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点,虹园。
Kiki看了看时间,已经又隔了十分钟,他快速地按下那个熟悉的号码。
他强忍着席卷而来的睡意,打着哈欠继续这两个小时以来不断重复的动作——打电话。
他的彤彤阿姨平时七点钟不到就已经回家了,可是现在已经快十点了,她还是一点消息也没有,他怕彤彤阿姨的电话会没电,于是每隔十分钟才打一次电话。
深冬的伦敦,夜色已经很深了,到处都是怒吼的狂风。
Kiki看了一眼坐在沙发上看书的黎皓轩,他的爹地虽然表现得很平静,但是kiki却可以很清楚地感受到爹地内心的不安,甚至他怀疑他爹地是不是已经暗中报了警。
电话“嘟——嘟——”地响着,kiki都有点儿绝望了,连续两个小时,电话里都是这种连接上却无人接听的状态。
忽然,话筒里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Kiki惊喜地大叫起来:“彤彤阿姨,彤彤阿姨你在哪里,怎么还不快点回来……”
他才刚叫了第一声“彤彤阿姨”,他家爹地就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拿过了他手中的电话。
“你知不知道现在几点了,你……”
“你好这位先生,我是洛克酒吧的侍应生露娜。”
话筒里传来陌生女人的声音,黎皓轩才把充满怒火的语气换掉:“你好。”
“这位先生,不知道你现在方不方便过来洛克酒吧一趟,有位小姑娘在我们这里喝醉了,我听到她包里的手机响了很久,所以就帮她接了起来,我看到手机上有很多你的未接来电,猜想你应该正在寻找这位姑娘……”
女人的话还没有说完,手机里就传来“滴——”的一个声响,很明显,夏彤的手机因为没电,自动关机了。
黎皓轩当机立断,马上打电话把司机叫起来。
“以最快的速度开到洛克酒吧。”
司机是伦敦本地的,却也对这个酒吧有点陌生。
“洛克酒吧?”他疑惑地问了一句,准备打开导航的时候,黎皓轩开口了。
“洛西克艾尔菲音乐学院知道吗?酒吧应该就在那附近,你想想哪条路去那里比较近。”
音乐学院相比一间小酒吧,知名度就大了许多,司机手脚麻利地就把车开了出去。
虹园在东郊,而这酒吧却在西郊,车子整整饶了半个伦敦城。
一下车,黎皓轩就快步往酒吧里走去。
看到有单身的男子急匆匆赶来,侍应生很快就向他挥手,示意他要找的姑娘在那里。
黎皓轩走到角落里,夏彤正窝在沙发上沉睡。
昏黄的灯光柔柔地映照在她脸上,让他清楚地看到了她的表情:脸色发红,眉头紧锁,仿佛带着满身的疲惫和烦郁。
“Sir,thisgirl……”
黎皓轩打横抱起夏彤,对立在一旁的侍应生点头:“Iwasherfriend,
I‘lltakeherhome,thankyouforyourcare!”
按理说,喝醉了的人都是死沉死沉的,可是黎皓轩抱着夏彤,却反而觉得她更轻了。
司机早已打开后车门,黎皓轩把她放进去,自己也进了后车座,坐在一边让她靠着。
他细细地打量她,的确是瘦了。虽然有厚厚的衣服包裹着,脸上也看不出有什么明显的憔悴变化,但是他却看到她的手,骨节更加分明,手心的肉好像也薄了一层。
虽然她喝醉了,却安静得好像只是睡着了一般,没有大呼小叫也没有发酒疯。
这是他第二次看到她喝醉酒,上一次还是她初入娱乐圈,为了快速成功而被人设计陷害。这次呢?跑到那么一个偏远的酒吧,而且是音乐学院旁边改建过的酒吧,她究竟是不是她?
她那么地像她,眉毛、鼻子,眼睛……就连嫌弃他的表情都那么像。可是,她又分明不是她,因为眼前的这个人,虽然喜欢和他斗嘴争吵,可是却没有从心眼里厌恶过他,这跟她又怎么能像得起来?
黎皓轩陷入了迷惑。
而夏彤,她动了动自己的脑袋。唔,头好沉,胸口好闷,她迷迷糊糊地眯开眼,只看到一张英俊的侧脸,他是黎皓轩?
“老板,你来接我呀?”
上一次黎皓轩找到夏彤的时候,她已经睡过一觉,酒也醒了大半,意识都基本恢复了,但是这一次,黎皓轩看着双眼迷离的夏彤,不用说,她还在醉着,也许是被晃荡的车子摇醒的。
“罗肯,回去就不用开那么快了,选一条平坦的路走吧。”
黎皓轩把车厢里的一只布偶娃娃垫到夏彤的另一侧,尽量不让路途的颠簸伤害到她。
“你怎么这么没有礼貌,别人问你话你都不用回答的麽!”
