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新的一天
一
黑夜还在,小雨还在,叶小飞也在。
只不过叶小飞现在已经不在红袖阁里,他在红袖阁外。
他潜伏在黑暗之中,任凭细雨打在脸上打在身上,他的眼睛观察着红袖楼的一切,尽管黑夜和雨影响了他的视线,但他的目光还是看的很远。
叶小飞出了石朽房间,竟然没有马上离开红袖阁,而是潜伏在红袖阁附近,是为了什么?
他在观察什么?他在等待什么?
他在那里一动不动潜伏了大概半个时辰,终于他的眼睛亮了,他的人也动了。
因为他看见了一道身影,是一个高瘦的汉子。
高瘦的汉子从红袖阁顶楼沿着墙壁飘了下来,待到他快落地的时候,他的双手在墙壁一按,缓过下坠之势,平稳的落在地上。
这样的轻功,叶小飞自叹不如,如果是石朽看见这个人,一定能认出来,因为这个高瘦的汉子就是那天逃走的午马,但是叶小飞却不知道。
叶小飞虽然不知道他是谁,却能确定这个高瘦的汉子就是呆在石朽房外偷听自己和石朽说话的人。
午马一落地,观察一下四周,发现没有人,马上转身朝红袖楼后边的黑巷子走去,他没有发现一道矫健的身影已经悄悄跟在了他的身后。
叶小飞保持着和对方的距离,既不会让对方发现自己,也不让对方完全消失在自己视野里。
叶小飞跟着午马在黑夜里,转过几条巷子走过几条街道。
突然午马在一道高墙旁停了下来,一跃就进入了墙内。
叶小飞正准备跟上,却听到一句很有磁性但更冷的声音。
“站住!”
这冰冷的声音,仿佛让细雨,让空气都暂停了一般。
叶小飞心神一震,只得停住脚步,不过叶小飞的手已经放在了剑把上。
叶小飞缓缓回身,他的眼神已经变得寒冷,只要稍有不对劲,他的剑就会出手。可是他转过身子,看到的只是茫茫细雨,街道上哪里有半个人影。
叶小飞正在诧异,难道是自己听错了,发生错觉,可他却是实实在在听到有人叫他站住,难道这个人躲在自己看不见的暗处?
叶小飞警惕的观察着周围,锐利的眼神扫视了黑暗中所有的角落。
“我在这里。”还是那个人冰冷的声音,只不过还是在叶小飞身后响起。
叶小飞吃了一惊,难道是鬼?如果不是鬼,又怎么有这么快的身手,自己竟然一点都没有发现对方是怎么到自己身后的。
叶小飞猛然回首,这次总算看见了对方。
那是一个很邋遢的汉子,他身形挺拔,却要弓着背。
他满脸胡渣,在雨中仿佛已经领略了人生的无尽沧桑,他的眼神是那么迷茫。
可叶小飞却从这份迷茫中中感觉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独,也感觉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压力,一种只有绝世高手才能给他的压力。
叶小飞完全没有看清这个汉子的身法,但是这个汉子已经到了午马跃进去的那道墙旁。
叶小飞一字一顿冷冷的道:“你是谁?”
邋遢汉子笑了,那笑里有无奈,可悲,可恨。
邋遢汉子没有回答,也许是不想回答,也许是觉得没有回答的必要,或者连他自己都已经忘记了自己是谁,不是真的忘记,而是不愿意提起。
邋遢汉子只是盯着叶小飞,冷冷的道:“不管你是谁,这道墙就是界限,你若敢进来,我一定杀了你。”
邋遢汉子没有管叶小飞的反应,说完也跃进了墙内,消失在巷子之中。
这个邋遢汉子说的话仿佛有一种自信的魔力,让人不会怀疑。
叶小飞肯定自己如果没有听从这个邋遢汉子的警告,闯进这道墙内那所院子,这个邋遢汉子一定说到做到杀了自己。
叶小飞很想进去,可是脚却怎么也向前走不了一步,这个汉子说的话已经每个字都刻在了叶小飞的心里,他说的话很普通,却有一种极强的威慑力。
叶小飞是第一次感到害怕,第一次为自己要做的事犹豫。
叶小飞突然在雨夜里苦笑了一声,然后记住了这旁边的情形,马上头也不回的转身就走,他最终还是选择没有进去。
那个面对大龙帮帮主都面不改色的叶小飞,那个连死都不害怕的叶小飞,会真的害怕吗?
