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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如风

不经意的一眨眼,我的脸上看不到昔日在律师事务所上打拼的锐气,也摸不着当年在处理案件的睿智,更寻不出在法庭上与人博弈的狠劲。为何会变成这样,如今的我已没从事律师工作好一段时间了,律师这么有前景的职业又为我带来丰厚的收入,更关键的是该职业十分适合我。至于放弃的缘由,待我想说的时候再说吧。现在我的心境用“平和”二字形容再适合不过。

在我重获自由后,我似乎看透了很多东西,我改变了很多,就“自由”二字是具备多重含义。

我背起背包,执拾其简单的行李,带上积蓄向着一个没有目的的目的地独自旅行。当我从家门口迈出第一步,我是自由而解脱,我却始终回看了家门一眼。

我去到哪住到哪吃到哪,交通工具更是五花八门,除了常规的火车、汽车、摩托车外,有时还有自己骑自行车,坐牛车,还有骑马骑牛。肠胃会根据吃到食物发生改变,其中少不了拉肚子和便秘,还好没有真正病过。酒店、旅馆、招待所还算不错,旅途当中我还试过住茅房、马房、农民家里,甚至荒野露宿。狂风暴雨、台风下雪这些所谓的恶劣天气都堪称小儿科,龙卷风、下冰雹也都见识过。一路上我走过各种各样的地方,也认识了各种各样的人,大部分还是友好的,有些是很排外的,极端的凶恶的也只是个别例子。印象很深的一次,我在山野步行的过程中我遇上强盗,在山路上被一群大恶人围起来,为了生命我当然毫无犹豫地放弃抵抗,身上的现金便连一丁点都不放过地洗劫一空。带点人情味的是吃的没抢走,还有我的信用卡留下来了,看来他们根本不知道这玩意能取钱,又或者是方圆一大片区域连个银行都没有。此刻的我还乐观地想,幸亏自己不是女的。没钱没人天色已经入黑了,连手机都被抢去的我,只能孤身一人走在完全摸不着方向的山路上,我不停地走着,可时间总是那么漫长,期待日出的太阳看不到半点身影,只好看着高挂长空的明月为己引路。不为意在我眼角处触到远处的火光,我便顿时兴奋起来,远处可能有农户,能为我渡宿一宵。

看来我的运气没有差到极点,火光确实来自农户,他们夜里要为牲口喂食。在我阐述自身情况后,他们愿意收留我过一夜。天亮后,我还要依靠他们的驴车送我到县城。我这样的一个旅行者让他们当地人很不解的是好端端的一个人干嘛要独自到这些偏僻的穷乡僻壤旅游。我县城取钱后打算用点钱报答这位善良又纯朴的农民,可遭到拒绝,原因是能够帮助真存在困难的人是有能力者应该做的,目的不求回报。

“这怎么能行,你帮我这么大的忙,我应该报答你的。你不收,我实在过不去。”我说。

“我来县城也是为了卖些农产品,只是顺路带你一趟,没什么的。钱还是留着自个在路上用吧。”老伯说。

在多次推托后,我实在说不过老伯,我真为他的态度所感动,我只能买下他手上的一些农产品让他早点回家休息。像老伯这样朴实憨厚之人在城市里已寻不着踪影,能让我遇上也算是难能可贵。

一个人出门在外步行的话明显是危险极了,去下一个目的地我还是果断地选择坐火车。与老伯简单地道别后,我踏上了火车的旅途。我的心情是如此的轻松、畅快,一大片黄金亮丽的油菜花出现在火车行进的过程中。其实,我的目的地是临时选择的,可以说不是目的的目的地,也可以说没有目的的目的地。

坐在我对面的居然是一个女生,为何要用“居然”一词,女生也没什么大惊小怪的。她居然跟我一样是孤身一人出来旅游,居然也是漫无目的去旅游,居然是一名刚毕业的大学生,居然坐在我对面,还居然主动跟我聊上。

我们话语不算多,更多的是通过眼神去交流。她的名字叫若风,长有一头浅色而细柔的长发,她的样子是秀气且素雅,身材窈窕兼轻盈,让我切肤感受到她是个酷爱自由,追求自然,富具思想,拥有梦想的一个女子。与众不同的她让我看到芳淡清香的花儿在绽放,这种花不骄张不浮华,极具个性彰显着心灵的美丽。

