣，面面相虚地互视了半晌。本来是抱着嘲笑或者是其他莫名心态而前来搭话此时突然一僵，倒比第一次出示作品的慕容还要不知所措。
“谢、谢谢！”
“不客气。”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过去，慕容抬腕看了看表，已经快要七点了。托盘里的糖果已经寥寥无几，或者是自己态度的原因，而使得之前因为龙右想要找她麻烦的女生逐渐减少了起来。
感慨地叹息一声，想不到自己的闷骚性格在某一天也能成为化解麻烦的手段，不禁觉得好笑。
“喝？这不是慕容吗？”
一人散漫的嗓音蓦然响起，接着便是女生的尖叫。慕容眼也不抬，用脚指头想也知道来的人是谁。
自从那一次龙右请她吃过饭后他们就没有再见过面。一是因为高二和高三的教室相隔太远；二是恍然间发现自己心情的改变，而下意识地想要躲开。
“学长。”
“这是什么？”龙右好稀奇地看着摆在玻璃桌上的托盘，走近了细细瞧去，“糖果吗？”
“嗯。”不情不愿地应道，一边儿在心底暗骂龙右白痴——是个有眼睛的人都知道她托盘里放着的是糖果！
“想不到长得人高马大的你还会做这种小巧的点心，”龙右勾唇一笑，无视慕容的杀人眼光漫不经心地道，“怎么？不给学长我品尝一下吗？”
“……”
“还是你觉得——你的手艺太烂不好意思给本大爷品尝？”见她不说话，龙右挑眉，“也是，以本大爷娇贵的胃，的确吃不得味道不明的东西。”
这个人——就不能偶尔说些好听的话吗？
慕容恶狠狠地瞪向他，恨不得在龙右的身上瞪出一个洞来。
龙右见她这副模样也不生气，好心情地拈起一颗糖果细细观看。看得时间越久越觉得有趣，更加觉得慕容可爱起来。
“小熊糖纸。嘿嘿，慕容同学也有像女生的地方嘛！”
“你有完没完？”慕容忍不住低吼道，有些受不了周围射过来的火热视线，脸色阴得几乎可以媲美僵尸，“为了你的胃着想，还是请学长你放下这颗糖果趁早滚蛋！”
“喂。”龙右闻言放下糖果，往后微微退了一步，勾起一边唇角轻笑道：“抬起头来。”
慕容不明所以，低着头闷不吭声。
“如果你请我，我就吃你做的糖果。”
“……”
慕容无言望天，恨不得掀翻桌子把龙右这个混蛋给生生压死！
她根本就没有请他吃也不想让他吃，可这男人究竟长了多厚的脸皮非要赖在这儿，还要她请他吃糖果？简直、简直是——
“刷”的一声从座位上站起来，慕容仰起头来与眼前这个明显比他人尊贵许多的少年相对视，一个一个字咬牙道：“我——拒——绝！”
“哈哈！”龙右被她吼了一通非但不生气反而还很开心，忍不住抬起手来揉了揉她的头发，将她整齐的短发揉了个乱七八糟，“这样才对嘛！低头坐在那儿傻愣着的人怎么会是女王？”他说完弹了一记响指，转过身去，“还是你张牙舞爪的时候让人看着舒坦。”
一句话落，竟若无其事地领着他的一大帮追随者扬长而去，只留下慕容站在原地干瞪眼——
这个——
慕容咬牙，又笑，表情扭曲得不成样子。
这个——莫名其妙的混蛋！
可是……
紧合的牙关缓缓松开，慕容低下头，又好气又好笑。
可是，他却让她开心了起来。
这样的喜悦，使三年前被他拒绝时自己所受的侮辱都逐渐模糊了，或许——他除了嘴巴坏一点，还是有可取之处的呢。比如说——很细心——
好不容易熬完了所谓的作品展示，慕容把托盘还到烹饪社后，两脚无力地往宿舍走。
天色昏沉，仿佛压抑着不安的夜色泛着蒙蒙蓝光。她独自一人走在林阴小道上，细数着脚步。
脑海中回忆起刚才的情景，名为“龙右”的少年或许在他本身不自知的情况下在向他人展示着自己的关心与温柔。可是——真的很不明白呢。
龙右明明知道自己讨厌他的不是吗？尽管在几天前的夜晚他们表现得很是融洽，可是……
微微叹了一口气，嘲笑自己多想了。
不管有多少个“可是”，她也没有办法相信那个人会是喜欢上自己啊。
单是时间的长短不说，还有他们曾经的渊源，龙右的家世，全部都是隔阂。
如此烦恼，或者可以说是自己几年的厌恶和憎恨，一直保留着不肯散去,难道是因为在她的心里——其实还有他吗？
慕容甩甩头，甩掉脑海里的迷思，继续向前走。
