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又晚了)一阵轻轻的叩门声打破了房内一时的静默,妯妍的位置离门口是最近的,便举步将门打开,风逸峦神情宁然地立在门口。
妯妍投去一个凝重的眼神,退开一旁,让风逸峦走进。
“风乐师,是有安素公子的消息吗?”小叶问道。
风逸峦从进来就始终垂着目,没有发觉冷子君眼里闪烁不定的光芒,说道:“安素公子已经到了,在子君屋里坐着。”这时候他才将视线转到冷子君面上,冷子君听到安素此时正在她的房里,一颗跳动不止的心终于安定下来。
她意识到如果不答应熹二爷,她或许永远都会是安素太子手里的掌线木偶,虽说安素是爱她,可帝王之家何有****可言,如今她正当韶华,太子尚且忍她疼她,有朝一日她年华老去,太子定当会记得今日她的叛逆降罪于她,她如何能将这样的****当作一辈子的依靠?
她虽然娇蛮,却不虚荣,她宁愿一生一个良人没有荣华富贵,也不要因荣华富贵一生囚于宫中孤独一世。
风逸峦看到冷子君很安然的表情,便知她进熹宅的事已基本妥定,心中稍安,不禁浅露了笑意:“熹二爷可想与安素公子一会?”
风逸峦心里始终存在一个疑问,就连他自己也无法解释清楚这种心里感觉的由来,这种感觉就是:每次看到熹二爷,他就会莫明其妙地想起安素太子,刚刚在苑楼外迎接太子到来时,抬眼瞥见太子轩昂冷傲气度的瞬间,脑海中竟浮现出苑楼里半躺在榻椅上的熹二爷。
他的心头猛然被自己突如其来的感觉吓出一身冷汗。
本来,风逸峦是无意让熹二爷去见安素太子的,可这会儿许是因为冷子君得到了安置,心情不由得大松便顺口提出了这样的请求。
不等二爷回答,小叶却婉笑拒绝道:“二爷今儿身子不爽快,就不急着去见安素公子,烦请风乐师带路,我替我们家二爷去向安素公子请个安。”
得了熹二爷的默许,风逸峦便领着小叶去环廊对面的房间见了安素公子。
这是小叶第二次见到安素公子,第一次就是和妯妍同来雪毓苑的那天晚上,她一直都默默无言站在旁边观赏着他与冷子君的纠缠,心中唱觉好笑,但终究不会真的笑出来,哪怕是一点点,她也极力隐忍在心里,不叫别人发觉。
这一次再见到安素公子,她的目光毫不退缩地定格在安素公子气宇不凡冷峻的面容上,这张面容相较于二爷的温雅柔和,更显得孤冷清高,难以亲近,甚至是说一句话,也要考虑半天得当与否。
然而,大咧的小叶丝毫不想在他面前有所隐藏,目光透彻而直接地落在安素公子俊傲的脸庞上,福身作礼笑道:“小叶拜见安素公子,安素公子对小女子可还有点印象?”
安素公子哪能对这般天仙容貌的小叶不记在心里,尽管那晚他的视线焦点大部分都落在冷子君身上,可对妯妍身边安静地像个小兔子一般的小叶还是大有印象,这样的女子只要扫过一眼就很难叫人忘记。
“我记得,你是那天跟妍姑娘一起的。”
小叶嫣然而笑,指着安素公子跟前的凳子说:“我可以和公子同桌而坐吗?”
安素公子觉得眼前这姑娘甚有意思,便划出一道笑容,指了指座位:“坐吧。”
小叶欣然坐下,一点没有淑女样的把双臂搁在桌上,俯身向前靠近安素公子,“安素公子今日又是为着冷姑娘来的?”
安素公子耸眉莞尔,“本公子爱来便来,爱走便走,跟谁都无关。”
“这么说,其实公子也不是很在乎冷子君了?”小叶挑言。
“姑娘好大的胆子,敢跟本公子这么说话?”安素公子倒没有生气,只是想吓吓小叶,小叶不但没被吓到,反而嘻嘻地笑起来。
“公子得跟我说实话,要是公子真的很在乎冷子君,不想被我家二爷带走呢,我就来帮帮公子想想办法。”
“你说什么?”安素公子这回可听认真了,调笑的神情顿时收敛,露出了冷峻的寒意,“你家二爷要把她带走,谁同意了?”
“冷姑娘自个儿啊,她愿意,公子不想放她走吧?”
安素公子不答,用探究的眼神盯着小叶,越发觉得这个姑娘不想自己原先想得那么简单,这个彻头彻尾没有一点规矩的丫头,要不就是个疯丫头,要不就是个极有心机的。
“不如姑娘告诉本公子,你有什么主意?”
