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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生不知所往,死不知所归

立冬刚过,周易等人经过一个月的长途跋涉从遥远的东都终于踏入西域境内,在大秦帝国西域疆域内的第一重城落凤城驻扎。

落凤城,大秦帝国西域境内的第一巨城,建成年代久远,可容纳二百万人居住,枢要之地。

落凤城前一百里便是西域第一关卡,流沙关。两城中间隔着一条大河,月河。西域天阔月大,每月月中,月影照在河水中时,河水就会咆哮翻腾,故而当地人将此河称之月河,每月月中便会举行祭祀,向月河祈福。

站在由坚硬无比的黑晶岩铸建成的黝黑城门下,周易等人心中十分震撼,第一次见如此巨大而又宏伟的巨城。

进入城内,脚下的街道由巨大的青石一块一块铺成,青石街道宽约三丈,两旁站着神情肃穆,身穿皮甲,背负弓箭,腰挂青铜剑,手持长戟的士兵,五步一岗。跟着随行官兵走了一个时辰后,在一处偌大无比,已站许多人校场边停下。随行官兵回头对周易几人说道:“你们几个在这里等候,待会军枢处的人会对你们每个人进行考核,然后编制,分配所属军部。切不可随意走动,安心候着。”

周易等人点头答应。

待随行官兵离开后,陆辉一屁股坐在地上,小声对几人说道:“你们有没有觉得这阵势怪吓人的?刚刚进入城内的时候,看到那些士兵的眼神时我都忍不住快尿了,那眼神太可怕了。”

站在一旁瘦小的王海,有些胆怯,细声说道:“的确好吓人!”

薛松看着不远之处的少年们,对几人的说道:“刚刚那随行军官离去时曾说待会军枢处要考核我们,不知会考些什么。”

田虎嘿嘿一笑,说道:“不着急,考核内容一会就会知道。对了,你们饿不饿?一路上全吃饼子咸菜,你看我都瘦得不成人样了,要不我们想点办法去搞点吃的?”说完,田虎撩起宽大衣服,指着自己瘪下去的肚子给几人看。

吴刚打趣道:“死胖子,还是瘦点好。不然,以你那肥胖的身躯怎么能上战场,跑不动会被抓去当俘虏的。”

田虎朝吴刚翻了一个白眼,“乌鸦嘴别胡说,胖爷一个顶俩。”

“得了吧,就你那点能耐还一个顶俩,我看是吃饭一个顶两个吧。”陆辉打趣道。其与众人看着田虎你一言我一语的说道,田虎也不生气,跟他们一个个说笑。

周易站在校场边一棵粗大的柳树下,撩起衣襟擦了擦脸上汗,拿起腰间的水壶喝了几口水。薛松扭头看见周易,便向着他走去。

“一路上,你都未怎么说过话。怎么,心中有事?”

周易微微一笑,想了想,语道:“我是道人,心性喜静,平时不喜欢怎么说话。多谢关心!”

“呵呵,客气。你看那边的少年们,一个个交头接耳,欢颜笑语,好不热闹!你之前是道人,难道在军营还想做道人?我们年轻,我们有大把的热血可以抛洒。走,过去和他们一起去闲聊。”薛松指着校场一边活跃的少年们对周易说道。

周易听完薛松的话先是一愣,而后点了点头跟着薛松去陆辉他们那里。

……

未时刚过,校场中心点将台上的大铜锣被敲响。

“全部向点将台集合,万人一列,迅速站好!”点将台上站着的独眼黑须将军通过巨大的散音铜吼,对众人命令道。

校场上的所有人依言快速行动起来,周易、陆辉他们几个站在一起,位于众人首列。

独眼黑须将军看着眼下众人,面无表情的继续用有些沙哑的声音介绍道:“我叫镇远!镇守边疆的镇!远方的远!南方青州人,十三岁入军营,今年已是第三十个年头。现任落凤城副将一职,此次由我总负责你们往后半年的所有训练。”

镇远顿了顿,指着自己的右眼,继续说道:“年轻的时候,我参与过南海龙族之战,这只右眼便是被一条恶龙毁去。所幸我只是损失了一只眼睛,不然我可能就无法站在这里跟你们谈过往。”

点将台下众人听完镇远的话后,一片哗然。有的满脸崇拜;有的一脸恐惧;有的则对镇远的话不完全相信。总之,点将台下众人表情各不相一。

镇远站在青铜散音器前,继续道:“可能在给你们之中有些人觉得我老镇在自说自夸,所说有待推敲。无妨,跟你们这些新兵说及我的过往并不是炫耀,只想告诉你们战场上是要流血,丢性命的!他们必须要有所觉悟。今天之后,我不管你们是世家出身还是商贾出身,在这里必须接受我要求的训练,完不成者定不轻饶。你们可知两月前,距离落凤城一百里的流沙关失守,我大秦有多少将士百姓被蛮人屠杀?百万啊!身为大秦子民,你们说我们要不要夺回城池,为我大秦百姓将士报仇?!”

