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开挖，由于正好是阴天，少了许多忌讳。如果有太阳，还要在坟地上搭个棚子，先人的骨殖如果被大太阳直射，那叫做曝尸荒野。
我们先挖的是太公坟，也就是我爸爸的爷爷，在我们这里俗称太公。我的这位曾祖父我从来没有见过面，事实上就连我爸都没有见过，在爷爷刚满十八岁的时候就因为意外去世了，如此算来这座坟地也有五十多年的历史了。
坟地经过好几次重修，在我小的时候还只是一个土丘和一个残破的墓碑。后来用石头垒了座墙，算是划地自封，意指这墙里是我的地盘，外面的孤魂野鬼都不能进来。再后来又用水泥加固了一番，倒是美观了不少。
虽然我那曾祖父去世的早，但毕竟隔得代数也比较近，因此每年的清明上坟扫墓这里都是一定要来的，所以还不至于败落。曾祖母也于三十年前去世了，同葬在这个墓地。
由于时间已经很久了，以前那种廉价的棺材肯定无法继续使用，早已腐烂掉了。因此重新置备了一口棺材，要把两位老人的遗骨转移进去，才好到新坟安葬。
土挖下去还是很快的，老爸特意叫了两个邻居大汉帮忙。而且棺木埋得也不深，挖了一米多些就露出了泥土覆盖下的棺材板。棺材上满是灰褐色的泥巴，棺木的颜色也变得接近泥巴的颜色。可以看出这棺材质地还是不错的，至少没有过去几十年之后就变成了木渣。以前的人经常会念叨着一个词——棺材本，那是因为好的棺木价钱根本不是普通老百姓能够承受的。谁都希望自己的死后能够有个好点的居所，甚至很多人在自己身前就早早备好力量棺木。
这棺木应该叫黄木棺材，具体是有什么木材做的我就不得而知了，只知道成品之后黄黄的，才有了这个名字。
挖到棺木之后就是清理棺木附近的泥土，好下人打开棺材板取出遗骨。两座棺木是并排放置的，中间隔了几十公分泥土。相比起方才挖土，倒是这个清理的工作难度更大一些。因为要当心损坏棺木，而且没有地方下脚，清理的速度慢了许多。幸好人比较多，轮番上阵，进度倒也还可以。
我们上山的时候还是清晨，也就六点多些，刘先生说最好是在辰时之前将骨殖收完，也就是九点。现在是八点左右，以时间来看有些紧张。
接下来的任务就是开棺取出先人的遗骨。
我们憋着气用力的撬开棺材板，然后全跑到外边大口的喘着粗气。常年密封的棺材里面，尸体腐烂，细菌生长，里面的气体多多少少都是有毒的。而这种气体，一般就被称之为——尸气。
毒性小一些的尸气吸进去时不会有什么大害，只会感到些许不适。但如果真的是剧毒的尸气，可能瞬间便会要了人的命！这并不是耸人听闻，而是事实。尸气并不单单是尸体腐烂后产生的气体，而是与周围的环境有着很大的关系。就像是有人用水银防腐，水银蒸汽混合着尸体腐烂后的气体，同样也是尸气的一种。还有人生前是因为中毒死的，因此产生的尸气也就发生了变异，毒性可能更大。
当然，我家这两位的棺材中的尸气应该都没有什么太大的毒性，等了十多分钟，尸气散的差不多了，便可以下去替祖先敛骨了。
下去敛骨的那个人就是我，因为我年纪小，身材也小，下去正好活动。说实话，那时候我觉得自己这辈子做的最大胆事实就是这一件了，只是没想到，命运的安排下让我做的胆大的事一件又一件。
这应该是我曾祖母的棺木，棺木里的骨架体格比较小，很完整，呈黄褐色。生平第一次见到死人的骨头，第一次钻进棺材里，心里不发毛那才是怪事。幸好边上还有不少人，给我壮了不少胆。
老哥在上面撑起一把伞，这是规矩。虽说现在是阴天，也要防止突然出现太阳。
我扫视了一下，棺材里除了一层破到不像话的被子完全没有其他东西，果然我想要在这种时候发点财的梦想很果断的破灭了。
虽然尸气已经散去，但棺材里的味道还是很难闻，是一种腐烂的味道。可能是周围的泥土，还有放置时间过长的棺木，还有我正在收敛的尸骨。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感觉这空气里有一股淡淡的腥臭味，我敢保证不是土腥味，而是一种让人无法言说的味道。这股味道似乎就在棺材附近，在其他地方无法嗅到。
我手里拿着一个麻袋，这是为了方便收敛，待会收敛好拿上去，将先人的遗骨重新放入新的棺木中。骨骼之间的筋膜早已腐烂掉了，因此所有连接处都是分离的。拣起来也比较容易，只是骨头的数目有点多，一个手掌就是几十块细小的骨头组成，要小心不要遗漏了。
最后我捧起骷髅头，小心翼翼的放进力量麻袋里。
“好了！”我把麻袋交给老哥，自己准备从棺材里面爬回出来。
其他人见我已经收敛好了一具骨殖，忙着撬开另一具棺木，因为时间有些紧，只剩半个多小时了。
“咔！”老旧的棺木发出沉闷的响声，老爸拿着撬棍憋足了劲。不过这棺木的年龄似乎太长了些，棺材板没有撬开，反而撬下来一块腐朽的木料。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猛然间感到刚才那若有若无的腥味似乎一下字浓重了许多，充斥着我的鼻腔。
不好！此时我还没有从棺材里爬出，急忙闭住气。这棺材已经不是密封，里面的尸气肯定都已经出来了。
“小心！快退！”一声轻喝，老爸他们有些准备，自然退的快些，但我想立刻从棺材里爬出来却有些困难。
正着急间，从我头顶的土坑口伸下来一只手。这是一只右手，雪白、修长，骨肉匀称，我第一次发现原来有人的手能生的这么好看。
“手给我！”
小唯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来到我头上的土坑边，她睁着那双完全没有黑色的眼睛看着我，伸出那只右手。小唯本来很漂亮，但是那双眼睛是她的硬伤，再美丽的脸庞如果配上这样一双眼睛也不会让人有任何欲望。
我就这样仰望着那一张本该完美的脸。
“快点！”她的脸上少见的带着一丝焦急，长发披落下来，遮住她半边脸颊，这一刻竟然有种让人惊艳的感觉。
我有些奇怪，就算是棺材被打开了，也没必要如此着急，闭一口气足够我爬出来了。不过既然人家好意，我自然没有推却的道理。
小唯的手握着很舒服，但是有点凉，没来得及细细体会，因为她已经开始发力了。我从来没想到小唯竟然会有如此大的力量，那个时候我虽然还没发育完全，但也有个近百斤的重量。没想到小唯只一下子就把我拉出了土坑，如果换个人，像小唯这么大岁数的女孩，恐怕来两个都没这么轻松。天知道我原先只是想借一下力，等我的手能撑地时就自己爬上来的。
“让开！”小唯一把将我拉到身后，而她的手中不知何时已经取出了那柄几乎与她身体等高的长刀。
齐肩的黑发飘飞，身体缓缓作势，双脚下蹲，重心前倾，这是标准的准备出击的动作。不知道从何时开始，这个还不到十八岁的女孩，她的肩膀依旧消瘦，她的身材看上去依旧弱不禁风。
但，她不再是那个一天到晚躲在屋子里不敢出来见人的女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