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危机（2）
济世堂
感到不安的，又何止赵诗婷一人？
这些时日，白日里，林允之都会时常亲自外出寻药。午后回来时，又窝在药房内，目的，自然是为了假死药一事。
可这两日外出时，他时常会感到不安，似有什么事发生。而今日，这种不安，愈发浓烈，假死药一事早已抛之脑后，以至于连赵诗婷生病都不顾上。
外面，呼啸的北风肆虐。偌大的药房，却静的可怕。
“我总觉得，我们的好日子似乎到头了。”半是玩笑，半是认真，林允之沉默许久，终于开口。
杨云溪也在药房内坐了许久。二人神色怅然，将对方的神情收入眼底，但都心照不宣不去点破。
“似乎似的。”杨云溪暗自苦笑。自那日在客栈看到那个白面中年男人后，他就感觉，他们的踪迹被人发现了。
“你怕吗？”
杨云溪不知他为何有此一问，摇摇头。
“我怕！”
“怕？”杨云溪呀然，久久望着他，后面的话，却问不出口。
“你可是发现了什么？”杨云溪表现得太过镇定，这让林允之不得不多此一问。
“是。”杨云溪毫不隐瞒。
“多久了？”
“近一个月。”杨云溪知道他问的是什么。的确，他自看到那个中年男人后，就暗暗留意过。那人虽未留下踪迹，但，却掩饰的极好，好到让人丝毫线索也察觉不到。
“也好，”林允之笑了笑。他本就极为温雅俊美，此时一笑，狭长的眸子深如幽谭，泛着柔和的笑意，竟让人不由自主被吸引了进去：“只是她还这么小……”还未成为他的妻……
见到赵诗婷，林允之本已调整好心态，再度乱了。
他本想，无论如何，在那些人还未到达之前，绝不让赵诗婷知晓。
可，在他与杨云溪商量了对策后，杨云溪才出药房不到一刻钟，就见赵诗婷连门也不敲，直接大力推门而入——而她，则是一副失魂落魄之态。
已经来了吗？林允之惊愕的同时，又十分心痛。紧紧拥住向自己扑来的人儿，嘴唇，都在发颤。
他，还是害怕。
“怎么了？可是哪里又不舒服？”赵诗婷极少这般失态，此刻如此这般，只怕，她，已经知晓。而且，她一定见过什么人。
明知发生了何事，但林允之却假装不知。竭力隐忍的语气，也变了味道。
“允之哥哥多虑，婷儿没有不舒服。我们出去走走可好？”聪明如她，赵诗婷一向迟钝，在遇到那人之前，她都能感觉到不安。他们二位，更不消说。
“好。”林允之的声音很沉，略带沙哑，听着，宛若醇厚的陈年美酒，让人沉醉。两指托起她下巴，略粗砺的指腹轻轻摩挲她的脸颊，似在描绘什么。
“允之哥哥，婷儿，突然想亲亲你……”深深望着他，说出这话，赵诗婷有些羞赧。其实，她一向大胆。有时，甚至胆大妄为，直接将他压倒在榻上，主动去亲吻他——当然，那是她实在无聊时，捉弄他们的招数。
林允之不答，放开搂在她腰间的手，拂开她的刘海，露出光洁的额头。低头，深吸，是他所熟悉的萼绿君。
带着微凉的温度落在她的额头，轻，却带着丝丝颤意。赵诗婷暗暗咬牙，不让自己露出不该有的情绪，踮脚主动挽住他的脖颈，双眸微阖，掩去了眸中的心酸与痛楚，
黑暗中，林允之极轻极柔在亲吻她。吻，自额头、眼角，鼻尖、脸颊、耳朵缓缓向下，直至她的粉颈……可，颤意却愈加明显……
二人缠绵不足片刻，就听得房门被推开，再被轻轻关上。
“婷儿，你，哥哥来了……”抑制不住的悲伤，在杨云溪的语气中，变得格外低沉。
心，似被人塞下一块巨石，让她呼吸都有些困难。赵诗婷放开林允之，缓缓转身，入目，是杨云溪那苍白了的面色。慢慢阖上双眸，一滴泪，自眼角滑落：“我知道。我见到了曹公公。”
不久前，林允之问他是否怕？杨云溪以为自己不会怕。那时他就想，大不了一死，何惧之有？
此刻，他也怕了。这种感觉很陌生，也让他很排斥。他讨厌这种感觉，讨厌害怕。因为，自小，母亲就教育他，要做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首先，必须摒弃害怕……
今日，与三枭而言，算得上是他们重生之日。
虽有慕容霆作陪，但少了赵诗婷，总觉得少了什么，颇有中美中不足的意味。
