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喜欢的明星吗？”
入职环煜集团第一天，主管把小冰叫到小会议室单独问话。
女主管很自然地靠在椅背上，手里摆弄着最新款的苹果手机，又回复了几条信息，才抬起头看着端坐在对面的小冰。小冰坐得笔直，初来乍到，表情动作拘谨得略显幼稚。
“贾玲。”小冰回道，在十分有限的休闲时间里，她喜欢看点轻松搞笑的。
主管嗤笑了一声，难道她也想起了贾玲的小品？小冰配合地笑了笑。
“呃，近期比较热门的呢？”
“丁宁。”小冰还喜欢看奥运会。
主管叹了口气，另辟蹊径提示道，“我给你举个例子啊，比如咱们部门的刘葭，她喜欢彭于晏……”
小冰听得非常认真，仅从她的眼神就能看出，她很想听懂点什么，“我知道！我看过他演的《寒战》。”
“彭于晏演的叫《激战》。”
“哦，对对对，《寒战》好像是张家辉演的。”
“《寒战》是梁家辉演的。”
主管沉默片刻，语重心长地说道，“小冰啊，你得赶紧回去做功课啊，咱们环煜营销部，主要负责艺人和影视剧的宣传工作，必须具备足够的行业知识，你老这样驴唇不对马嘴，弄得大家都很尴尬，好像当初把你招进来的面试官是个白痴，才有了你这条漏网之鱼……”
此时此刻，小冰已经无比尴尬，脸上火辣辣的。
“坦白说，我对你并不是很满意，同意给你一次机会，是部门经理的主意，但是平时工作，我才是你的直属领导，最终决定你去留的，也是我，我只给你半个月时间，请你用实际行动证明给我看，好吗。”
小冰重重地点点头，“明白。”
主管交代完各项工作之后，把手机推到小冰面前，“大家平时交流都是在微信工作群，你扫一下我的二维码，我拉你进群。”
小冰尴尬地想撞墙，“……不好意思，我没有微信。”
小冰的手机是老式的，只能接打电话和收发短信，四年前来云海读大学时买的二手货，现在估计已经停产了。
主管彻底无语了，干巴巴地瞪着小冰，仿佛活见鬼了，“……我妈今年六十多了，玩微信快两年了……昨天还跟我发微信，说要去见网友……你到底是应届毕业生，还是从旧社会穿越来的！？”
这个问题好像不用回答，小冰继续羞愧地低着头。
“出去吧。”主管语气有些冷漠。
小冰轻手轻脚地收起笔记本，起身往外走。
“等一下。”主管叫住小冰，“咱们以后接触的都是明星大腕，都是娱乐圈有头有脸的人，稍微注意一下你的穿衣打扮，品位和审美提高了，地摊货也能搭配出美感，你说是吧。”
——
小冰小心翼翼地回到工位，被环煜录用的亢奋一扫而空。
离开校园，步入社会，就像被丢进了一个树洞，不同的树洞决定了你将要面对一个怎样新鲜的世界。小冰觉得，自己选错了树洞，眼前这个世界不属于她。
“丛小冰！新来的丛小冰在哪？！”人事部同事在办公室门口喊道。
“在这！”小冰急忙举手示意。
人事部同事和其他同事说笑着，大摇大摆走到小冰身边，把一张她之前填好的“入职信息登记表”退了回来，“把‘家庭成员’这里填全，不能只写一个代表。”
果然，从小到大都难逃此劫，不论升学还是择业，每去到一个新的地方，第一件事情都是户口调查。
小冰站起身，压低声音在人事部同事耳边说道，“我只有姥姥。”
人事部同事是个大大咧咧的女孩子，大声笑道，“没有妈妈，哪来的姥姥？”
“大姐反了，先有姥姥，才能有妈妈。”旁边一个男同事调皮地打趣道，其他同事也都笑着望向小冰这边。
“姥姥是我的收养人。”小冰把头埋得很低，声音更低，底气不足地像在说对不起，“我是个孤儿。”