在一轮不太深入的交谈过后,我们发觉彼此有太多相似之处,例如兴趣、价值观等。我们很多习惯都不排斥,不排斥便是默默接受,很简单地我和若风便成了一路上相互照应的驴友。

火车外的景色不时便会发生切换,金黄的油菜花,碧绿的湖泊,清幽的山林,还有更多更多的都被她拿起专业相机记录下来。

路途再遥远,火车终有停下的时候,我们一同下车到达了一个在地图都显得毫不起眼的陌生小镇。斜阳照射在若风的脸上,亦在我脸上,它是柔和的。随便走走后,天色已黑,找到一家简易旅馆我们便分房下榻了。

夜空的繁星在一望无际的天空山闪烁不断,我不自觉地走出门外去欣赏,却与若风不约而同地碰上了。

“想不到你也喜欢星空!”我对若风说。

“我很喜欢大自然,对了,你是干什么的,怎么会有这么多时间到处旅游呢?”若风问。

“我是一名律师,不,之前是一名律师,现在没干了。现在的职业就是一名游客。你呢,你是读什么专业的,为什么不找工作呢?”轮到我问。

“我是读广告设计的,毕业半年多了,身边的同学们基本都找上工作了,我算是个奇葩。我不想被压抑的生活和忙碌的工作束缚,来旅行就是为了释放自我,让内心深处的灵魂回归自然。当旅途完毕后,我也会屈服现实,融入社会去。”若风说。

“你真的很特别,跟一般的女生很不一样。我也是跟你一样想的,律师太大压力了,身心劳累,我想摆脱,想释放,想过自由自在舒服点的生活。想不到我们居然走到一块去。”我这么一说,我们都憨笑起来。

“对了,我的旅途剩下七日便要结束,到时我会回家不得不找份糊口的工作,这七天里你愿意陪伴我一起渡过吗?”若风如轻风般问我。

“绝对奉陪。”我没有半点犹豫地直奔出口。

“我走了后,你会怎样?”若风问。

“我还没想好,但我会继续独自旅行,直到身上的钱花光为止。”我说。

“钱都没了,你往后怎么生活。”若风说。

“不就跟你一样吗,找份工作咯。”我说。

“你还会当律师吗?”若风继续问。

“可以的话我不想当了。那么,你会找份怎样的工作?”我问道。

“可以的话我当然想当个广告人,这跟我的专业对口。我的梦想便是把我内心所想变成现实,广告正是能让我实现的平台。你能告诉我,你的梦想是什么吗?”若风问。

“梦想!”此词瞬间在我脑海打了个颤,“我没有梦想,只是理想,我的理想是拥有自己的企业,成为一名律师界最有名气的律师。”我笑了笑说。

“理想比梦想远大多了。”若风说。

“梦想比理想远大多了。”我说。

她开始吸引住我,我的很多思想也让她接受,就这样我们在广阔的天空下闲聊到深夜。突然,一个崭新的想法浮现在脑海里。我连忙在一张纸上把我所想的以最快速度写出来,然后在一张纸抄写多一份。

“你看看我们这样行不行?”我把其中一张纸递给若风。

她简单一看后立即大笑起来,“这东西你想出来的?真有趣。”

“是,是挺有趣的。”我说。

“你说真的?”若风睁大眼睛瞪我说。

“真的。”我一本正经认真地说。

若风一手落笔清脆利落在纸上的签名处写下了自己飘逸的名字。

“你怎么这么轻率,这是份合同啊,你就随便一看,都没详细过目就草率签名了。”我惊奇地说。

“甲方的地方到你签了,把另外一份给我签吧。”她笑着说。

“你签了后就不后悔之前没看清楚吗?”我随后也在甲方处签下自己的名字。

“没事的,我相信你。这份合同是我需要的。再说你怎么看也不是坏人。”若风说。

“但我曾经。。。”我没有把话说完,被自我意识制止了,“那么这份合同就在此刻生效。”

我与若风签署的一份爱情合同,内容如下:

甲方:我

乙方:若风

此合同经甲乙双方达成一致意愿拟定,此合同保障双方行驶约定的权利,也有义务去遵守合同的内容。

一、合同从双方共同签订起生效,有效期为七日,合同期限不得延长。

二、在合同期限内,双方为情侣关系。此关系建立在相互关爱和暧昧之下,双方的感情须建立在纯洁的基础上,没对方同意不得作出任何越轨行为。

三、双方在合同中的地位是平等,行为是自由。甲乙双方都必须尊重对方的隐私权,不得干涉对方的私生活。双方都有义务去关爱帮助对方,包括行动上和思想上,符合平等关爱互助的基本原则。