这一道墙里面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世界,真的有那么可怕啊?
到底是里面有可怕的世界,还是因为里面有这个世界可怕的人。
世界原本不可怕,只是因为有一些可怕的人将世界变得可怕。
其实墙后面的院子,是一所不大的甚至在繁华的扬州城里都很不起眼的一所宅子。
午马进入院子,轻车熟路的就朝内堂走去。
他到这里来,只是来找一些人,这些人当然是他的同伴,而这所宅子当然是十二生肖在扬州城的据点。
如此深夜,已近凌晨,内堂里竟然还有三人未睡。
子鼠坐在主座上闭目养神,丑牛和未羊则坐在一起。
这三个人不睡觉倒也不显得奇怪,他们莫不是早就习惯在黑夜里活动,白天里休息。
午马进来的时候,子鼠就睁开了眼,丑牛一直在盯着午马,而未羊则显得毫不在意。
“你回来了。”子鼠顿了一下,接着问道:“接下来,怎么做?”
午马:“少主有令,明晚行动。”
未羊:“这么快?”
午马:“如今卯兔他们已经成功混进了金宝堂,而且到时候少主自然会接应我们。再不行动,只怕夜长梦多,发生变故。”
子鼠:“既然如此,要通知一下所有人,明天晚上都要做好自己的任务。”
“这么快就要行动了?”子鼠话音刚落,先前警告叶小飞的邋遢汉子就走进了堂内,虽然全身已经湿透,却还是难掩身上的酒气。
“龙哥。”一向不爱说话的丑牛,看见这个邋遢汉子,竟然恭恭敬敬的称呼对方,可见对其的敬佩之心。
要说丑牛一生中佩服过谁,那只有一个,就是辰龙,十二生肖中武功最高也最可怕的辰龙。
这个邋遢汉子,就是辰龙。
辰龙大笑了一声:“丑牛,叫你陪我去喝酒,你不去,三十年的女儿红你可再也尝不到了。”
丑牛尴尬的笑笑:“你知道的我不会喝酒。”
辰龙:“一个大老爷们,个子挺大,却连酒都不会喝,可惜可惜!”
午马冷笑:“可惜什么?整天只知道喝酒,如果误了大事怎么办?”
辰龙冰冷的反问:“我哪一次因为喝酒误了事情?说我误事,我倒觉得可笑,你不觉得自己误事?”
午马:“你这话什么意思?”
辰龙:“你可知道你回来的路上被别人跟踪了?”
午马:“绝不可能。”
辰龙不屑的大笑:“你以为自己有多大能耐?跟踪你难道是什么难事?要不是我碰巧发现,阻止了那个人,恐怕别人已经跟你到了这里,而你却浑然不知。”
午马被辰龙说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虽然心里气愤,但他自己也明白辰龙虽然话说的不好听,但不会说假话,心想自己竟然被人跟踪却完全没有察觉,不禁感到一阵后怕。
子鼠皱眉:“是什么人竟然能跟踪午马?”
辰龙:“是一个青衣剑客。唯一特别的是,他的剑在腰间,没有剑鞘。”
午马:“是叶小飞。”
未羊疑惑:“要人命叶小飞?他来扬州了?他不是最近被大龙帮的人在追杀。”
子鼠:“而且叶小飞为什么要跟踪你?”
午马:“事情应该是这样,我从红袖阁离开时,被他给发现了,他看我行踪可疑,所以好奇就跟了过来。”
未羊冷笑:“难道他为了躲避大龙帮的追杀,躲到了红袖阁里。”
午马没有理会,反而问道:“你们可知道先前救了南宫世的人是谁?”
