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了午饭,Calvin就走了,临走好声好气对她说,要是写好了稿子就早点回去吧,快过年了,好歹也得回家啊。
她笑了笑,送他到门口。看着他的车渐渐远了,心想回家过年也终究冷冷清清。
自己便回了屋,打开稿子写了起来。不过,这样的结局她写不好,强要结尾的结尾,生写出来的自己看了就很是别扭。
几天下来,大年二十八,她的书截稿了,凌晨时分写好了也没再睡,就收拾了行李等着天亮。拿起手机,塞进行李箱,她曾多盼着谁给她打个电话催她回家,可是唯一打电话来的只有房东先生。
天一亮,她就告别了郝大姐一家,临走留了些用的东西,也带走了大姐的小花袄,蛋子和英子不舍她走,哭着鼻子要留她过年,被大姐带回了屋里。她拎了行李站在雪里,艰难的转身,有雪花紧接着就填满了她刚走过的脚印里。
走到山下遇见小王老师,拎了大包小包也站在村口等车,才想起小王老师不是这里的人啊。小王老师真的是没有什么存在感。
“莫姑娘,你也回家么?”
“嗯。”
“到你家做公交车得多久啊?”
“4个小时。”
“我也是,那你过完年还回来么?”
“不了。”
“嗯,你们作家总是要到不同的地方走走的。我还是要回的,我答应过村长在没找着新的老师以前不会离开的。”小王老师自顾自的说着,她侧目看看这个大男孩,突然有点好奇他的故事。
“你为什么来这当老师?”
“大学毕业想在工作前做些有意义的事,就跑来支教了,本想半年就回去,结果一干就干了两年。”
她没有说话,她高二时候的人生规划里也有这个伟大的词汇,那时候她还可以很开心的抱着胳膊甩着脑后的马尾说,我想要帮助别人,无论别人怎么对我。再后来,多少个默默哭泣的夜晚,她抱着痛不欲生的自己发觉,付出的人得不到好结果,好姑娘不会有人疼。从那以后她再也不敢付出了。
她看着老旧的长途汽车载了小王老师突突突地吐着黑乎乎的尾气,渐行渐远了。在这的这段时间里除了他姓什么以外,这是她第一次了解到他的内心。她在猜,是不是他的家庭很和谐,是不是他父母很爱他,是不是他从小从没有接触过阴暗,是不是他从没羡慕过别人。她想,一个以回报社会为人生意义的人,能经过什么大风大浪呢?
“欢迎回家。”看见站在门口的莫裳,疲惫极了的莫悲更是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你怎么来了?”
“帮朋友搬家。”
“搬什么家?搬到这儿?”
“对啊,搬到这。莫悲,你怎么写书写了这么久啊?我听妈妈说,你遇到瓶颈了。写不出文章来了。”
“还真对不起你和妈妈啊,我写出来了。”
“你看你说的,我不希望你好似的。我朋友今天刚搬进来,就住你对门。姐,你说你现在是自己一个人了,租这么大的房子负担也太重了。要不,我搬进来?跟你一起住,姐妹两个也有个照应,还可以有个人替你分担房租嘛。你说是不是?”
“对面那的男人很有钱?”
“还好吧,我又不是看中了他的钱!”
“没钱你就不会在这煞费苦心了。认识几天了?”
“都一个星期了,他说我很像他一个朋友。”
“你去问问那人愿不愿意跟你一起住吧,别来烦我。”
“你不就是失个恋么?跟我这里甩什么脸子啊?是我甩得你么?”
“莫裳你最好赶快在我眼前消失。”
“哼,就你天天跟个疯子一样,是个男人就得吓跑了!我惹不起你!我走。”
莫裳一扭脸,进了对门男人的家。留下气得双手发抖的莫悲,站在走廊里,紧紧地咬着嘴唇。
她打开门,用尽最后的力气把自己关在了房间里面。委屈,生气,伤心,一时间全部涌上心头,眼泪便再也忍不住了。她从不会放声大哭,也不允许自己在别人面前哭,这是她仅剩的骄傲了,除了这些,她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甚至不知道是不是还有勇气迎接阳光。
她想,也许莫裳说的对,这样的自己,也许注定了孤独一生,自己是不配得到幸福的,不要再期许什么幸福了。
她哭了很久,哭着哭着就累了,连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哭着哭着睡着了。就那么一会,她做了一个梦,梦里充满了血腥,指责,恩怨纠葛,她睡得好累,眉头锁得好深。
许久,门铃声伴随着梦中的刀光剑影劈向她,她从梦中惊醒,吓出了一身的汗。
门铃声再次响起的时候她才回过神来,是不是他回来找她了?想着这种可能,她飞快地打开了门。
“Hello,莫悲。”
失望是证实自己有多天真的证据。明明不该抱有幻想,明明不该有期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