她已经有……季绯了啊……
“喂，你听说了吗？那个慕容竟然拿糖果勾引龙右殿呢！”
不知道是从哪里传来的“窃窃私语”，刻意要让她听到一般说得很是大声，慕容脚步一顿，往小花园内的花廊里望去——
一高一矮两名少女站在开满紫藤花的花廊前努着嘴巴对她指指点点，眼神很是诡异。慕容眼角一敛，认出其中一人正是今天下午在烹饪社找她要糖果的少女，双拳不由握紧。
“哈，也不看看她的样子，人长得‘剽悍’不说，嗓音也不够甜美，连做出来的糖果都是苦的，真不明白她要指望自身哪一点来勾引龙右殿！”
无言望天。
慕容扬手拂开遮住眼睛的刘海，无奈叹息。
既然她做的糖果是苦的，那女生又为什么满脸羞涩地跑来找她要糖果啊……果然，女生的面貌是有很多种的。连单纯都可以做假，还有什么是真实？
哂笑一声，慕容转过身，从另一道花廊向宿舍走去。
另外，用纯巧克力做出来的糖果，是不会甜到哪里去的吧？这些脑子里只有稻草的白痴女生！
翌日下午五点，照样是社团活动的时间，慕容提着书包从烹饪社里倒退了出来，一直平稳的表情终于出现了细微的龟裂。
只见左侧白墙上原来贴着公告单的地方又增加了另一张新的公告，白纸黑字印着几行加粗的仿宋字体——“昨日各位社员展示作品大受好评，本社长特颁此旨，命各位亲爱的社员在东教学楼一楼展示大厅自荐作品一周！”
真是——无语啊……
慕容后退了一步，又后退了一步，尤其是在看到那样的变态公告下缀着的小字时更想夺门而逃。因为他们需要完成的作品——还是糖果！
“慕容同学，你想逃跑吗？”
属于恶魔社长肖离离的甜美嗓音突然从身后响起，慕容骇了一跳，在大惊之下回头，正对上少女猫一样的双眸。
猫……虽然长得很柔顺很乖巧，但是……还是会忍不住厌恶啊，因为自己——有着那样不愉快的回忆……
慕容满脸黑线地望着眼前的矮个少女蹦跳着跑向她，纤细十指之间金色链子妖娆炫目，对于她来说却成了索命之链——
真是“一朝入社，百年后悔”呀……当初她怎么会鬼使神差地签下了“入社卖身契”呢？并且同时签下了——“一切事宜都遵循社长安排”的同意书啊……
认命地走进烹饪社，慕容把书包放在架子上开始往腰上系围裙。
五颜六色的糖果，外表可以迷惑他人，却也是足以伤害自己的利器。
转学过来已经半个多月了，对她崇拜者有之，对她憎恶者有之，对她避之唯恐不及者有之，可是，自从和龙右再次相遇以来，之前的崇拜者全都转移阵地，成为了敌视她的人。只有肖离离她……那个猫一样让自己第一眼看到就莫名厌恶的少女，却从来没有对她露出一丝一毫恶意的情绪。
“今天，来发糖果吧？”
肖离离凑近慕容，白色的蕾丝公主裙领口大而宽敞，露出里面粉嫩的肌肤，慕容垂下头，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慕容同学因为龙右殿的事一直在困扰吧？”肖离离围着慕容绕了一圈，伸出食指点住嘴唇，俏皮地笑了，“我也是在帮你呢。”
“唉？”慕容疑惑地瞪大眼。
“自己先表现得友好一些，也会消除别人的抵触心理呢。”肖离离笑眯眯地抓住慕容的手臂，近距离下的面容更加精致可爱，“慕容同学自转校以来就不善与人交流，又和龙右殿发生冲突，所以很容易遭人误解或是厌恶。虽然你的这种表现看在我的眼里真的很——酷！”
禁不住满脸黑线地把肖离离推开，慕容脸皮僵硬目光冷凝，心里却有一朵花在悄悄盛开。
或许……猫也有可爱的地方呢……
“谢谢，”慕容拈起一颗做好的糖果兀然塞进肖离离嘴里，大笑，“虽然你的行为真的很——变态！”
肖离离愣了一下，咬着糖果吃吃地笑。她抬眸，如猫瞳孔似有流光闪过，泛着温润动人的光泽。
“慕容，如果是你和龙右谈恋爱，我一定一定不会反对呢！”
因为被某只恶魔的甜言蜜语所迷惑，慕容再次来到了东教学楼一楼展示大厅。
她手提糖果盒木头一样杵在玻璃门前，和同样被压榨过来的一干社员望着人来人往的东教学楼入口干瞪眼。
虽然肖离离的主意是不错，可是——她真的主动不起来啊……
