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秦轩得知妹子和林氏她们四家人一起很是安全,便放心地先行回去了。辛明彤事后得知此事不禁暗自兴庆,幸好秦家兄弟先行回去了,不然叫秦朗那小子碰见了自己,然后根据身形和声音开始怀疑自己便是那日塔林打架的小子,那可就麻大烦了。
悼念亡母,所以秦婉穿得比较素净,靛青刺绣镶领月白暗纹底子兰草团花刺绣夹棉出风毛缎面对襟褙子米黄刺绣镶边下摆绣兰草绸面立领衫子靛蓝刺绣裙脚水蓝棉裙,垂鬟分肖髻上除了一只白玉兰簪子什么也无。俗话说素极是艳,她本来就清丽逼人,这样素淡的装扮越发显得她清新脱俗,那满身张扬华贵的秦琪跟她一比越发显得俗不可耐。
秦静拉着秦婉叽叽喳喳说个没完,一旁的秦琪不高兴了,半真半假地抱怨道:“静娘,你的眼里便只有婉娘没有我这个姑姑吗?”秦静没法子,只好摆出一副意外的模样,脸上努力挤出一丝笑意,转身对秦琪告罪道:“琪姑姑莫怪,静儿方才真的没看到您也在这儿。侄女给您赔罪了,您大人大量饶恕我吧。”
秦琪好笑地道:“这孩子,你琪姑姑是这么小气的人吗?不过跟你开个玩笑罢了,瞧你那紧张劲儿。”秦静之前听辛明彤说秦琪是打着看画的名义告辞的,这会子又恰巧看到她的贴身丫环手里捧着一个画卷,忍不住问道:“琪姑姑,您这画是智渊大师画的吗?”
“对,这就是那和尚的画。那和尚甚是小气,这幅有行之公子亲自题诗的画他可是宝贝得紧,我还是走了智空大师的路子才看到了这幅画。我原本不抱多大希望地就这么随便提了提,谁知道那和尚今日居然那么好说话,说我眼神诚挚一片,是当真喜爱这画,一口便应下了。哎呀,这五百两银票花得值当。”秦琪语气里充满了捡到便宜的洋洋得意,跟着又叹息道,“还有两幅更好的其实我也瞧上了,不过看样子那和尚是绝然不会卖的,我便不去触那霉头了。”
“五百两银子,这和尚也忒狠了一点吧。”郑氏忍不住小声和孙氏嘀咕起来。孙氏道:“智渊大师的画自成一派,他又不像其他画师一般时常动笔,他的画可是京里各豪门争相收藏的东西。听说来求他作画的,许以千两的人都不少。郡主娘娘这幅画上多了行之公子的亲笔题诗,五百两那是相当值得的。”
靠在郑氏身上的辛明蓝忍不住道:“智渊大师画画那么挣钱,那他不是大大的有钱人了,还做什么和尚?”邻座的英娘也随声附和着。动不动将钱挂在嘴巴上,又不是商贾之女,作为官宦人家的姑娘说出这样的话委实很掉价,两个小姑娘话虽然说得轻,可屋内大部分人还是听到了。郑氏向氏满头黑线,大庭广众之下又不好张嘴呵斥,只能暗自羞恼。
范氏却仿佛没听到两个小姑娘说的话一般大声道:“这智渊大师虽然性子乖张了些,不过一颗菩萨心肠却是真的。据说每逢灾年,外地饥民大批进京,定国寺设棚施粥所花费都是他卖画所得的银子。”“可不就是,记得前年静儿的祖父花了八百两银子从智渊大师手中求得一幅画,祖母得知此事念叨了许久,骂公公败家子。祖父他老人家便说公公不算是败家,横竖智渊大师的银子是用来救济灾民的,那八百两权当是行善积德了。”林氏极自然地接过话茬。
大家都是人精子,知道她两人是在替郑氏和向氏解围,于是心照不宣地附和着说福王的话有道理,智渊大师慈悲为怀。正当大家说得热乎,门口安庆郡王府的婆子捧着一个画卷进来道:“行之表少爷送来一幅画,说是之前曾经听咱们郡王爷说过想在书房挂一副智渊大师的画,他今日特地找大师求了其得意之作送给郡王爷。原本他想亲自送去咱们府上的,只是他明日一早便要动身赶赴南方,听说姑娘尚在定国寺,便托姑娘带回府去。”
秦婉接过画卷道:“张家大表哥还在门口吗?我不好出去见他,哥哥他们又回去了,你替我去跟他道一声谢,就说难为他费心了,这画我一定好生交给父亲的。”婆子领命而去。
偶像就在门口,辛明彤却不能跟前世的追星族一般跑出去瞻仰。大户人家的姑娘,当着这么多人巴巴地跑出去盯着一个男人猛瞧,即便她只有五岁,陈氏也会狠狠地教训她一顿的。都说张天才才貌双全,今日又是陪长辈来赏花,肯定会好生拾掇一番的。可惜这么养眼的帅哥自己却无福欣赏,辛明彤暗自遗憾。
秦琪直直盯着秦婉手中的画,似笑非笑地道:“智渊和尚和张行之乃是忘年之交,张公子开口求得的画定是智渊和尚最得意的,婉娘可否打开,让咱们这些人开开眼界?”辛明彤听到这话不禁皱了皱眉头,虽说画是张行之从智渊和尚那儿求来的,可毕竟是人家内侄送给姑父的礼物,秦琪一个外人要求人家当众打开给大家赏玩,忒也无礼了些。
秦婉略一沉吟,点头笑道:“琪姑姑要看,做侄女的自然要听从吩咐了。”说完解开系绳将画展开在桌子上。“咦,怎么有两副?”画卷展开才发现里头居然卷着两幅画,一大一小。小一点的放在里头,画的却是一从魏紫牡丹,上头开了三朵花。下面低矮一点的枝桠上开的两朵花较小。枝头那朵花最大,花型荷花状,颜色艳丽丰满,雍容华贵,充分体现了花中之王的风姿。空白处的题诗却不是自创,而是刘禹锡的《赏牡丹》:庭前芍药妖无格,池上芙蕖净少情。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
“这字是张行之的字,只是这画……智渊和尚不画牡丹吧,这画是他画的吗?不会是张行之自己画的吧。”秦琪的脸色有点不好看,语声也甚是尖利。
嗯,智渊和尚委实不爱画什么花儿草儿的,难道这真是张行之自己画的牡丹?安庆郡王只是想在书房挂一副智渊大师的画,张行之替他求得一副就够了,为何还要多送一副自己画的牡丹啊。慢着,他这画是交到秦婉手中,并且是藏在另外一副画里面。若不是秦琪要求秦婉打开给众人看,大家是不可能知道多出这幅画的。
辛明彤心里一沉,秦琪这般激动,她是什么意思,怀疑张行之借给安庆郡王送画的名义夹带私货,与秦婉私相授受?若真是这个目的的话,她这般当众揭穿可真是其心可诛了。这货真可恶,她瞧上了张天才,便将婉娘姐姐视为情敌死命打压。亏得婉娘姐姐还一口一个姑姑地叫她,嫉妒的女人真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