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锦钰揉揉酸痛的肩膀。
这几天王参军突然开始关注他的训练进程，说来可笑，这漠北将士日复一日都是毫无差别的训练，哪里有什么进程可言？
苏锦钰也只是老老实实藏着拙，只是规矩的打着军营里学来的那套毫无杀伤力的拳法。
王参军倒是很满意的样子，苏锦钰想，大约是担心苏家这个庶子有所成，妨碍岐王扳倒将军府吧？
“你先回去吧，再晚又要罚跑圈了。”苏锦钰试了试重量，还好，今日这水桶比前几天的小了一圈，重量自然也轻了不少。
“罚就罚吧，我来。”曹匡一咬牙扔了自己手上的草药，抢过扁担，晃悠着站起来就往回走。苏锦钰推辞了一番，见他执意，也乐得清闲，捡起草药跟在他后面往回走。
“锦钰……我说，你是不是得罪了参军？怎么他就只给你派这么多活儿？”曹匡憋了半天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苏锦钰歪着脑袋想了想，得罪？他最得罪的地方大概就是他的身份吧，王参军此人胸无大志，却偏偏嫉贤妒能，以前爷爷就告诫他不要与他走得太近。
可是现在他倒来挑衅他。
曹匡回头看见苏锦钰脸色不好，心里也紧张。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这么关注这个弱不禁风的小子，难道是一年前那件事儿，被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势骇住了？
回到军营的时候苏锦钰换回了水桶，挑着走了一段路，王参军也没说什么，淡淡哼了一声就进去了。苏锦钰冲着他的背影微微龇牙。
曹匡低头忍着笑。
越和这个人相处，越发现他表里不一。平日里总是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偶尔也会有稚气的一面。
这天苏锦钰正练习射箭，远远看到几个人簇拥这王参军走过来，不觉动作一滞，放下弓箭恭恭敬敬的垂首：“参见大人。”
王参军照旧哼了一声，不屑一顾的样子：“锦钰啊，你来得正好。”
苏锦钰手指动了动，这。倒的确是来得正好。看这几个人都穿着军服，却唯唯诺诺，一看就是新来的，就算被打了，也不敢告状的。
“这几个小子，就交给你练了，过几日再给他们分配。行了，练着吧。”
王参军巴不得三五年没有新兵编入，也省好多事儿，正愁着怎么打发这几个人，正好看见苏锦钰，便一股脑扔给了他。
苏锦钰看着那几个少年，咧嘴一笑：“随我来吧。”
新兵们原本看这少年一脸冰冷，还担心落在他手里没有好果子吃，但看他笑起来竟然甚是和善，都松了口气，欢喜的跟着苏锦钰进了树林。
只有一人看着苏锦钰的背影沉默了许久，星辰般璀璨的眼睛里写满不悦，半晌才跟着进去。
苏锦钰一个跃身坐在树上，看着底下一头雾水的新兵，一个大胆的想法涌上心头。
“喂，你们，五个人……你们四个，两个两个比试，赢了我有赏。你，过来。”苏锦钰早就注意到这个少年，身量比别人高了一头不说，身上也没有一般新兵的紧张拘束，进了军营倒像进了自己家似的，看着他还时不时笑一笑。
怪人。
苏锦钰收敛了笑意，活动了手脚之后，也不提醒，出拳快如疾风，直取那人面门。
那人笑着躲开，伸手抓住苏锦钰手腕，轻轻一拽，苏锦钰一时不防被他禁锢在身前。
“小将军出手倒是狠辣。”那人在他耳边轻飘飘说了这么一句话，苏锦钰登时脸色变了，一屈膝抬脚往身后人胯间踹去。
“嘶——”秦慕朔没想到他会动真格的，无奈之下放手，苏锦钰一挣脱就警惕的窜出老远瞪着他。
“你是燕人，为何出现在这里？有何图谋？”苏锦钰压低了声音。这人三番两次出现在他面前，却并没有什么不妥的举动。只是这次他的出现实在是让人起疑。
而且军营招兵一向要求严格，即使王参军再怎么无能，也不该这么轻易让燕人混进来。
秦慕朔双手环胸好整以暇看着苏锦钰：“你都不知我的姓名，怎知我是燕人？”
苏锦钰瞪着他，今日他穿着岐国的军服，确实看不出半点破绽，咬牙切齿道：“不管你有什么企图，我都……”
“我赢了！”
远处一声欢呼，苏锦钰转头看去，赫然已有两人躺倒。胜利的两人跑过来，身上也是挂了彩，脸上更是惨不忍睹。
苏锦钰沉声道：“伤人一千自损八百，有什么好骄傲的。以后都给我勤加练习。”
眼看着那二人讷讷走了，秦慕朔笑道：“小将军真是威风。”
苏锦钰听着他一声声的“小将军”，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儿，何况这人并没有什么做坏事的迹象，燕人也不都是罪该万死的……
“你叫什么名字？”说起来还真的是没问过他的名字。
秦慕朔一听这话就笑了，一双眼睛像是会发光似的，看的苏锦钰心底一颤。
好熟悉的人……
秦慕朔见他眼神闪烁，更是得意，靠近了低声道：“秦慕朔。”转身也跟着那两人离开了。
苏锦钰却惊得不得动弹，他竟然也姓秦！是巧合还是……
苏锦钰低着头。
不该的，看这秦慕朔虽然行动怪异，但周身的气质，绝对不是寻常百姓能有的，秦子阳……时隔一年，苏锦钰已经快记不得他长得什么模样，但是只能确定，那时候他认识的秦子阳，只不过是个有些学识，让他觉得温暖的哥哥罢了。
“你们两个，自己去找军医。”冷着脸看着躺在地上哀嚎呻吟的新兵，苏锦钰淡淡开口，丝毫没有关心的意思。
在军营，唯一的规矩就是弱肉强食，这一点他早就明白了。一开始有过抵触，但现在却也觉得没什么不公平的。
一切都已经变了。
第二天天未亮，苏锦钰就听到敲窗户的声音。看了看还在睡觉的曹匡，轻手轻脚打开窗户。
“咕咕——”一把捏住白色鸽子的嘴，苏锦钰拿下它脚上拴着的纸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