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危机(3)
目光瞥了一眼赵诗婷的肚腹,虽仍未显怀,但那个孩子,对太后而言,却如同那眼中钉,肉中刺。
“怎么?无言以对了!哀家记得,上午你还雄赳赳气昂昂的教训哀家的侍卫,如今,怎么不吭声了?还有你腹中的孽种……”
“他不是孽种……”赵诗婷本就做好,任太后如何羞辱自己,决不多言。却不料,她竟说她腹中孩儿是孽种。这,让她如何能忍?
坦坦然与太后对视,那犀利的双眸透着恨意,赵诗婷不是看不出,但,还是忍不住反驳:“这是我与云溪哥哥的孩子。哪怕这孩子是师兄的又如何?同样是人,为何他的,就被称作孽种?”
太后徒然变色,半握在手中的茶盏倏地被端起。皇上将这一幕看在眼里,暗呼不好:母后生气了。怕茶盏被扔出伤到赵诗婷,忙冷哼一声:“放肆。怎可对母后这般无礼?快向母后道歉。”
皇帝这是给太后台阶下,赵浩然不是看不出,也在一旁急忙道:“婷儿快给母后道歉。”
缓缓松开茶杯,太后好整以暇望着她。等她道歉。
“婷儿没错,”有些事,可以容忍,有些事,哪怕是父母,也寸步不让。何况,这位根本不是她娘?眼里水泽尽显,赵诗婷委屈极了:“何况,我腹中孩儿确系云溪哥哥的无疑,为何道歉?”
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不敢忤逆自己,一时间,太后被赵诗婷气的胸口隐隐发胀。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指向她,呵斥道:“休要胡搅蛮缠。若你腹中孩儿是杨云溪的种,为何不回去成亲?难道,你想将这个孩子就这样生下来?还是说,你根本不想离开那姓林的?”
本就没打算回去。何况,这孩子生在哪里与她何干?但赵诗婷却不敢顶撞她。为了不触发她的怒火,她“扑通”一声跪下,放低姿态:“母后明察。并非婷儿不想回去,只是,婷儿身子微恙,又有身孕,着实受不住长途跋涉……”
“啪,”几子上又传来一声巨响。赵诗婷被吓了一惊。紧接着,太后那火气冲天的话语出来:“够了。你以为哀家是三岁孩童?你们的事,哀家早已一清二楚。”
赵诗婷抿唇不语。
“怎么,为何不说了?你不是一向牙尖嘴利?”
“说什么?”对于太后的讽刺,赵诗婷不置可否。缓缓望着太后,目中一片澄清,不卑不亢道:“师傅虽将我捡了回去,但养大我的却非是他,而是允之哥哥。自师傅去世后,更是他一手将婷儿养大。他对婷儿的恩情比山高,若海深,与我而言,哪怕是粉身碎骨也无以为报。”
缓缓自地上站起。太后见她这般无礼,开口斥责的话语竟说不出口。
“生我者,乃是我母妃。养我者,是我的师兄兼师傅,也是我的挚爱。”说到这里,澄清的眸中透着一丝恨意。嘴角微勾,却是酸涩的笑。
“母后……”缓慢的行至离太后不远处时停住脚步,赵诗婷突然璀璨一笑。在太后看来,却格外刺眼:“说起来,我还得谢谢你们才对。若非天家无情,将我逼至绝路,又岂会有今日的我?”
“你放肆……”最后一句,赵诗婷是咬牙切齿说出。可这对太后而言无疑是赤裸裸的讽刺。不想她如此胆大妄为,太后指她怒喝:“你……”
“怎么?我有说错吗?太后娘娘。”不再称呼她“母后”而是太后。赵诗婷也不管他们如何生气,只口气不善道:“也许在你们看来,生在天家,有着高高在上的身份,我该感恩戴德。可与我而言,却微不足道。何况,自我回宫,该做与不该做的事,又有哪件,我不是尽心尽力在做?”
“安南王求亲,我虽不愿,却也未曾拒绝过。苏家村一事,按理,首功非我莫属。可我又何曾向皇兄要过什么?可是,您的好女儿为了夺取我的未婚夫,又做了些什么?”
太后虽怒不可遏,却凝眉不言。赵予做的那些事,她又如何能不知?可,她毕竟是自己的亲骨肉,哪怕她错了,她也不可能向着别人。
皇帝也皱眉不语。
“若非赵予,我又岂会与我师兄在一起?若非赵予,我那还未出世的孩儿如何会惨死腹中?他,又何其无辜?”
