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先生举手之间治好了村长夫人,虽然村人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正因为不清楚,才更显得神秘,刘先生一时之间被大家惊若天人。
听了上面这个故事,外加我又亲眼见到刘先生降妖捉鬼的本事,想必各位看官定会以为我从此有个神通广大的师傅罩着,习得通天盖地的本事。其实我也确实是那么做的,小孩子对于这些稀奇古怪同时看上去又很厉害的东西总是没有丝毫抵抗力,在我死缠烂打软磨硬泡之下……
奈何刘大叔嫌弃我资质太差,怕我丢了他面子,死活不肯收下我。你们说作为一个新时代的儿童,能够就这样放弃吗?于是我开始了锲而不舍的拜师之路,当然结果是以我一败涂地而告终。有时候刘大叔被我实在弄得烦了,就抓着我的领子“咻”一下,让我好好享受了一番腾云驾雾的感觉。
刘大叔给我带来的不仅是我从所未见的神奇东西,还有他这么多年走南闯北时丰富的阅历。
今天,我们就来讲一下大叔曾经说给我听得一个故事……
1960年,那是一个冬天……
那一年的冬天,饿死很多人。
那几年饥荒的原因就不在这里表述了,有兴趣的朋友可以自己查一下。
刘先生那时候还是一个孩子,家中实在没什么吃的,草根树皮都被乡亲们挖完了。作为传统的中国人,他们不得不做出一个痛苦的决定,离乡背井,远离曾经哺育了他们世世代代现在却再也无法帮助他们分毫的土地。
在那个年代,这有一个名词,叫做逃荒。
刘先生的老家在河南,河南人多,地少,一旦发生重大灾害最先显露出来的往往是那里,灾害最严重的往往也是那里。
还记得1942年的河南大饥荒,大旱、蝗灾,最终形成了一个上千万人的难民潮。那一年,无数的灾民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在无尽的死亡线上挣扎,逃荒成了他们唯一的选择。陇海铁路上,拥挤的车厢看不到灾民的希望。他们沿着陇海线一步步前行,沿途的树皮被吃光,草根也被挖完,浮尸遍野,饿殍载道。
但是相比于60年的那一次饥荒,那一次还算得上幸运。
那时的人们因为户籍制度的限制,想要外出一趟可谓困难重重。农民外出要经大队介绍到公社,并经公社审查批准后开具准假证明和通行证并且发放口粮。当然在那个时代是不会有什么口粮可以给你发放的了,而且公社也绝对不会批准外出的。
没有通行证介绍信的人是不允许外出的,村口的民兵荷枪实弹,你要是敢逃是真的敢开枪的。道路上也有不少巡查,一旦发现就被当做逃犯,五花大绑送回原籍,或许你等不到那个时候就已经饿死在半路上了。
后来网络上流传有一句话:如果你是柏林墙边持枪的士兵,看见有人翻墙,你的责任就是把枪口太高;如果你是60年独自巡逻的民兵,看见有人逃荒,你的责任就是放他们一条生路;如果你是一个城管,看见小贩四散奔逃,你的责任就是跑慢一点。
当然那个时候还不知道城管是一个什么职业,我把它写在这里,不是好笑,而是觉得悲哀。
家里一粒米也不剩,所有能吃的东西全都被吃完。民兵驻守各路口,禁止灾民逃荒要饭,最后导致的结果只有一个,等死!
没有人愿意死,更没有人愿意等死。那个时候,在如今看来残忍不可思议的东西,几乎随处可见。
易子相食,这种事情在生活优裕的年代里几乎令人发指,但在那个时代却满是心酸。
刘大叔曾说,他曾经见过一个老人,老人家在草窝里睡,看不见粮食,间屋里腌着一缸肉,问:这是什么肉哩,猫肉?狗肉?老人哭了,说那是我孙女的肉哩!
