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两日的接触,她竟真的不忍丢下这孩子了,是步非烟本来的心思还是她自己的,亦分不清了。
抬手揉了揉他的头,妙弋浅笑道:“熙儿,姐姐明天要出去一趟,姨娘身上有伤,熙儿帮姐姐照顾她好不好?”
熙儿疑惑的抬起眸,随即那清澈的眸光中涌现出一丝担忧,愣愣望着妙弋,久久才道:“姐姐出去,会跟上次一样很久都不回来吗?”
他在担心,他在害怕……
这样一个府邸,又如何让一个六岁的孩子不害怕呢!
“不会,姐姐会尽快回来,给熙儿带好吃的,好不好,熙儿要照顾好姨娘,别让坏人进来,知道吗?”虽然她不知道步祀誉会不会按照约定,可那眼神,相信不会让她失望。
“姐姐,熙儿不要好吃的,熙儿要姐姐快点回来,熙儿会照顾姨娘的,会一直等着姐姐的。”
妙弋微愣,对上那认真的眸子,嘴角亦不由勾起一抹笑意,揽过那孩子的肩头将他半拥住,似承诺道:“姐姐答应你,不会再让你一人面对任何事情了……”
不远处的阁楼顶端,有人款款而立,如静静望向满天星空的她一般,静静的望着她。
黑色的衣襟包裹住了他修长的身形,凉风舞动,带动他的青丝,几缕发丝贴在那俊美绝世的容颜上,苍白的脸倔强的俯望着,长眸掩尽了一切不该有的神色,只是那紧握的手却未松开。
不远亦不近的距离,俩人谁也没有动,四周仿佛只能听见凉风的声音,在整个天地间铺展开一道若有若无的幕帘。
不知过了多久,那人收回了视线,黑色的身影与这黑暗的天空相融,却也在顷刻见消失不见。
妙弋抬眸,看向那阁楼的上端,娥眉轻蹙,刚刚,竟有一种被窥视的感觉,而那感觉,竟有几分熟悉,是她,想多了吗?
翌日清晨,妙弋便出了司空府,路过一家衣铺时,微微顿脚,却也转身进去,出来时,亦是一个俊俏的小公子。
这身子才十一岁,并未开始发育,女扮男装也不会那么容易被人发现。
她不确定身后会不会有尾巴跟着,但曳邕既然让她直接去刑部找他,自然不用她去处理这些。
姜水城的刑部位于皇城闹市,倒比想象的要森严几分,妙弋浅望了一眼,却也发现熟悉的人,这才款步靠近,行礼道:“在下非衍,奉曳大人命令前来的。”
而成殷眼神微眯,却也从那较高的石阶上下来,妙弋微微抬眸,嘴角亦轻扬。
成殷神色倒不辩,低沉的声音只淡淡说了一句。“跟我来吧!”
妙弋点头行礼,却也缓步跟上成殷的步伐。
一路浅望,这刑部倒却是不比龙关的,所属机构分理的极为明确各自忙碌,亦有不少刑部官兵巡逻,而现在白日都这般森严,晚上更可想而知。
如此看来,这曳邕管理还是有一套的。
过了不久,妙弋看着面前已经止步的成殷,再望了望那标准小篆书写的停尸间三个字,额间一滴隐形的巨汗落下。
指了指验尸间,妙弋还是抱着侥幸的心理问道:“你确定你们大人在这里等我?”
而成殷并未正面回答他,从一旁一个刑部官差中去过一貂裘的披风,递给妙弋这才道:“大人公侯多时了,公子里面请吧!”
妙弋眉心轻蹙,她是催眠师又不是法医好吧!就算要查案也是见活人啊!她又不是变态,怎么会对尸体感兴趣。
心里虽崩溃成渣,却还是接过那披风,她暂时还不能违背曳邕,虽听说尸体死相极惨,现在也还是去见见吧!
想着,却也将那披风披在身上,跟这成殷的步子进去了。
沿着石阶往下,亦走了许久才察觉到寒意,阴冷的气氛不由传来,即便是白日也给人一种阴森的感觉。
妙弋不自觉的拉了拉披风,这停尸间还像那么回事,有不少木质的台面,不少已是用白色的布匹盖着的。
看着不远处燃的烛光,妙弋亦缓步靠近,这才看见曳邕在一具尸体前忙碌着,眉头紧锁,倒也十分认真。
踱步走近,不是第一次看尸体,却也被眼前的男尸所震惊,苍白的脸,五官异常扭曲着,像是生前经历了很痛苦的事。
浑身上下的水泡有的破损,有的还见好,俨然已看不见一块好皮。
手掌如抓,似生前痛苦挣扎过。
妙弋愣在原处,而曳邕低沉的声音却传来。“你的胆子到比我想象的还要大几分。”
“这便是这两日的水煮活人案吗?”妙弋微顿,起先她是不相信的,只觉得凶手的杀人手法很精妙,却也不会一点破绽都不会留下。
而现在看这尸体,倒真像一个活人被生生煮熟。
可是为什么呢?这罗闫不是只在浴池吗?既然有挣扎,为和却连那小小的浴池都跑不出呢?而且她没记错,那时还有目击者的。
“那个女子呢?当日与他在一起的那个女子。”只要那女子能说明一切,这案子即便不水落石出,也八九不离十。
“在牢里关着,已经疯了,并问不出什么有利的线索。”曳邕依旧仔细检查着尸体,似希望从中查出些什么。
疯了?妙弋眉心紧蹙,这样的尸体对于这个时代的女子只怕已然是极限了,又不是什么人都是她,已经受摧残免疫了。
“可不可以让我去见见她。”
妙弋低浅的声音缓缓开口,曳邕亦是一愣,停下手中的动作缓缓站直了身,动作极其随意的脱着手中的布制手套。
“本官虽然知道你审问犯人有自己的方式,但一个疯子,你也能让她开口吗?”
曳邕的声音很低,却让妙弋听出来探究的味道,果然,他从来都未相信自己的。
“能与不能我且不知,你要我来这里,不就是为的这些吗?”除了这些,她找不到他要与她交易的目的。
或许这双眼会将她推向风口浪尖,或许这催眠术会让她成为众矢之的,可是现在,她必须用这个让自己在这社会生存下去。
有时候,能被利用是好事,证明你还有被利用的价值,而在生存都受到威胁的情况下,能被利用,却是另一种生路。
曳邕看着他,依旧倔强不退让的双瞳,嘴角微扬,这才道:“本官的确有意利用你审问的技巧,毕竟这案子棘手,还牵连司徒和司空府,本官不好不谨慎些,可本官未想到的是,你还能给本官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