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未完全入夜,众人便动身前往古云杉树的空地。林方思一路探查周边的树木,不一会,林方思惊喜道:“这里这里!”
众人走过去,林方思指着树上的一个记号道:“这便是我南派丐帮弟子的记号了。跟着记号走便是。”那记号众人看着只是用刀子在树皮上刻的普通涂鸦,但是在林方思眼中却大有文章。
走了大约一柱香的功夫,地势渐渐平坦开阔起来,树木也越来越稀疏。灵山之上本就盛产云杉,那空地当中,伫立着一株云杉树,树干粗壮,枝叶繁茂,怕是有上百年的历史了。云杉树下,灯火通明,黑压压的聚集了上百名乞丐,熙熙攘攘,甚是热闹。
林方思示意众人躲在树上,居高望远,众人随即明白。了改扶着柳凌玉,韩汝河拉着柳轻寒,纵身一跃,已经分别落在了相对比较粗壮的枝干上。林方思的轻功乃是段飞的真传,上树翻墙对她来说当真不算什么,轻轻一跃,已经落在了柳轻寒身旁。
众人屏息凝神,关注着空地上的人群。
没多一会,三个人在几个高袋乞丐的簇拥中走到了古云杉树下。了改认得其中一个,乃是当年打伤自己和段飞的北派丐帮鲁长老。另一个乃是当年破庙首次遇到林方思时候对阵的萧长老。柳凌玉一声惊呼,认出了那第三个人。韩汝河问道:“柳姑娘,你可认识那三人?”
柳轻寒轻声道:“我认得。为首的是当年在风陵渡口把我打成重伤的鲁长老,旁边那人是我第一次遇到方思妹妹时候的萧长老,最后那个……是贾文云。”
韩汝河和了改异口同声道:“贾文云?柔云剑?”
柳轻寒点了点头,道:“是。当年从折剑山庄出来之后,我和姐姐被他掳去,是白大哥和温姐姐救得我们。”
林方思皱眉道:“来者不善啊,不知道乔爷爷和邓长老是否有把握?”
柳轻寒道:“怎地不见朝廷的人?”被柳轻寒这么一说,众人也开始下意识寻找,除了丐帮弟子和贾文云之外,确实再没其他人。
柳轻寒略一沉思,道:“我明白了。那贾文云便是朝廷派来的。”
众人惊讶的看着柳轻寒,柳凌玉正要说话,突然一片喊杀之声响起,四周突的又钻出上百名乞丐。
只见鲁长老笑道:“今天这灵山忒也了得,不仅我北派丐帮来了,这南派的兄弟们也来凑这番热闹?”
为首的乃是白日里众人见过的乔世贤,乔长老拱手道:“鲁长老、萧长老,别来无恙啊。”
萧长老道:“乔长老,我南派丐帮商议大事,你和邓长老带着兄弟前来,可是暖场助兴?”
乔世贤道:“早就听闻北派丐帮自甘堕落,沦为朝廷走狗。南北丐帮几十年前本是一家,都是拿着棒儿打狗的,如今棒儿还在,拿棒儿的成了狗,忒也叫人心凉。乔某此次前来,奉劝一句,好自为之。”
鲁长老道:“乔长老也说了,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却也不知,是谁好自为之。”
乔世贤道:“还没请教这位阁下高姓大名?”
贾文云躬身道:“贾文云拜见乔长老、邓长老。”
乔世贤笑道:“原来是‘柔云剑’,幸会幸会,当年我听说柔云剑乃是武林豪杰,不知什么时候也投了朝廷了。”
贾文云心知乔世贤有意挖苦,笑道:“良禽择木而栖,人各有志嘛。”
乔世贤继续道:“在下江湖行走这么多年,也略知一二。不知阁下令堂听闻此话,会怎么想。”贾文云的父亲也是江湖上忠肝义胆的豪侠,归隐之后,子承父业,贾文云便继承了家父“柔云剑”的名号。乔世贤资历老,江湖上的事倒也知道不少。贾文云被这么一说,脸上顿时尴尬起来。
乔世贤道:“乔某这次前来,不为别的,望鲁、萧两位长老,以江湖侠义为重,莫要继续错下去。”
鲁长老冷笑道:“乔长老,你就带这么几个人来我们北派丐帮大会讲劳什子江湖侠义,未免太不知羞耻了吧?”
