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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讥讽,准备(一)

暗区边缘,黑汩罗小镇西北八十五公里处,野郊小路。

一个浑身裹着变异老虎皮的中年壮汉向前迈着步子,脚步坚定而稳健,丝毫看不出他用手拉着一辆拖车——这几乎是灾前的老玩意儿了,随着前方壮汉的大力拖拽,车咕噜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伴随着壮汉一直回响在周边的空间内,像是牵头壮汉小声地哼唱。

“咯吱,咕……”

拖车的声响停了下来,壮汉四处张望了一番,就放下心似的找了个路边的石块坐了下来——显然他对于自己的感知和侦查力很有信心、或者说,这是一位大师级的猎人基本的技巧和自信。壮汉手上戴着不明生物皮制成的手套,这类手套解释耐用、不易磨损,对于一个游荡在暗区的猎手来说,是一件很好用的工具。坐着的身影显然没有轻易放松警惕,这是印入他们这些人灵魂深处的本能,腰挺得笔直,身上散发出一股生人勿近的气息——虽然说随便暴露气息很危险,但是他并不是一个人,拖车上用麻布片罩住的显然呈现出人形,强大的气息这时可以避免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男人摘下遮住头的兜帽,露出一双犹如鹰一般的锐目,在眼睛的照耀下,男子还算精干的脸庞就显得不那么引人注目了,人们第一时间注意到的,永远是那对令人不寒而栗的鹰目。出现在这里,拖着人形的东西的,显然是消失在小镇里的猎人大师——本?格曼了!

猎人继续观察了一会儿周围,才最终确定没有任何生物在附近,微微眯上了眼,感受到寒冷的空气吹流使眼睛有了明显的干涩和刺痛,不禁瞟向了拖车上只露出一张脸的乔尔,叹了口气:“我这是……在干什么呢?”这个问题显然没有挣得猎人更多的关注,他生下来就是这样,想不明白的就任凭一切自由发展……只是没想到,他自己也有一天会卷进这样的漩涡中来,冥冥之中的气机像一张大网,缠得他有点缓不过气来。

猎人只是坐着想了一会儿,就马上恢复了那股平淡,起身向着小镇最后望了望,连身上的尘土都没有拍,便拉着拖车,“咯吱,咯吱”地向着小径的尽头走去,拿东西的手松了松,依稀看得出是一本日记,流着血与泪的日记,和日记露出的几页——

“珍妮弗”,“老乔尔”,“索拉伦工厂”。

……

黑汩罗小镇,老工厂。

原本到处是血迹和尸体的工厂重新变得整洁,一个并不高大的身影立在军装男和两个年轻人面前,三人好像在忍受着什么痛苦似的,汗水打湿了全身,滴落在地上发出“啪嗒”的脆响。黑影的源头是一个穿着红色西服、看起来很瘦削的青年男子,脸上浮现着不正常的白色,黑黑的眼影遮住了眼圈,再加上蓬乱的“鸡窝头”,看起来像是颓废而又凸现着这张脸主人的桀骜。

嘴唇涂得很红,青年男子说话的时候一张一合的,就像噬过人的吸血鬼一般:“恩哼哼~恩哼~那么,我们可爱的加德鲁先生,或者两位城里来的‘公子’,有谁可以告诉我,这里发生了什么吗?”悠闲的轻哼、尖锐的声线,无不拉扯着三人的耳朵,同时也拉扯着三人的心脏,血液似乎凝重了起来,三人不得不大口吸着氧气。

嚣张的克索最先承受不了这种压迫感,几乎是用吼着的说了出来:“该死!你不去找那个高冷的猎人大师,在这压迫我们有什么用,这是显而易见的!那个猎人,噢!还有一个入侵者,猎人带着入侵者跑了!我的老天,我要回基地去,起码那里我还可以大口地喘气,你现在就把我送回去!”

空旷的工厂很好的提供了回音和扩大声音的条件,原本静寂的工厂现在在拉克劳德和加德鲁二人的感官里,就像爆炸了一样,声音化作巨响在耳边轰鸣——他们都很清楚站在眼前的,是一位怎样的存在。

青年男子眼里划过一道利芒,随即脸上有恢复了病态般的悠闲,哼着不知名的小调,语气里带着悠扬、婉转、低沉和愉悦:“恩~很好,很好!哈哈哈……加德鲁,你去找人,把这件事办了,记住,是办好了!然后嘛,你知道的,我并不喜欢有人对我大吼大叫。”说着,悠闲而怪异的小调慢慢小声下去,伴随着脚步的远去和人影的消失。