镇远说的激情澎湃,台下众人骨子里的热血被唤起,三十万人握拳嘶声喊道“要!要!要!夺回流沙关,为我大秦百姓将士报仇!”声音震彻天地。

镇远挥手示意台下人安静,继续道:“你们站在这里的三十万人是第一批抵达落凤城的,在你们之后还有四批,总共一百二十万人。他们同你们一样要在此城中接受训练,然后对战蛮人,夺回属于我们大秦的城池。早到便意味着你们要早训练,早上战场,为了你们能在战场上活下去,往后我会抽时间亲自给你们讲解战斗技巧以及如何在战场活下去的经验。今天我要让你们记住的第一句是‘为了活下去,便要不择手段,用尽手段!’记住我的话,它会危急时刻救你的性命。好了,接下来由军枢处的军枢长对你们进行考核,根据你们自身条件编制相应的军部,然后向你们介绍西域目前状况,以及以后训练安排!”

镇远说完下了点将台,带着几个官兵迅速骑马离去。军枢处的三千名军枢长将三十万新兵分百人一列,每人负责一列,进行考核。考核项目分别是排布兵阵;纵横书识稽考;拉弓射箭;挥刀弄枪;体力试;水性试;个人本领展示等。新兵可根据自己的特长自选其一,然后演练,军枢长根据其表现进行相应评分。

经过六个时辰的考核后,三十万新兵按其自我表现被分在三大军部。

大秦帝国军队分为三大部:战部,水部,雷部。

战部总负责所有大小战役;水部负责水上所有战役以及制造水上作战时所需要的武器装备;雷部,负责打探战前所有的消息以及军机要情,属于先锋部队,对于的兵士考核以及要求都相当严格,一般部队人数比其他两大军部的人数少些。

周易选择了纵横书识稽考,考核方式就是进行笔试。

纵横书识稽考其实是对《纵横书》的一种简单考究。《纵横书》传言乃是鬼谷道人流传于世的一部兵法著作,期间包罗万象,排兵布阵之法尤甚。

周易自小便被师傅要求通读天下所有的知名书籍,所以纵横书识稽考对他而言不算难事。奇门镇其他几个少年纷纷选择了自己拿手项目,像田虎选择了体力试,他那肥大的身躯为他的夺分不少,最终分入战部。薛松选择了水性试,此子在水中就像一条鱼,他的表现直接引得一个军枢长将他纳入水部重点培养对象。陆辉也进入了战部,王海分入水部,其余几人全都分在了战部。

日落前,新兵的编制以及以后的训练场地分配全都完成。陆辉等人直接被相应的军枢长带去训练的地方,奇门镇的九个少年未能聚首。

戌时,校场上高架上的炉火被点燃,火光明亮,人已散尽。但有一人仍站在校场上。

西域的冬夜异常寒冷,周易双手抱在怀间,站在校场边上的火架旁,抬头看了一眼星辰密布的天空,心中纳闷。想着自己先前的答试内容,确定无误。军枢长为何将自己晾在这里不管?

落凤城内西北方向一座华丽府邸内,此时几个年纪颇大的将军正在盯着一份新兵答卷激烈的争辩着。

“老龙,你看他引用这句‘用之有道,其道必隐’所列举的道藏典故用的太妙了。太妙了,这卷子答的太妙了。”脸上又一道刀疤的将军拍手道赞。

“不错,的确用得妙。你在看他的这句‘兵不血刃,伐之其心,攻城大策也。’何其精妙。哈哈,此子在哪里?我龙渊一定要将他拉入我雷部玄天神,好好培养。你们几个老家伙不许跟我抢。哈哈——”雷部元帅龙渊大笑着对其他几个将军说道。

“老龙,你悠着点,小心伤口撕裂。”手中拿着卷子的水部大元帅费腾放下卷子,扶着龙渊说道:“老家伙,你好好养伤,此子我们几个不跟你抢了。”

“咳咳——”龙渊之前曾亲自率兵去流沙关打探消息,回来途中遭到埋伏,背部中了两箭。龙渊由于之前情绪激动,坐下后剧烈咳嗽了几声,他仍旧按耐不住,拿起卷子看了好几遍,命人前往校场带答卷之人。

一个时辰后,周易站在校场上,看着炉火中燃烧的啪啪作响的木柴,忽有所感。道藏上曾言人如浮萍,飘零不定。一个人生不知所往,死不知所归。带着迷茫来到这片星空下,最后又带着更多的迷茫离开这片星空。来来往往,不知所往,何其疲伤?

正在周易思考之际,一声马叫搅扰他。

吁——

喝住马,身穿皮甲兵士下马走向周易,“你可是今日唯一一个答试的?”

周易有些发蒙,稍稍调整回答道:“今日,我的确答试了纵横书识稽考。”

借着明亮的火光看着周易有些稚嫩面容,兵士心中有些不相信眼前这小子就是那几个元帅、将军要召见的?不过来之前通过了解,今日考核的三十万人中选择答试的只有一人。看着周易,兵士问道:“你可会骑马?”

“会。”之前在奇门镇后山周易曾经救过一匹受伤的小白马,他医治好小白马后一直喂养它长大。只是,小白马在周易骑着它去北荒一个小镇办事时走失。

“好,骑着它跟我去龙元帅府上,几个将军要见你。”兵士将手中牵着的一匹褐色马的缰绳交给周易。兵士在校场马圈中又牵出一匹黑色马骑上,带着周易离开了校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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