乔世贤道:“鲁长老可是在小看我南派丐帮的弟子?”
鲁长老轻蔑道:“我不是小看南派丐帮,我是高看了你,乔长老啊乔长老,你老了,有道是识时务者为俊杰。这点道理你都不懂么?”
乔世贤道:“看来,不来点实惠的,北派丐帮还不知道我南派丐帮几斤几两。”
萧长老道:“早知道你要带人来捣乱,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乔长老,认栽吧。动手!”
话音一落,只听“噗嗤”一声,乔长老后腰多了一把明晃晃的匕首。乔长老这一偷袭却未料到,回身一看,偷袭的不是别人,正是邓长老。
乔长老颤声道:“你……”只见那邓长老在脸颊处一揉搓,揭下一张人皮来。那人皮下却是一张陌生的脸。
鲁长老笑道:“千算万算,没想到邓长老已经死于非命了吧?丐帮弟子听令!莲花落阵!”
这一切的变故都被藏身于树上的几人看在眼里。乔长老平日里对林方思呵护有加,两人感情深厚,适才乔长老中刀,林方思心中一惊,按耐不住,飞身而下。其他几人未料到林方思如此冲动,也都跟着冲了过去。
待到众人冲到空地,南派丐帮弟子已经被北派弟子团团围住。南派弟子颇有骨气,乔长老虽然要害中刀倒地,众人却不慌乱。
众人几个起落飞身到乔世贤身边,林方思一把抱住乔世贤,道:“乔爷爷,你还好么?”正说着,了改也到了,伸手点住了乔世贤几个大穴,止住流血。
乔世贤见是林方思,顿时也忘了自己身受重伤,急道:“思儿,怎么……你怎么在这?”
林方思双眸含泪,乔世贤本就憔悴,这一刀硬挺着,脸色早已煞白,背后的衣衫早就被血浸湿了。乔世贤用尽浑身力气,道:“丐帮弟子听令,无论如何,要把思儿安全护送下山。”
其中一个高袋弟子急切道:“乔长老,我们还是先帮你医治吧!”
乔世贤怒喝道:“我的命令也敢不听了么?”
“可……”那高袋弟子还是犹豫。
鲁长老笑着走上前,几名北派丐帮弟子挡在乔世贤身前,鲁长老见状,停下脚步,道:“不知来者何人?”
柳凌玉见北派丐帮气焰嚣张,怒道:“我道丐帮弟子有多行侠仗义,原来都是些不义之徒。”
鲁长老轻蔑道:“我没问你。我问她。”
柳凌玉见自己被无视了,更是怒火中烧,道:“这位是便是林帮主的千金,识相的就快点让开。”
柳轻寒见情势危急,本欲阻拦柳凌玉,这最后一句却未拦住。
林方思见自己身份暴露,起身拱手道:“鲁长老、萧长老。林方思这厢有礼了。”
萧长老期初听到林帮主的千金还是一愣,见林方思上前行礼,心中暗喜,本想除了乔世贤便已经赚了,没想到还捞到林有邦千金这条大鱼,若是抓了她,要挟林有邦便不在话下。想到这里,萧长老笑嘻嘻道:“林姑娘不好好在府上待着,深更半夜跑来与我们叫花子玩什么?”
林方思见萧长老上前说话,拱手道:“萧长老,别来无恙吧,可还记得方思?”
被林方思这么一说,萧长老愣了一下,看了看身旁的鲁长老,又看了看林方思。林方思笑道:“萧长老贵人多忘事,八年前,也是丐帮大会,郭堂主……”
萧长老如梦初醒,道:“原来那日小乞丐是你!”