加德鲁和拉克劳德一直躬着身,直到身影彻底消失,才松了口气,两人对望一眼,无视在一旁一直叫个不停的克索,眼神尽是复杂和后怕。拉克劳德先开口了:“你去找人吧,虽然我不认为你能找到一位猎人大师……克索的事交给我吧!”加德鲁看了看两人,然后鞠了一躬,转过身去……一旁还没有看明白的克索凑了上来:“他们真臭屁,拉克劳德,我们可以走了吗?我一刻也……”

话语骤停,鲜血打湿了汗水湿过的衣服,拉克劳德笑得很干净:“当然,克索……”

……

四天后,索拉伦工厂,顶楼。

还是那件相比较而言很干净的小屋,地上躺着的依然是乔尔——好吧,他醒过来了。

“唔——呼哧……呼哧,呼……”乔尔眉头一皱,猛然直起了身子,汗如雨下,他不断的大口呼吸着,恍惚之间没有明白过来。乔尔用仅剩的右手扶着额头,喘气声稍微小了一点:“什么嘛……嘶——好疼!刚刚是在做梦吗?真是的,做这种梦,真不吉利啊……劳拉!劳拉!你在吗?帮我拿点吃的过来,你乔尔叔叔现在可是饿得走不动路啦喂!我不吃饱怎么去……”乔尔忽然睁大了眼睛,瞳孔里快速散布着血丝和痛楚——他的身边,是已经死去的珍妮弗的尸体。

“不——”乔尔大叫着,心里涌现出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他猛地起身,作势要扑向珍妮弗——显然,他失败了,乔尔的身体明显到了极限,这可不是几天就能恢复的。他的大动作最后变成了一阵撞击和翻滚的声音,乔尔如愿以偿地抓住了珍妮弗的身体,用他唯一的右手。

“不,难道!那些是真的……啊啊啊啊啊!劳拉!这不是真的,快,快起来,我们离开这里,去找安娜啊!你这个懒惰的小女孩,唔——恩。动——啊——”乔尔仿佛没有感觉到珍妮弗身上的冰冷,泪水和着血滴落在珍妮弗的脸上,年轻的小女孩看起来是那么的凄美。最后,无力的拉扯变成了低伏着的怒号和哭腔,乔尔,这个老男人,几乎是和珍妮弗重在了一起,身体不断地随着抽噎的音调起伏颤抖,像极了前不久两只受伤的小兽,现在的他们又抱在了一起取暖,可是一只却满身冰凉。

“哭够了吗?”乔尔好像听到了什么,但泪水打湿了他的视线,抬起头来却呈现出一片朦胧。作为一个有着丰富的灾后生活经验的男人,乔尔马上反应过来一旁有人,他护住珍妮弗的尸体,就像护住雏鸡的母鸡:“你是谁?谁在那!”

“你难道就想这样生活在幻想里吗?这个小女孩死前最后的生机你都不愿意继承吗?那么她死得毫无意义!”

不带感情的活没有理会乔尔的问题,自顾自的说着,乔尔听到后,像是不顾一起的在争执什么:“你懂什么,珍妮弗……珍妮弗她最想干的事我一定会帮她完成的!我是她的叔叔,我爱着她,我会帮她,也是帮自己……做完那件事!倒是你,你又是谁,为什么回在这?我们是怎么回来的,是你做的吗?”

那个毫无感情的声音沉默了一会儿,接着不紧不慢的响起,随之出现的还有猎人那双如同鹰一般的瞳孔:“我是猎人,是这个女孩死前看到的最后一个人……也是最后看到这个女孩活着的人,我会用这双见证她生死的眼睛,看着你去完成她的夙愿——直到那之前,我都会跟着你……那么,先生,你准备好了吗?”

乔尔不满地抱着珍妮弗的身体,但他知道他现在什么也做不了,一个人也出不去暗区,这个拥有可怕眼神的男人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不过眼前只能这么进行下去啦……珍妮弗,我答应你,不要急,我马上就会找到安娜的!乔尔不断收束着自身的情绪,他颤抖着手抚摸珍妮弗的脸庞,脸埋在阴影里看不到光影。

猎人也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乔尔完成这一切。

不一会儿,乔尔重新抬起头来,眼里是止不住的悲伤和坚毅:“猎人是吧,擦亮你的眼睛,去找些食物来,我恢复好了,我们就出发!”

“……去哪儿?”

“暗区,电视塔,那个东西。然后,出去,去南多伦萨尔!”像是一阵惊雷,击打在黑暗的帷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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