合同解除条件只有一个,便是为期七天的合同期限过了。

若风的个性爽朗利索,敢爱敢恨,却又毫无居心,她就这么容易相信人,此性格虽好有时却很吃亏,幸亏我不是坏人,起码现在不是。

“你累了吗?”若风说。

“有点吧!”我说。

“我觉得我们有很多相似之处”,她在笑着手上的合同,“你居然想出这样难想的东西。”

“我现在是你男朋友,别这样笑你男朋友了。”我无奈地说。

“这合同很珍贵,我会好好保存的。”若风突然变得认真。

“谢谢。”我的语气沉着而认真。

“认识你真的很高兴。我也累了。”若风说。

这一天的晚上,我们随繁星如尘的夜空回到各自的房间休息。

睡眠充足的我能在一大早便满怀精神地喜出望外,窗外的第一道风景居然是若风,她的样子同样是神采飞扬,精神奕奕,不时让我回忆起昨晚美妙的星夜。

晴天总是预示美好,我和若风走到旅馆的优雅的走廊上,相议一下今天的旅游行程。小镇里没有任何出名的景点,但是镇上的每个角落都是那么雅致,干净,有情调。我们来到了当地稍有名气的情侣桥,我们一同在桥上把象征着爱情的石头扔到河里,然后按照习俗面对面地开怀一笑。我们的关系也随着行程愈渐亲密,我们的关系与其说是情侣,更贴切的应该是伴侣。

我们从这个小镇走到那个小村,一路上总有快乐和欢笑伴随,我仿佛感觉到这可能是我人生中最阳光,最愉悦的几天,可惜快乐总有严格的时间限制。七天已逝六天,我和若风相处的日子只剩短暂的一天。明天的事还是明天再算吧,今天的觉还是得睡。

今晚是特别的,因为我们明天就要执行合同离别了,更特别的是这一晚我们睡在一个帐篷里,地处山野郊外。

帐篷外是阵阵凉快,帐篷里是慢慢的暖意,若风微笑示我,说,“告诉我,你现在想干什么?”

“脑海里一片空白,无忧无虑,什么都不想才是最舒服的。”我说。

“你就没有半点邪念吗?”若风问。

“真的没有,杂念会让我苦恼。”我从容地说。

她把手递给我,示意让我去触摸,让我牵。我紧握她纤长的手,内心马上从平静泛起波澜。这是我首次抚摸她的芊芊玉指,不知如何形容出心态的起伏。在帐篷里的这夜,我们把该说的都说了,没什么保留的,毕竟这是最后的一夜了。

整夜里我都十分自然地安分守己地牵着若风的手在狭小的帐篷里睡着了,她手心的温度也如湖水般的平静如一。真正的心灵伴侣不需要欲体的需求。

一觉醒来便是最后一天的到来,最后一天我们会干点什么呢!除了生活那些琐碎事除外,我们便是沿着漫长的铁路轨道随风牵着手,享受着阳光的沐浴从远远的何处细步慢行走向即将见证我们离别的火车站。一路上美景如画,这一切都纯天然不加渲染,我们二人却无意中成了这美轮美奂的风景画一点缀之笔。

这风景画的光泽从黯淡变成明亮,继而从明亮转成柔和。车站的月台上旅客不多,火车也是恰当地悠悠来迟,我们离别的画面着色为一片落日红。

“到了。”若风说。

“对,到了。”我微笑着说。

“感谢你这几天一直以来的陪伴。我不会忘记你的,还有我们一起签的这份合同,我都会一直保留着。”若风说。

我们的脸皆投契地贴在一起,彼此的嘴唇也轻轻地贴在一起,就这么轻吻了一下。这是我们的第一吻,也是最后一吻。我能感受到若风那薄薄的嘴唇留下了清新淡熏,这是写意的留香。

“有缘还会相见的。”我说。

“是的,再见。”若风说。

“现在你还是我的女朋友,合同写明过了今天我们的关系就结束了,可还没过十二点。”我说。

“那么,我们明天再分手吧。”若风在火车里对窗外的我说。

我淡然微笑待她示予欣赏接受。她走了,我的心情并没有发生太大的变化,这都早早在意料之中。一切的一切都按照着合同去进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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