“当日退婚,见我落魄,连太监宫女都敢在我跟前阳奉阴违。太医院太医得知我被退婚,失去依仗,一个个见我宫中的太监宫女竟视如蛇蝎,躲避不及。”
“只有我师兄怕我想不开,夜探皇宫。又怕被人看到他毁了我的名声,几乎不敢久留。”
晶莹的泪滑过脸庞,赵诗婷也不擦。眸中凄怆尽显,深深望着太后:“直至我愤然跳崖时,守在我身旁的人仍是他。他看着我长大,又亲眼见我跳崖,你们可有想过,他当时是何种感受?后来终于寻到我,可我却再也不认得他,不记得他是谁。这,与他而言,何等残忍?”
“怕我得知真相,再度悲痛欲绝,不敢告诉我事实真相。试问,若是你们,又能否做到?不计较我已毁容,不在乎我非处子之身,依旧娶我为妻。能做到这些,需要何种度量?”
颤抖的嗓音透着哽咽,赵诗婷捂住脸,身子若秋风落叶,缓缓下落:“我本打算嫁他,却巧遇云溪哥哥自刎殉情。他怕我为难,再度退出,甚至离开了我……”
往事历历在目,说到这,已泣不成声。
太后叹息。这些事,或多或少,她到也听过。只不过,却是添油加醋,有太多,根本非事实。
“于情感,我一向迟钝。可,发生了这些事,也让我察觉,原来,在我心里,他并非只是兄长,而我,情根早已深种,只是不自知罢了。”
“他宠我,爱我,护我,怜我,不论何事,出发点,也是因为我。为我,可不顾死活;为我,可不在乎世人如何看待他。这样的人,如何能让人放弃?如何,能让人不爱?”
太后仍不语,只是神色缓了不少。
赵浩然虽为赵诗婷方才那过激的话语捏了把冷汗,此刻,却也知道她不过是想道清事实。
乞求,与太后而言,自然无用。但,这般以事实真相,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却可让人动恻隐之心。
思及此处,他自然要帮自家妹妹。忙道:“浩儿曾与允之相处过很长一段时日。的确,他是个不可多得的好男人。母后该听过,关于婷儿与允之双双坠楼一事?”
太后轻轻点头。不过,却知之甚少。只知赵诗婷因为难而寻死,别的,并不太清楚。
“婷儿跳楼,却是为了逃避。可,若非情非得已,她又何至于如此极端?允之与她,亦父,亦兄,亦深爱之人。云溪与她,是爱,是牵绊,是无法割舍的生死爱恋。二人都是她的挚爱,若选其一,另一人,则注定以孤苦一生。”
也许是受到赵诗婷的感染,抑或是,他们之间那份矛盾的爱的确让人心生纠葛。心,似被狠狠揪起,很疼。眼角也自不觉酸涩。
行至赵诗婷跟前将她扶起,轻轻拍她以示安慰。毕竟,她有身孕,不宜太过悲伤。
“婷儿与允之虽有情,却恪守本心,二人从未越雷池一步。婷儿是他看着长大,如今,她却因为为难而寻死,允之如何会苟活于世?”
泪,不自觉在眼眶打转,很快,湿了眼睫。赵浩然垂眸望了一眼伏在肩头的小妹,眸光柔和,带着怜惜:“想来,这丫头也是一时情急。可那一跳,又如何能解脱?允之,又如何能让她如愿?”
“可,她却如此狠心,明明还活着,就是不愿醒来。那一睡,就睡了三月余。而允之二人行尸走肉般过了三个月。好不容易醒来,她却不愿面对,离他们而去……”
“世间多情男女,像他们这般只为对方着想;为爱,可抛开成见,摒弃世俗,母后又见过几人?他们的情,不说比山高,如海深。可,却也是世间少有。”携着赵诗婷再度跪下,赵浩然又道:“请母后成全他们,莫要为难他们。”
“母后,”一旁的皇帝也不得不动容。撇开与赵诗婷的血亲关系,若是他人,他也会动恻隐之心,何况,这人还是自己的妹妹?
忙起身拱手乞求道:“看在皇儿的面上,饶了他们这一次可好?就当,世上从无婷儿此人,莫要追究了。”
原来太后是打算将林允之押回京师,而赵诗婷的下场,自然是赐死。
只是,此刻,她却犹豫不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