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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思念断肠

江小柔生前就是个路痴,现在她要在地下行走,就更分不清方向了。

王子俊不得不再陪她回河东区去。到了河东区,王子俊轻车熟路地选了个地方让江小柔回到地面上。

一回到地面,江小柔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从深秋的阳光中走来,她定睛看去,发现果然是林哲,心中不禁悲喜交加。

林哲身高中等、身形瘦削,戴着一副眼镜,相貌很是斯文温和。但是此刻他却拿着江小柔的照片,挨家挨户地问这里的人们有没有见过江小柔,脸上满是憔悴和焦急。

“小伙子,你没看见我在忙啊!我哪有空去管外面来的女人啊!你看看我要伺候五个娃娃和我家那个挨千刀的!”一个看上去四十岁的妇女扯着嗓子不满地喊道,“不过昨天半夜死了个女人,被烧得不成样子了!应该就是你要找的人吧!”那妇女说着,嘿嘿笑了起来,露出一口黄牙。

“你给我闭嘴!”林哲一向待人和善,此刻却忍不住狂怒道。他几乎要向那个女人伸出拳头,可他还是忍住了。他恨恨地看了那女人一眼,就走向下一户人家。

江小柔看着林哲落寞悲伤的脸,心痛得几乎失去了知觉。

“江小柔,”王子俊看着江小柔像是要哭死过去的样子,轻声劝道,“别哭了。想当初我死的时候家里和我女朋友哭得死去活来,不过现在他们都过得很好。你现在能做的,就是想办法把他们的伤痛降到最低。”

“那、那你说、怎么样才能、把他们的伤痛降到最低……”江小柔抽抽搭搭地问道。

王子俊抓抓头发,尴尬地笑道:“这个嘛……我也不知道……我当初也和你一样,一边看着我女朋友哭,一边自己躲在暗处哭……嘿嘿,那样子一定和你一样傻。”

江小柔不去理会王子俊,看着林哲在受尽打击和白眼后孤独悲伤地远去,她不禁一边喊着“林哲”一边撒腿追去。然而最先暴露在阳光下的手背瞬间被烧伤,幸亏王子俊及时将她拉住,她才没有整个人冲入阳光中。

“你看看你啊!还好你瘦,我能拉住你,要是你再胖点,我会被你拉到阳光里灰飞烟灭的!”王子俊恨铁不成钢地说道。

江小柔没有把王子俊的怒斥放在心上,她哭着回到地下,在黑暗中漫无目的地走着。

王子俊看着江小柔团团乱转,叹了口气,上前道:“你要去哪里?”

“白云路129号,林哲和我的家。”

来到白云路129号,江小柔让王子俊避开了。她在楼内躲开阳光回到家中,发现林哲还没回来。

他们的家是租来的,虽然不宽敞,但是一室一厅一厨卫都被布置得温馨整洁,看上去充满了甜蜜和幸福。江小柔想起当初租下房子后,林哲打算一切从简,这样以后万一搬家也可以方便些;但是自己坚持把租房布置了一番,让租房有了家的味道,也给了林哲一个大大的惊喜。

开门声打断了江小柔的回忆,林哲疲惫而匆忙地进了屋,哑着嗓子说道:“小柔,我回来了!你一定是想见我所以和我开玩笑的对不对?你看我不是请假赶回来了么?小柔,不要再和我捉迷藏了哦……”林哲说着,开门进了卧室,见卧室里没人,表情变得更加颓丧。

江小柔站在卧室的一角,看着林哲失魂落魄的样子,再次泪如雨下。她哭着说:“蜀黍,我怎么会对你开这样的玩笑呢?我是真的死了啊!”

“小柔!你到底去了哪里……”林哲终于支撑不住,靠着墙瘫倒在地面上,自言自语道,“是不是他们又对你说了你不爱听的话,所以你离家出走了?我不该……丢下你一个人去出差……小柔……”他说着,痛苦地闭上眼睛,却依然有眼泪流下来。阳光照在他脸上,他的脸色非常苍白。

除了江小柔落脚的地方,卧室内充满了阳光,江小柔虽然内心痛苦,却无法走近林哲,她只能蜷缩在一角,看着林哲悲伤的样子痛哭流涕。

她知道林哲其实已经明白她是凶多吉少了,只是他不敢去相信,所以他只能用各种理由去麻痹自己。

“小柔,快回来吧……你忍心留下我一个人么?”林哲的声音很轻,但是江小柔一字不落地听见了。

这时两人心中同时想起了两个月前的场景——

一个下雨的夜晚,林哲一手撑伞一手抱着江小柔的肩在街上走着,街上到处是开着豪车游玩的人们。

对未来有些困顿的江小柔无意间说:“蜀黍,我好害怕我们结婚后会因为忙于工作或别的原因彼此疏远了……每次想到这里,我就觉得生活毫无意义。不如……我在你最爱我的时候死去吧……”

林哲抱紧了江小柔,低声说:“你怎么可以说这样的话?你忍心留下我一个人么?”他故意装出狰狞的样子,用额头抵着江小柔的额头。

江小柔笑着说:“不忍心啊……好嘛,我不自杀,但是,人有旦夕祸福,万一……我一想起我死后你一定会很难过,我就会很伤心。”

“你就爱想这些乱七八糟的。小柔,你要记住,这些年你都不许死,要等到很多年以后我死了才行。”

“不行啦,你死了我会很伤心的!要不,等你得了老年痴呆记不得我了我再死?那样的话你就不会伤心了。”

林哲把江小柔抱得更紧,用力抓着她的胳膊,说:“小傻瓜,你不但咒我还咒你自己!蜀黍很生气啊!”

江小柔装出被抓得很痛的样子,嘟着嘴道:“小柔知道错了啦……好痛啊,呜呜……”

林哲笑着放开手,吻住了江小柔嘟起来的嘴巴。

林哲猛然清醒过来,心中大痛,自己与小柔之间的点点滴滴涌上心来,与她第一次相遇、第一次牵手、第一次接吻,一切都恍如昨日。可是忽然之间,她从自己的世界里消失了,而所有人都告诉他那具面目全非的尸体很有可能就是自己深爱的女孩!

他没有勇气去警局,也没有勇气拨打小柔的手机,他把唯一的力气用来骗自己——小柔没有死。

而江小柔的魂魄一直蜷缩在角落,远远地看着男友伤心欲绝的样子,自己也仿佛万箭穿心。

傍晚血红的阳光照进来,林哲起身拉上窗帘,房间里顿时暗了下去。他一转身就瘫倒在床上,嘶声道:“小柔,这只是一场梦,梦醒了,你就会回来了……”他痛苦地闭上双眼,任眼泪滑落。

江小柔缓缓走到林哲身边,想要为他盖上被子,却无能为力。她“躺”到林哲身边,蜷缩起身子“靠”在他的怀里,自言自语道:“我也希望这只是一场梦,梦醒了,我还活着,还能在每天早上醒来时看见你熟睡的脸。我现在才明白,活着时即使有再多困难,可是能与你一起去面对,我依然是幸福的;如今我死了,不用再面对那些困难,可是我与你终究是阴阳相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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