我不知道各位在看到这一段的时候是什么感受,其实这样的故事数不胜数。
河南信阳,一家老人都饿死了,只剩下两个哥哥,一个妹妹。冬天晚上烤火,哥问弟:饿不饿?饿。饿了咋办,咱不能等死啊!两人一商量,吃了妹妹吧!便把妹妹打死,在火里烤着吃。后来邻居闻到烤肉味,过来一看,哥儿俩正烤着妹妹的大腿撕着嚼呢。邻居大骂他们,他们却像是没听见,还撕着吃,把啃完的头骨放在窗台上。后来公安局来人抓他们俩。弟弟跑了,哥哥被抓去,又给送了回来——在路上死了。
之所以在这里说这两个故事不是为了要吓唬各位,而是因为刘大叔接下来说的故事,也与吃人有关。
因为是逃出来的,不能让人发现,一旦被抓到的后果比饿死还要惨。那时候还是个孩子的刘大叔就挑些偏僻难走的路,有些危险,却也不容易让人发现。
但再怎么小心,也避不过一件事,那就是他逃荒的原因,饥饿。
开始的时候还能在土里挖些树根,有时候挖到条蚯蚓就能笑个半天,后来连树根都没有了,就吃土,吃到全身浮肿。
刘先生回忆说,不知道自己那时是怎么活下来的。
后来他在路上认识了一个十四五岁的女孩子,叫红花。红花带着一个弟弟,比他岁数还小些,只有五六岁。他们也是在家里实在过不下去了,父母带着他们逃荒,半道上却支持不下去,饿死了。姐姐带着弟弟,就这样三天不知道能不能吃上东西,死死的支撑着。
他们的情况不比刘先生好,尤其是那弟弟,人小,身体也不好,就连泥土都吃不下了,土到了肚子里,消化不了,拉不出来。
刘先生就与他们结道一块,不说有个照应,只希望死后或许还有人帮忙掩埋一下尸骨。
红花最大,也会照顾人,对待他就像是对自己的弟弟。虽然同样没有东西吃,但三人在一起,竟然也没有了先前一个人时的恐慌。
再后来他们遇到一个好人,至少,一开始的时候他们以为他是个好人。
那是一个独居的中年男人,他住在一个偏僻的小村子里,看上去还不到十户人家,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村子里只剩下了他一人,中年人热情的邀请三人到他的家。
前文说过,那是一个冬天,寒冬腊月,在外面一晚上能够把人冻死。虽然外面还有几间房子,但看上去也有一段时间没有人住过,对于中年人的好意,三人自然是满怀感激的接受了。
虽然没有吃的,但能在一个温暖的地方好好睡一觉也算是一种享受了。他们三人都已经很虚弱了,尤其是弟弟,这些日子一直半睡半醒,却靠姐姐背着。如果再找不到什么吃的,恐怕就熬不过几天了。
入夜的时候,中年人在灶上熬着什么东西,渐渐地传出一股浓郁的香味。刘先生和红花拼命的咽着口水,就连已经睡着的弟弟都抽着鼻子。
这是一碗肉羹,中年人的锅里竟然在烧着肉羹!
他捧着热呼呼的热汤美美的喝着,没有要分给三人的意思。
红花咬着嘴唇,踌躇半晌,还是上前道:“干大,你可怜一下我兄弟,能不能给他口汤喝,他再不吃东西就要死了……”
干大,是那里的方言,对于你年长男人的尊称。
中年人看了他一眼道:“现在谁有口吃喝都不容易,我给他口肉汤喝,你们给我啥好吃哩?”
“干大,我们连吃的住的都没有,又哪里有什么好处。你看在我弟弟才六岁的份上,帮帮他吧!”红花已经快要跪下去了,她哭着求着这个中年男子。自己可以不要这汤,但弟弟却真的撑不下去了啊!
中年人看着红花的身子,上上下下扫视着:“怎么会没有好处呢?”
红花心颤,她这个年纪在那个时代已经算是不小了,对于男人这种眼神哪能不明白。
年纪还小的弟弟问着姐姐有没有东西吃,红花光是哭,终于对弟弟说道:“有,咱们还有肉吃,吃完了好好睡一觉。”
男人这才笑道:“对嘛!这就对了,饭都吃不上嘞,还装啥高贵?”