黎皓轩把她的衣服裹得紧一点,然后又让司机把车里的暖气开得大一点,她喝醉了,浑身的细胞都处于放松状态,这时候睡着最容易感冒生病。
见黎皓轩不理她,夏彤歪歪头,嘴里咕噜了两句,又一次沉沉睡去。
车子直接开进了虹园主建筑的大门口,常伯和常婶焦急地在大厅里徘徊,见黎皓轩抱着夏彤回来,赶紧迎上前问候。
“夏小姐怎么了?”
“她喝醉了,常婶,你等下过来帮她换身睡衣,我先带她上去。”
常婶给夏彤换好睡衣后,又帮她把脖颈、手臂都用热水擦了一遍。
“小少爷,我去给夏小姐熬一点醒酒汤。”
黎皓轩向她点头致意,住在虹园的人一般都早早就休息了,尤其是这样寒冷的冬夜,把大家都吵醒了,让人担心了一晚上,因为他们都是跟着爷爷一起生活过很久的人了,黎皓轩打心底里尊敬他们,他回头看一眼夏彤,等她醒了,一定要让她自己去跟大家道歉。
常婶走后,黎皓轩又拿了一块热毛巾,帮她把脸上的出的汗水擦掉。
接通夏彤的电话后,黎皓轩就让kiki回房间睡觉了,kiki不乐意,直嚷着要看到他彤彤阿姨回来再睡,黎皓轩拿出严父的姿态,他才不情不愿地走回房间。
他静静地凝视着床上的夏彤,沉睡中的她,少了白天的倔强和强势,同外面呼啸的寒风形成了对比,她的脸庞安谧得不像一个喝醉了酒的人。
有脚步声接近,是常婶拿了醒酒汤过来。
黎皓轩示意,由他来喂她喝就可以了,她先回去休息吧。
直到舀着醒酒汤的汤匙递到夏彤嘴边的时候,她才表现出一个醉酒的人该有的不清醒。
她好像从梦中被惊醒了一样,眼神里满是惊恐,她一把挥掉那只汤匙。
黎皓轩眼疾手快地缩回手,可还是避免不了醒酒汤洒落在床单上。
他才刚把碗放到桌上,夏彤就自己挣扎着缠了上来。
她还保持着那副惊恐的样子,像是见了鬼一样,瞪大了眼用警惕地眼神看着他。
黎皓轩把被子往她身上拉了拉,语气柔和地问道:“要不要喝点水?”
她摇摇头,显然并没有认出他是谁。
黎皓轩伸手把她额头上的碎发揽到耳朵后面,她条件反射般地往后缩了一下。
黎皓轩定定地看了她许久,然后仍是软着嗓子,低声低语:“今天遇到什么事了?为什么要跑到洛克去喝酒?”
夏彤被盯得又快睡着了,听到“洛克”这个词,猛地就惊醒过来。
“那不是真的,不是真的,我不会相信的…我不相信…...”
她情绪忽然就激动了起来,脸上的神情无可抑制,她拼命地摇着头,仿佛听到了什么令人惊悚的事情。
平时的她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跟他抬杠,他说一她下意识就说二,根本不给他任何看到她出丑的机会。可是真正看到了她的失态,他却没有想象中的乐趣和玩笑,只是感觉到心脏底端有什么东西在撕咬着,疼痛得无法呼吸。
“嗯。都是假的,别人说的都是假的,我们不信,我们不信噢……”他把声音放到最柔软最温润,细致地哄着她,这种待遇是连kiki都不曾享受过的。
夏彤的情绪渐渐平静下来,黎皓轩看好时机,给她喂了两口醒酒汤,她这么醉着睡觉,明天醒过来一定会有很多不舒服。
平时除了他,很少有人回过来虹园,虽然有人每天都在打扫整理,黎皓轩无法确定剩下的客房能不能直接进去住,想了想,他还是把夏彤抱到了自己房间去。
不知道是她已经睡够了,还是醒酒汤起了作用,夏彤迷迷糊糊的意识稍稍地恢复了一点。
她睁开眼,看到房间里的格局和摆设都跟自己住的房间有所不同,再打量一番,竟然看到黎皓轩就坐在自己床边,她立刻就想起了白天在片场被刁难的事情。
几乎一瞬间,她的眼神就从迷惑变到委屈。
她抬起手,一拳就朝黎皓轩挥过去,边打还边控诉着:“你个混蛋老板!有钱了不起吗,有钱就可以随便指使别人了吗,是你自己让peter答应加那场戏的,凭什么一不高兴就把人调走!你不是影帝麽,你这么喜欢那个克里斯蒂安,你怎么不自己去跟他拍激情戏!你知不知道他有多恶心……”
说着说着,夏彤竟然毫无形象地开始呜咽起来,白天和晚上受到的所有刺激,在酒精的帮助下,淋漓尽致地发作了出来。
黎皓轩并没有反抗,静静地坐在那里任她挥着拳头,然后她挥累了,他便又看着她莫名其妙地开始哭起来。
“从来都没有人敢这样对我…呜呜呜……我都没有受过这种委屈…呜……”
黎皓轩一眼不发,任夏彤闹得累了,又沉沉睡去,他帮她盖好被子,开足暖气,这才走进kiki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