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是什么人？”
巴特声音打颤：“收割者……尼克的手下。”
“尼克是谁？”
“红城唯一的高武者。这里的治安官。”
“治安官？”石烨打量面前这些人，倒像是一群流氓地痞或黑帮份子。连组织名“收割者”听起来也像是个强盗团。
为首的大汉向石烨走过来，他打量石烨一阵，口气粗野地问：“你的姓名？”
“石烨。”
“古怪的名字。”大汉指指自己：“我叫瑞蒙，尼克治安官的副官，我代表我们老板来通知你，这儿是尼克的地盘，如果你想立字头的话，最好是换一个地方。”他边说边一下下拍打着手中的铁链：“朋友，一山不容二虎，明白吗？”
石烨心想大概是尼克听说城里出现第二个高武者，以为是来抢地盘的，所以派人前来示威。他无意同这些人起冲突，作举手投降状：“我只是过路的，不想惹麻烦。”说完向店外走去。
他走过去时瑞蒙向身边一个手下打个眼色，那手下用一个探测器模样的东西向石烨扫瞄了一下，上面显示红色的进度条，他向瑞蒙点头：“他是C级。”
另一名手下道：“听人说他有一百多年，而且还有人说他失忆了。”
瑞蒙思索了一会道：“听说绿之海的高武者们最近起了争端，这家伙会不会从那来的？”
“您的意思他是在战争中失忆的？”
瑞蒙咬住嘴唇，用力点点头：“不管怎么样，别让他留在这，他拥有的时间够他升到B级了，到时会是个大祸胎。”
石烨没有听到他们说话，他走出店铺时后面远远跟着两台摩托车，不敢太近又不离太远，以半押半送的姿诚逼他出城。
石烨走了一会，发现这城市居然还有古老的城墙，只不过是用钢铁打造，宏大的城门口也有几名黑衣大汉，身上有相同的收割者标志，石烨隐约明白，这似乎是一个强者为尊的世界，红城实际上是尼克的私人地盘，高武者之间像猎人与猛兽一样彼此害怕着。
他大步出了城，外面是一望无际的戈壁滩，气温一下低了许多，毫无生气。他走了很远一段路，那些跟随他的摩托车才离去，他回过头，看到孤立在戈壁滩上的红城，显得如此苍凉。
“等等我！”他忽然听到有人叫他，远远看到巴特背着一个包袱追了过来，停在石烨面前气喘吁吁。
石烨突然发现自己走了这么远居然一点没有疲劳的感觉，看来自己体能确实升级了不少，他问：“你叫我吗？”
巴特道：“你能带我走吗？”
“为什么跟着我？”
“你同别的高武者不一样，你是好人。”
“好人？”石烨想起那些人一听高武者的名字就吓得魂飞魄散的样子，“高武者都是坏人吗？”
“你失忆了。”巴特指指脑袋：“也许你从前也是个坏人。”
石烨笑道：“我记得你说大人都是坏蛋。”
“是的，他们会抢别人的时间，哪怕是比我还小的孩子。”
“怎么抢？”
“他们把人们抓起来，逼你把时间交给他们，否则就杀了你。”巴特愤愤地道：“高武者们就是这样干的，人们辛苦挣一点时间会被他们全部掠夺，还逼普通人当他们的奴隶。”
“你怎么知道我不会这么干呢？”
“你的眼神……”巴特盯着他：“你和他们不一样。你说话和气又有礼貌，你还请我吃烤鸭。”
石烨微笑点头：“你说得对，我不会干坏事，可是我没能力照顾一个孩子。”
“我只想同你做个伴儿。”巴特道：“我不需要你照顾，我会成为你的好搭档。”
“是吗？你能为我做什么？”
“你失忆了，很多事不记得了，我去过不少地方，我可以给你当向导。”
“你才九岁。”
“我六岁父母就死了，我独自在世界上活了三年，三年能干很多事情。”巴特语声中带着骄傲：“我去过十个不同的城市。”
石烨想了想，问：“你觉得我们现在去哪好？”
“去水牛城吧，离这不远，而且比红城富裕多了，挣钱很容易。”
“挣钱？你是指时间？”
“都一样不是吗？”巴特做出神秘的表情：“而且我知道水牛城有很多姑娘。”
石烨扬扬眉毛：“哦……你终于说到我感兴趣的东西了。”他拍拍巴特的肩：“走吧搭档。”
石烨选择巴特做搭档也有他的考虑，这个陌生的世界似乎危机四伏，他不敢轻信他人，倒是孩子还比较可靠些。在巴特的指点下，他们结伴向水牛城进发。
边走边问：“巴特，你以前靠什么过活？”
“我是个拾荒者。”
“你父母怎么死的？”
“自然死亡。我母亲还活了26岁半。”他声音有些骄傲：“对普通人来说这可是了不起的成就。”
“你母亲多挣了一年多的寿命？”
“是的。”
“她是干什么的。”
“她……她是个********。”
石烨看了他一眼，巴特大声道：“我从不觉得不光彩，她比那些强盗好多了。”