未羊:“是谁?”
午马:“是一个叫石朽的人。”
未羊思索了一下:“江湖上似乎没有这样一号人物。”
午马:“他虽然不出名,他的朋友却很出名,他这次到扬州城来就是为了找这个朋友。”
未羊:“他的这个朋友是谁?”
午马:“就是叶小飞。”
子鼠:“他到扬州城来找叶小飞干嘛?”
“准确的说应该是叶小飞叫他来扬州城找自己的,因为叶小飞现在的处境需要石朽的帮忙。”午马就将自己先前在红袖阁听到的石朽和叶小飞的对话,自己知道的事情都告诉了大家。
未羊冷笑:“这个叶小飞倒是胆子真大。”
辰龙始终在旁边静静听着,看似不在意的眼神突然变得精睿:“叫你不要进来,你偏要进来,不是找死又是什么?”
辰龙说话之间,人已飞射出去。
众人皆是被辰龙的话一惊,不过瞬间就回过神来,同时展开身形,出了内堂。
但见内院之上,辰龙已经封锁住了一个人的去路。
这个被封锁去路的人竟然是叶小飞,他不是因为感到害怕而离开了吗?怎么又回来了?还是他的离开只是故弄玄虚,为了迷惑敌人?
叶小飞笑了:“十二生肖中的辰龙果然名不虚传,果然厉害。”
辰龙冷笑:“我说过,你只要敢进来,我就一定杀了你。”
“杀”字出口,辰龙的眼神已经变得冰冷彻骨,他的手已经在动,在不经意的动,很轻微的动,却让叶小飞全身冒汗。
“慢!”这是子鼠的声音,辰龙不解的看了一眼子鼠。
子鼠对辰龙使了一个眼色,辰龙明白是要自己不要动手,就偏过头看向了别的地方。
杀气骤然消失,叶小飞顿觉轻松无比,回过身子,看着面前这个老的不能再老的老人了:“你是?”
子鼠的眼睛毒而且辣:“我们十二生肖向来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特点,阁下难道猜不出来?”
叶小飞不禁打量了一下子鼠,连一旁的丑牛和未羊还有午马也仔细看了几眼,然后假装思索了一下:“想必你就是十二生肖中的子鼠,鼠老大。旁边的应该是丑牛和未羊还有午马。”
子鼠:“阁下好眼力。”
叶小飞:“没想到我这乱碰乱撞,竟然一下子就见到了江湖上最可怕的五大杀手。”
未羊:“你既然知道我们,就知道我们的手段,你实在不该进来的,既然进来就别打算活着出去了。”
叶小飞故作轻松,也不在意:“光一个辰龙,我就未必打得过,何况还有你们四个,我要想活着出去,除非有什么世外高人来救我。”
未羊感觉叶小飞话里有话,难道他不是一个人来了,还有同伴?只是没有被我们发现,难道是那个身手不简单的石朽。
未羊虽然这样想,却不直接说出来,而是试探性问道:“你觉得还会有人来救你?”
叶小飞:“当然...没有!”
午马这才阴狠狠的说道:“那你就乖乖受死吧。”
午马虽然放了狠话,可他没有出手,他没有出手是因为辰龙没有出手,辰龙没有出手,是因为子鼠没有出手。
而且辰龙也感觉到子鼠没有出手的意思。
子鼠:“其实你活着走出去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我们放你走。”
叶小飞很吃惊:“你愿意放我走?”
“我们当然会放你走的,不仅放你走,而且绝对不会伤阁下一分毫毛。”子鼠笑了,笑的很真诚,但是在叶小飞看来却更阴险。
叶小飞显得不可置信:“你说的真的假的?真的愿意放我走?”