几乎是出了府衙，白儒生就兴高采烈向药铺大步而去，目的，不言而喻。却不料，人还未见到，就被人推出门外，甚至，恶语相向。
三枭洗刷冤屈，赵诗婷却是为他们高兴。只是，此时，自己都自身难保，他们又是好事之人，只怕一旦被牵扯进来，还不知会发生什么。
怕他们牵涉其中，赵诗婷让人将他们赶走，乃至放出狠话：言他们这等无名小辈，她不齿与他们相交。
三枭虽是无名小辈，但该有的气性还是有的。而且，被赵诗婷这般羞辱，自然气的七窍生烟，大骂几声后，似还不知足，边走边骂骂咧咧。
很快，药铺被几个着便服的侍卫所控制，药房门口，赫然出现几个彪形大汉，打断赵诗婷与杨云溪的对话。
好在那几人并不催促，也不言语，甚至毕恭毕敬，列队站在外面。赵诗婷虽不解，但杨云溪却明白，那些人终是惧怕他的。
毕竟，他的身份摆在那里。
临出门，杨云溪却拉住一脚正踏出门口的林允之，望了一眼回头看自己的赵诗婷，低声道：“若能离开，别犹豫……”带走婷儿。
后面这四个字，他并未说出声，而是正好趁赵诗婷往向别处望时，无声告诉林允之的唇语。
林允之仿若未闻，也不理会他，去牵赵诗婷的手，将她的手紧紧握在手心，低头冲她浅浅一笑：“丫头害怕吗？”
“不怕。”回以俏皮一笑，赵诗婷回答的很干脆。向他做了个鬼脸，其神情，哪里像是去赴死？“生亦何欢，死亦何惧？只是，若去了地底下，遇到师傅他老人家，允之哥哥估计又要挨打了。”
闻言，林允之在她额头敲了一记，朗声笑道：“你这没良心的丫头好不知羞，你怎不说，我每次挨打，都是代人受过？”
瞥了一眼杨云溪，后者似在沉思，对他们的话语好似并未听进去。眼角不自觉酸涩。复再望他一眼，他依旧低着头，根本看不清他的面容。
叹息一声，视线再度回到林允之身上，娇颜似雪：“若师傅真打，婷儿这次会护着你……”言罢，也低下头。
她的声音很小，小到身后跟随的侍卫都听不到她说了什么。林允之却听到了。为此，不免又望她。
短短的几十步路，赵诗婷却走的异常艰辛。待她回到客栈时，客栈门外同样是几个彪形大汉守着。
客栈，已打烊。
“参见公主、杨大人。”
方进入，守在大堂的侍卫全部俯身行礼。对于这种虚礼，赵诗婷一向不喜，遂视而不见，只昂首挺胸带头前行。
上了楼梯后，在她方拐入另一条回廊时，如自己所想，听到了侍卫的声音——他们拦住了杨云溪二人。
快步向尽头那个雅间行去，她不想听到杨云溪二人那咆哮的呼喊声。那一声声“婷儿/婷妹”如同心里生了根的魔障，让她听之，忍不住想回头……
但，已无法回头。
步入雅间，里面赫然多了许多熟悉的面孔。是她许久未见，还有非常想见之人。
而端坐在中央的，是一身明黄龙袍，神色严峻的皇帝无疑。
太后坐在皇帝身侧，见她进来，睥睨的瞥了她一眼，露出嫌恶的神色，随即转开视线。似多看一眼都会污了她的眼。
而赵浩然却站在皇帝另一侧，神色莫测。
赵诗婷只当没看到，匍匐在地，不卑不亢行了跪拜之礼：“儿臣参见皇兄、母后。”
皇帝神色复杂瞥了母后一眼，无奈摇头道：“平生。”
让她起，赵诗婷自不会扭捏。站起后，太后似有些不悦，哼了一声，轻蔑道：“婷儿可知，今日为何会见到哀家？”
“儿臣知道。”
“啪！”重重一掌落在身旁的几子上，太后怒目以对。她不回答，倒也算了。可竟回答的如此洒脱，令太后很不喜：“你可知，你的身份？”
“儿臣知晓。”赵诗婷很想说不知。毕竟，自己在他们眼里只是一颗可以随意丢弃的棋子。她更是对太后无甚好感。
太后怒喝：“既然知晓，那为何还做出此等伤风败俗，不知廉耻之事？身为公主，养个面首倒也罢了，如今却偷偷摸摸与自已未婚夫以外的男人做出这等苟且之事。难道你不怕别人会唾弃他杨云溪，等了多年的未婚妻，却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
唾弃？这是拿杨云溪说事？赵诗婷皱眉，垂下的双手紧握。却并不回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