抱着糖盒的手臂已经僵硬得不成样子，慕容勉力勾了勾唇角，使自己的表情看上去像是在“微笑”，从糖盒里拈出一颗糖果递给走进教学楼的女生——
那女生先是一愣，然后笑着接过糖果，低声道谢。
慕容收回手，看着她的背影隐没在走廊转角处，垂首望向自己糖盒里五颜六色的糖果，又拈出一颗递给走进来的学生——然后，开始慢慢习惯。开始，慢慢适应微笑。
长年僵硬的脸皮，因为缺少微笑而被朋友笑骂成“闷骚”，而当年被龙右拒绝之后，她也开始慢慢封闭起自己的内心，变得不善与人交流，所以从来不知道——她对别人微笑，然后换回一个微笑——是怎样的一种感觉。
手伸出，递上最后一颗糖果，慕容抬起头。
接着——笑容定格——
因为她突兀的动作而被迫止住脚步的少年一脸惊诧地看着她，神情很是莫名其妙。染成深蓝色微微上翘的头发，因为傍晚夕阳的照射而仿佛镀上了一层金光，面容嚣张凌厉，却又尊贵一如帝王——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龙右。
“你这是在向——本大爷进行告白吗？”龙右挑了挑眉，收起了眼中的讶色，“但你的礼物也太过寒酸了一些。”
慕容张了张口，因为眼前的突发情况有些说不出话来。
伸手接过那颗糖果，龙右啧啧有声地将糖纸拆开，拈起呈粉红色的糖果满脸稀奇。
“虽然被很多人追求过，也收过很多礼物，但只有你送的——是亲手做出来的东西呢。”龙右侧眸看向慕容，伸手揉乱她的短发，“既然这么爱慕我，就来追求我呀。”
真是——彻底被他打败了！
慕容悲哀地想：见过脸皮厚的，没见过脸皮这么厚的。自恋也要有一定的限度好不好……
目露凶光地一把抢过龙右手里的糖果，慕容赌气地放在嘴里使劲嚼，嚼到自己腮帮生疼。好好的一块草莓糖被她嚼得渣都不剩，方才在龙右的大笑声中仓惶逃离……
怎么办……
心……真的……慢慢改变了呢。
“喂，龙右殿。”
有人在这时一晃一晃地向龙右走去，纤细金链仿佛有生命一般缠上了龙右的颈项——龙右挑了挑眉，收回了追随慕容背影的眸光，似乎对这样的事已经习惯，抱臂转过身去——眼前，身高只足157cm的猫样少女笑眯眯地向他靠近，眼中含满不怀好意。
“欺负慕容很有趣吧？”肖离离在他眼前站定，再次痛恨自己还不足他肩膀处的身高，咬着牙说话的模样可爱到爆。
龙右又挑了挑眉，没有说话。
“我以为龙右殿是不会对女生有兴趣的呢。”
“是吗？”龙右勾唇，“本大爷又不是同性恋。”说完他抬首，看着灿红的夕阳，似乎是想到一周前和慕容一起去川西街的情景，表情不禁变得柔和了下来。
“龙右殿，我发现了你的‘秘密’哦。”肖离离听他说完表情一呆，又捂着嘴唇吃吃地笑了起来，“但是，我很欣慰呢，”她踮起脚尖，伸手摸了摸龙右的头，“你终于——试着敞开心扉去在意一个人了呢。以后有一个人陪伴着你，你一定不会再觉得寂寞了吧？”
“多管闲事！”龙右恶狠狠地拿开她的手，脸上竟然浮起了一层可疑的潮红，“你说这种话都不会觉得害臊吗？”
“喝？这是你对我说话的态度吗？”肖离离瞪眼，“这可是你亲爱的表姐我对你的爱呢！”
“恶心。”龙右嗤笑，任肖离离抱着他的手臂和他一起走出东教学楼。
右，或许你不懂。
肖离离抱着龙右的手臂，笑眯了一双眼睛。
亲近你的人都知道你在渴求着什么，或者是——在等待着什么。
你渴望的，不过是一双能永远温柔注视着你的眼睛；等待的，不过是一颗足以让你有理由去追求什么的糖果；希望的，不过是找一个可以理解你的人，抚去你眼中的寂寞。只是——如此而已呵……
右，请尽量去爱吧。贵公子的头衔，帝王一般的家世，不过是迷惑世人的甜美沼泽。而最幸福的事，莫过于能牵住某个人的手，和她生活一生一世……
之后，几乎每天龙右都会去东教学楼展示大厅转悠。慕容依旧冷眉冷目，从之前的无法适应到慢慢适应，对于龙右的突然出现也不会再觉得惊慌失措。
当岁月流逝，自己面对心上的那个人时也开始变得淡漠，是不是就代表——曾经的心悸心慌心伤都已经——远离了呢？
细长的眸子带着潋滟妖色望向对面正跷着二郎腿坐在学生席上与白离聊天的龙右，嘴角不禁勾了一点起来。