未羊、丑牛不解的看向子鼠,但是他们都没有说什么,因为他知道鼠老大做的决定自有他自己的道理。
子鼠:“当然是真的。”
叶小飞还是不信:“我是老实人,你不要骗我。”
子鼠阴笑了两声:“我也是一个老实人,不骗人。”
可是在别人看来,这两个人都不像是老实人,不仅不像,而且怎么看都像特别精明的人。
子鼠话声一顿:“不过放你走,有一个要求。”
叶小飞仿佛如获大赦,因为他已经看出子鼠说的话不像在骗他:“只要你肯放我走,我什么要求都答应你,没有人不愿意好好活下去的。”
子鼠看了看天空,雨已经小的微不可见,天空也已有了微微发亮。这才缓缓说道:“梅花剑客花敬童今天下午会在扬州城外的古枫林等一个人。”
叶小飞:“什么人?”
子鼠:“等一个剑术了得,找他决斗的人。”说到这里,子鼠就带笑的看着叶小飞。
叶小飞心领神会:“这个人当然就是我,对吧?”
子鼠冷笑:“阁下果然聪明。”
叶小飞:“然后了?”
子鼠冷笑:“他死,你走。”
“好,我明白了。”说完这句,叶小飞也不管拦路的辰龙和其他人,转身就走,子鼠没有拦他,就没有人会拦他。
待到叶小飞快走远的时候,辰龙才说了一句:“我辰龙说的话永远有效。今天不杀你,终有一天还是要杀你。”
“那也是以后的事了。”说完这句话,叶小飞已经离开,彻底离开。
叶小飞一走,子鼠就回了内堂,所有人也就跟着进入内堂。
未羊不解:“鼠老大,真的就这样放了叶小飞?”
“巳蛇、戌狗已经死了,我们原本计划的人手就不够。如今叶小飞正好派上用场,可以帮我们解决一个人。”子鼠一双深不可测的眼睛已经看向未羊:“当然他还有更大的作用,这个作用才让我决定放走他,难道你还不明白。”
未羊领悟的点了点头,笑了一下:“我明白了。”
午马却不明白:“到底什么作用?”
“以后你自然会知道。”子鼠又看向辰龙:“今天你不要在喝酒了,白天好好休息,晚上行动,丑牛给我看住他。”
辰龙毫不在意,丑牛却恭敬的道了一句:“是。”
“这个地方也不安全了,我们需要换一个地方了。”子鼠的声音已经消失在黑夜,而黑夜也消失在了尽头,因为天亮了,新的一天到了。
二
石朽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很亮了,雨似乎停了。
红袖阁本来就是依靠黑夜生存的,当然只会在夜里热闹,白天到显得很冷清,只有一些一夜未归的客人陆陆续续的离开。
石朽推开房间门的时候,偌大的红袖阁里没有几个人。
见证了夜晚的繁华,这突然变得冷清,倒让石朽心里空落落的。
石朽轻叹一声,正准备离开红袖阁。
“石公子,等一下。”声音娇儿动听,如清晨的黄鹂。
石朽循声望去,只见一位衣着淡雅、青翠秀丽的少女正微笑的看着自己,笑很甜美。
石朽也笑了,笑的很温和。
如果有一个十分可爱的、长的又不错的姑娘对着你微笑,你是视之不理,还是不动声色。如果你真的这样做,恭喜你,一辈子都不会有女人缘的。
“我好像不认识你吧。”石朽的声音很甜,他对女人的声音一向很甜,尤其是长的还不错的女人。
少女走到了石朽面前,笑着说:“我家小姐想见你,叫我在这里恭候多时。”然后又假装生气:“你也知道醒啊,让我等这么久,我还以为你睡死了。”
石朽也不在意:“你叫什么名字?你家小姐又是谁?”