红花流着眼泪把剩下的汤喂给弟弟,轻轻搂着他对他说:“睡吧,你先睡,姐等会就睡……”
刘先生默默看着那人拉扯着红花进了屋,他那个年纪隐隐约约已经了解了一些东西。但他并没有说什么,确实如那中年人所说,谁有口吃的都不容易,人家没有义务要把自己的食物施舍给你。
接下来的节目不宜入耳,刘先生在外面听得面红耳赤。大约半个多小时以后,中年人红光满面的从屋内走了出来。
或许是真的累了,在这虽说不上温暖舒适但比外界好百倍的屋子里,刘先生开始打起了盹。
迷迷糊糊中刘先生似乎看到他在灶台处摆弄着什么,借着微弱的火光,他看到男子悄悄走向了红花的弟弟。
篝火微微的闪动着,照着他的背影,看不清面庞。
他来到那熟睡的身影面前,高高的举起了右手!刘先生猛然惊醒,瞪大眼睛,随着男子右手的落下,心脏一下子剧烈抽搐。
“噗”的一声,那个小小的脖颈处喷出大量的鲜血,原本连接在那里的头颅却咕噜噜的滚落下来。
与此同时,里屋的帘子轻轻被掀开,那个溅上了些许血液的头颅正停在那双穿着破旧布鞋的脚边,双目紧闭。
“啊——!!!”
男人听到声响猛然回头,看着刚刚穿好衣服眼睛依旧红肿的红花,脸上露出一种让人看了莫名其妙的笑容。
他手里拿着还在向下滴血的菜刀,轻轻笑道:“吃了我的食物,当然要自己变成食物来补偿啊。你可以多陪我一段时间,晚点变成食物哦。”
刘先生此时早就已经完全清醒了,他看着那具兀自还在向外流淌鲜血的无头尸体。就在不久之前,他还在红花的安慰下笑着入睡。
刘先生浑身颤抖的看着已经完全不顾一切的红花,他想上去帮忙,却发现手脚颤抖,连站都站不稳。
红花此时已经完全不知道想什么了,她唯一想做的就是杀了眼前的这个男人,这个披着人皮的恶魔!但她只是个女人,而且还是很多天没有好好吃过东西的女人,跟她撕扯在一起的是一个远比他身强体壮的男子。
撕扯中,一声沉闷中带着清脆的声响,就像是用斩骨刀劈开猪的大腿骨一样的声音。刘先生看到红花的左侧肩胛骨靠近脖子处,一把看上去异常普通的菜刀正夹在其中。
红花嘴唇微微张开,似乎想说些什么,出来的却是不由自主冒出的鲜血。她张着红的宛若要滴血的眼睛,死死地瞪着面前这个男人。
这双眼睛,看上去就像是锁魂的厉鬼!
红花早已停止了呼吸,但她的那双眼睛,比生前的任何时候都要慑人。
男人似乎也被看得不自在,忍不住想要避开。只是卡在骨头里的菜刀怎么也拔不出来,索性丢掉不要,在这个屋子里还有一个人需要处理。
刘先生努力的控制着自己的身体,想要找一个趁手的武器,终于在烧火的炉子边发现一把火钳,等他抓起想要上去帮忙的时候却见到了刚才那一幕。
两个在这些天相依为命的同伴就这样转眼间身首异处,死不瞑目,刘先生的眼睛也一下红了。他也不顾自己能不能打过这中年人,提着火钳当着利刃就向中年人的腰眼捅了过去。
当时他年纪还小,身高不够,只能捅到这个地方。而男子早已经发现了他的动静,想要躲开轻而易举。
他也是准备这么做的,只是脚迈了出去,身子却没有跟着动。这一拖延,在刘先生全力冲刺下,火钳的杀伤力不弱于利刃,直插入他的后腰。
男子致死都不敢相信,为何明明早已气绝的红花双手会死死地拽住他的衣服。
刘先生最后回忆说:“红花姐弟俩就这么死了,又剩下我一个人。后来天亮的时候,我在那屋子的后院里,发现了一口大缸,满满一缸子白骨,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