林方思道:“正是。”
鲁长老早已注意到新来的几个人中有一个和尚,正是八年前,自己在黄河渡口打伤的了改,随即道:“了改大师别来无恙罢。”
了改冷冷道:“托鲁长老的福,老衲还没死。”
鲁长老笑道:“黄河渡口多有得罪,在下也是迫不得已。”了改脸色不悦,并未搭话。鲁长老继续道:“今日乃是北派丐帮和南派丐帮的梁子,了改大师乃是武林泰斗,想必不会管我们这世俗之事。”
柳凌玉道:“鲁长老,你忒也狡猾,明知了改大师与我们同来,却想用言语让他置身其外。”
鲁长老见柳凌玉不住插嘴,好奇道:“还没请教这位姑娘高姓大名。”
柳凌玉道:“柳凌玉!”这一次柳轻寒早已准备,手已经扶住柳凌玉的胳膊,却没阻止她报上自己的名讳。
声音一落,贾文云道:“柳凌玉?长沙柳府的人?”
柳凌玉见柳轻寒搭着自己的胳膊,以为弟弟胆小怕事,当即甩开柳轻寒的手,学着林方思的样子道:“贾壮士也是贵人多忘事啊。少时我曾被你掳走过,可还记得?”
贾文云转头看着身旁的柳轻寒,道:“你可是当时那个少年?”
柳轻寒见瞒不住,迟疑的点了点头。
贾文云仰天大笑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老子找了你们好多年,长沙府都翻遍了也没找到,没想到这么多年在这里碰到你们!当真是妙哉!妙哉!”
说着,贾文云一把抓向柳凌玉。
柳凌玉哪是贾文云的对手,这一下忒也快速,根本无暇反应,柳轻寒本就在柳凌玉身旁,见贾文云动手,不由分说,一掌拍出,贾文云本以为柳轻寒和柳凌玉还是当年的两个娃儿,就是会些功夫,终究不是自己的对手,便没有在意,谁知柳轻寒这一掌拍来,内劲浑厚,犹如泰山压顶一般,像躲避已是不及,便硬接了一掌,直把自己逼得倒退几步,方才站稳。
贾文云顿觉自己内息紊乱,心道这孩子这些年不知从哪学了高深的内功,当即不敢托大,腰间抽出柔云剑,攻了过来。
林方思见贾文云不知为何和柳家姐弟打了起来,又见北派丐帮这边军心渐散,心中着急,随即镇定高呼:“北派丐帮弟子听着,我乃林帮主女儿,今日危难,还请兄弟们团结协作,杀出重围!”这一声高呼出其不意,却让每个弟子听得真真切切,喧哗之声渐低。林方思见自己的鼓舞有效,继续高声道:“丐帮弟子听令,布阵!”情况虽然危急,北派丐帮弟子在林方思助阵下,军心坚定,丝毫不乱,阵法说话间渐成。
鲁长老见北派丐帮本来一盘散沙,就要满盘皆输了,却被林方思这么一煽动,士气高涨,不由分说,即刻下令南派丐帮弟子进攻。
贾文云心道上次让柳家两个娃儿跑了,这次说什么也不能放过。剑身一抖,招招奔着柳轻寒要害攻来。
柳轻寒内功虽然深厚,招式却是连稀松平常都算不上,只是仗着掌力勉强支撑。韩汝河在一旁看着柳轻寒就要拜下阵来,道:“柳姑娘,剑!”柳凌玉倒转剑身,宝剑递出,韩汝河接过宝剑,“剑动七决”一招“气吞日月”使出,忒也潇洒凌厉。
贾文云未料到还有如此高手在侧,心下不敢怠慢,拆了几招,道:“没想到还有折剑山庄的余孽!”
韩汝河听到贾文云羞辱,道:“说那么多作甚,打吧!”成名绝技接连使出,招招连贯,毫不停滞。这“剑动七决”的剑法,乃是司空仁所创,韩汝河当年行走江湖,依着这套剑法,当真是所向披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