小叶佯装思考,思考的同时还用舌头舔着嘴唇,这是个极有诱惑力的动作,也不知她是想勾引安素呢,还是想勾引安素做坏事呢,她反正就是把唇整个地舔过一遍,说道:“很容易的其实,你让我家二爷把冷子君带走就是了。”
安素公子皱眉,“你再说一遍?”
小叶听话地重复一遍:“我说让熹二爷把冷子君带走,然后,我替我家二爷跟公子你打个赌,赌局是公子的冷子君和熹二爷的妯妍,赌码也是公子的冷子君和熹二爷的妯妍。”
安素公子听着来了兴趣,问道:“怎么赌法?”
“赌冷子君和妯妍同在熹宅,最后谁能得到二爷的欢心,就是谁赢了,若是妯妍胜了,冷子君还给公子,但若是冷子君胜了,就对不住公子,冷子君不能还给公子,可是妯妍可以送给公子,公子可有兴趣赌一赌?”
“你能替熹二爷做主吗?”安素公子扬起一抹揶揄的笑,饶有兴致地问。
“怎么不能呢?”小叶盅惑的声音宛如一道暗夜魅影渐渐扩散开来,“据我所知,二爷喜欢妯妍喜欢得紧呢,公子的胜算大得很呶。”
晚上的表演一点悬念都没有,熹二爷没有露面,安素公子自然也没有露面,他们俩从始至终都没有碰面的机会,如此一来,冷子君还未演到高潮部分,便被重金买下,也无需再解衣娱众。
但是,那些个在门外等了三天三夜才买到票的不同意了,花了时间本钱不说,结果连个影儿都瞧不见,这实在叫他们有砸场子的愤怒了,但又介于雪毓苑不同于一般青楼妓所,不能说砸就砸,于是大伙儿聚众叫嚣要冷子君重新出场。
要冷子君再出场上演那种下流戏码是不可能了,在安素公子的示意下,允妈妈便唤了另外一个花娘代替冷子君上了场,就在冷子君卸去浓妆换成清丽的丫鬟妆扮与熹二爷等人离开雪毓苑时,妯妍惊愕万分地看到了那舞台上出现的惊心动魄的一幕。
身上只剩薄纱掩体的花娘在台下众人一阵嘶声叫嚣下解掉了胯间那一片丝滑轻透的布片,曼妙地随手一扬,那布片如一片雪花飘向席间,供众人去抢夺。
妯妍怔得目瞪口呆,这时候听身边的小叶俯在耳边低声揶揄道:“那便是雪毓苑每个花娘都必备的‘素贞带’,它对这些妓娘们的重要程度就如同男儿那玩意儿于皇宫太监的重要程度,每个嫖过的客人都会被送一个这东西,当然如果客人不喜欢,扔了或者归还都是可以的。”
妯妍轻皱眉回头问道:“你怎么会知道那么多?”
小叶浮出一丝神秘的笑,“现在不能告诉你,等你该知道的时候自然就会知道。”顿了顿,他又忍不住补了一句,“到那个时候,我相信会有很多事和现在不一样。”
小叶说这句话的时候,看着妯妍的眼神在妯妍看来有些怪异,或者说有些别扭,因为妯妍从没见过小叶有如此凝视认真的时刻,而那双剔透得如水晶似的琥珀眸底竟是那样深沉。
与雪毓苑内喧哗沸腾的靡乱成相映对比的是,雪毓苑外的柳垂花街今日却格外地宁静,街上除雪毓苑外所有的花楼今日似乎都闭门歇业了,再听不到往日莺莺燕燕的浅吟低唱,熹二爷一行人出来雪毓苑楼,在柳叶垂阴的银月笼罩下,一道有如剑华般耀芒的眸光自一处直逼而来。
熹二爷微皱眉,却未向那眸光的来处寻去,只是淡淡对小叶低笑道:“没想到安素公子这么容易就放了冷子君,你用的什么法子,让二爷我也学学呗。”
月影下,小叶的嘴角忍不住抽动了一下,暗暗道要是被你知道本公子用的那法子,你还不得砍死我啊,不过放心啦,缓兵之计,只是缓兵之计而已。
想完,小叶还不忘自我安慰般地嘿嘿笑了两声。
“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法子,只是说你熹二爷看上了冷子君,先帮他养着,说不定什么时候冷子君想起了他的好,再把她还给他,他听着听着就答应了。”
二爷正欲嗤鼻冷哼,风逸峦又如夜魅一般从月光影里头冒出来,叫道:“熹二爷请留步。”
他快步上前,双眸如风飘过冷子君清冷的脸庞,对二爷俯首道:“不知熹二爷可否让风鄙人与子君作一番道别,毕竟风某也在子君身边有若干年,如今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见。”
二爷微微颔首应允,冷子君便跟着风逸峦走到一旁茂枝遮月的大树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