其实，就某些方面来讲，龙右是个好人，虽然他的嘴巴真的很坏……慕容一手捂脸，止不住的笑意轻漫出口——但是，不管在心里说多少次他很好很好，也无法抹杀他曾经对她的伤害。
这个令人……爱恨不得的龙右啊……
“喂，你一个人在那儿傻笑什么？”对面的龙右被慕容笑得心里直发毛，不禁站起身来向她走去，轻弹了一记她的额头，“笑得傻兮兮的，送别人糖果就这么开心吗？”
“你不懂，”慕容低头看着放在糖盒里的糖果，“没有梦的人，是不会懂的。”
那么——你想要我懂的究竟是——什么呢？
龙右沉默，垂首也看着她糖盒里的糖果，瞳色暗紫，似乎在一瞬间加重了三重的颜色。
“你什么时候——才会送我一颗糖果呢？”幽幽的叹息轻漫出口，声音小得仿佛是在自言自语。龙右皱起眉，似乎对自己的行为很不满意，当下背过身去，却挡不住嘴角逐渐浮起的微笑，“哎呀，真糟糕，”他笑着抱怨，望向对面的白离，“被猫挠了心，好痒……”
白离只是微笑，没有说话。
“对了，”似是突然想到什么一样突然弹了一记响指，龙右向白离走去，“我今天交代你带的东西呢？”
“别急，我带了。”白离笑眯眯地道，从身后拿出一个黑色的大袋子来。那袋子成四方形，鼓鼓胀胀的也不知道里面放的什么，“但是，你真的要送吗？”
“买都买了，还能再带着回家当摆设吗？”龙右瞪眼，那一瞪竟然带着一股风情的味道，让人为之惊艳。
“你会让慕容为难的，”白离以指架了架鼻梁上的眼镜，把袋子递给龙右，“太突然的话会把女生吓跑的哦。”
慕容站在对面看着他们说悄悄话，还要忍耐着白离射向她的调笑视线，手掌握紧又松开，僵硬得不知道该放哪里好，连心情也不禁变得紧张起来。
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龙右已经拿着那个黑袋子向她走了过来。周围本来就有很多看热闹的学生，见到他们这方的纠葛又因好奇增加了更多看戏的人群，慕容僵在原地，看到龙右信步走来突然有点想逃。
心里有一道声音在告诉她——她所渴望的、同时又在害怕着的一些事情，正在发生——
而那件事情，必定会在她的心理上再次造成伤害。
“喂，给你，”龙右走近慕容把那个大黑袋子扔进她怀里，居高临下地笑道，“这是本大爷给你的赔礼。”
“唉？”慕容瞪眼。
“打开看看，”龙右抱臂站在她对面坏坏地勾着唇角，嗤笑，“不过，千万不要因为被本大爷心意感动而再次爱上我哟。”
慕容狐疑地看看龙右又看看那个黑袋子，用手摸着放在袋子里面的东西——圆形的，很像球拍之类的东西——不禁好奇地把糖盒放在玻璃桌上，拉开袋子的拉链——
手，在看到放在里面的东西时突然顿住了。慕容静静地看着里面的物什，抿紧了嘴唇——放在黑色大袋子里的，是一只红色的羽毛球拍，似乎是因为要送给女生而挑选颜色特别的细心。MS99i·MUSCLE·STRIKER的超级品牌，基本上对于自己和很多人来说都是可望不可及的东西。因为绝对不会有人会花这么多钱去买一只品牌球拍，除非他真的有钱到很显摆。
慕容无言地望着那只球拍，满脸黑线。
“龙右少爷。”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话，因为声音低沉而显得过分轻柔。
“嗯？”龙右一捋头发，得意洋洋地道，“怎么？被本大爷的心意感动了吧？”
“虽然我很感谢你的心意，”慕容抬起头，笑容温柔，“但是，你真的认为这种昂贵到可以当装饰品的球拍可以打出好的羽毛球吗？”
“……”
慕容拿着球拍站在原地，保持着温柔的表情持续石化中。
她怎么会对这个人抱有期望呢？就算他之前真的很温柔很细心，就算自己真的期待过他会对自己表白，就算自己真的期待过……可是，眼下的这种情景，为什么会让她有一种——哭笑不得的感觉呢？
这个可恨又可爱的——龙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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