“我没觉得她不光彩，我们谈谈你父亲吧，我没有不尊重的意思，你母亲干这一行，你确认那是你父亲吗？”
“当然，我妈妈在风月楼遇到我爸爸，他们是一见钟情，后来我妈就没干这一行了，一直跟着我爸爸，后来才有了我。尽管我妈知道她干下去可以挣到更多寿命，但她为了我爸放弃了活得久一点的机会。”
“他们一定很相爱。”
巴特点点头：“他们是一起去世的，妈妈把时间平分给了爸爸，他们在同一秒断气。说明一下，我爸爸比我妈妈年龄小一点。”
“这儿的孩子都像你这么大就失去父母了吗？”
“大部份是的，然后孩子们就去当童工，但我受不了收割者这些混蛋，我宁愿出来当拾荒者，虽然常常吃不饱，但至少我不用看他们的脸色。”他小小的脸上有种骄傲。
“他们怎么压迫工人的？”
“普通工人每天只能赚到八至十毫的工钱，混蛋们要剥削他们一半。”
石烨从巴特的话里听得出，这世界还是个资本主义社会，高武者们充当资本家，控制生产资料，榨取工人们的剩余价值，这种剥削更为残酷，因为它直接剥削到人的生命。
石烨从前学经济学的，又觉得有点不对头，如果这个世界有阶级之分，可物价却由生命裁决所来控制，那怎么可能存在自由市场呢？
“巴特，时间是这个世界唯一通用的货币吗？”
“不，在有钱人的地盘还有一种流通的货币，就是黄金。”
石烨皱起了眉头，如果说生命裁决所要控制物价还比较容易——她控制着腕表，从而在交易时产生硬性规定。但在自由市场中，总要存在以物换物的行为。毕竟时间作为货币的话，它就必定同其他货币一样，都存在增值或贬值的可能，任何独裁机构也不可能垄断全部的交易方式。
这么一想，黄金作为硬通货的存在应该是由裁决所默许的一种可以让时间作为货币在面临经济危机时的一种缓冲。他问巴特：“裁决所会收购黄金吗？”
“会的，黄金是唯一可以直接向裁决所购买时间的东西。”
石烨点点头，这样倒是可以解释清楚了，表面上裁决所并不管理这个世界，实际上它用极为高明的经济手段无形中操控这个世界。从人类学的观点来说，强者为尊，崇尚武力的世界都不太可能产生高度发达的文明，裁决所用时间换取武力的交易方式，实际上是在控制人类文明的发展，使人类在发展中倾向于暴力而非智慧。
也就是说裁决所提供的武力或人类体能进化的方式只是一个诱因，黄金是在某些特殊的时刻取代时间作为硬通货的备用方式，所以它目前只在富人区小范围的流通。
“生命裁决所，你也不是无所不能嘛。”
想通这一点，石烨对裁决所的神秘感少了几分，虽然他不敢说自己能设计一套更高明的流通方式，但在他从前世界的经济学家们一定能设计出一套比裁决所这套更优秀的经济体系。
“对了。”巴特忽然问道：“你说你叫石烨对吗？我怎么称呼你呢。”
石烨摸摸他的头：“叫我石哥吧。”
“石哥，你真的失忆了吗？”
“就算是吧。”
“为什么你拥有这么多年时间却不把自己进化成B级武者？”
“B级要花多少时间？”
“C级三年，D级五十年，B级九个月。”
“哦？怎么B级只要这么短？”
“听说D级对高武者而言是个最大的门槛，到B级就容易了，成为B级你就可以进入‘绿之海’了。”
“绿之海是哪？”
“全球最富有的地方，B级以上武者的聚集地，在那里享受天堂一般的生活。要进入绿之海，光门票钱就得二十八年。”
“你去过吗？你怎么知道？”
“我妈妈去过，她曾被绿之海的一个富人带进去过，住了一个月才出来。”
“他愿意为你妈妈付出二十八年时间？”
“对绿之海的富人来说，这只是九牛一毛而已。”
“贫富悬殊够大的。你妈妈在那儿看到过什么？”
“很多东西，那里的一把勺子都是黄金打造，富人们养着成群的奴隶，他们不需要做任何事情，只要享受生活，唯一要考虑的是为了活得更久怎么完成裁决所发布的任务。”
说到这巴特用期盼的眼神看着石烨，“石哥，有一天你也会去绿之海是吗？”
“是想见识一下，不过我们得先安顿下来。”
两人边走边说，远远的，他们看见一座比红城大许多的城市，建筑物高了许多，而且能听到隐隐的音乐声。
“看哪，水牛城。”
石烨问：“进城需不需要办什么手续，比如身份证暂住证什么的？”
“不用，有钱就行了。”
“这倒省事。”石烨在腕表上划进100秒，拥有了十万毫秒的消费金额。
巴特提醒：“石哥，如果你不想惹麻烦最好不要让别人知道你有一百年。”
“你不说我也会的。”石烨打个手势：“走吧，我们先去买件像样的衣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