丛小冰是个孤儿，很快成了公开的秘密，让小冰感到欣慰的是，大家对她的态度还算正常，脸上流露出的同情，不是特别明显。
大家对她很和善，除了几个比较高冷的女同事，她们在楼下抽烟看见小冰，会自动背过身去。
——
晚上下班，小冰走出旋转门，又回头望了一眼高高耸立的环煜大厦，好美。
环煜大厦临街而立，面对马路的一侧全部是单向透视玻璃，像一面巨大壮观的玻璃墙。白天，玻璃墙是一片蓝天，天上偶尔飘着几朵白云；夜幕降临，墙上隐匿的霓虹被点亮，玻璃墙又变成了浩瀚缥缈的银河系，幽邃的深蓝，繁星闪烁。
能在这里上班，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啊，小冰情不自禁地感慨，不许再犯矫情！马上回去恶补娱乐新闻！
在公交站台等车时，环煜大厦对面的麦当劳餐厅正热闹，餐厅在二楼，透过巨大的玻璃窗，映出无数年轻的笑影，那是小冰第一次遇见‘小科’的地方。
当时，她在给学生补习英语，两人面对面坐在靠窗的位置。
中途休息时，学生看了看对面的环煜大厦，说道，“小冰老师，我听他们说，娱乐圈可乱了，都是靠心机人脉上位，还有潜规则，很多不是科班出身的，也能当明星。”
小冰一脸惊诧，难以相信这些话是从一个初中生嘴里说出来的，“你从哪里听说的？”
“网上都这么说啊！如果这是成功的必经之路，我也就为了艺术豁出去了，你想啊，要是像柯晏那样的帅哥导演找你演戏，但前提是要和你潜规则，你会拒绝吗？
坐在学生身后，头戴黑色棒球帽的男生，突然咳嗽了几声，似乎是喝咖啡不小心呛到了。
学生把小冰的哑口无言当成了默认，自问自答道，“是吧，怎么可能会有人拒绝。”
“柯晏是？”小冰问道。
小冰的孤陋寡闻令学生大跌眼镜，虽然小冰今年刚大学毕业，年龄和阅历都算不上成熟，但她真的没时间了解娱乐八卦，偶尔有时间看电影，也是在网上搜索下映很久的片子。
“看见对面的环煜集团了吗？”学生解释道，“柯晏的母亲岳闳平就是环煜集团的创始人，他是个富二代导演，准确的说，他是富三代，他爷爷是开轮船公司的，他爸爸曾经是美术学院的教授，出生在那样的家庭，就算他只会吃喝玩乐，一辈子也衣食无忧，可他偏偏不是个纨绔子弟，起点比别人高，还比别人努力。”
学生滔滔不绝地跟小冰安利了半天，言辞间充斥着一股推销保险的盲目热情。小冰还是第一次见有人对做幕后工作的导演如此痴迷的，在台前表演的演员们不是更容易受到追捧吗？
学生不禁惋惜道，“他长得那么帅，做幕后的确可惜了，他以后要是能自导自演就好了，不过他好像不太喜欢抛头露面，出镜的时候常常戴着帽子，为人很低调，对私生活一概不谈，不过有传言说他是gay。”
戴棒球帽的男生突然起身走向洗手池，似乎是咖啡洒了，坐在他对面的男生掩面失笑。
他从小冰面前走过，小冰无意中看到了他的脸，不禁有些走神，明星有什么好的，生活处处有惊喜。
“呃，你说的柯晏，是你手机屏保那个人吗？”小冰问。
“NO，这是苏挽，偶像歌手。”
小冰仔细盯着学生的手机屏幕看了看，觉得眼熟，“我怎么觉得，坐你后面的男生和他长得有点像？”
学生连头都没回，淡淡地回道，“开玩笑，大明星怎么会来麦当劳？”
当小冰抬起头，想再次确认时，那两个男生已经戴着口罩帽子，全副武装地起身离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