少女:“我叫小青,我家小姐就是冰冰姑娘。”
石朽已经从华衣锦服之人和叶小飞口中知道这个冰冰姑娘的不凡,知道这个冰冰姑娘高傲的很,别人想见她一面都难如登天。这时候怎么她突然要见自己,而且似乎自己从来都不认识她,是很奇怪,不过石朽却仍显得不在意反而打趣道:“我只认识小青姑娘,却不认识什么冰冰姑娘。”
小青知道石朽在打趣自己,头埋的更低,脸上似乎有红晕,然后有些不开心的道:“我家小姐可比我漂亮一千倍,我保证你见了她,绝对会被她吸引住,恐怕马上就会忘记我的。”
石朽:“世上有这么漂亮的女人吗?我还真不相信。”
小青:“难道你没听说过红袖阁冰冰姑娘的大名,有多少的大人物想见我家大小姐都没机会了。”
石朽:“听说过,只不过始终不信。”
“很快你就会相信的。”小青也不在和石朽闲扯,“你跟我来。”
说完,小青就开始在前面引路,石朽就跟在后面。
到了红袖阁顶层,在一道青雕梨木的房门旁,小青就喊道:“小姐,石公子来了。”
“知道了。”声音听不出的慵懒和随意,却显得格外诱人。
小青然后停住了脚步,让开了身子,对着石朽说:“我家小姐就在里面,石公子进去就能见到。”
“好!”一个好字出口,石朽已经推门而入,当他亲耳听见那诱人的声音,就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见见这位传闻中冰冰姑娘了。
冰冰姑娘的房间分为里外两间,摆设十分精致简单,梨花雕木的桌椅,百花齐放的锦屏,清新淡雅的瓷瓶,地上铺着波斯的鲜红地毯,尤其窗口处的那一株小小桂花树上开着一簇簇黄色的小花,那淡淡的香气让人心旷神怡。
真有“清风吹芳香,芳香袭人怀”的情趣。
石朽进了门就在那中间的凳子上坐了下来,透过锦屏隐约能看见里间有一位身材婀娜的女子躺在床上,很慵懒和随意,虽然没有看得清楚,但在石朽的印象中,也找不到身材这么好的女子了。
“丹桂飘香,银蟾光满。清可绝空,浓能透远,弥空不散。”石朽朗朗诵道。
“原来石公子,也是风雅之人。”冰冰姑娘笑说。
“姑娘这就说错了。”石朽笑道。
冰冰姑娘一声娇;“哦-?”
石朽:“桂花可泡酒,称之为桂花酒。酒色泽浅黄,花色渗入酒色,花香伴随酒香。虽清冽如水,但清香让人不饮都为之醉。我不过是一个酒鬼,也比较喜欢喝桂花酒,所以才对桂花有些了解。”
冰冰姑娘笑了,笑声像一阵清铃让人心神动荡。
“原来如此。不过我这里倒真有几坛桂花酒,不知道公子可愿意赏脸品尝一下。”
石朽:“那可真求之不得。”
床上的身影动了,动的是那么优美,那么勾魂,只一转眼,锦屏之后,就出现了一个女人,一双白玉碧手捧着一小酒坛,身上一身淡紫色薄衫紧拢,那笑容、那眼神,如妖娆的魔女,勾魂夺魄。
她的声音比她的人更让人销魂,伴着淡淡桂花酒气袭进了石朽耳里、心里:“公子,且让小女亲自为你满上一杯。”
说着,冰冰姑娘已经在桌上满上了一杯香气逼人的桂花酒,双手轻举,送到石朽面前:“请!”
石朽笑了,但是石朽没有接过酒杯。
冰冰姑娘娇笑:“难道你还在等我喂你不成?”
石朽:“这倒不必。只是我喝酒从来不用杯子,这是十几年的习惯改不了了。”
冰冰姑娘:“那你用什么喝?”
石朽已经捧起酒坛:“当然是用这个。”
冰冰姑娘笑得更甜了:“公子果然豪气。那小女敬你一杯,先干为尽。”说着,她就将本来打算给石朽喝的一杯酒自己喝了,小嘴轻启,一杯挂花酒就顺喉而下。
石朽满意的一笑,就将自己手中一坛桂花酒一口气喝个底朝天,喝完仿佛意犹未尽:“好久没有喝过这么上等的桂花酒。”
冰冰姑娘看石朽竟然一口气喝完一坛酒,略显吃惊,不过很快就回过神来:“公子还想再喝,我这里还有两坛。”
石朽:“你看我这酒量只怕不过一会儿就把你这里的桂花酒就喝光了,小姐还是告诉我你这酒哪里弄得,让我自己买去为好。”
冰冰姑娘笑了:“这酒恐怕是买不到的?”
石朽:“为什么?”
冰冰姑娘:“因为这是我自己酿的。”
石朽赞笑:“没想到冰冰姑娘不仅人漂亮,而且还有独到的酿酒手艺。”
冰冰:“只不过是喜欢桂花,所以就对桂花方面的事感兴趣一些而已。”
石朽:“我看小姐十分热情,不像冷漠之人,怎么取一个冰冰的名字。”
冰冰:“姓名本只是一个称呼而已,代表不了本人。一个人的称呼可以有很多,但是她这个人却只有一个。就像你可以在这一群人中叫张三,而在另一个没人认识你的地方叫李四一样,反正没有人知道你真正的底细,甚至你可能不叫张三也不叫李四,公子你说对吗?”冰冰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她的眼睛一直在盯着石朽,仿佛要将石朽的内心看穿。
石朽则和她一直坦然的对视,听到说完拍手大叫:“不仅对,而且对极了。”
冰冰姑娘瞥开了眼神:“何况我本来的名字就不叫冰冰,冰冰只是外人对我的称呼罢了。”
石朽好奇:“那你本来的名字叫什么?”
冰冰姑娘妩媚的笑了:“化冰。意思是说就算是再冰冷的男人到了我这里,也会被我融化。你看这个名字是否更贴切我。”说着,冰冰姑娘的身体已经慢慢靠近了石朽,甚至还有意无意的碰到石朽,仿佛在诱惑勾引石朽。
石朽:“的确贴切。”
冰冰姑娘一双玉手已经搭在了石朽的肩膀上,吐气如兰:“那你可被我融化了。”
石朽仿佛已经醉了,这不是酒醉,而是人醉。酒不醉人,人自醉。
石朽就像在空中飘着,感觉自己的身体很轻很轻,他的眼睛情不自禁的闭上。
冰冰姑娘笑了,一丝异样的笑容一闪而过,不过石朽是看不见的。
石朽突然眼睛一亮,倒是吓了冰冰姑娘一跳。石朽一把抓住冰冰的手,一带,冰冰姑娘就被石朽揽在怀里,冰冰姑娘没有挣扎,反而笑的很开心。
石朽也笑的很开心:“难道你把我叫来,就是为了请我喝一坛桂花酒,然后融化我。”
冰冰姑娘:“难道你不想被我融化?”
石朽眼中已有猥琐:“我当然想。那你打算怎么把我融化?”
冰冰姑娘害羞的低语:“你说了,男人和女人之间....。”
后面的话她不用再说出口,石朽已经抱起她就走向了床边。石朽深情的注视着她,将她轻轻放在了床上,然后石朽的嘴慢慢向她的脸靠近。
冰冰姑娘已经闭上了眼,不过脸上的红晕依然说明了她的期待。她期待面前这个有魅力的男人的热吻下来,也许不是自己融化他,而是他融化自己。可惜她的期待久久没有发生,她不禁迟疑的睁开了眼睛,房间里哪里还有石朽的身影,原来石朽早就离开了。
“我还是只喜欢喝你的桂花酒。”只听房外传来石朽的声音,不过渐行渐远。
冰冰姑娘躺在床上,冷笑一声,又随即摇头娇笑:“多么不识趣的家伙。”
三
石朽回到运来客栈的时候,南宫世、南宫双就在客栈里。
看见石朽进来,南宫双倒先着急问话:“你昨天晚上去哪里了?我和二哥回来的时候看不见你人,还以为你已经走了呢。”
石朽面笑如风:“昨晚只是到红袖阁去喝酒,没想到后来喝醉了,就在那里休息了一晚。”
红袖阁是什么样的地方,南宫双不知道,南宫世却是再清楚不过。
南宫世笑了几声:“没想到石兄也是风流场上的人物啊。”
石朽尴尬的一笑,知道南宫世想歪了:“南宫兄恐怕误会了,我去那里不过受人邀请而已。”
南宫双疑惑:“什么叫风流场上的人物?”
南宫世笑笑:“这是男人之间的事,你当然不懂。”
这样一说南宫双更好奇了,一双大眼睛眨巴着,追问着:“到底什么事啊?二哥你不说怎么知道我不懂?”
石朽忙阻止南宫世,虽然知道南宫世开玩笑会有分寸,但还是怕他乱说什么:“别听你哥瞎扯。不过是男人喝酒的事,你不喝酒自然不懂。”
南宫双眼睛狡黠一动,靠近石朽:“真是这样吗?你可别骗我?”
“当然,四小姐这么聪明,我怎么敢骗你?”石朽看南宫双还是不肯相信的样子,就又加了句:“骗你是小狗。”
南宫双突然大跳起来,掩嘴发笑:“有些人好好的人不做,非要做狗,这人是不是傻子,既然你要做狗,就先学狗来叫两声?”
石朽正自诧异,不懂南宫双为何突然这样开心,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
但听南宫双突然大声喊道:“红袖阁是扬州城最大的青楼,你当我不知道啊,你一个大男人去那里还夜不归宿,能干什么好事。”
石朽这下脸色极其难看,没想到南宫双其实早就知道红袖阁,也明白南宫世话里的意思,只是故意装作不知道,就是为了找机会戏弄一下自己。
南宫世已经在一旁偷笑,他自己还以为南宫双心思单纯,不会知道这些事情。
石朽咳嗽了两声,来掩饰自己的尴尬,然后正色问南宫双:“你真觉得我像会做那种事的人吗?”
南宫双似懂非懂,摇了摇头,也很认真的回答:“不像,一点都不像。”
石朽这才释然,心想自己的形象总算不是真的毁了:“那就还好,不过我到那里真的只是喝酒。”
南宫双很鄙视的看了一眼石朽:“我说你一点都不像,是因为你根本就不是人,又怎么像人。你是狗,是你自己说的,是骗人的小狗。”
石朽真要被这个精怪的南宫双气到恨不得找一个墙角钻下去,可惜客栈里是有墙角,石朽却钻不进去。
不过,他却可以走,他对于难缠刁蛮、不能按常人思维推测的、自己对付不了的女人,向来是有多远走多远。
石朽才走两步,南宫世已经拦住了石朽,歉意的道:“双儿还小,不过开几个玩笑,石兄别见怪。”
“没事,我没怪四小姐,本来话就是从我自己口中说出来。再说我有那么小气吗?”石朽话没说完,就看见南宫双一双得理不饶人的眼睛,马上就将到嘴的话就憋了回去,马上转移话题:“对了,昨晚你们什么时候回来的?这次去参加金万两的宴会,可有什么收获?”
南宫世:“未到子时就已经回来了。不过我虽然提前心里有了准备,还是被金堂主邀请的人吃了一惊。金堂主这次不仅邀请了我,还邀请了司马世家的大公子司马临风,还有江湖上最近颇具侠名的仁义一刀展凝义、梅花剑客花敬童、华山派掌门大弟子穆轻侯,基本上都是中原一带的年轻高手,名气都不下于我。”南宫世顿了一下,又接着说:“更让我没想到是,连远在云南大理的点苍派当代翘楚柳追也带着两位师弟柳枫、马寒过来了。”
石朽:“金万两连云南大理点苍派的人都邀请来了?这倒真让我好奇他到底有什么目的?”
南宫世:“石兄你可知道。金万两除了有一个儿子,叫金天宝,负责打理金宝堂一切事务。还有一个亲生的女儿,叫金琳琳。金小姐不仅貌若天仙,性情温润,而且通晓四书五经,擅长琴棋书画。如今年方二十,正是闺中良女。这次金堂主请我们这些年轻人过来,就是为了给金小姐选一位如意郎君。”
石朽有些迟疑,但还是笑了笑:“原来金万两是着急嫁女儿啊,想给自己找一个乘龙佳婿。这还真是让人意想不到。不过听南宫兄对这位金小姐夸赞有加,似乎对这位金琳琳小姐很感兴趣啊!”
南宫双插嘴:“你是不知道,当时金姐姐一出场,二哥不仅眼睛都看直了,口水都流了一地。”
石朽当然不会相信南宫双说的胡话,只不过南宫世对这位金小姐很在意倒能够看的出来。
南宫世忙喝止南宫双:“双儿胡说什么。”
石朽:“南宫兄不要害怕显露自己心中想法,如果真的看上了那位金小姐,尽快放心大胆的追求。再说做了金万两的女婿,不仅能抱得美人归,说不定还能得到一笔巨大的财富,可谓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之。”
南宫世叹了一口气:“这么多江湖才俊,金堂主和金姑娘未必看的中我。”
石朽:“世上没有什么办不到的事,就看你用不用心,有没有志气和勇气。”
南宫世:“我自当尽力而为。”南宫世又接着说:“不过我向金堂主提起过你,将你救我的事说了一遍。金堂主觉得江湖竟然有这样一个年轻高手却不图名利,甚是好奇和赞赏,特别想见你一面,所以嘱咐我有机会一定要带你去见他。”
石朽苦笑:“我只想做一个普普通通的人,不想出名,也不想拥有过多的财富。只求平生能有几知己好友,闲时能煮酒饮茶对坐,趁着年轻能多到几处名山大川,多见几处秀丽景色就心满意足。”
南宫兄:“我明白石兄的想法。不过金堂主气度非凡,我想你见了他一定不会后悔。”
石朽:“听你这样说,我倒真想见见这天下首富是怎样的一个人物。”
南宫世:“石兄有此心就好。今晚我们就可以一起去金宝堂,我就可以带你拜见金堂主,我想金堂主见了石兄,也一定会喜欢上你的。”
石朽开玩笑:“难道你就不怕,金堂主到时候看上我,你这个女婿的位子被我抢了去?”
南宫双听完石朽的这句话,心里突然很不舒服,也许是为自己二哥,或者是因为自己,冷冷的道:“没想到你也不是个东西,也想抱美人,也想有财富。”
南宫世却不在意反而笑了:“如果真是这样,也只能说是天意注定,我还能强求什么。”
石朽:“你倒还真看的开!”
南宫世:“不过我倒觉得这些人中点苍派的柳追最气度不凡,高深莫测,最有希望。”
石朽再次听到点苍派这个名字,似有所想:“你说他还带了两位师弟,是从云南千辛万苦赶到扬州城的?”
南宫世:“是的,柳枫看似一位柔弱的公子,却时常透漏出一股不俗的气息;不过那个马寒倒是生的高大威武,举手投足都显得十分豪爽。”
石朽又问:“金万两请的人都住在金宝堂里面吗?”
南宫世:“好像是的。我和双儿从今晚起也要入住金宝堂了。”
石朽:“好吧,我知道了。”
石朽若有所思,随即一笑:“我先出去办点事,天黑之前一定赶回来。”
南宫双:“你怎么刚回来又要出去?”
南宫世却理解的道:“好。不知道石兄有什么事,可需要我帮忙?”
石朽一笑:“这倒不用,一点小事。”
南宫世:“石兄可千万别忘了晚上去金宝堂的事,我黄昏时刻会在这里等你。”
石朽目光温和,认真的说:“放心,我石朽从不食言。”
说完,石朽就已经离开了客栈。
为什么石朽刚回来就出去?他要办什么事?
扬州城外,虽然雨已经停了,可是道路还是有些泥泞不堪。
一人一骑,出了扬州城,就朝远方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